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亦无道 第四部 归魂——笨蛋快跑

梅重言在得知他是梅林笙时便心生恐惧，他太了解这个亲大哥的手段了，没有杀了他都算是轻的了。

“怎么不说话？还是恼大哥伤了你？”

梅重言腹诽：靠！那也要我能说啊，都被你打得快死了，哪有力气说话！

“倘若不是你先出手，大哥我也不会为求自保迎击，打伤了你，大哥心里也很难过。”

菊世泽看着梅林笙那一脸伤心的表情几欲作呕，他梅林笙若是会伤心半分天都塌下来了。

梅林笙假装的伤心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伸手抚摸梅重言的发，说：“以后乖乖听话，不然大哥也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你。”

你听听，你听听，这是身为大哥该说的话？赤裸裸的威胁，还绝对有那个能耐威胁，怪不得当年的事儿闹得那么大，四族拼着两败俱伤才将这俩魔头给灭了，可又有谁知道这俩人真是有通天的本事，二十几年后又回来了，野心不减！

梅林笙召唤出人形式神将梅重言抬回房好好看着，这点伤死不了就随他去，如果死了那就是他的命，没死就自个儿好起来。

原本倒在地上已断了气息的风巽突然睁开眼，一点点爬起来，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等绝活儿，也因着留了一手才免于丧命，可他的伤太重，要好起来恐怕不易。

捂着胸口的伤一步一摇离开别墅，他要尽快通知当家这件事，按照今天的过招来看梅林笙比之前还要强。

每走一步便有血从伤口滴下，一路上血迹斑斑，风巽也管不了那么多，想来梅林笙这等高傲之人应该不会折回来剁他的尸体。

走了好一会儿，风巽停下喘口气，看看离别墅已经很远了，先放了纸鹤回去通知，万一真被发现好歹也算是将任务完成了。

靠坐在树干上，视线开始模糊，风巽知道这是生命流逝的感觉，手脚冰凉，使不上力，“当家，风巽没有辱没梅家的颜面！”

纸鹤上都是血迹却笔直的朝梅家飞去，被出来找梅林笙的猫发现，看着纸鹤飞去的方向心想应该是跟梅家有关的人，难道是梅重言？

不管是谁都值得一探究竟，往纸鹤的反方向跑去，那纸鹤上有血迹恐怕那人受了重伤。

猫的心思很细腻，很多细节都会注意到，这点竹佑天是比不上的，可难免也会出岔子，由于太专注寻找梅林笙的下落而忽略了别的什么。

吴弈祺得不到关于梅莨辛的任何消息心里越来越不安，他发现猫会在他入睡之后出门，直到清晨才回来，吴弈祺虽然呆愣可并不傻，他知道猫出去一定有目的，且不管是什么目的跟着他或许能找到梅莨辛，吴弈祺就是这么想的。

一路跟着猫的吴弈祺根本追不上他的速度，只能大致掌握方向，吴弈祺的感觉出奇的准，就好比现在虽然他跟丢了但摸索的方向却没错。

越来越强烈的感觉令他坚信梅莨辛就在前方，不敢停下脚步，直至看到那只纸鹤，谁让这些个玩意儿都长得一模一样，吴弈祺错以为这是梅莨辛的式神，脸上露出多天来难得一现的笑容，擦了擦汗继续朝那个方向跑去。

猫看到有人靠在树上，手握长刀伏下身慢慢靠近，那人没有任何反应。一眨眼猫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他的长刀已经从后架在风巽的脖子边。

风巽感到一股杀气，可伤得太重来不及反应便被挟持，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捏住衣兜里的符纸，随时准备反击。

“你跟梅家什么关系？”猫冷着眼，浑身散发着杀气。

“是你！”风巽认出猫是何人，当年他曾独身一人闯入梅家寻仇，这只猫妖他印象深刻。

猫瞥了一眼风巽，他从来不记人的长相，也不管那些，刀锋一压风巽的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线。

