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王牌 上——风亦残心

那种无助，茫然地表情。

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许天诺觉得心里一阵阵抽痛，内脏都仿佛搅在了一起，痛得他窒息。

“你很痛苦？”瑾嬉笑着。

“你当然很痛苦！”华接着说。

许天诺跪倒在地上，脑海里充斥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迷糊不清，混乱不堪，却意外的让他觉得残忍无比……他似乎看见了，自己傻乎乎地看了那个无聊的电视剧之后，更加无聊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安慰他的理由，为了接近，为了获取，为了那种流窜在心尖上的爱慕。那人也心软了，毫无防备的敞开心扉，就这样让懵懂无知的他闯进他心里。

“许天诺啊……你是个背叛者！”华脸上的笑容扩大，蹦蹦跳跳来到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而许天诺几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然完全没有反应。

“你背叛了他，辜负了他对你的一往情深！”瑾也笑，跟着华一样跳到许天诺的边上，避开许天诺因为情绪失控而四处乱窜的火焰。

“不仅背叛他……”瑾笑得疯狂，“你还想杀了他！”

不！不是的，我并没有想杀他！我没有！

我这么喜欢他，我怎么会舍得，怎么会舍得杀了他！

“许天诺，你说谎，你难道没有动那种念头吗？你难道就没有想要杀了他的欲望吗？”华开始尖叫。

不！我没有！从来都没有！

“你会想杀他是正常的吧！一边是你唯一的亲人，你的爷爷！一边是你的爱人！但是很遗憾的，那个已经不是你爱的人了！”瑾不依不饶的说，“他的身体早就被魔鬼占据！他已经不是纪颜了！他是个异类！是个怪物！”

“不对！他是，他就是纪颜！不是怪物……我怎么会说他是怪物，怎么会呢……”许天诺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微弱，最后竟变成了喃喃自语，许天诺颤抖着身体，泪流满面，他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你爱上一个怪物！一个丑陋的外星生物！”姐妹两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同时露出了那种阴谋得逞的微笑，她们俯下身对着许天诺，用一种一模一样的口气，异口同声的说。

许天诺瞪大了眼睛，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突然觉得恐惧，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产生一种恐惧。

“来吧，许天诺，没有关系的！”

不行，不能受她们的蛊惑！

“杀了他不就好了……遵从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要听，不能听，这不是真的！

“只要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会结束的，这一切都不会结束！

“你的爷爷会为你骄傲的！”

许天诺！别听，别听她们说话！

“你会变成一个英雄，拯救世界的英雄！”

不对，我并不是要做什么英雄……

“他死了，你就不会再痛苦了不是吗？他死了，你就不用左右为难不是吗？他死了，你就可以让真正的纪颜解脱了不是吗？！”

只要他死了？

“只要他死了！”瑾和华的面容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扭曲起来，面目狰狞，但是声音却有着致命的诱惑，在许天诺的耳边一遍一遍回响着，仿佛是从遥远地狱里传来的恶魔的声音，“杀了‘王’，纪颜就是你的了！！”

杀了‘王’！

你就是我的了！

“来吧！”姐妹俩笑着张开手臂，齐齐退后一步，露出身后黑漆漆的船舱的入口，她们的笑容太灿烂，却让人浑身都有着冰冷的错觉。

“去杀了他吧！”

……

“不要……不要了……呜呜……”

是谁在哭？我眯着眼睛，一步一步迈出脚步，却觉得头重脚轻，呼吸越来越沉重，眼前的一切都朦朦胧胧，隔了层纱帐一样。

怎么回事？我停下脚步，扶住额头，试图驱赶体内那种焦躁不安、心力交瘁的感觉。

“求求你，不要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声音我突然心里焦急起来，强行迈动步伐，跌跌撞撞地拐过几个角落，终于找到了发出声音的那间房间。

靠得近了，那声音也就越清晰，清清楚楚在我耳边回响。

“放了我吧……放了我……”

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疑惑了，忽略自己身体里那股愈发明显的虚弱感觉，慢慢朝那个房间的大门走去，伸手，握住了房门的把柄。

深吸一口气，我做好了看到任何事物的准备，也做好了应付任何事情的准备，但是我偏偏没有想到的是，打开门，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没有那种奇怪的声音，也没有半个人影。我瞪大了眼，一种不祥的感觉在心里面升起，我突然明白了，该死的，是有人故意引我至此！

