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休息够的雌兽们大声喊道。
“将来你们在森林里,随时可能会被野兽追赶,所以能跑起来是最重要的。像这个,”祭司伸出脚轻轻踢了踢四肢摊开在地上的阿帕契,“就已经是尸体了,可以直接去见拉坎冬神了。”
周围有雌兽低低笑起来。
“什么尸体?”阿帕契勉强地翻了个身,大口喘气地质问,“哼哧哼哧,我跑了三圈!有人……有哪个雌兽有我跑得多!”
祭师看着阿帕契愤怒不解的双眼,冷冷地吐口烟,“野兽可不管你跑了几圈,你跑得不够快,它会扑上来咬死你;你跑的时间没它长,它也会扑上来咬死你。”
阿帕契紧紧咬住下唇。
祭师接着说,“其实,在我心里,阿帕契……你根本不够资格当祭师。”
什么?
阿帕契惊得瞠大眼睛。
“你的身体素质在雌兽里算差的,跟你年龄差不多的雌兽相比,阿帕契,你长得太瘦小了,比其他雌兽矮很多,而且身上没有肉,根本不够强壮。如果我带着你们出去,遇到什么事,只怕你是第一个倒在地上的。”
阿帕契的两只眼睛发红,他紧紧捏住拳头。
祭师在众雌兽面前的断然否定,让他感觉道异常气愤,倒在地上,累得起不来,是因为他跑得多,并不是因为他比其他雌兽差。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差别对待!
然而,他以二十多年的理智承认,祭师说的没错。
祭师收的徒弟,从七岁到十四岁不等,他,是里面最矮小的。
纵然雌兽号称身体弱的,需要兽人呵护的,可是他拿什么跟这些雌兽相比?基因的遗传再怎么弱化也会在身体上有所体现。四周的雌兽,没有一个比他矮,没有一个比他瘦弱。
“你——”
“我会努力的!”阿帕契从地上勉强爬起来,握着拳头喊,“如果我比别人矮,那么我就努力长高。如果我比别人瘦,那么我就努力长肉。如果您觉得我弱,那么别的雌兽跑一圈的时间,我就用来跑三圈!我一定要成为祭师!”
祭师眯起眼,目光锐利。
阿帕契毫不掩饰地与他对望。
祭师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也是因为有想守护的东西吧,所以才有这样坚定的目光吧。
他都有点心动了,胆大的阿帕契(敢跑到战场上去),努力的阿帕契,不服输的阿帕契,多么适合作祭师,但是,阿帕契终归不是拉坎冬部落的族人。
“既然是你说的,那么以后,我期待你的表现,阿帕契。”祭师低下头,狠劲摸摸阿帕契的脑袋,“可是要提前说好,万一你坚持不了,就自己主动退出吧。”
“今天要学的内容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祭师挥挥手,让雌兽徒弟们各自回家。
“嗯,你怎么不走?”祭师看着站着没动的阿帕契。
“祭师伯伯,我只想说一句,我会努力的。”因为成为祭师,不仅仅是对自己的约定,更是对家人的约定。
“嗯,我会看着的。”祭师摆着手,叼着烟杆回去了。
“祭师,怎么样?”
“嗯,已经增加它的难度,会让它自己知难而退的。”
“谢谢祭师。阿帕契身体一直瘦弱,我和韦尔奇都很担心,但它又一心想成为你的徒弟……,实在是抱歉了。”
“呼——”祭司长长地吐了口烟,“凯勒曼,如果它最后都坚持下来呢?部落也需要这样的好崽子啊。我啊,都有点舍不得放开那孩子了。”
“……”
47、祭师也是有男人!!!
阿帕契黑着脸回到了家。
凯勒曼正把一咕噜浆果洗干净放在桌上,“怎么了?阿帕契,脸皱皱的?”
“祭师欺负人!”阿帕契挥挥拳头。
“唔,”凯勒曼抱起阿帕契,捏捏弟弟的小脸,“是不是很累?每天要跑部落三圈呢,累的话咱们就不去了,将来啊,会比现在辛苦更多的。”
阿帕契摇摇头,“他把我排在最后一个!而且还是13号!!!”
“13号?”凯勒曼疑惑,“13号是什么东西?”
“……”(→_→)
“?”
“13号是我……我不是什么东西……”阿帕契闷闷地说,“啊啊,关键不是这个,关键是我明明比其他雌兽还大两岁,他居然按个头让我排在了最后一个!要不要这么看不起矮个子啊!啊!”
凯勒曼看着抓狂的阿帕契笑了,“你本来就长得瘦小吗,跟你同龄的都高你两个头了。”
“我有努力吃饭努力锻炼啊——”阿帕契哀怨地说。但是在这个随便哪个兽人十三四岁就可以长得一米九以上的残酷世界里,阿帕契悲剧了……
唔~,他不要成为霍比茨人啊,不要成为膝下居民啊。
虽然说浓缩的是精华,可是每天仰头看人时间久了脖子会不会僵化,从此再也不能低头,他不想变成孤月骑士呐【1】。
“慢……慢点吃,阿帕契,锅里还有很多。”
凯勒曼无奈地看着一脸愤恨,将自己埋在石碗里狂扒饭的小雌兽,“就算长不高也没关系,小小的阿帕契看起来很柔弱,大抵会比其他雌兽更受兽人欢迎吧,呵呵呵……”
“噗——”
柔弱个你妹啊柔弱!!!
