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峰声音淡然,却又沉重无比,“你想好了吗?”
宋子豪眸中光芒更盛,“想好了。”简单三个字在寂静的屋中,荡起重重涟漪。
(十四)准备
听到宋子豪坚定的回答,洪峰略带怀疑审视了他几分钟,然后赞赏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年轻人,有胆!不阿龙一直看重你”
“我要用枪”宋子豪静说出要
洪峰放在他肩上的手一顿,“枪?抓到可是死罪”
“如今王老大一定防严,用枪容易手也容易脱身”宋子豪性分析自的由
洪峰来回踱了几步,显然是在虑他的要是否可行
“你一个人干吗?”
“动手的时候是我一个人,有个人接应就行”
“你已想好了啊”
宋子豪不置可否笑笑,回答:“您放心,使我脱不了身也绝不连累洪帮和您”
洪峰的眼光在镜片后一亮,迅速隐没在和煦的笑容之后,“好枪会给你准备好,你这几天别出来走动,在家等通”
告别洪峰,宋子豪回到家
文已睡了宋子豪轻手轻上了床
小孩睡很沈,小胸一起一伏,发出细细的呼吸声月光自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沉睡于月中的孩子像水晶塑就的,发出令人安心的纯净光芒
宋子豪满怀柔情亲吻他的额头,把他圈在怀里
人生,总要有一些羁绊才好太自由了,其实并不快乐
次日,宋子豪召集了小飞刀他们三人在顾青山的茶餐厅开会他大家宣布了自的决定
皮蛋和小飞刀特别振奋,好是有目标有计了,不用成天为将来发愁
皮蛋搓着手迫不待说:“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小飞刀附和道:“是啊,阿豪有啥计?哥几个全持你”
“这事不用你们,我单干”
两人愣了
皮蛋着嘴,眨了几眼才问:“阿豪,你他妈啥意思?”
宋子豪不疾不徐点上,“这次是暗杀,不是在大街上人,人多反而不方”他吐出一个圈后继续解:“王老大防严,必须出其不意一击而中,人多目标太大”
小飞刀点头说:“你说的对,一个人可能好手可是,我们什都不干吗?”
“皮蛋车技好,他要接应我”宋子豪用手指拂开额上的头发,迟疑着说:“我这一次是赌一把如果能手,我也要跑路,离开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只能屈你们忍一忍,先在别人手混着,暗中拉一些人,等我回来后我们就能大干一场如果我回不来,给我的你们平分了,但是替我照顾小文,好养他到十八岁,假如孩子出息了能上大学,还要供他书”
他这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变凝滞,刚才起的豪情也落来
小飞刀勉强笑道:“你他妈太矫情了,不就是人吗,又不是没!搞像交代遗言似的你不出事,我们也会照顾小文的”
“就是就是大当小文是自儿子,我们也当他是亲侄子对不对啊,大?”皮蛋说着推了大一
大忙说:“小文是我儿子”
宋子豪莞尔,伸手搂小飞刀和皮蛋的肩膀,豪气说:“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兄弟有同享有难同当,要是这次我能手,大家一起发财!”
皮蛋转头说:“顾叔,你怎不说话啊?”
顾青山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说:“阿豪以前没用枪,练习,要不然很难成功”
三个人都滞了这是一个问题
顾青山接着说:“阿豪跟我走,我帮你练”
于是顾青山驾着他那辆破面包车,带着宋子豪,兜兜转转来到城边一座废弃的工
宋子豪才出道时跟龙哥来这里,还有些印象,他疑惑问:“这里还没拆?都多少年了,一直这荒着?”
“这里是洪家的私产”
宋子豪的疑惑甚——洪家要个破工干什?既然是私产,顾叔为可以自由出?
不,他没有开口问他道顾青山一直讳莫如深的去肯定藏着秘密他不想打探
顾青山将车停在一间仓库样的房子前,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两人用推开门,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响,灰铁锈扑往落
房内的空间很大,到处是厚厚的灰上七八放着七八个铁箱,正中央摆着射击用的标靶
顾青山蹲在上,在一个箱子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把点的手枪
他用衣角小心擦拭枪身,对宋子豪说:“这枪的射程是50,暗杀的话够远了而且用的是特子弹,子弹弹头是软的,打进去只有针孔那一个洞眼,接触到人体就爆炸,你告诉洪峰你要用这种型号的枪,他能弄到你先拿练习弹练着”
宋子豪接枪,站到上标出的红后面,起枪
顾青山在一旁指导:“手臂沈,保持平稳,手用不要晃对,就这样集中精,两眼盯准星”
宋子豪扣动扳机,子弹射穿标靶八环
“不错”顾青山把枪别在他腰上,“你枪,然后开枪,再”
宋子豪依言做了,这回连靶边都没沾上
“要不断练习,枪开枪,一直到你用最短的时间射中靶心为止”顾青山说
接去,宋子豪开始不断练习枪开枪顾青山默默呆在旁边,时不时替他装子弹
不道练了多久,宋子豪的手臂开始酸痛他坐到顾青山身边,和他一起抽
顾青山忽然说:“别干了,阿豪太危险了”
宋子豪一直等他开口劝,听到这句话居然笑起来:“没办啊混黑道本来就危险,我要是不干,以后万一死了残了,小文怎办,小莹妈弟怎办?”
