狗尾巴大叔——苦禅

下面没有弟妹的小少爷，看着它可爱的小模样，总是忍不住去挠它痒痒，或是张嘴啃它胖乎乎的小脚丫，和翘着小尾巴的白嫩嫩的小屁股，逗得它温顺美丽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格格地笑着，不停地乱动。

又过了半年，“小尾巴”连耳朵和尾巴都消失了，看上去跟普通的人类宝宝完全没有区别了，只有在小少爷咬他小屁股或逗他小雀雀的时候，偶尔还会冒出那条毛茸茸的金黄色小尾巴。

平时没有小尾巴的“小尾巴”，终于渐渐学会保持平衡，可以像人类宝宝那样开始学走路了。于是那段时间，整个言公馆上下，每天都能听见小少爷欢乐的笑声，“小尾巴，小尾巴，这边这边，不准爬哦，要走过来走过来……么么，真乖，你怎么这么可爱？我好喜欢你哟……”

从那以后，“小尾巴”不仅是小少爷的宠物，更成了最心爱的玩伴，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言家又添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只有安迪伦，见“小尾巴”再也无法恢复兽形了，不由得露出很遗憾的表情，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还是失败了吗？看来得改变路线了，跟人类太过亲近了就会被完全同化吧……”

“小尾巴”的智力发育明显比正常的人类幼儿迟缓，直到快两岁了，才终于学会嘟起小嘴发出类似“yu”的声音，刚开始还以为它想吃鱼，后来才闹明白，原来它是在叫小少爷的名字。

“小尾巴”三岁多的时候，除了说话有点不连贯以外，看上去已经跟正常的人类宝宝完全一样了，非常讨人喜欢。因为言家的大小姐嫁到了大陆的一户权贵人家，言家上下都要去出席婚礼，小少爷舍不得离开“小尾巴”，就给它穿戴得漂漂亮亮的，打扮得像个小小少爷一样，带着它一起去了。

没想到，就是在那场盛大而又混乱的婚礼上，不小心让“小尾巴”给走丢了，从此，小少爷再也没能找回他的“小尾巴”……

安迪伦为了再次安抚悲伤欲绝的小少爷，要许诺再送他一只“小尾巴”，但是小少爷这回却哭着拒绝了，“小尾巴”就是“小尾巴”，他那可爱的“小尾巴”，天天黏着他会笑着要他抱抱的“小尾巴”，谁也不能替代了。

后来小少爷渐渐长大了，对教父安迪伦的研究所越来越有兴趣，经常在闲暇的时候，去研究所学习和帮忙，想看看那些像“小尾巴”一样可以化作人形的动物是怎么弄出来的。因为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安迪伦便向他倾囊相授，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可惜，研究所里用来试验的动物，都没有他的“小尾巴”可爱，因为它们大多都是猛兽，并且不是用来培养作宠物，而是杀手……

十几年后，一个初秋的早上，已经成长为一个俊雅青年的言正毓，匆匆离开他家设在内地的私人研究室，赶去大学的教室，替他那总是找各种借口“罢课”的导师，临时代一节课。

快步爬上楼梯的时候，前面有个背影清瘦的年轻人，也在气喘吁吁地赶着上楼，结果一下没站稳，就往后仰来，言正毓忙伸手撑住他的背，生怕被他倒下来一起砸下楼梯。

“啊，抱、抱歉……”

那年轻人退到言正毓的臂弯里，好不容易抓住扶手站稳以后，忙回过头来向他道歉，仓惶而又瘦白的脸上，有着一双温顺美丽的眼睛……

在依山傍水的花园里，言正毓用那堪比冬日暖阳的声音，缓缓讲完那些过往的回忆，然后搂着一脸怔忡的大叔，吻了吻他的前额，“所以，对我来说，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小尾巴，为我而生的小尾巴……无论相隔多远，分离再长的时间，你最终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

最近遭遇太多变故的大叔，简单的头脑和思维已经难以消化了，只能喃喃地说：“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言正毓无奈地苦笑：“那时候我年轻气盛，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以为即使你已经忘了我，忘了从前的一切，你还是会再次心甘情愿地喜欢上我，成为愿意跟我永远在一起的小尾巴，结果，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突然有一天亲口告诉我，你要结婚了……”

言正毓永远忘不了，当初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的时候，眼前已经长大的“小尾巴”正低垂着温顺的眼睛，原本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那样幸福而又期待的表情，竟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女人！

这样的打击，让言正毓久久说不出话来，一股邪气的怒火在胸中越烧越猛，恨不得直接把他扒光了然后拿个宠物项圈套到他的脖子上，牢牢拴起来，或者干脆阉掉他，让他永远不能再跑出去乱搞！