受欢迎不就是被压吗,大哥,为什么提起你家弟弟的贞操你居然笑得这么一脸慈祥无私啊,你不是一直都辣手摧花扼死爱恋的小苗苗么?
在祭师的严厉大棒下,整整一个冬天,阿帕契跟雌兽徒弟们都围着部落跑圈圈,在兽人眼里,这简直就是拉坎冬部落一道最美丽的风景线。风景线经过的路上,厚重的大雪早早被推到一边,总是时不时会有兽人昂首翘步地卷着尾巴,兽毛上挂满雪花地展示他们不惧严寒的好体质,随便瞅瞅能不能扶两把雌兽的小蛮腰。
你知道的,雪地上,咳,经常容易滑倒的。各种意外吗。
尤其是,雪会被踩得光溜溜,或者,新雪底下不知为何会出现的结冰。
于是,祭师不知不觉有了两三个徒弟被勾去了心。
祭师:……
从地球过来的人类阿帕契,不但没有办法比别的雌兽长得高,也没有办法比别的雌兽能御寒,所以每天总是裹得像个球一样滚出门,滚过雪地,滚到祭司脚下。
每次回去之后,最里面的兽皮都是湿淋淋的,凯勒曼摸着心疼极了,但当阿帕契捏着自己的手臂展示地说,“哥哥你看,肱二头肌肱二头肌。”小脸蛋上一口灿烂的笑便让大哥酝酿N久的劝阻阿帕契的心思又一次次沉了下去。
但是阿帕契也有烦恼。
比如:“快看,是阿帕契,阿帕契过来了。”
“哇,好可爱呀,就像圆滚滚的毛伊~”一个雌兽尖叫道。
阿帕契:(#-.-)
“啊,它朝这边过来了,快看,快看它的黑眼睛。阿帕契,阿帕契!!”雌兽远远地挥舞着手。
“真地好像毛伊的眼睛啊。” (▽)
(╬ ̄皿 ̄)!
【滚。】
阿帕契在心里恶狠狠地哼道。
毛伊是什么?毛伊是长得像地球上老鼠的东西啊,灰色的皮毛,布满鳞片的肉红尾巴,黑色的小眼睛啊——
〒▽〒……
圆滚滚的阿帕契向着雌兽们露出一个笑脸来,弯起嘴角,露出白牙,要多纯真有多纯真。但是因为他包得极严实,所以大家都只能看见他那双黑眼睛弯成了半月,映着白雪的反光,亮晶晶地让不少周围打转的兽人心神荡漾。
【老子要让你们全部腹泻!
让你们说老子长得像老鼠……】
“啊!”阿帕契忽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脚下一滑,向左下栽下去。
反射性地闭上眼睛,身体却没有落地时撞击的疼痛,眼睑感觉到一片毛茸茸的东西。
“霍珀?”阿帕契起身疑惑地问。
体型庞大的狮子默默点了个头,栗色的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看着阿帕契。
“你怎么……?”
霍珀在阿帕契眼里,一直是一个沉默安静的家伙,不爱说话,喜欢跟在他身后,跟部落的其他小兽人没什么区别。只是现在,霍珀变了,依然是沉默内敛的感觉,眼神里却褪去了曾经清澈的光芒,温柔的睇视里带着一股沉抑。
原本就尖长的猫科下颌更长了,长开来的狮子脸上,显出沉稳的神情。脖子边半短的鬃毛,隐隐流露出百兽之王的威严来。
“我刚好路过。”霍珀用眼角斜看了一圈方才悻悻收回脚步的兽人们,低下头回答阿帕契,“恭喜你成为祭师的徒弟。”
“嗯,谢谢。”阿帕契将手从霍珀身上收了起来,不知为何,总觉得以前经常扑到霍珀身上的动作,现在做起来,总是带着些不妥。
“好久都没见你,你最近怎么样?”
自从威格在与哇兽的对战中受伤后,霍珀就消失在阿帕契的视线里。后来阿帕契从背后伤口的昏迷中醒来后,也一直没有见到他,只是听说霍珀一直随着威格在山里捕猎,有时候甚至出去很多天。再后来遇到,也只是看见狮子一个匆匆的背影,身上总带着些伤。
“嗯。”
“你阿爹……?”阿帕契小心翼翼问了声。
“他恢复得差不多了。”霍珀垂了下眼睛,化成人形,金栗色的半长发,身体已经从孩童抽成了介乎于人类十六七岁样子的少年,有股子俊极的味道,“你的伤怎么样?”
“已经完好了。你看!”阿帕契举起双手做了个大猩猩的举臂动作。
霍珀的嘴角牵了牵,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浅金色的眼睛微微弯起。
阿帕契眨眨眼睛。
两只陷入一阵安静。
“我从山里打猎回来,给你带了点东西,一会来取吧。”
“噢,真的,什么东西?”阿帕契抓抓头,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迷惑不解。
“你以前说过的,像天空一样的石头。”
“啊,真的?”阿帕契激动起来,两只眼睛放光,“你从哪找到的?”
