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谁 上——未名

还剩下最后的几排，而且最上面比较难办的已经都搬了下来，没必要再踩着椅子爬上爬下的，宋柯伸长手臂够高度到自己额头的啤酒箱子。

一点一点的把箱子抽出来，宋柯往后退了一步准备往下搬的时候，突然绊倒了一边的椅子上，本来就已经酸软的手臂一个不稳，一整箱啤酒就滑落下来，摔了个粉碎，箱子里面十二瓶啤酒没一瓶完好的。

宋柯紧张的看着那一堆碎玻璃和白色的啤酒沫，在一边监工的老板晃荡着一身肥肉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怎么干活的！连箱啤酒都搬不动，你还能干什么！”

在外面的阿康听到响动，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肥的像猪的老板一边用一条红色的帕子擦自己油腻腻的脑门儿，一边对着垂头站在一边的宋柯喷口水。

“老板，外面啤酒搬完了，人家司机催快点。”

“催催催，赶着去投胎呢，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搬，这箱啤酒从你工资里扣！干活干活！”

宋柯嘘口气，冲阿康感激的笑笑，阿康看了看宋柯的手：“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箱子掉下来的时候我躲开了，谢谢。”

“跟俺客气啥。”

阿康已经跟在那个老板手下干了很久了，山区里来的娃儿，比宋柯还要小一岁，出来打工供家里的弟妹上学，很不容易。

宋柯只是临时工，工资说好是当天结算，但现在已经在这里干了三天，猪头老板也没给发工资，阿康还挺不好意思，甚至跟宋柯说过帮他去问问。

宋柯知道阿康的工资也被拖欠了好几个月的，如果让阿康去出头的话，保证会挨顿骂，于是就摇摇头冲他笑了笑。

阿康帮宋柯把上面的啤酒又搬了一层下来才出去，宋柯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胳膊，觉得心里暖暖的，现在还这么憨厚朴实的人很少见了，只希望阿康不要因为自己憨傻的性子吃亏就好。

仓库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宋柯外面套了一件脏兮兮松垮垮的工作服，因为天气热，把拉链拉了一半下来，啤酒渐渐的减少，宋柯弯腰的时候都能看到自己的汗水滴到满是灰尘的地上溅起一丝飞扬的烟尘。

鬓边的头发早就湿透了，工作服太脏，宋柯也懒得去擦，汗水顺着宋柯尖细精巧的下巴，流到脖子上，划过锁骨，然后一直没入汗湿的T恤衣领里。

一边不停用红帕子擦脑门儿的猪头老板盯着宋柯精致的锁骨，一个劲儿的吞口水，宋柯忙着搬啤酒，完全没注意到他那猥琐的表情。

一堆的啤酒搬了三天，到今天半夜快凌晨的时候总算是搬完了，宋柯直起自己僵硬的腰，垂着自己已经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的双手靠着墙站了一会儿，累死他了。

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阿康走进来咧开嘴笑：“好了，终于忙完了，宋柯你还好吧。”

“没事。”

“阿康你可以下班了，宋柯留下来把仓库打扫干净。”

“老板，还是俺打扫吧。”

“废话哪那么多，那箱啤酒是他摔的，当然要他打扫，你要是没干够的话，以后我就把你的下班时间往后延。”

“老板，俺……俺……”

宋柯拍拍他的肩膀：“阿康你先回去吧，工作都做完了，我顺便跟老板把我这几天的工资结了。”

“好，那你晚上回去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

阿康走了以后，宋柯任命的去拿了工具准备清扫仓库里凌乱的啤酒绳和一些散落的纸箱，还有那一堆拜自己所赐的玻璃渣。

只是拎着扫帚还没走回去的时候，就被身后的一个大力拥抱给冲撞的一个踉跄。

“小妖精，跟了我吧，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宋柯有点发懵，猪头老板一晚上不离手的那块红色帕子跌落在脚边，一只肥猪蹄子猴急的去扒宋柯的裤子，宋柯一把抓住他的手，拧身想来个过肩摔，只是他本来就有点脱力，猪头老板又是名副其实的重量级，没摔过去，只是从宋柯身侧推了过去。

