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力道不大却正好砸在了慕醒的头上,慕醒看着滚到一边的篮球,晕眩一阵阵袭来。目测他与篮球架的距离在五米开外,谁打篮球这么不长眼?
“哎,你没事吧?”方凡十两只大手抄到慕醒胳膊下顺势把他提了起来抱在了怀里,下身贴着慕醒的臀部,坚毅的脸上带着笑。
方凡十打球打得浑身发热,就那么紧紧贴在慕醒身上,慕醒似乎被烫着一般,身子一直,退开了。虽然被砸,但是对方语气很诚恳,慕醒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下次注意。”
说完后,条件反射性地抬头一看,桃花眼里映出方凡十那张让人记忆深刻的脸,慕醒的神色僵了僵。怎么是他?
“车都倒了,没伤着筋骨吧?十哥儿带着他去医院看看呗!”林与之好心地扶起电动车,冲着方凡十挤眉弄眼。
方凡十干脆地点头:“把这茬忘了,走,咱们去医院。”
虽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与这群人牵扯上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慕醒稳了稳心思,从林与之手里接过电动车,和气地说:“医院就算了,皮糙肉厚没什么大事。我还有事,再见。”
“哎,你别这样啊?我们真的从心底儿觉得抱歉,你说你要不去医院,伤着筋骨什么的,我们多过意不去啊?”柯林拉住电动车,死皮赖脸地说。
他的话里多少真多少假慕醒不知道,但是他向来吃软不吃硬,被柯林这么一说,慕醒把车子一放,温和地说:“那好吧。”
林与之开车过来,柯林在副驾驶上,方凡十和慕醒坐在后面。方凡十身上有着很重的压迫感,慕醒保持从容淡定,目光瞟向方凡十手腕上的佛珠。
林与之嘴皮子溜,向来是活跃气氛的,他边开车边问:“我觉得你长得很熟啊,我们以前见过么?”
慕醒抬头看了这个方脸男一眼,心道,可不是很熟么?打什么太极呢?
他还没开口,方凡十胳膊随意地放在慕醒的身后,开了口:“昨天酒吧刚见过,与之你记性太差了。当时咱们不是还拉了他的相好么?哎,你相好呢?”
方凡十的目光很割人,死死地盯着慕醒似乎想将他身上的衣服给割碎了,看看眼前这个男人不穿衣服的时候是不是像表面一样这么诱人。
慕醒转头与方凡十直视,丝毫不畏惧他的目光。“他还上课。”
慕醒刚撒了谎,他的“相好”就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里,李锐的声音很虚脱:“老师,来救我。”
慕醒脸色一肃,桃花眼里满是警惕地看了看车上的三人:“你在哪里?”
“昨天的那间酒吧。”说完,李锐似乎没了力气,只能听到那里的吵嚷声和肉体搏斗的声音。
方凡十见他脸色不对,凑过去问:“怎么了?”
慕醒冲着前面的林与之不客气地命令道:“去昨天那间酒吧!”
林与之不确定地看了看方凡十,方凡十沉声说:“走。”
路上慕醒把情况跟方凡十说了,林与之打电话叫了酒吧经理问了。原来,昨天李锐没给方凡十面子,酒吧经理觉得他给他们酒吧得罪了大金主。所以今天李锐来这里玩的时候,酒吧经理就召集了一群打手把李锐抓了,在小隔间里教训了李锐一顿。
林与之赶紧让经理把人放了,大骂经理没长脑子。经理浑身打抖,完全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隔间内一片狼藉,能看出刚才是经过了怎么样的血战。慕醒面色冷峻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李锐,胸口顿时涌上一层怒气。绕过周围站着的那群打手,慕醒冲过去揪住李锐的领口,张口就骂:“今天早上是谁跟我保证的不再来这种地方了?你这死小子不是一只胳膊就能把他们收拾了么?怎么搞成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你那只如有神助的胳膊放家里没带出来吧你!”
李锐被打得浑身都疼,像小鸡似的被慕醒提溜了起来。讨好地扯了扯嘴角,少年疼得嘶嘶地叫:“老师,我错了。好疼啊,您能先放手么?”
原本一肚子火气被李锐这句话给浇灭了,慕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面色恢复正常:“疼死你算了。”
一松手,李锐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哎哟一声呼痛。
教训完自己的学生,慕醒转头望着一脸惶恐的酒吧经理和一溜打手,笑容满面地问道:“不知道我的学生犯了什么错,让你们这样揪着就打啊?要是有错,我替我学生道歉。要是没错,您看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酒吧经理在方凡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抖如筛糠了,听到慕醒这么问,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这个人跟着方凡十一块进来的,他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就这么被破坏了,方凡十身上的戾气瞬间爆发了出来。皱着眉头一脚踹在酒吧经理身上,方凡十冷声问:“谁让你们自作主张这么做的?”
方凡十可是从兵营里摸出来的,这一脚踹下去非同小可。酒吧经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地捂住肚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林与之惊了一跳,赶紧吩咐旁边的人:“还愣着干什么?抓紧送医院啊!”