“我是说别混黑道了”
“不混?我能干什?”
“做个小生意,你有本,可以慢慢来”
宋子豪头,狠狠抽了几口,简短说:“我等不了”
顾青山深深叹了一口气,带着感伤的情绪说:“我白你和我年轻时候一样我真不忍心看你出意外”然后他又说:“你如果走了,小文可要伤心死了”
宋子豪此刻站在办公楼顶层的落玻璃窗前眼前的城市光璀璨,光十,而他站在高处俯瞰,只觉所有繁华与他无
他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芝华士25年的酒液旋转出小小的漩涡,象盘旋在他身边的寂
他回想起顾青山说这话时的情景,很奇怪自那时对于和文的生离也好,死别也好,并没有太多顾虑不是有的,但是他想到的多是未来,那种无论如要出人头的狂热情绪让他头脑发热,一心只想往前冲,并未停来看一看身后的文
如今文离开自不到半年,他已尝遍了担忧、害、难、生气、盼望、急等等所谓的离愁别绪他当时怎能那轻易把文付出去?文小小的心灵是否因为自孤一掷的赌博而有所埋怨?
小飞刀轻轻推门进来,打断了他的回忆
“阿豪,银行来电话,小文的户被提走了20万,就在这几天分了几次,都在K城”
宋子豪的心脏如被攫一般,猛停顿了一,两种截然不同的猜跳进脑他出事了吗?还是他终于愿意享受生活?
他强自抑制激动的情绪,对小飞刀说:“准备一,我天去K城”
(十五) 束缚
下午的时间,好又来烧烤店没有客人,店里的人忙着为晚上的生意高峰做准备。
这时候,三辆奥迪轿车在店门口停下。店里人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儿观望。
从前后两辆车上下来七八个黑衣人,在店门前排开。然后才从中间的车上下来一位戴墨镜的男人。他虽然也穿着黑西服黑风衣,但是明显要考究很多,挺拔的身姿,倨傲的态度,浑身散发出凛然的寒意,把那些窥探的目光都冻成了冰。
男人径直走进店堂。
阿敏开口询问:“这位先生您是……”
男人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风衣的衣角擦过他的身体,一股冰冷的暴戾之气让他噤了声。程浩扶住他的肩膀皱起眉头。
宋嘉文在见到男人时已经成石化状态。随着男人一点点接近,他终于清醒过来,脑袋嗡嗡作响,四肢仍然僵硬不听使唤。
宋子豪对他素来温柔,因此不多的几次发火在他记忆中异常深刻。此刻,他能感受到男人激荡的情绪。他无法区分。幼年那种惊恐本能地从心底升起。
他惊惶地往后退,甚至迟缓地转身想逃走。
宋子豪伸手捉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到身前。
嘉文激烈地挣扎起来,被宋子豪铁钳一般的手制住。嘉文只好放弃徒劳的努力,低下头不去看他。
“跟我回去。”男人的声音很冷,却让嘉文有被火烧了似的错觉。
力量上是无法与男人对抗的,可是嘉文不想在态度上妥协,以此来保留自己可怜脆弱的自尊。他垂着头执拗地说:“我不回去。”
“你不听爸爸的话吗?”宋子豪的声音低下来。
嘉文瞧见一屋子人正盯着他们,虽然仍旧嘴硬地顶撞,声调却小得只有宋子豪听得见,“我没有爸爸。”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不轻不重。
嘉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瞪圆眼睛,对上的只是宋子豪黑黑的墨镜——他从来没打过自己啊!心酸混合着屈辱在胸膛翻搅,眼睛迅速红了,眼神反而变得倔强。
阿敏忍不住开口说:“喂,你干嘛打人?”
宋子豪的手下伸手挡在阿敏前面,凶道:“别多管闲事!”
程浩顿时变了脸。他把那个人推了个趔趄,一把揪下身上的围裙,冷声道:“这是我的店!要闹事,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宋子豪仿佛才发现身后有其他人似的,缓缓转过身,一边拽着嘉文走到程浩面前,一边摘下墨镜。
宋、程两人一对眼,均愣了一下。
“九纹龙……程浩……”
“宋子豪……”
两人同时开口。
宋子豪混的洪帮是C城的传统帮派,当年他杀了东山帮的大哥,洪帮趁机兼并了东山帮。而程浩当时混的青龙帮凭借程浩等悍将吃掉了不少小帮派,和洪帮鼎足而立,双分C城的黑道势力。两人没少打过交道。后来程浩坐牢,青龙帮日渐衰落,洪帮才成为C城的龙头老大。
宋子豪彬彬有礼地对程浩说:“你出狱之后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他搂住嘉文的腰又说:“这是我儿子。和我闹别扭玩离家出走,谢谢你这些天对他的照顾。”
程浩的眼风扫过嘉文,“他是你儿子?”