“你找错人了，我不做那种事，工资给我，我给你收拾完以后马上走。”

“你陪我睡一晚，我就把工资给你，还会给你加。”

肥猪手又伸过来，宋柯恼火，一拳挥了过去。

“嗷——”惨烈的“猪的嘶鸣”声：“你敢打我？看来你还喜欢强的，看老子今天不办了你！”

那头猪虽然肥，动作却不慢，脱力的宋柯躲闪不及，被他给扇了一巴掌，身形一个不稳，倒了下去。

手掌触地后，传来尖锐的疼痛感，居然好死不死的按到了那一堆碎玻璃碴上，宋柯闷哼了一声，眼角瞄到猪头又想往上扑，情急之下，一把抓起还留在仓库里的椅子冲那油光铮亮的脑门儿上砸了过去。

“啊——”猪头惨嚎一声，抱着脑袋倒了下去，鲜血争先恐后的从指缝里涌出来。

宋柯看他躺在地上不动了，头上的血也还不断的往外冒，血红的一片，已经浑身都开始发抖了。

想了想，宋柯一把抓起自己的包，连工作服都没脱就跑了出去。

宋柯衣服上还沾着血，在大马路上一路飞奔，偶尔的几个行人看宋柯一脸慌乱，一身鲜血的跑，纷纷躲到了一边。

宋柯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直到本来就不多的力气彻底用完，才力竭的瘫在马路边上喘息。

杀人了，我杀人了……

手掌里还扎着不少碎玻璃碴，但宋柯完全感觉不到疼，只是一遍一遍的念着：“我杀人了……”。

在路边躺了好一会儿，宋柯才爬起来，把身上带血的工作服扒下来扔进垃圾桶，漫无目的的开始在街上晃荡，我杀人了怎么办，要不要去自首……

去自首前，先去看看平时关系不错的朋友吧，宿舍现在肯定关门了，天姐还说今晚去她那里，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第15章：失魂落魄 （1933字）

天姐大半夜的都凌晨了，还坐在客厅里，因为今天宋柯答应了要来，她没吃晚饭，特意空了肚子等他，但现在倒好，那小子居然真的放她鸽子，还连个招呼都没打！

天姐那叫一个郁闷，翻出来两包泡面吸溜进肚子里以后，跑进浴室里去泡了好一会儿的热水澡，出来以后因为宋柯没来而难受的睡不着，只觉得那两包泡面在肚子里晃荡晃荡，咋就那么不得劲儿，太不舒坦了，除了胃以外，连心肝脾肺肾都在闹腾着说不愉快。

脸上糊了张面膜，天姐把嘴巴的部分撕开，抱着只苹果“咔嚓咔嚓”的啃，正啃着就听到门铃响。

天姐打开门的时候吓得差点尖叫，一口苹果堵在嗓子眼儿来才没立刻叫出来，她以为是哪个醉酒杀人的杀人犯跑她家来躲难来了，因为那人一身的酒气和血迹，又垂着头，天姐惊吓中也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苹果“咕噜”一声顺着食道滑下去，“啊……”

“天姐。”

一声沙哑的称呼成功把天姐已经冒到嘴边的尖叫又给压了下去，天姐睁大了眼睛：“柯柯？！”

把一身狼狈，糟糕的简直不能再糟糕的宋柯拉进屋里，手下微微的黏腻，还有凹凸不平的硬物硌手感。

天姐一低头就看见了宋柯血肉模糊的手掌，这次终于成功的把那声尖叫给吐了出来。

“啊！柯柯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手掌里扎了什么，是……玻璃碴？！”

