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暴风雨的前兆(上)
薛立觉得,小王爷最近似乎有点奇怪。
而且不是普通的奇怪。
“小王爷?”
就连在书房里练字都会练到走神,真不像小王爷。
薛立第三次伸出手,在秦煌的面前晃了晃。
秦煌回过神来,“啊?”
然后低下头,原本写的龙飞凤舞的毛笔书却被划上了一道长长的黑干。
又要重写了!
小王爷甩下笔,将纸揉成团,啪的一声扔在地上。
地上已经嘀嘀咕咕的滚了许多这样的纸团。
于是,又拿出一张新的。
但这次,小王爷没有马上下笔。
他抓着毛笔,看着空白的纸,突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小王爷──”
薛立的话还没落音,只听又一声叹息,小王爷搁下笔,径直离开了座位。
“小王爷,你要去哪儿啊?”
薛立大吃一惊,赶忙紧追其后。
“小王想出去走走,不可以吗!”
小王爷回头就是训斥一声,倒让薛立无辜起来。
他根本就不晓得,小王爷这生的是哪门子气。
难道是因为云武师不在的缘故?
薛立突然恍然大悟,然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王爷,云天他在教那些打手一些新动作,应该过一会就会过来的。”
“别跟我提他!”
啪!
小王爷狠狠的拍上旁边的柱子,气急败坏的嚷了一句。
又──又怎么了……
薛立着时吓了一跳,觉得大惑不解。
昨天两人还有说有笑,打情骂俏的,怎么不过才一个晚上,就成了这幅样子?
他脑中迷糊,嘴里却再也不敢多说。
他乖乖的陪着小王爷从走廊的这一边走到那一边,再从那一边走到这一边,来回的走着,小王爷似乎在想着心事,眼神茫然,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小王爷莫不是被鬼魂附身了吧!
薛立突然一个寒颤,赶忙晃了晃脑袋,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啊……
不过──小王爷的表现,倒真的有些像──正胡思乱想着,突见那头走过来两个小小的丫鬟。
她们似乎是膳食房的丫头,款款走过来,没有看到站在她们不远处的小王爷和薛立,她们似乎在聊着什么,巧笑嫣然,笑得很开心。
走得近了,小王爷不自觉的往旁边迈了一步,面向湖际。
薛立顿时摸不着头脑,小王爷这表现,怎么这么像做贼心虚啊……
虽然心中猜疑着,但嘴里又哪里敢说出来。
丫鬟的声音越来越近,听的真切。
“真的吗?”
“那还有假!”
“真羡慕,我还没和云武师那样说过话呢!云武师对你说了什么?”
“嗯,说了好多,他可体贴了,看到我拿着盒饭辛苦,还主动帮我拿呢!”
“哇,他该不是看上你了吧!”
“才不是……”那个丫鬟不自觉的红了脸,“我看到他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才不关是对我一个!”
“小丫头脸红了,还说不是?!”
“真的不是!如果是的话,我还高兴呢。”
“真不知羞。”
“难道你没想过?你想想,云武师又年轻,又英俊,又体贴,武功又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好像也没见他对哪个女的特别中意,说明他还没有意中人,说不定──”
“你别想了,人家什么身份──唉!只要云武师能对我笑上一笑,我就很满足了……”
两个丫鬟红着脸互相调笑。
薛立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他下意识的扭过头,顿时一个激灵。
小王爷全身颤抖,两只手紧紧的捏成了拳。
这──薛立抖了抖,正不巧那两个丫鬟这才发现他们的存在,顿时脸色一变,齐齐跪下,同声唤道,“小王爷。”
薛立眼睁睁的看着秦煌使劲的捏着拳头。
然后,一抹笑容慢慢的自他的唇角荡漾开来。
好……好可怕……
他打了个寒颤。
小王爷转过身子,然后点点头,“你们是哪个房的丫头?”他的声音要说多亲切,就有多亲切。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然后伏到在地上。
“回小王爷,奴婢是膳食房的。”
“膳食房?很好很好……”
小王爷嘀嘀咕咕,慢慢的转过身子,朝着前头径直走了过去。再不搭理两个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小丫鬟。
薛立倒是愣了,小王爷没生气?
按照平常,小王爷不是该大发一通脾气,然后最不济也要罚两个小丫鬟打扫整个王府么……怎么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怀疑的跟前几步,歪头偷偷的看了看小王爷的表情。
阴沉沈的,似乎积蓄着暴风雨。
他听到小王爷哼哼的喃喃道,“勤工房……手工房……现在就连膳食房都……”
小王爷到底在说什么?