正当此二人对峙之时，突然一股邪气扑面而来，猫夹着风巽一个后跳躲开，看向来人，竟是梅林笙和菊世泽。

“糟了！”风巽这才明白上了梅林笙的当，想他曾是第九任当家继承者又岂会被这小小障眼法迷惑，这将计就计使得真妙。

“你是故意让我放消息出去好引当家过来！”风巽大声朝梅林笙吼去，眼里满是愤怒。

梅林笙无可无不可的笑笑，“你也只有这点用处了，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猫在见到梅林笙的那一瞬间全身充满了杀气，只见梅林笙缓缓举起手，突然感到身侧有劲风袭来，忙朝后退去。

“嗯？原来是你。”

猫长刀一划点地，那对金绿色的眼眸瞬间赤红，不废话提刀攻击，梅林笙无所谓多玩一会儿。

菊世泽在一旁很是无聊，自然料理风巽的事儿便落到他头上，风巽这时无力迎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菊世泽手里幻化出的刀刃飞向自己，闭上眼迎接死亡却没有意料中的痛楚。

正觉得奇怪，睁开眼看到一人挡在自己面前。风巽疑惑，是谁？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菊世泽的幻刃飞向风巽，后者是必死无疑，可吴弈祺突然闯了进来挡在他面前，梅林笙来不及思考身体便先有了动作，道术急射打偏了幻刃，堪堪擦过吴弈祺的臂膀。

鲜血染红了衣衫，吴弈祺只是看着梅林笙，也不去管伤口，就这么定定望着。

这时菊世泽怀里的五彩石动了，突然飞了出来像看到了主人似的冲向吴弈祺，后者吓得闭上眼反射性地双手挡脸，没想到那东西就这么停在自己面前，乖巧得很；光华闪过，连他手臂上的伤都治好了。

第三十章

这算什么？石头认主么？

在场四人满是惊愕，连吴弈祺也是一脸惊讶，这到底怎么回事？

梅林笙原是想借风巽引出梅善行，凡是阻碍他的人都必须死，哪怕是他的至亲。菊世泽明白梅林笙所想，配合他演戏，这俩人的心思倒是出奇的相通，四族之中以梅善行道行最深，倘若失去这一角四族等于垮了一半，即使不能杀了他，让他重创对他们来说也是大大有利。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猫的长刀不太好对付；可又有谁料想得到，这程咬金后还带来个拖油瓶，吴弈祺的出现对他们双方来说没有半点帮助，既帮不上猫亦对梅菊二人毫无威胁。

事情就是那么好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偏偏他妈的就是千辛万苦寻觅的关键，梅林笙和菊世泽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噗哈哈哈……”梅林笙单手捂脸仰头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有下一秒就厥过去的趋势。菊世泽亦是捂着肚子忍笑得痛苦，这事儿……还真他妈的巧了！

“没想到我要找的人就是你！”菊世泽笑弯了眼看向吴弈祺，后者茫然无知。

猫和风巽不知这两人在笑什么，一时之间没了动作，只是有了这么个缓冲都戒备着梅菊二人。

“阿莨？”吴弈祺歪着脑袋，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点不同了，平日里梅莨辛不会有这种举动。

猫跃至吴弈祺身前，长刀横卧在胸前，说道：“他不是梅莨辛，他是梅林笙！”

吴弈祺错愕，心里想着：谁？

不愿意面对现实，因为那个人说过，梅林笙的反噬就等于梅莨辛的消失。

“阿……莨？”吴弈祺突然感觉浑身冰冷，双手环抱着自己，却没有一丝暖意。

“他不是梅莨辛！”猫怒吼，要他说几遍才肯认清事实！

风巽勉强站起，身为道家人以降妖伏魔为己任，维护人界平衡亦是职责所在，不管这个人跟三少爷有什么关系，这个时候都要保护他，而且他还救了自己一命。

“你能不能走？”猫轻声询问。

风巽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算不能走也要走，咬牙点头，一手已经悄悄伸向陷入自我世界的吴弈祺。