天姐一把把失魂落魄的宋柯按到沙发上，翻箱倒柜的找自己几年没用的药箱，翻出来以后，扒拉着标签看日期，还好没过期。

去浴室接了盆水，拧条毛巾，天姐细细的给宋柯的手做了一下简单的清洗，然后麻利的用镊子把碎玻璃碴往外挑，有些扎的很深，天姐一边往外夹，一边注意着宋柯的反应：“柯柯，疼的话就说。”

宋柯呆呆的，垂着眼完全没反应。

玻璃碴子清出来以后，大大小小的血窟窿又开始往外冒血，天姐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来，麻利的更换药棉，好不容易把血止住，上药包扎，总算搞定了。

“柯柯，到底怎么回事，你手怎么受伤的？”

“天姐。”

宋柯垂着头，嗓子压的低低的：“我杀人了。”

天姐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以她对宋柯的了解，绝对是别人先去招惹他的，而且还很过分，触及了他的底线，不然以宋柯那么好脾气的人……

天姐深吸口气，把手覆到宋柯包着厚厚纱布的手背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姐，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

宋柯的手开始发抖，越抖越厉害，最后甚至蔓延到了全身，天姐探身抱住他：“柯柯，冷静，冷静下来，发生什么事了，跟天姐说，我会帮你的。”

宋柯把脸埋在天姐肩头，慢慢把事情讲出来，天姐当场就炸了毛：“丫的那混蛋，老娘我阉了他！”

“柯柯，别怕，把那个仓库的详细地址告诉我。”

宋柯老老实实的有问必答，天姐抓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喂，刑镇，帮我个忙……”

天姐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就把电话挂了：“没事的，柯柯，我已经找朋友过去看了，待会儿就会有消息，他是警察，说你这是正当防卫，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你先去洗个澡好不好。不行，你手受伤了，我帮你拧毛巾，你大体擦一下，去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什么事都没了。”

宋柯摇头，现在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天姐知道他心里还在害怕，径自去浴室换了水和毛巾，出来给他擦了把脸，陪他坐在客厅里等。

“铃——”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天姐明显的感觉到宋柯狠狠地抖了一下，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喂，刑镇，情况怎么样。恩，恩，那就好。”

挂了电话以后，天姐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轻松的，拍拍宋柯冰凉的脸：“小笨蛋，没事了，那人没死，你砸脑袋上那下只是看着凶险，那混蛋只是昏了一会儿，就自己爬起来滚到医院里包扎去了。只是明天我朋友可能会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可是受害者，到时候不要怕。”

宋柯眨眨眼睛，似乎是没听明白天姐的话，天姐心里又开始痒痒了，顺手在他脸上掐一把，萌死他这天然呆的表情了。

“乖乖去睡觉，你没杀人，完全没事，明白了吗？”

“他没死？”

“没死没死，我刚在电话里还听他在那儿嚷嚷要告你呢。”

宋柯的脸又白了。

“乖乖宝贝呀，这件事责任在他，他告也告不赢，看老娘怎么整死他。”天姐咬牙切齿，敢动她的人，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宋柯就觉得浑身都是酸疼酸疼的，眼皮儿也开始打架，这么一折腾天都快亮了。

乖乖的听天姐的话，回了天姐给自己准备的房间，宋柯几乎是一沾到床就睡死了。

第16章：事后的早上 （1385字）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的时候，宋柯趴在床上晕乎着，轻微的低血糖还没缓过去，窗外灿烂的阳光透过不太严实的窗帘洒在床上，裸露在阳光里的皮肤先是一片暖意，然后是淡淡的炙热感。

宋柯困惑的眨了眨眼睛，阳光啊，为什么会有阳光呢，以前每次起床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呢……