薛立正疑惑着,却见小王爷猛然间停下了脚步。
突然开始在原地转着圈子。
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
薛立抖着脚脖子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偏偏小王爷没吩咐,他又无法离开,脸顿时垮了下来,苦巴巴的欲哭无泪。
正在他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祈祷的时候,小王爷乍然停了脚步。
一个扭身,狠狠的抓上了他的肩膀。
“哇!小王爷饶命!”
薛立尖叫一声,顿时惊吓的跪倒在地上。
从上头传来小王爷的声音。
“谁说要你的命了!”
小王爷的声音里似乎真没有杀气。
薛立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朝小王爷的脸上瞅瞅。
然后仍是半信半疑的不肯起来,只是问,“那小王爷──”
“小王爷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小王爷,是什么事?”
“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小的一定知无不答,答无不尽,小王爷放心吧!”
“你先起来。”
“是,小王爷。”
薛立赶忙爬起身子,抬眼却见小王爷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如果──”小王爷加重语气,“小王是说如果──”
“是是,小的听着呢。”
“如果你心仪的女子……被别人窥探,这该怎么做?”
“啊?”
“你倒是说啊!”
薛立开始有点明白了,他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小王爷,哪个女人那么大胆,敢喜欢云武师?”他试探着问。
“啊,你──”小王爷瞪大眼睛,别过头去,“都说是如果了,你怎么──”
“小王爷放心吧。”
薛立自以为小王爷又犯小脾气了,不由安慰道,“云天对小王爷可是一片真心,就算别的女人喜欢他,我相信云天也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谁知道!”这一句话却撞上了枪口,小王爷顿时暴跳如雷,“手工房,勤工房,现在就连膳食房的女人都开始议论他了!如果他没给她们希望,她们会这样吗,就是因为他对谁都这样,才会让别人──唔!”
话声戛然而止,小王爷自认为说漏了嘴,顿时满脸通红。
原来……
薛立这才恍然大悟。
第二十九章:暴风雨的前兆(下)
原来一切都是爱情惹的祸。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薛立不由感叹万分。
云天老实憋厚,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再加上长得英俊,武功高绝,哪个女人都不免有些春心泛滥,平时嬉笑着一谈也就罢了,可不巧被小王爷听到,于是疑神疑鬼,生怕云天突然意识到女人还是比男人好,跟着那些女人跑了。
不过,依薛立对云天的了解,那个木头木脑家伙,怕是连什么叫红杏出墙都不知道……
小王爷脸色泛红,急急的问,“薛立,现在要怎么做?”
没想到一向娇纵任性的小王爷,竟然也会因为一件事而手足无措。
虽然心下知道不可能,但见小王爷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薛立也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薛立想了想,终于说,“小王爷可还记得守门的魏青?”
“小王记他做什么!”
小王爷本就心下烦躁,一听薛立牛头不对马嘴,不由有些不耐了。
“听说他已经辞去了工作,因为他攀上了一个高贵的千金小姐袁似水。”
“那关小王何事?”
小王爷差点就要发作,突然,动作一顿,忍不住有些惊奇。
“你说……袁似水难道是袁秀才家的独生女……”
见薛立肯定的点点头,小王爷不由瞪大眼睛,啧啧称奇,“没想到袁秀才的女儿竟会看上这么个下人──”
“不过──”小王爷又皱起眉头,“这关小王什么事?”
“听魏青说,袁秀才本来不愿让他家的女儿嫁给他,但由于袁似水怀孕──”薛立卖尽了关子,终于绕到了正题。
小王爷皱起眉头,“可云天是男人,男人不会怀──啊!”他瞪大眼睛,看着薛立,“你是说──”
“小王爷,生米煮成熟饭,那可就谁也跑不开谁了。”
薛立心里很明白,小王爷之所以忐忑不安,无非是因为和云天的关系还没拨开云雾见天晴。如果两人关系已经确立,那,一切可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不过是个下人,但毕竟是个局外人,看得还是比局内人要清楚一些。
小王爷思来想去,也不由眼睛一亮,拍掌笑道,“小王明白了。”
说罢,拍拍薛立的肩膀,“薛立,没想到你变聪明了嘛!”