“小孩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他挺好的。嘉文,快跟你爸爸回去,别任性。”
嘉文咬着牙,倔强如故,重复着:“我不回去……”
宋子豪把他的一只手反剪在背后,弯腰把他扛到肩上,像抗个麻袋似的。
嘉文羞愧欲死,连耳朵根都红了。他不敢挣扎,因为挣扎起来会更难看。
阿敏和程浩眼睁睁看宋子豪把嘉文塞进汽车,绝尘而去。
“嘉文的爸爸是社团的人?”阿敏问。
“嗯。宋子豪,洪帮的杀人王,以后可能会接替洪帮老大。没想到啊。”凭程浩对宋子豪的记忆,很难把他同“爸爸”这个形象联系起来。
回到宋子豪早先在K城买下的别墅,嘉文仍被扛上楼,扛进卧室。
嘉文的身体刚接触到床,他就腾地跳起来。
宋子豪把他推倒,按住他的肩膀说:“你闹什么?”
嘉文愤愤地说:“你放开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宋子豪居高临下地望着,眼里渐渐升起沸腾的火焰,“为什么?”他压抑着怒气问。
“你干嘛要杀徐启明?”嘉文双目赤红,愤怒地质问。
“就凭他对你做的事,够我杀他几百次!”宋子豪冷哼道。
嘉文咬了咬嘴唇,又扬起头,不甘示弱地说:“他对我做什么了?就是……就是跟我好……”
宋子豪脸色大变,怒道:“够了!”
嘉文见他变了脸色,心底升起一种冷冷的快意。如果不能爱他,能让他痛也不错。
“那晚上的事是我要他做的,是我!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让你丢脸了?不是你想要的完美的儿子吗?我就是这样的!”
宋子豪双拳捏得泛白,隐忍的怒气扭曲了他俊挺的五官,“够了,小文!”
嘉文不肯停下,口不择言地继续指责:“徐启明好歹跟你了好几年,和我也算青梅竹马。你竟然忍心杀他,你是个魔鬼!”
“你给我住口!”宋子豪心中怨怒欲狂,一身肃杀之气笼罩了整个房间。他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砸在地上,因为用力过猛,随玻璃飞溅起来,有一块溅到嘉文脸上,擦出一道血痕。
嘉文被他的骤然爆发震得呆住了。还没醒过神,左手腕一凉,被拷上了手铐。
嘉文惊叫道:“你干什么?”
宋子豪把手铐拷在床头,冷笑着说:“我不会让你再跑了。”
嘉文气到不行,徒劳地挣动手腕,颤抖着声音道:“你这个魔鬼!”
宋子豪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扭过他的脸,眸中寒锋轻闪,脸上带着冷酷地笑意:“小文,你记住,任何人都可以说我是魔鬼,就是你不能!”
嘉文的怒意、委屈、倔强全被他这句话冻结了。他无力地垂下眼帘。是啊,这个男人,是伤他最深的人,也是对他最好的人。十一年的羁绊早已把他们牢牢捆在一起。即使他下地狱,自己也是要陪着的。
宋子豪离开后,大力走进屋,悄悄坐在嘉文身旁——宋子豪知道他和嘉文亲近,这次特意带他来K城。
嘉文眨着眼,忍住眼泪叫了一声:“大力叔。”
大力摩挲着他被手铐磨破皮的地方,心疼道:“别乱动,会疼的。”
嘉文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哭起来,“他要结婚,不要我了。我和徐启明在一起,他又把人家弄死。我过自己生活,他还是不准!他为什么那么霸道那么狠心?”
大力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呐呐地说:“阿豪喜欢你。他喜欢你的。”
“他喜欢我还结婚?”嘉文抬起头,气鼓鼓地说。
大力抓着头发费力地想了一会儿,回答:“男人都要结婚的。”
“刀叔为了你就没结婚。”嘉文不甘心地反驳。
大力的眼光黯了黯,闷闷地说:“我是累赘。”
嘉文躺回他怀里,流着泪说:“我也是累赘。”
大力抱紧他安慰道:“你不是的,阿豪喜欢你。”
嘉文在大力怀里哭着睡着了。
睡梦中手铐被解开了,有人给他的手腕轻柔地擦药。
他睁开眼,对上宋子豪深澈如黑晶的眼。那眸光太温柔,太忧伤,竟让他的心狠狠抖了一下。
宋子豪给他脸上的伤口上完药,仔细端详了一下,“伤口浅,不会留下疤。”
嘉文赌气地说:“反正已经有疤了,再留一个也无所谓。”
宋子豪板起面孔说:“你非要这样气我吗?”
他的声音沙哑生涩,充满空落无边的寂寞,让嘉文生出凄凉之感。眼泪一滴滴涌出眼眶,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宋子豪把他抱到怀里,替他擦拭眼泪,叹息道:“我打你是我不对。可是你……为了徐启明和我这样闹,你到底是有多喜欢他!”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