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小白猜的不错,晌午时分,袁修纯果真来开封府报案,并上奏了小皇帝。御赐之物丢失,当真不是小事,袁修纯作为皇亲,适逢太后寿辰,家中不可能不来客人小坐,若是被人发现,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大人公务繁忙,我却还用这等闲事来打扰,实在是对不住了。”袁修纯说的极为客气。
“驸马太过客气了,这本就是开封府职责所在,本官必会竭尽全力,还请驸马不要太过担心。只是,此物毕竟是在您府上丢失,恐怕开封府的人还要去你府上搜证,还望驸马见谅。”
“那是自然。”袁修纯迟疑一阵,又道,“只是,还请大人见谅,郡主身子最近一直不大好,一直在养病,这件事她本就是不知情的,还请大人莫要去打扰她才好。”
陈诚忙笑道:“郡主凤体违和,本官自是知道的,还请驸马放心。”
带着公孙衍与展小白去驸马府“找证据”时,陈诚是留心了的,不过还真没想到展小白确实有几把刷子,几乎翻遍了整个驸马府,也没见着牌匾的踪影。若不是提前知道展小白将牌匾藏在了驸马府,陈诚还真以为牌匾被展小白偷偷带了出去。
陈诚偷偷拿胳膊肘撞撞公孙衍,小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把牌匾藏哪儿了?”
公孙衍摇摇头,他也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
陈诚又问展小白,展小白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着实其人,“这个啊……不可说不可说。”展小白摇头晃脑装深沉。
“确实不好告诉你,若是我们知道,必会有意无意的盯着那地方,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公孙衍一旁道,主要是这人心里藏不住事儿,势必会被人擦觉到的。
“说的也是。”陈诚赞同道,“不过小白还真是厉害,竟然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连我们也没发现牌匾藏在哪里,我刚刚去挂牌匾的地方看了,那牌匾的确不小呢。”
展小白再一次翘起嘴角,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对他的肯定不是。
49.张良计与过桥梯
“驸马爷,实在是抱歉,我们搜寻了一圈儿,并未发现牌匾的踪迹。只是这牌匾突然消失,想来必是有人事先就有预谋盗取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能不能向府内的人问话?”
“自然,御赐之物丢失,实在是我之过错,大人尽管放心查案便是,如有任何需要,我都乐意配合。只是,郡主那边……”
陈诚忙道:“驸马放心,此事自然不会惊扰到郡主的。”
袁修纯这才收起担忧,“实在是劳烦大人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本官应尽的职责。如果驸马不介意,能否将府内的下人召集来,我们这便开始问话了。”
“没有问题。”袁修纯应道,随即对跟在身边的人道,“管家,你便跟着包大人,包大人有任何吩咐,你都尽力去办。包大人,若是无事,我便先过去看看郡主了。”
陈诚欣然应允,“驸马请便。”
待袁修纯离开,被称为管家的男人才一躬身,对陈诚道:“小人袁府管家袁大,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便是。”
陈诚看向此人,袁大长的很是孔武,与一般南方男人精致秀气的外貌不同,他更加的有男人味儿,这是陈诚的评价。
“袁管家劳烦了。”
“大人唤小的袁大便可。”袁大不卑不亢。
“那好,袁大,现在能不能将府内下人召集来,我们想即刻开始问话。”
“大人,请问能否先召集来一部分,问过话后,小的再将另一部分召来。郡主那边一直不能缺人服侍,一下子将人都召来,郡主势必会有所察觉……”
“是我顾虑不周了,就照袁大说的办就是了。”
袁大客客气气的告辞去安排,陈诚对着公孙衍道:“这驸马府的人,倒是都精乖,看着并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凡事不能看表面,也许在他们眼中一个妓子根本不算什么,因而有恃无恐。我们再看看再说吧。”公孙衍摸摸下巴。这驸马府的人,当真与此案无关么,可他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那位郡主当真是病得连人都见不了了么,还是有什么隐情。毕竟袁修纯若是当真与一个妓女有染,这妓女又怀了袁修纯的孩子,这事可是对成亲几年都没有消息的郡主最大的讽刺啊。若说袁修纯与此案没有关系他信,虎毒不食子,若说这郡主与此案无关,还真是说不过去了。
如此一想,郡主倒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了。不过,若当真凶手是她,恐怕他们开封府就不好办理了,总不能为了一个妓女,而将一个堂堂郡主定罪吧。
公孙衍正想着,那边陈诚又道:“你说这郡主究竟得了什么病,连人都见不了了么,还真挺奇怪的。还有那个袁修纯,就算是他不说,我们也是不敢惊动郡主的,可他偏还强调再强调的,莫非有什么隐情?”