可是，比一般人更强大的理智，让他极力控制住了自己，暗自将拳头攥紧，脸上却露出最温和的笑意，对眼前的小男人说出恭喜祝福的话语，甚至爽快地答应帮他解决工作。

原本言正毓的计划是，在婚礼的前夜把这不知好歹的小男人骗出来，亲口告诉他曾经的实情，如果对方肯乖乖悔悟然后为他取消婚礼还好，如果还是执意要离开他的话，那就……直接把所有的肖想，都不客气地付诸于行动！

可惜还没等到婚礼的前夜，就突然收到他那教父兼恩师、安迪伦在国外病逝的噩耗，言正毓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一切，匆匆赶去国外参加葬礼。谁知忙完葬礼以后，为了接手安迪伦的研究所，实现安迪伦的遗嘱，回国的日期又被无限期地延误了。

漫长的时间，和忙碌的工作，可以让一个头脑发昏的人渐渐变得冷静，后来又听闻“小尾巴”连孩子都有了，再次深受打击之余，难免也有些心灰意冷，想到自己一个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却为了一个童年的宠物而苦苦纠结，实在是太荒谬了……于是索性从此不闻不问，撒手不管，就当眼不见心不烦算了，省得会控制不住，做出一些让自己都会后悔的事情。

当然，当年这些隐秘的想法，如今的言正毓不可能坦白交代，只是落寞地对怀中的男人继续说：“……当时看你那样幸福期待的表情，我实在是不忍心横生枝节，但又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你跟别人在一起，所以就只好……在你婚礼之前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只要知道你过得幸福，就满足了……”

不知道自己曾经逃过一劫的大叔，心里觉得更加的感动，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有一个人曾经这样默默地看着自己，为自己无条件地付出……面对这样的深情，如果还无动于衷，那简直就是铁石心肠了……

第十九章：好吧又是捉奸

接下来的几天，言正毓帮大叔向图书馆请了假，留大叔继续在小别墅里住着，说这里清净，适合休息和散心。

而大叔面对言师兄的温柔体贴，虽然还是有点不习惯，但也不忍心再拒绝了，任由他每天叫自己起床，喂自己吃东西，搂着自己去花园散步，做出各种亲热而又不过分的举动，甚至就连晚上也睡在一起，因为言师兄说了，这样的情景再现，能让他尽快记起小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由于这里空气清新，优美清净，大叔发现在这里的睡眠质量比在家好多了，每夜都睡得又香又沈，做的都还是美梦，总是让他舍不得再睁眼醒来。

但是言师兄看上去刚好相反，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越来越重，难道是因为自己睡得不太老实，所以影响了言师兄的睡眠？

整理了几天的思绪，渐渐清醒的大叔，也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孑然一身的事实，原来不仅儿子不是亲生的，就连早逝的双亲跟他也没有血缘关系，他根本就不是人类，所以也不该奢望人类的亲情……原来他跟小烈，应该属于同类……

可是一想起儿子和小烈，这两个曾经最重要的孩子，回忆起曾经跟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大叔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疼，不知道儿子脱离危险没有，还恨不恨他这个不称职的冒牌爸爸？也不知道小烈有没有原谅他，还会不会怪他那天分手时所说的狠心又违心的话……

纠结了几天以后，大叔实在耐不住牵挂，还是打算厚着脸皮鼓起勇气，亲自去医院探望受伤的罗欧。

对此言正毓并没有表示反对，还亲自开车送他到医院，拎着各种价值不菲的慰问品，陪他一起走到罗欧的病房门外。

大叔走到门外就停住脚步，犹豫了半晌，还是不敢推门进去，“要不……我还是不进去了吧，小欧肯定……也不想再看见我……我去窗外偷偷看他一眼就行了……”

言正毓却微笑着鼓励他：“不管他是不是你亲生儿子，但你们之间的感情还在，逃避总不是办法，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他？”不去面对的话，又怎么能让你尽早死心呢？

大叔只得从言师兄手上接过慰问品，鼓起勇气轻轻叩响那扇虚掩的门，里面迟迟没有回音，大叔只得推开门向里面张望，发现病床上的罗欧正闭着眼睛，似乎睡得正香。

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大叔做贼似地，悄悄走进病房，将慰问品轻轻放在床头，然后默默地看着病床上还包着绷带的罗欧，这个再也不能称作儿子的孩子，低低的鬓角，淡淡的眉毛，薄薄的嘴唇，还有那双睁开以后略显细长的眼睛……的确是，跟自己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是一直都觉得好可爱，即使这张脸总是做出一副无理取闹的表情，也觉得很可爱，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啊……

眼睛又没来由地发酸，微微地叹息，大叔伸手为病床上的孩子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过身，打算悄悄地离开。