猫左脚外移了一小步，摆好架势。梅菊二人异常默契，一人缠住猫一人则向吴奕祺冲去；与此同时风巽抓起吴弈祺就往反方向跃出。

吴弈祺虽然完全没猜中他们的计划，可反应也不慢，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伸手抓向五彩石；菊世泽动如疾风，想要连人带石一起抢来；猫长刀拦下梅林笙的攻击，刀鞘挡住菊世泽，吴奕祺眼睁睁地看着神石被菊世泽夺走。

“别想去追他们，你们的对手是我！”猫怒目喝道。

猫从来不是个夜郎自大的人，他很明白自己与对手的差距，但是现在他能如此镇定赌得是风巽的消息已经传达到梅家，还有……他相信梅莨辛还没死。

梅林笙望着猫，冷笑道：“当年那只妖怪竟然还有余力护住你，我倒是小看了它。”

梅林笙口中的妖怪是猫和魈的父亲——泷，是个修炼了几千年的大妖怪，实力非比寻常，要不是为了救猫和魈，也不至于落得内丹被夺、魂飞魄散的下场。

即使如此，在梅林笙眼里泷也不过是只畜牲，所以他用了“它”。

猫发出低沉地怒吼声，当年梅林笙杀光了他们一族，是泷用尽最后的妖力将他们俩送了出去，可两兄弟却因此分散，猫一边养伤一边寻找弟弟，而当时的魈因为道行尚浅，被泷的法术弹飞出去前就昏迷了，正巧被菊世泽看到，觉得还有利用价值被带了回去，这才捡了一条小命。菊世泽篡改了魈的记忆，让他听命于他为他办事，直到与猫相遇，才渐渐恢复记忆。

猫养好伤花了五年时间，也寻了五年一直没有魈的下落，决心先替父母族人报仇，只身前往梅家，拼着一死也要找梅林笙血债血偿，那时梅林笙早已东窗事发被四族围剿丧生。

猫不知内情，打伤了梅家的守卫，纵是梅家愧对在先也容不得妖怪作乱，定是要出手的，猫大伤初愈实力还未全部恢复，又失去理智，简直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不多时便败下阵来，被打回原形，窜入梅林中躲避，哪知入了阵便出不来了；梅善行下令搜庄，幸好是梅晏卿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猫，给他治了伤放他下山，并叮嘱他不要枉送性命，换做是其他人，早就在发现的那刻补上最后一击让他归西了。

猫望了一眼梅晏卿便窜入草丛中，经过此事他对自己立了一个誓：不对除了梅林笙之外的任何梅家人出手。

闲话说到这里，回归正题。三人对峙，猫为了拖延时间使出浑身解数，即使大有可能丧命也依旧握紧手中的长刀拦在他二人面前，未动摇过一分。

梅林笙不想再浪费时间，双手结印，脚踏步罡，启口念咒：“始青天中，敕下景霄。啸命风雷，馘邪斩妖。霹雳震吼，阴阳气交。电光围绕，火发炎烧。雷车速起，来降空遥。”

水雷瞬息而至，猫天性怕水，水正是猫的弱点，水雷一击倘若命中，即使是妖怪不死也重伤。

原本以一敌二便捉襟见肘，耗费了很多妖力，此时的猫已无暇躲避，只好张开结界硬抗，一甩便结了五层，他不敢小瞧梅林笙召来的雷，连梅莨辛的雷都威力无比更何况是比之更强的梅林笙。

水雷打在结界之上，迸发出强烈刺目的光，可以听到结界破碎的声音，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猫有些扛不住，单膝跪地，勉力支持着，眼看着结界被破了一层又一层，猫咬破舌尖，逼出心血，捏诀的双手顿时银光大盛，打算奋力一拼，两股力量冲撞激烈，轰的一声炸开，顿时烟雾将三人卷了进去，看不清楚状况。

烟雾渐渐消散，露出三人的身影，梅林笙依旧那般不可一世的站着，菊世泽立于他身旁警戒着周围的动静，猫单膝跪在地上，狼狈不堪，血沿着嘴角流下，一直拼命忍住涌上喉头的鲜血，最后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你以为以你的能力可以抵挡我的雷？不要把我和梅莨辛比！”梅林笙微微低头看着地上的猫，说道。

