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起——空梦

作者:空梦  录入:06-05

“你先回家吧,回头有时间了一起喝个茶。”男人的秘书这时过来在他身边轻语了一句,男人看了看表,朝张欢华点了点头就走了。

张欢华也只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走向了另一通道的门。

自由之门。

张母,魏心兰一看到儿子,就踩着高跟鞋往儿子怀里扑来,嚎啕大哭之余腿也软掉,激动得忘乎所以。

张欢华抱着他母亲,看着她那张老了不少,没有当年韵光的脸,有些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头,毫不在意用刚穿上的新衣衣袖给她擦眼泪,安抚着说:“对不起,让你跟着受苦了……”

儿子在里面遭了这么多年的罪,跋扈的魏心兰甚至信起了佛,吃了多年斋,做了众多善事,完全没有以前的趾高气扬,现下听到儿子的安抚,好几年的心酸难受全部涌上心头,哭着哭着就彻底歇斯底里了起来,然后昏了过去。

张欢华被她哭得眼睛有些发酸,这时他的继父过来抱起了他的母亲,张欢华朝他感激地笑了笑,道了声谢,“辛苦你了……”

魏氏的丈夫朝虽身体瘦削病态,但眉眼之间有着不愠不和,气质淡然的继子也温和地笑了笑,说:“没有,份内之事。”

上了车之后,随行来的总执行人见老板在看着他母亲,识趣地把要跟他交待一翻的事调到了平板电脑上,尽量简略地给他做着简报,不让老板分太多的心。

张母随后醒了过来,见儿子在忙,抽噎了几下,也不再打扰他,只是眷恋地偎到儿子怀里,眼角的细纹也舒展了不少开来,眉眼不再那么发苦。

她丈夫见了,放松地笑了笑,魏氏看到,朝他感激地笑了笑,过去把丈夫的手紧紧捏住,轻声地跟他说:“我以后会当个好女人的。”

因儿子的入狱,五十岁之后的魏心兰已经学会了对很多事存有敬畏之心,不再觉得任何事对她来说都是天经地义的。

张欢华出狱之年,钟苟二十六岁。

从十九岁到二十六岁,整整七年过去。

他现在有了四个大工厂,有一批才华横溢又能吃苦耐劳的合伙人。

自己私人也在经营着一个收入还不错的工作室。

还有,他还有一幢人见人爱的大房子。

哦,不是,房子不是他的,户主不是他,应该说是,他还住在一幢人见人爱的大房子里面。

更让他觉得还不错的是,房子除了不是他的之外,房子的里里外外,就算是某个小花瓶的摆设,都是他亲手弄的。

他跟他家户主的家里的院子的某一边的墙上,有一块画布,详细记录着他为这幢添的所有的东西的时间。

有些东西很贵,贵到令人发指;有些东西便宜,便宜到令他心花怒放。

总而言之,他添了不少东西,他全心全意地为他们的家打造着所有的一切。

这花去了他不少的时间和巨额的金钱,但钟苟对此却是满意不已,等到户主回来,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好时,那么,那个人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离得开了。

并且,他也会把人看住,不让人走了。

这天钟苟从工厂的操作室回来,他隔壁办公室的唐竹林问他:“今天下午去你家烧烤吧?黑老三说他刚从老家回,载了一条刚被宰的土猪回来,打算晚上大家一起吃了它。”

他家院子大,能放得下好几十个人,钟苟点头说:“好……”

“那成勒,钟哥,那我去弄饮料去,还有零食单酒单什么的也跟大伙订一下去……”这时走到他们边上的设计师初七一听说又有好吃的了,立马把要交给钟苟看一下的设计图塞到了钟苟手上,跳着他那条小腿往后勤部“蹭蹭蹭”地跑去了。

“就他跑得快,”爱吃鬼初七转眼就跑没了,唐竹林好笑道:“应该要把他安排到后勤去,瞧他每天最爱干的事是什么。”

钟苟跟着笑,初七是个颇具灵气的服装设计师,也有自己的小品牌,后来进来他们这群粗人里当合伙人,粗人们还没作好心理准备把这个唇红齿白的清秀男当天才贡着,就被他在食堂里一口气撕了一只全鸡吃的表现给打败了……

有些事,还真的讲一个缘分,俗话真的说得太他妈的好了——不是一家人,哪能进得了一家门呢!

钟苟进了办公室,看了下图,初七的设计图基本无可挑剔,他看看也只是走走过场,初七的设计一直受追棒,这三年的成品卖得相当的好,他这个方面又不是专家,实际上也没什么对人家设计师指手划脚的。

看完图,在办公室接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下物流的事,又钻进了会计部,最后被会计部的老总,也是合伙人之一的龚总客客气气地赶了出来,他还没出门呢,会计部的老大就转过头对着手下骂骂咧咧:这是老子的部门,他妈的他来显摆个屁啊,吃饱了撑的!还让不让我干活了?