慕醒在方凡十出手后,笑容就敛了起来。真是高干子弟,这一脚踹得干净利索,最少也是胃出血。皱起眉头,心里没由来得泛起些厌恶。
方凡十盯着慕醒看了几秒,沉声说:“这事因我而起,我请你们吃个饭算是道歉,这页就这么揭过去了。”
说得真是轻巧啊,慕醒心底冷笑。他看了李锐一眼,一字一顿地对男人说:“我揍您一顿再请您吃顿饭,这页能揭过去么?”
03.阴魂不散
一句话,把气氛冻成了冰块。林与之有些紧张地抓住方凡十的胳膊,就怕他在一脚把慕醒也踹医院去了。
谁知,方凡十一动未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慕醒,没有说话。
气氛已经冷到不能再冷,慕醒却笑了:“您今天去找我无非也是因为这事吧?您看,我学生您也揍了,我您也砸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昨天拂了您面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们不会再来这儿,您也别去学校找我们麻烦,这样成么?”
他才不会傻到认为他们出现在他们学校完全是偶然,不过,就算是他们吃亏他们也认了。这群人实在不是他们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周围陷入一片静寂,隔间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方凡十的脸色。十爷的脾气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暴躁,敢跟他谈条件,那不是找死么?
就在大家以为方十凡要动手的时候,他却哈哈笑了起来。刚硬的脸上印上爽朗的笑容,让这个男人看上去似乎没这么可怕。
“成。”一锤定音。
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倏然松开,慕醒温和地说了句谢谢,翻身背起李锐,绕过人群出了门。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林与之不解地“哎”了一声。方凡十阴厉的目光扎过来,他赶紧闭上了嘴巴。
两个人走后,气氛又陷入了冷寂。方凡十的脸色在慕醒走后变得非常复杂,林与之小心翼翼地揣摩着,末了,他笑笑说:“听说这新来了一茬嫩芽,烧得我可是想了一天呐。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今晚上就在这玩了。”
林与之吩咐了下去,几分钟后几个少年少女就鱼贯而入。真真是唇红齿白,娇俏可人。方凡十习惯性地把腿架在桌子上,脸上的阴霾全然不见,一手搂住一个少年调笑。林与之与柯林都舒了口气。
三个人玩得正欢畅的时候,方凡十的电话突然响了。少年把手机给他掏出来,按了接听放在耳边。
林与之示意大家别说话,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方凡十一拍桌子,大笑着说:“行,明天我们去接你!”
带着李锐去医院收拾好伤,开了病房坐在椅子上盯着他一言不发。李锐把头缩进被子去一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才来医院的路上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慕醒问李锐:“去干什么了?”
李锐头扭向一边,低声说:“没干什么。”
慕醒一气:“哎哈,我刚把你小子救出来你就给我摆脸色啊?”
望着窗外,李锐的目光空洞没有焦距。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又带了些落寞。慕醒看了他一眼,心一软。算了,别人的私事,不问了。
慕醒起身,摸了摸李锐的脑袋算是安慰:“我先走了,明天的课不用去上了。”
李锐没有说话,慕醒叹口气,到门口的时候,李锐说:“老师,谢谢你。”
回头看了他一眼,慕醒笑了笑,今天所有的辛苦没有白费。
骑着电动车,慕醒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他们那帮人对方凡十的忌惮来看,他去X大的目的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他一句话能把他惹火,他却没有在意什么,干净利索地放了他。
今天晚上是太冲动了,怎么一下子冒出了这么不理智的一句话。多亏没碰到方凡十的底限,不然,就那个男人的暴虐,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不过,两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个阶层的,去的地方也不一样。以后估计也再也不会碰到了,就算见到也自动撤退三条街。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慕醒最怕这些麻烦事。
回到家洗了个澡,钻进被窝躺着看书。这是他的习惯,每天睡前看书能让他暂时忘记一到冬天就复发的偏头痛。男人在安静的时候,总是很厌烦被打扰的。
手机铃一响,看到来电显示,慕醒无可奈何地接了电话。
“喂,妈。”
慕醒家在农村,环境好。但是一到冬天就特别冷,慕醒想接他妈来北京过冬。但是老太太在家里呆习惯了,舍不下她那群凑在一堆拉呱的大妈。慕醒给她买了个手机,每星期会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张氏怕费电话费,一般主动给他打电话。一打电话就说明……他某个邻居家的亲戚又买什么东西向他妈炫耀了。
农村就是这点不好,买点东西喜欢现,勾起一大串人的嫉妒心,他们就圆满了。
果然,张氏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醒啊,恁大姑记她叻闺女买了辆小轿车,杠着俊儿嘞。”
这次又是车么?慕醒揉了揉太阳穴,笑着说:“我也准备买辆开,下次回气就开着车。”
张氏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一辈子和土坷垃打交道,很好打发。听到儿子这么说,很高兴地说:“中,下回回来开着含。冬天嘞,恁那冷吧?你头含疼嘛?”