陈诚难得这么敏锐,公孙衍笑道:“说来倒是如此,不如让小白再探探郡主那边,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样好么,郡主毕竟是女眷,贸贸然让小白去,会不会坏了名声啊。”陈诚倒是知道一些,古代女子对于闺誉可不是一般的重视,万一再闹出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可就不好了。
“小白手脚一向利落,让他小心一些,应该没有问题。”
“这样也好,那就让小白去吧,我们去看看下人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包大人,您看,这里是我们府上一部分下人,还有一些待会儿会过来。”袁大恭敬道。
“劳烦袁大了,昭然,那我们便开始吧。”
公孙衍将百十几个下人分成五批,由陈诚、展小白、他自己各负责一批,其他两批由衙差负责讯问。
“没有外人来过府上啊……”
“我们家老爷怎么可能去过那种地方,大人您真会开玩笑……”
“哎呀公孙先生,大家都是男人么,偶尔去那地方消遣消遣……您懂的……”
“您说红玉,这奴婢还真不大了解,她来府上没有多久……”
“捕快大人,您不是来找牌匾的么,难道这事儿跟青楼扯上关系了……”
“哎哟,您说我家老爷和郡主啊,那甜蜜着呢……”
“您说我家郡主?驸马可是个会体贴人的……”
“你说那小子,他还真是有艳福,您说我老去那儿,怎的就没人看上我呢……”
……
讯问了一大上午,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问出来。自然,这个有用的信息,不止指的柳云儿被杀案,牌匾丢失案也是毫无头绪。虽然陈诚他们知道牌匾丢失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要好好的询问一番,以示他们在认真办案才是。
袁府的下人虽然对官府连几个月前的情况都问表示有些不解,不过官府办案岂是一般人能够质疑的,因而也只能积极配合,就怕一个不小心,他们被当做嫌疑人抓走。所谓“屈打成招”官府的刑罚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听说,你与红玉关系挺好的?”公孙衍笑眯眯的看向下面站着的女子。
女子眼底溢出一丝厌恶,但很快就遮掩去了,“先生不是来调查失窃案的么,怎的问起了红玉,梨香记得,红玉可是昨个儿就随大人离开了。”
“听说,自打红玉来了后,你就失了宠。也是,你是郡主陪嫁的丫头,原本该很受重视才是,如今却被一个外来的丫头,而且还是青楼出身的丫头抢了体面去,心内怨恨也是正常。”
那女子忙道:“先生可莫要冤枉了梨香,陪嫁过来的丫头,可不光梨香一个。”
“哦?可是,我却听说,郡主原本是预备将你,嫁给那袁三的。”
“先生这是何意,莫非那袁三看上了别人,梨香就非得盯着他一人不成?况且,梨香即便怨恨那红玉,总不会去偷自家的东西吧,要嫁祸给红玉也不是这么个嫁祸法儿的。”梨香急急辩解。
“说起来,你倒也是可怜,明明一直备受郡主宠信,如今却好端端的被一个外来的丫头抢去了风头。莫非你做了什么让郡主厌恶的事儿,还是说,有人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
梨香眸光一闪,“先生说的什么,梨香实在不懂。若是先生无话再问,梨香便先告退了,郡主那边还等着奴婢去伺候呢。”
公孙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不过是见你一个弱智女流,容貌不输于人,却这般生生被人断了姻缘而可惜。自古红颜薄命,历来不假,像你这般人品相貌,真真是可惜了。”
梨香身子一震,飞快的看了公孙衍一眼,“梨香不明白先生的意思,何谓可惜?”
“你原本为郡主的心腹之人,自然知道不少内闱秘事,如今却逐渐被另一人取代,以后何去何从,难道你自己都未曾想过么?”
梨香低头思索,她确实知道不少郡主的私事,这次红玉被开封府带走,她们姐妹四人仍未被郡主提携,可见郡主已经有了其他打算。她作为郡主的陪嫁丫鬟,自小便伺候郡主,如今却被一个外来不过几日的人取代,连袁三这个郡主亲自做媒之人也被迫让给了别人,莫非郡主已经容不下她们了么?