钟苟听了觉得自尊心有一咪咪受伤,他只好跑到欢迎他的电脑部,合伙人之一的姜部长正领着他那帮兔崽子在打游戏,见到他来立马热情地让了一台电脑出来给他一起玩,看样子知道没电脑可修的钟苟冷汗不已,连忙跑出来,又去了流水作业区盯成品去了……

忙到下班,算帐的,玩电脑的,管流水作业的,管出货的,管保卫的等等,四个厂子的八个老总全部把事情处理了好,纷纷开着车往钟苟家的方向跑。

钟苟家出了名的地方大,凉爽,夜景好,另外,钟苟的手艺一等一的好,只要带足了材料去,他们完全可以吃饱了在草地上躺一阵消消食,再到游泳池里游两圈,当去膘,然后随后找把椅子在星空下睡一觉。

那地方,真是绝好的消磨时间的场所,这已经成为了各大老总心里的共识。

钟苟一到家就开忙了起来,大家又都是熟人,所以一切客人自便,他专职给他们弄吃的……

他忙到手忙脚乱,没觉察出他家现在大打开的大门外停下了一部熟悉的车。

浦志成开了车送了张欢华过来,瞄了眼大门内的情况,对似笑非笑看着里面的张欢华笑了笑说:“可能他那些合伙人又在他家聚餐……”

“嗯……”张欢华笑,微眯着眼睛看着视线内的一切,翠绿的草坪,几颗大树,新艳又不张扬的花墙,露天阳台处的桌椅离得有点远,但看着颜色还挺清新的。

把钟苟情况已经完全说给了张欢华听的浦志成见张欢华笑,眼睛嘴角的笑意深遂又迷人,看得出来心情非常好,不由也跟着笑着问:“这都是他一手为你整出来的,还喜欢吧?”

“还成……”张欢华笑着点头。

见他没有下车的意思,浦志成顿了一下问:“那下去?”

“好。”张欢华既然来了当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虽然看样子“他们家”的人现在有点多。

大门内外都停了不少车,浦志成的车也不好往里开,张欢华下了车,跟着浦志成往里走。

钟苟那些合伙人浦志成只认识一个唐竹林,算是见过几面,其它的都不认识,只是在照片上见过。

而对钟苟的合伙人来说,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个是看样子挺矜贵的瘦削男子,一个是满头花白的和善老头,以为是钟苟那些非富即贵的隔壁邻居里哪家的主人过来窜门,见到他们也只是扬了扬手中的啤酒瓶,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往正在给薰好的肉烧烤的钟苟的方向指了指,引了一下路。

张欢华朝着他们微笑,以示感谢,眼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遍见到的人,同时微微低下头对浦志成低声微笑着说:“看起来都不错……”

他这是在赞扬钟苟找的合伙人看起来挺不错的样子,等于也是在赞美钟苟的眼光,浦志成这样的老狐狸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也低声微笑着回道:“他啊,眼光精准着呢,要不哪能混成现在这模样?”

他们说着话,没几秒就靠近了离阳台处下方的烧烤地点处。

这时露天阳台上有两三个人在拿着饮料扶在栏杆上自上而下地跟着主厨钟苟,打副手的黑老三跟唐竹林说话,这时用佐料腌肉的唐竹林正笑着抬起头要跟上面的人说话时,眼神一抬起,就看到了面前的人。

他一看到那个微笑着颔首朝他打招呼的人,这么些年胆子混得很大,人也沉稳的唐竹林不知怎么地就紧张了起来,手脚僵住了几秒,才回过神地朝还在低着头认真地用刀子在划肉的钟苟叫:“钟……钟苟……”

他叫得紧张,声音显得小,不过钟苟还是听到了声音,闻声抬起了头,看了唐竹林一眼,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个方向……

只一秒,钟苟也僵住了。

随后的几十秒里,他就像石头一样僵在那里,除了被风吹起的发丝,身体的其它处,一动都没有动过。

看着他那呆掉了的样子,张欢华嘴边的笑容更深,慢悠悠地迈开了步子往他走去。

走到了钟苟的身边,伸手揉了揉比他高了不少的高大青年的头发,这才张嘴带着笑意说:“怎么?不喜欢看到我?”

钟苟没理他,只是视线僵硬地随着张欢华的脸动而动着……

其它人看着他们的举动本来要说话,但在唐竹林的手势下都没开口,只是好奇地看着平时那精力惊人,时时刻刻都保持活跃状态的老板现在表现得呆得像个十足的呆瓜。

钟苟还是不说话,呆得厉害,张欢华困扰地偏了下头,然后,看到钟苟的眼里冒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之后这人就抱着他的腰,顺着这个姿势手一路往下滑,跪到了他面前,抱着他的腿就那么大哭了起来。

他这么一哭一表现,看着他们的人全都他妈呆了——连拿手机出来摄像的初七都忘了动举着手机的手,骂了声“我操”。

钟苟这么一哭,众人纷纷凌乱了,他们认知里的钟苟是那种流血不流泪,绝对爷们得不能再爷们的刚硬男人,这么跪到另一个人的脚跟前哭,他们直接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带错了副眼珠子出来。

别的人都在为这样的钟苟错愣不已,张欢华却有些无奈,揉了揉抱着他腿哭的青年的头发,见他哭了一会还没完没了,不由好笑问:“还要哭啊?”