薛立汗颜,“多谢小王爷夸奖……”
“不过……两个男人,这熟饭该怎么煮?”小王爷自语。
说罢,一旋身,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小王爷,等等小的。”
薛立跟上前两步,忍不住问,“小王爷现在打算怎么样?”
“小王听说打手阿拳也好那口,他该知道明细。”
“啊,小王爷你莫不是想──”
薛立顿时脸色一变,要是让其他人发现小王爷对云天──那可就糟了。
哪知小王爷挥挥手,不以为然道,“有何不可,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说罢,走得越发的快。薛立纵使百般无奈,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服,一时之间,忍不住脸色惨白,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皱着眉头,哭丧着脸,随着小王爷到了后院的房门前。
阿拳见闻小王爷到访,大吃一惊。
“小王爷……”他干巴巴的一笑,忙把小王爷请入房内。
小王爷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来意,“阿拳,听说你喜欢男人?”
呃……
阿拳傻眼了。
小王爷还管这等私事……?
他心中暗自嘀咕,但见小王爷的样子,又不像是来找茬的。于是犹疑之下,只能老老实实的交代,“回小王爷,小的见到女的,就直不起来。”
小王爷满意的点点头,“那你一定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煮成熟饭的?”
,
“熟饭?”
阿拳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由扭头看向一边满脸欲哭无泪表情的薛立。
薛立纵使不愿,也只能解释,“小王爷是问你,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做那等事的。”他毕竟只是个小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也忍不住红了一半。
“哦……”
阿拳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看着小王爷的目光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些的暧昧。
没想到小王爷还好这口……
他心中暗暗的想,不由觉得面前的人一下子亲切了许多,引为同好,将一切详细告知,甚至临出门时,还亲手送上一本临摹生动的画册作为赠礼。
“不知小王爷看上的,是哪家的公子?”
最后,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一句。
薛立心中一咯哒,还来不及阻止,却听小王爷毫不犹豫的说,“小王想要煮成熟饭的,就是──”
“咳咳咳!”
薛立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小王爷扭头一看,云天正遥遥从另一头走过来。
见到他,秦煌登时面色一整,闭口不言。
云天走近身来,见到小王爷,登时面色一喜,“煌儿,原来你也在这!”
说罢,看了看一边的阿拳,恍然大悟的点头,“煌儿定也是听闻阿拳腿受了伤,前来看望的吧?”
小王为什么要来探望这么个下人?
小王爷想要开口反驳,但见到云天的脸,再一想方才从阿拳口中听到的,不由猛然红了脸,目光渐渐的从云天的脸上,缓缓而下……
“小王只是──只是路过……”
小王爷不自然的挥挥手,随即才发现那本春宫小册子仍抓在手里,不由一楞,更是迅疾的将它藏入怀中。
云天完全没起疑心,笑道,“煌儿,你等等我,我和阿拳说说今天教的新动作,就──”
“小王今天很累了,想直接回房。”
小王爷开口阻断他的话。
抬眼见到云天变得有些沮丧的表情,小王爷又是补充一句,“等晚上你呆在房里哪里都不要去。”见云天一楞,强调道,“知道了吗?”
云天不明所以,仍是点点头,“知道了。”
小王爷忍不住又看了他好几眼,这才突然觉得有些心虚起来。扬起头,扭头对阿拳说,“方才小王问你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告诉他,听到没有?”
这纯粹是命令的口吻,阿拳傻眼,不自觉的点点头。
薛立在旁边暗叹一声。
看阿拳的表情,明显已经──罢了罢了……
他暗叹一声,见小王爷转身离开,终是不放心的和阿拳说了一句,“无论你发现了什么,都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
阿拳登时点头连道,“小的明白。”
薛立于是才放心的跟着小王爷离开了。
他们走后,阿拳盯着云天的脸,心中纵使有千万个疑惑也不知该如何问。
等了许久,却不见云天有一点想追问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开口,“云武师,难道你不想知道小王爷来是为了何事吗?”
“可是煌儿不是说不能告诉我吗?那肯定是我不该知道的事情。”
云天一字一句,说的无比认真。
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阿拳,沉默了……
在那头,小王爷迅疾的朝着府的前院而去。
“小王爷想去哪里?”薛立追上前,小心翼翼的问。
“我想去找府内的王药师。”
“小王爷身子不舒服?”薛立顿时一惊。
“小王的样子像吗!”小王爷不以为然,回驳一句。
“那──”
“王药师那里该有些催情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