想到了这一点，我拔腿便跑，既然是别人故意的，那么这里显然不是久留之地。但是，我转过身刚刚准备离开，却看见了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仿佛幽灵一样出现在我面前，突如其来。

他的出现带来了大量的火红，漫天飞舞。

“许天诺？！”我一时间是有些惊喜的，但是很快，我看见了他眼底里一抹赤裸裸的寒意，以及周身蔓延的火焰，他全身自然地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被他盯着，我有种被凶猛的野兽盯上的感觉。

“许天诺，你怎么了……？”我害怕起来，看着这个许天诺，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变成了陌生人，这种感觉……就像，就像他当初在实验室里叛我而去的感觉。

“杀了……你。”他的声音低沉有力，眼里满满的都是杀意，眼睛竟然都染上了血红的颜色，我退后一步，无措的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许天诺，不似许天诺的许天诺。

果然，这个时候的他，根本不是许天诺。

“你是我的……纪颜，你是我的……”他说着，但却一副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我看见他脸上浮现的，那一瞬间的痛苦不堪，爱恋和仇恨居然同时在他身上出现，他已经彻底的变成了矛盾的综合体。

我恐惧起来，但是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又心软了。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身边，下意识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指。

但是他却反手擒住我的右手，抬起膝盖用力一顶，我顿时感觉腹部柔软的地方一阵剧烈地疼痛。倒吸一口凉气，他力气太大，让我疼得肺部抽搐，但是这还没完，他抓紧我的手举过头顶，整个人扑倒过来，重重压在我身上。

“你……你要干什么……”我惊恐地睁大眼，看许天诺眼里充斥着混乱不清的情感。

他没说话，低头，苍白的唇压了上来。

43.梦境重现

使劲推开了许天诺，我忍着脑袋里的眩晕，身体上的虚弱，慌不择路地向前跑。

有一个预感告诉我，很危险，这里很危险，许天诺更加危险，所以为了自己的命，为了不要死，我必须逃离。

许天诺追了上来，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片血红，简直就像以前他还是寄生体时候的样子。他嘴里反反复复念着一句话，而我听得清清楚楚——杀了你。

我有种感觉，许天诺好像已经疯了。

又要杀我，又是杀我！许天诺，你居然如此反复无常吗？我已经受不了这些该死的追杀，烦腻这些无聊的谎言。

拐过几个转角，我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船的甲板上。回头，许天诺并没有追上来，但是甲板上却站着两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从发型、衣服、裤子、鞋子、面貌、神态，动作都是完全一样的女人，简直好像一个就是另外一个的复制体。

她们站在甲板边缘，都靠着栏杆，脸上扬起相似的笑容，用同一种声音说道：“呀，我们的王出来了！”

“许天诺呢？”一个问。

“还没出来呢！”一个答

“真是没有用，连一个毫无用武之地的‘王’都干不掉！”俩姐妹合唱，她们显然对这样的说法方式津津有味。

我疑惑地瞪着她们，这两个女人刚刚说过的话……她们认识许天诺吗？而且这两个女人看起来是正常人，没有寄生体的特征，难道是博士那边的人吗？

“你们是谁？”我沉着声，问道。

“呵呵……既然是王发问了。”瑾笑，风华绝代。

“我们就好心告诉你吧！”华也笑，媚骨天成。

“我们是组织里的人，我们是来杀你的。”瑾和华突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虽然依然是在笑着，但是笑容也是冰冷的。

我看着她们，突然悲惨的感觉，这个世界上，居然满满的都是想杀了我的人。

可是我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我怕，我恐惧，我有时候特别的不明白，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呢？我为什么非得要死不可呢？

死的人为什么要是我，而不是别人呢？！

“我……凭什么，凭什么都想杀了我呢？”我不明白，真的好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只是因为我是那个所谓的‘王’？所以都要杀了我不可？

“就是因为你是‘王’！所以你才必须死！”两个女孩同时说道，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样子几乎看不出刚刚还是两个青春少女。

“要不是你，我们的哥哥不会离开我！不会成为你这种懦弱家伙的手下，你这个恶心的怪物！”华跳出来尖着嗓子说道，声音尖锐刺耳。

“只要你死了，哥哥就会回来了。”瑾也接着说道，语气和华分毫不差，仿佛是同一个人在说话。

我惶恐地退后一步，看着两个像是疯子般的女人一步步逼了上来，她们发出恐怖的笑声，声音可怕到仿佛是从地狱传过来。

“为什么……”我还是不明白，我的理智在这一刻完全陷入崩溃，那些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再次翻上来，像是揭开了旧的伤疤，血又重新从里面冒了出来一样。那些人物和画面一次次在我脑海里重现，每一幅都是血红的。