梨香越想越觉如此,不禁又忧又急。不过,开封府不过是京官,德容郡主却是皇亲,当真有什么事发生,她可也不认为开封府能从德容郡主手里护住她。
“梨香何去何从,都是由郡主说了算的。梨香不过一个小丫鬟,就是郡主叫梨香去死,梨香又岂敢反抗,公孙先生操心的太多了。梨香谢过先生,无事便告退了。”梨香说完,深施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公孙衍看出此女已然有些动心,若是郡主当真是杀害柳云儿的凶手,梨香不可能不知道。公孙衍以她为突破口,自然是因为郡主竟然将原本已经与她定了终身的袁三又许了红玉。虽然话是说袁三看中了红玉,又替她赎身,可是这样说来未免牵强,之前在开封府时向袁三问话,袁三似乎不大满意这段姻缘。
也是,原本有一个好女儿做他的夫人,现在却变成了青楼女子。虽然这青楼女子未必接过客,可到底出身在那里摆着呢,袁三难免受过不少闲话,心里不乐意也是正常。
袁三话里话外都对这段姻缘有些怨怼之情,那梨香恐怕就更是如此了。
随后公孙衍又重点问了问梅香桃香和菊香,这三人倒是有无所谓的又对郡主近一阶段宠信红玉有些不满的,但是像梨香这样感情比较复杂的却是没有。公孙衍觉得,还是要从梨香这边找寻突破口。
全部问完,公孙衍与陈诚展小白几人聚在一起交换消息,只有公孙衍这里有些许的收获,陈诚那边问出府内这一段时间死了几个小厮,具体怎么死的却不清楚,看来要问一问这袁府的大总管袁大了。
50.瞒天过海计中计(一)
“袁大,听说你府上前几日死了几个小厮?”
袁大疑惑道:“不过是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子罢了,莫非与此案有关?”
公孙衍嗤笑一声,不做回答。
陈诚一旁道:“有没有关是我们说了算的,你只管回答便是了。”
袁大皱了皱眉头,这两人怎的突然这般不客气了。“之前府内有四个小厮,因为赌钱偷府中的物什出去卖,后来被发现,打了一百板子。不过,他们没挺住,死了。这乃是家事,应该与大人查案无碍吧?”
“哦……”公孙衍低头喝了口茶,“埋哪了?”
“随便找个乱葬岗扔了,哪里还记得这个。”
“难道是发现柳云儿尸体的乱葬岗?那可真是巧了。”公孙衍这话是看着陈诚说的。
陈诚配合的问向袁大,“是么?”
袁大有一瞬的僵硬,随后笑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没关系,你去把处理尸体的人叫来,我们问他也是一样的。”公孙衍道。
“大人,恕小的无理,这件事,与失窃案有何关系呢?”
公孙衍邪睇以一眼,“原来我们开封府办案,还要向袁管家解释清楚办案过程,这我还真没听说过。大人,有这一说么?”
陈诚囧囧有神的摇摇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公孙衍还挺会挤兑人的。
“大人都说没有了,大管家还有什么疑问么?”
袁大气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道:“容小人去叫那几个小厮过来,方便大人询问。”
公孙衍轻轻一笑,“这就不麻烦大管家了,大管家将那几人姓谁名谁告诉我,我自会吩咐人去叫的。大管家事务繁忙,我们便不多加打扰了。”
袁大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家老爷吩咐小人‘一定’要好好配合大人办案,小人怎会觉得麻烦,小人这就去叫人,大人稍后片刻。”说着抱拳施礼告退。
公孙衍使了个眼神,让身边的衙差跟着去,免得这袁大做什么手脚,衙差会意跟去。
“你觉得这个袁大有问题?”
“恩,这袁大乃是袁府的管家,想来这袁修纯定是十分信任他的。若是袁府真有什么鬼,这袁大势必是知道的。而且,他府上死了几个下人,他语言含糊,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袁大叫了四个人过来,这四个人看着倒是镇定极了,若是不看闪躲的眼神,实在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陈诚看了眼公孙衍,示意他来问话。“我们调查得知,前几日府内死了几个下人,是你们负责处理的尸体?”公孙衍心不在焉的问道。
见他这般不认真,那几人好似松了口气,其中一人答道:“小的们之前将那几个兄弟抬到了城南十三里外的乱葬岗,只随意埋了……”随后又急忙的补充了一句,“那兄弟几个已经断了气的……”
公孙衍点点头,“梨香园花魁柳云儿的尸体也是城南乱葬岗发现的,知不知道是不是与你们所说的是一个地方么?”
那人忙点头道:“正是那个地方,小的们不敢欺瞒。”
“看不出,你倒还挺关注柳云儿的案子呢。”公孙衍轻声笑道。
那人一慌,“小的们……闲来无事,扯扯闲话,说到这个,所以小的才知道的,大人明鉴。”
“恩,”公孙衍点点头,“你与几日前死去的小厮,关系很好?”
那人头上冒出冷汗却不敢擦,心内暗道:这位大人怎的一会儿问东一会儿问西,叫人捉摸不透。随意点头敷衍道:“关系还好。”
公孙衍没理会他,反而冲着陈诚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与前几日死去的下人关系极好之人做下的案子?”
那人一哆嗦,麻利的跪下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与那几人关系只是一般。况且小的是袁府的家生子,怎会做下这等不忠不义之事。”
公孙衍瞧了地上之人一眼,“又没说是你做的,你紧张什么。你说你是家生子?”
“小的确实是,小的父辈就在袁府做活了。”
“哦,那,之前死的那几个下人,他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