霍珀突然凑过来,弯下腰,摆着脑袋在阿帕契肩膀上蹭了蹭,“阿帕契,我好想你。”
声音里带了丝疲软。
阿帕契一愣,不太习惯地往后一缩。之前霍珀是小狮子的时候经常会做这个动作。可现在……
霍珀的人形比阿帕契高出很多,乍眼看下去,就像是整个把阿帕契罩住了一样。
脚跟退了两步,反射性抬头,脸上的笑在看到霍珀的眼睛时僵住。
【喂喂别用这么难过和失落的表情看着我。我会愧疚的,我真地会愧疚地。】
【好吧。】
阿帕契上前,拍着霍珀的脑袋压在了自己颈边,“你长得太高了,我有压迫感。幸好不是狮形。”
他抱怨着。
“要不然会把我压倒的。”
霍珀嘴角咧了条缝,轻轻地搂住阿帕契。
唔,好小好软。
人形,确实比狮形更好。
满意的浅金眼向四周微微扫了一圈,对碰上的带火眼神示威地呲牙。
周围,一片心碎落地的声音。
“我先走了。”
“嗯。”
霍珀放开手,转身化为兽形离开。
“霍珀——”阿帕契远远地喊,“你回去好好休息呀——”
狮子偏着脑袋点了点头,很快消失成一个小黑点。
“嘻嘻嘻。”看热闹的雌兽们都笑起来,你戳戳我,我戳戳你。
阿帕契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霍珀出现而比平时迟了一点才到终点,阿帕契连忙跑向祭师道歉。
祭师却抽了口烟满意地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嗯,霍珀那小子不错。有眼光,有眼光。”
“嘿嘿。”阿帕契“呼呼”地喘着气,咧牙笑笑。
【有毛眼光!老子又没打算和他结为伴侣。老子已经决定了,既然都是压,兽人咱干不过,干脆压一只雌兽得了……女同男同不都能出柜吗?】
因为冬天的白昼短,所以祭师下课也很早。雌兽徒弟们很快三三两两就散去了。包得圆滚滚的小包子阿帕契也挪着脚往回走。
忽然,后颈一紧,“啊啊——”他大叫起来,被拎到了半空,奋力挣扎。
“这不是阿帕契么?”来人脸上四道玉蓝纹饰,眉眼间夹着风霜。
“族长伯伯好。”阿帕契停下四处乱蹬的腿脚,乖乖束手。
“嗯,好好。”肖金伸手将阿帕契往肩上一放,“果然圆溜溜的,像毛伊。阿帕契,明年跟族长伯伯去集盛上玩吧。”
“噢。”
“你怎么来了?”祭师抽着烟杆,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过来。
然后,阿帕契惊悚地发现,那个威严的族长居然一脸温柔地说,“今天没什么事,过来接你回家。”说着一手牵起了祭师的手。
阿帕契浑身顿时蹿过一道电流,狠狠地抖了一下,囧住看向祭师师傅。
只见师傅一脸淡然地把手放进族长那宽厚的手掌里。
“呃~~~~”阿帕契几乎跳起来。
“啪。”
“坐好。别乱动。”肖金拍拍阿帕契的屁股,“族长伯伯把你顺路带回去。咱们过凯勒曼家附近的时候放下小家伙吧。”
祭师点点头,看着阿帕契一脸震惊的表情,笑了,“怎么?吃惊了?祭师可是要最强的兽人来守护的。”
纳尼?!!!!
无数天雷在阿帕契头上炸开。
“祭师……祭师怎么可以有男人呢?”阿帕契呆了。
电视、电影、小说,尼玛的哪个场景里有说祭师祭司之类的是可以结婚的,就算是有爱人那也得会是个无比狗血凄美差不多死光光的结局啊。
“祭师当然得有兽人伴侣陪着。我们要出去采药,有些地方非常危险,没有兽人保护怎么行。说起来,霍珀那孩子确实不错,阿帕契的眼光相当地好。”
“喔,阿帕契和威格家那小崽子凑成一对了?”肖金感兴趣地问。心里嘀咕,他刚才还打算着明年集盛把阿帕契拐出去玩呢,要是这么早就定下伴侣的话,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阿帕契,你真喜欢霍珀那小崽子?”
“阿帕契?阿帕契?”
阿帕契在连环雷击中已经阵亡了。
祭师居然有男人,居然有男人……
而且,还——是——部落最强的兽人兽人!!!
这尼玛是多么逆天的世界呐呐!!!
48、什么,都要成长。什么,都要接受。
被雷得里嫩外焦的阿帕契回到家,一头向床上栽去。
凯勒曼看到后,连忙问,“怎么了?”
“族长和祭师是伴侣,族长和祭师是伴侣。”阿帕契眼睛无神地念叨着。
“他们本来就是伴侣啊,”凯勒曼纳闷地,“部落里族人都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