天亮？天亮！

迷糊劲儿有点缓过去的宋柯心里一惊，直接从床上蹦跶了下来，抓衣服的时候才感觉到手上的疼痛，低头一看，宋柯自己都抽了口气。

呵，好肥两只猪蹄！

犹豫昨天宋柯摔下去的时候，因为惯性，手掌是略微带了点弧度的，所以两只手伤的最重的就是手掌和指端的指腹，指根的地方竟是一点伤痕都没有。

现在看，整个手掌都已经被天姐给包好了，指端由于面积太小，而且伤口也不是那么的深，只是在比较重的伤口处贴了创可贴，其他轻微的小伤只是涂了点碘酒。

两只手已经彻底肿了一圈儿，十根手指头齐刷刷的变成十根小香肠，裸露在外面的部分能看的出来青紫的淤血和快要撑破表皮的肿胀感。

这么惨烈……

瞥一眼墙上的挂钟，都七点多了，他八点还有课的！

宋柯一头扎进卫生间里洗脸刷牙，刷牙还好，洗脸就麻烦了，纱布沾不得水，创可贴就没问题了，宋柯是用十根手指头把脸给洗了的。

跑到门外的时候才想起来有事没做，宋柯又噔噔噔的跑回来，到冰箱上面摸出便利贴和笔，四个指头捏着歪歪斜斜的写了一句话才冲出去。

昨天，不对，确切的说是今天早上，一直折腾到快天亮，看着宋柯回屋睡熟了，天姐才把客厅收拾好，放心的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中午快十二点。

打着呵欠走出来，天姐在客厅和厨房里转了一圈儿都没找着宋柯的人影儿，难不成比自己还能睡，现在还没醒？

敲了敲他的房门，没回应，从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天姐大马金刀的推开宋柯的房门：“亲爱的起床喽，太阳晒屁股了，哎？”

房间里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还是没看见宋柯人在哪里，走了？

天姐狐疑的转回厨房，昨天晚上就两包泡面，她现在又饿了。

伸手去开塞满泡面的橱柜的时候，天姐才发现那张贴在柜门儿上的便利贴。

天姐：

起床以后，去楼下吃早餐，即便再不好吃，也比泡面强。

宋柯留

天姐抓着那张小小的便利贴，脸皱的像苦瓜：啊啊啊啊，亲爱的柯柯手受伤了，自己的胃岂不是还要继续委屈下去？！

正纠结着，电话响了，是刑镇。

天姐挂上电话以后也没了胃口，洗过澡回房间，细细的化好妆，又挑了条漂亮的黑色连衣裙换上，坐到客厅里等着。

没多久听到门铃响，天姐摁灭了烟头，拎上自己的包去开门。

“来了。”

“恩，我们需要那个孩子跟我们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做一下笔录。”

天姐转过身来锁门：“那王八蛋呢。”

“在局子里。”

天姐回头打量了一下对面两个人的一身便装，满意的点点头：“我不会让柯柯跟你们回警局的，他是个学生，这样对他的影响不好。”

“好。”

“走吧，他现在应该已经下课了。”

而午休时间的亓烺也无意识的走到老地方，拎着蛋糕对着苦无一人的寂静角落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宋柯是今天下午的班。

第17章：“打”上门了 （3505字）

亓烺坐自己办公室里，对着一个小小的蛋糕和一条廉价的水钻手链外加半支烫伤药，眉头拧的能夹死两只苍蝇的时候，宋柯刚下课。

一上午宋柯坐在教室里很是不自在，自己那两只包成粽子，媲美白色熊掌的手想不引人瞩目都难，尤其是他今天上的还是大课，偌大一个阶梯教室里满满的人，都放下了自己手头上的事，看小说的不看了，睡觉的不睡了，聊天打电话的也老实规矩的闭上的嘴巴，光是偷偷的来回打量他和他的手了。

宋柯握笔不方便，压根儿就来不及记笔记，幸亏同班的女生答应下课后把笔记借他。

宋柯感激的一笑，礼貌的道一声谢谢，小姑娘捂住嘴文雅的回笑，说不客气。

本来想请人家吃顿饭的，但宋柯看了看表，吃完饭再过去的话，时间上赶不及。接过对方的笔记，宋柯抱歉的笑：“谢谢啊，等回来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