慕醒小时候吹了风,偏头痛是落下的病根。以前在家的时候,张氏每到冬天就给慕醒熬中药,现在离家了,还一直挂念着。
慕醒将书合好,笑着说:“木绳么大事了,家里冷嘛?火炉子旺相嘛?别怕花钱含,要是不囊火就再气买个。”
张氏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阵子,家里没什么大事。慕醒挂掉电话想事情,被窝里暖得他懒洋洋的。作为辅导员和老师,慕醒工资在北京不算多的。他没有什么职称,不出外省讲课,没外快收入。要买车的话,那点积蓄是不够的。
说到职称,慕醒想起来了。昨天还听到有人说评职称的事,算算自己的资历,也差不多了。是该好好赚钱买辆车了,张氏平时没什么大要求,就是好攀比,他怎么着也要让老太太的面子赚足了。
虽然如此,慕醒翻了身想,其实他还是喜欢骑电动车。
首都机场,人群尽管来去匆匆,目光却在某个地方的时候停那么一下。目光聚集处,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笔直地站在那里。时不时地抬腕看一下表,刚硬的脸上带着不满,剑眉皱在一起,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周身散发着一股压抑着的怒气,旁边两个男人正在笑哈哈地说着什么。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舒缓下情绪。
终于,不远处一声好听的男声响起:“十哥儿,与之,柯林!”
就在男声响起的一瞬间,男人的眉头瞬间抚平,身上的暴虐全然不见。方凡十嘴角噙着笑,目光精准地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张开手说:“你来晚了!”
拉着行李箱,胡繁小跑着扑到方凡十怀里,笑着说:“飞机晚点,有种你去把那飞机砸了。”
胡繁身着灰色棉质运动裤,上身是淡绿色大衣,帅气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身上没有那种太子党特有的嚣张,倒是一身书卷气,显得特别秀气。他是四个哥们中最小的一个,平时大家都宠着他,对于方凡十,他没有像林与之他们那样那么怕。
林与之高兴地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高兴地说:“晚点好歹在十分钟以内,要是超了十分钟,十哥儿还真去把飞机给砸了。”
胡繁挨个与兄弟们抱了,兴奋地完全不似一个快过三十的人:“啊,北京,老子回来了!”
胡繁两年前因为某些原因去国外学医,两年来一次都没回来。兄弟相见,自然心里满满都是高兴。
柯林接过他的行李拎到车上,笑着说:“胡繁今儿回来,咱们晚上去哪玩啊?”
林与之坐到副驾驶上,着急地挥手:“今天去我那,谁都别跟我抢啊!”
见哥们们还是跟两年前一样,胡繁仰在车座上,感觉真好。看着窗外繁华依旧的街道,胡繁笑着说:“都说离家游子回来的时候有归属感,以前没离开北京体会不到,这两年没回来,还真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完全不顾胡繁应景的伤感,方凡十哈哈大笑地说:“我离家八年回来也没什么感觉。与之,拐个弯去海淀区那家别克4S店。”
“哟,十哥儿你还给胡繁准备归国礼物了啊?”林与之挑眉嬉笑着说。
方凡十慵懒地仰在车座上,手臂习惯性地搭在胡繁身上笑得畅快:“谁跟你们似的,送礼物要贴心懂不?胡繁刚回来,自然首先要的就是代步工具。”
大家哈哈大笑,一路上说笑自然不在话下。太子党们的话题无非是中央又有什么动向或者是家族里谁又升官了等。
4S店里人不少,慕醒拿着资料细细地比对着,他对车不是很懂。刚才有人过来一通天花乱坠,但是实质性的东西不多,他还是习惯性的按照自己想法来。
目光越过一辆辆车子,慕醒在一辆银灰色的车子面前停了下来。没棱没角,柔和的线条,很温和的模样。慕醒低头刚要抬头叫店员,身后却传来一个结实有磁性的声音:“喜欢这辆?”
04.所谓执着
慕醒微笑着转身:“对啊,这款报价……方先生。”
慕醒的惊讶转瞬即逝,脸色随即恢复了柔和与淡定。还真是阴魂不散,大学城边4S店的邂逅,多少带了些刻意吧。
这个男人的目光永远是那么锐利刺目,扎得人浑身不舒服。方凡十笑了,刚硬的线条变得圆滑了不少。他冲着跑过来的店员说:“这辆车我要了。”
店员走远后,方凡十目不转睛地盯着慕醒的桃花眼说:“我想跟你交个朋友,这辆车算是见面礼。慕老师,您已经拒绝了我一次,这次可不能再拒绝了。”
昨天他是说不追究酒吧里的那件事,但是他并没有说自己就那么死心了。第一眼看到这个温和的男人,就勾起了方凡十心里的占有欲。而慕醒似乎没那么简单的想让他控制,男人都是越挫越勇,更何况是方凡十这样的硬汉。慕醒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挑战欲,想那么简单的就跟他无牵扯是不可能的!
都说有钱不如有权,权可以换钱,钱却未必能换权,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一辆汽车少说也要五十万,说送就送。在他们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是这种强势地赠予行为却让他有些反感。送相好的送习惯了吧,这么顺手。
但是,方凡十拉下脸跟他说得这么客气,慕醒却没硬着心肠拒绝。眸光一转,笑容再次噙在嘴角,慕醒为难地说:“这样,不太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