“你站住！”还没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罗欧忿忿的声音：“因为知道了我不是你亲生的，就打算再也不管我了吗？”

大叔怔了怔，慌忙转过身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是怕你不想再看见我……”

“哼，借口！”罗欧半坐起身，气鼓鼓地看着他，“我醒了以后你一直没来看我，明明就是打算不再管我了吧？反正我也不是你亲生的，而且一直都对你不好，是你自己讨厌我，不想看见我了吧？”

“小欧……”知道他又在无理取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大叔只能无奈地唤着他的名字。

“我以前还经常故意欺负你，从来都不给你好脸色看，你给我买的东西都不珍惜，而且……还骂你骂得那么难听……现在我不是你的儿子了，你肯定……再也不会原谅我，再也……忍无可忍了吧……”罗欧说着说着，明明写满忿恨的眼中，却涌出了晶莹的泪水，撇着嘴角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第一次看到这孩子向自己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大叔还是难免有些心疼，忍不住走过去抚着他的头，红着眼睛说：“小欧，只要你……还肯认我这个没用的爸爸，那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老爸……”罗欧终于哭了出来，一把抱住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男人，将头埋进那并不宽厚的怀里，“呜呜呜呜……老爸，对不起……我……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欺负你了，你想跟谁在一起……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你……不会不要我了……”

大叔也终于忍不住抱着儿子哭出来了，“小欧……宝宝……我怎么会不要你呢……爸爸还怕……还怕你再也不认爸爸了……”

候在门外的言正毓，看着病床上那对抱头痛哭的父子，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心：怎么回事？目前这状况，好像跟原来预计的不太一样呢……

跟儿子重归于好的大叔，看着比以前乖巧听话、甚至还学会向他撒娇的儿子，觉得自己那坍塌的世界，似乎又一点一点地修复起来了。

只要儿子肯认他这个当了十几年的爸爸，那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自己也不是早逝的父母亲生的，不是照样被无微不至地疼爱过吗？

儿子似乎很担心老爸走了就不再回来了，一会说头晕，一会又说饿了，总之就是赖着不让他走。大叔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儿子，自己回家去拿点生活用品就来医院一直陪着他。

对于他这个突然的决定，言正毓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开心，只是有些落寞地弯了弯唇角，“好，我送你回去，但是没有你在身边，我会很寂寞，你是不是……也应该安慰一下我？”

然后就缓缓欺身过去，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想要再次索取上回被逃开的吻。

这回，大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挣扎，红着脸闭上眼睛，任由他那两片温柔而又有力的薄唇，在自己的唇中攻城掠地，一直吻到彼此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察觉到怀中人微微的瑟缩和抗拒，言正毓只得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嘴唇，又将温热的薄唇贴上了他的前额和耳珠，微喘着低语：“罗密，我的小尾巴……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小尾巴……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了……”

大概是习惯了小烈那简单直接的表达方式，大叔还很有点不习惯言师兄随口而出的甜言蜜语，但是不能否认，这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温存，正在一点一滴地侵蚀和抚慰着，他原本就不够强硬的心。

他不讨厌言师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喜欢和信赖，而且言师兄对他真的很好，年龄也很合适，更不会觉得他是怪物，如果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也许……真的可以考虑，要不要跟言师兄在一起……

前提是，如果真的可以放下那个有着金褐色竖瞳的少年……

刚这样想着，微微睁眼的大叔，越过言师兄的肩膀，有些朦胧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但那身黑色的羽绒服，深蓝的牛仔裤，还有灰色的围巾……这不是上次他特意帮小烈买的冬衣吗？一直整齐地叠放在家里的床头柜上，还没来得及亲手送给小烈……

这……不是在做梦吧？小烈、小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穿着他买的冬衣？

即使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小烈此时的表情，也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双金褐色的眸瞳，正闪过寒冽刺骨的危险光芒，虽然言师兄的臂膀温暖有力，大叔还是觉得自己已经被瞬间冻僵。

言正毓察觉到他的僵硬，便抚着他的背，在他耳畔低语：“怎么？我是不是太心急，吓到你了，嗯？”

看那身影正悄无声息地迅速靠近，少年那轮廓分明的脸变得越来越清晰，大叔也变得越来越慌乱和心虚，慌忙想要推开言师兄，却被言师兄粗喘着搂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深深嵌入怀里，“不要再拒绝我了，罗密，你是我的，是我的小尾巴，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看着那两个紧紧相拥、几乎合为一体的身体，少年原本金褐色的冷眸，直接染成了嗜血的暗红，攥紧的拳头也渐渐化作带着利甲的兽爪，只想着要把什么撕裂成碎片，连骨带血地嚼烂，然后一点不剩地吞进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