“我只是个普通人啊……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为什么会卷入这种事情当中？！为什么都想着我死！！你们也不想死对吧！那为什么我要死？！”我失控了，红着眼睛大声喊，这么多天，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给我的感觉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这其中的经历过那么那么多的事情，我挺过来了，但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也是个人啊……我都不想的，连我自己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死，为什么你们都要把仇恨推到我身上来？！

我是纪颜，是那个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的纪颜！没什么大志理想！没什么勃勃野心！有点小聪明，努力装冷静的纪颜！我希望幸福，希望安定！可是……这样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只是不想死而已，难道连这样一个卑微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吗？！

我到底是谁？我是纪颜，还是‘王’？！

我能怎么做，我又要做些什么？

瑾和华面面相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但是瑾却皱皱眉头，第一个冷静下来，淡漠地开口：“不管成为王，是不是你的本意……你，必死无疑。”

我愣住，终于崩溃。

就好像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担子上，终于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仿佛连天都崩塌了，压得我喘不过起来。

我看着她们，退后一步。

我明白了，原来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最后都是一个死的下场。

我的出生，便是迎接死亡。

即使不甘心，我也必须甘心。

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此时我却了然地微微笑了起来，千疮百孔的心脏碎得不成模样，可是我却越来越淡漠……不想再在乎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既然你们都想我死，好吧……可以去死，但是，不是现在。

……

许天诺站在船舱的门口，看着那个失控地人儿。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句话，一句仿佛是暗示一般的话——去杀了他。

“杀……了……你……”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自言自语，表情茫然无措，又好像夹杂着愤怒还有仇恨。

快！快去杀了他！

许天诺挪动脚步，慢慢向那个人走去，他每走一步脚印都会燃起熊熊大火，在这艘幽灵船上乱窜，虽然火苗很快就被疯狂呼喝着的狂风暴雨熄灭，但是即使如此，火焰依然生生不息，蔓延在甲板上。

我回过头，转身看许天诺走过来的身影。

忽然想起了那个梦。

多么相似的场景啊，一艘摇摇欲坠的船，船上四处蔓延的火焰，阴沉的天气和呼啸着的狂风暴雨，眼前慢慢朝我走过来的黑影。

原来，就是许天诺啊。

许天诺，我真不应该把过多的期盼寄托在你身上，除了伤害，你什么都没有给我。

脸上很潮湿，我伸手一抹，满手都是晶莹剔透的液体，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头发黏在脸颊上，不舒服，也遮蔽了我的视线。

身后便是甲板的边缘，栏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火烧掉了，留下海面上一根看不清原状的长形焦黑物体。

……

“你要是死了，该有多好。”

眼睛被雨水和泪水模糊了，狂风暴雨中昏暗的光线，我已经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任何事物，只感觉脚下的船只在剧烈摇晃着，明艳的火焰在我四周乱窜，然后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蔓延至我的身上来……

那人伸出手，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按住我的肩膀，将我使劲一推……

我闭上了眼。

44.一无所有

我以为我会掉下水去，会有无数冰冷的海水朝我的衣服里，口鼻里灌进来，不善水性的我可能会被淹死在海里面，也可能会被被冷到极致的海水活活冻死，但是很显然以上的一切描述都没有发生，我也不觉得它会发生。

有人在半空中将我抱住，抬头，睁眼，是白尘风。

我并没有意外，我知道白尘风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掉下去，这是他绝对不容许的。

“王，请爱护自己。”白尘风突然低声说道，我也明白他的意思，我完全有能力避开许天诺的攻击，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其实他推我下来的那一刻，我是希望自己真的死了的。

白尘风抱着我身形一闪，瞬间就回到了甲板上，此时整个船只都着起火来了，甲板上一摇一晃的，向一边倾斜……船在下沉。

许天诺依然站在甲板上，他似乎终于恢复正常，眼底里的血色褪尽，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

白尘风抬脚向前，挡在我前面。

“纪……纪颜。”许天诺像是醒悟了什么，急忙对我说道，“纪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指着一边站着的那对双胞胎，神色慌张，“是她们……她们用了什么方法控制我！”

我摇摇头，叹息，然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说不出话来，我厌倦了，厌倦了你这样错了一次又一次，你每次都向我道歉，每次都祈求我的原谅，殊不知……我那千疮百孔的心脏，早已感觉不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