猫没去擦嘴边的血，痴痴笑了起来，“呵，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你跟梅莨辛……没得比！”

所谓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跟着梅莨辛那么久自然是近墨者黑，猫也开始毒舌。

梅林笙不怒反笑，对于这等畜牲他从来不会予以争辩，只会降低他的身份，手下败将之言又有何打紧？不过是死前的口舌之快，他成全了便是。

手捏诀，梅林笙准备再次召雷，这一次绝对要让猫灰飞湮灭。

猫自知为了抗下那道雷已是用尽妖力，现在只不过是强弩之末，这道雷是万万接不下来了，只有待死一途。

“那我便成全你，留着你也是个妨碍！”梅林笙不过随意一指，黑沉沉的天空若隐若现着白光，大有破天之势。

猫被白光刺得睁不开眼，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便也不再挣扎，只是对不起魈，要留他一人在世上了。

天雷落下，映白了周围景物，好一会儿才又恢复黑暗。

一个偌大的坑出现在梅菊二人眼前，坑里还冒着黑烟，这是被雷击的迹象，可想而知这道雷的威力有多大。

梅林笙看都不看一眼，说道：“走吧。”

两人正打算追击吴奕祺和风巽，突然有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三十一章

那人笔直的身影投入二人眼中俱是一凛，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嬉戏样儿。

“不是要引我出来吗？怎么现在见到我反而想走呢？”梅善行负手而立一派威仪，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清楚楚的传到对方耳中。

什么叫气势？这便是气势，随随便便一站便能震慑全场，淡然的眸子一扫便能威慑众人，梅善行就是这样的人。

几十年经历的差距，可以说梅老爷子吃过的盐比这些毛头小子加起来吃过的饭都多，又岂会猜不到他们的心思。

梅林笙佯装恭敬地给梅善行请安，菊世泽也是笑着弯身行礼，怎么说面前这位也是自己的长辈，问声好又不会少他们一块肉。

梅善行踏出一步踩在地上，地上出现了一个坑，一步一坑，缓慢得让人想要推他一把，可就是这种威慑力却令梅菊二人的心跟着脚步一步一颤，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迫使他们低下头。

倔强如他们又岂是服输的性子，硬是挺直了腰杆子正视梅善行。

梅善行脸上露出笑容，表达了对他们的赞扬。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梅善行停下脚步，瞥了一眼那道天雷炸出的大坑，中心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周身有结界防护，这是梅老爷子在紧要关头张开的保护结界，保住了猫一命。

猫也是命硬得很，如此重击下竟然还能保持原形，这修为也不浅。

“本该死之人还是早早归去，乱了世间的平衡必将付出代价，更何乎想要逆天行事，必遭天谴！”梅善行今日不是来对战的，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他们能顿悟收手，也能避免兵戎相见，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果然……

“我命由我不由天，爷爷，您小心才是。”梅林笙散发出张狂的气与梅善行抗衡。

梅善行也不多说，随意一挥手便将猫收入空间界中转身离去，一面说道：“莫小瞧了他人，反噬之日便是你死亡之时。”

梅菊二人皆是一惊，这句话明明白白在说梅莨辛将会反噬为主，夺回身体，但为什么要告诉他们？不说岂不是更好？这会不会是梅善行下的套？一系列问题在脑袋盘旋，想不通梅善行的这步棋。

梅林笙知道当日侥幸夺回身体并没有彻底将梅莨辛融合，以魂养魂之术一直没有完成最后一步，他需要力量，强大的力量，五彩石便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女娲之力太过强大，汪绎强行为郭雅苑逆天改命最后得到的是灰飞湮灭，倘若没有经过中和的力量直接运用于身，后果便是一个死字。

菊世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们俩不过是利益相同才会联手，但是等拿到吴奕祺的魂魄，这最后的神之力究竟归谁还是个未知数。

女娲是为了救自己病逝的女儿才将上万年的修为全部倾注于这颗五彩石之中，可究竟有没有救活自己的女儿谁都不知道，这神石能起死回生亦只是个传说，谁都没有真正用它救活过一人，梅林笙、菊世泽以及梅莨辛等人都不过是在赌，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