钟苟听了抬起头,一时忘了哭之余打了个强烈的嗝,然后张了嘴,吐出的话却是结巴的:“你……你……你……”

他想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让我去接你,你过得好不好,你瘦了好多之类的好多好多话,但话太多,争先恐后地全要跑出来,然后却被堵在了噪子眼里,一句也没有成功说出。

“好了……”张欢华见钟苟的脸又是泪,又被憋的,尽管这张已经长大的,轮廓深遂的脸有些陌生,但看着他那种拼了命也要把他全看在眼里一样的小狗眼神,那种陌生感顷刻荡然无存,不由弯下腰低下头亲昵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接着安抚着说:“自己站起来,嗯?”

钟苟听了,立马听话地站了起来,只是手一直没有离开张欢华的身体,手从抱着腿的地方移到了张欢华的腰上。

“我想你……”钟苟原本呆呆地看着张欢华,然后在说出这句话后,把头埋进了张欢华的脖子处。

张欢华感知到湿意,微微地叹了口气,朝浦志成抱歉地看了一眼,让他跟钟苟的朋友解释一下,然后他在拍了拍钟苟的背之后,拉着钟苟的手往房子内走去了。

张欢华本来只想去客厅处跟钟苟说说话,但进了里面,钟苟却反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卧室。

卧室很大,品味是张欢华个人比较喜欢的那种风格,奢华但却同时低调简约舒适。

“你喜欢不?”钟苟看着眼前这张没有什么变化,但却又有些变化的脸问,问完,没等张欢华回答,又忍不住地急急说:“你瘦了好多是不是?你过得好不好?”

见钟苟终于能好好说话,粗粗打量了一下卧室的张欢华失笑道,“我看起来很不好吗?”

“没有。”有人在急忙否认。

否认完,又不甘心地补充,“还是好看得要死,但是瘦了。”

张欢华已经在母亲那里养了近两个月,身体调理得还成,只是肉一直没长太多回去,但比刚出来那阵也好多了,于是也没把钟苟的话当话,只是说:“你手上的东西全抹在我衣服上了……”

说着,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还是没有弄清情况的钟苟。

钟苟听了,猛地一看,发现张欢华的衣服裤子上全是董肉时的佐料,他刚把手从肉上拿走,现在,那些东西已经转移到了张欢华身上去了。

而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一时之间,钟苟羞愧不已,挫败感把他完全打败,他哭丧张脸跟张欢华辩解,“我太高兴了,所以不记得了。”

“我又没怪你。”张欢华看了看钟苟还牵着他不放的手,看既然到了卧室,而且看样子是给他的卧室里,就跟钟苟说道:“行李放在浦志成车上,你去拿一下,我去洗个澡,你把衣服找出来……”

在那种地方呆了这么久,他其实没什么洁癖了,只是还是习惯性地尽量让自己保持整洁,而且,那些佐料的味道可真够重的。

再加上他没有跟钟苟一直耗在房子里的打算,毕竟外面那么多客人呢,张欢华可不愿意回来的第一天就太失礼了……

“哦……”钟苟说“哦”了一声,哦完才了会到张欢华的意思,嘴巴张得老大,下一刻,只见他放下张欢华的手,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去拿行李去了。

人出了门,但卧室内的张欢华听着人身不断碰到某些阻碍的声响,不由又情不自禁地失笑摇头……

看样子,他的人还是他的人,一点也没有变。

钟苟跌跌撞撞找到了浦志成,然后跟着这怎么看就觉得怎么亲切的老头儿欢欢喜喜地拿了行李,走了两步,觉得拿着会让行李箱碰地,脏了不好,干脆双手抱着。

他抱宝贝一样地抱着行李往房子里走,他的合伙人这时全都围上来包围着他,跟着他往里走,沿路问了不少问题。

初七好奇问:“那什么人啊?”

“我家少爷。”钟苟抱着行李箱呵呵笑着回答。

“你家少爷干什么的啊?”电脑部的部长问。

“不知道。”钟苟抱着行李箱傻笑着回答。

“是你家少爷你还不知道干什么啊?”有人快昏了。

“嗯那。”钟苟抱着行李箱欢快地回答。

他家少爷本来做什么的他是知道的,但现在做什么的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来得问嘛,等问了,就知道了,所以现在不知道完全没关系的啊。

“他回来了,高兴吧?”唐竹林出马,总算问了句正常点的话。

“高兴。”钟苟抱着行李箱嘴都快笑咧了地回答。

“你为嘛高兴成这样?”黑老三觉得自己也有点受不了了。

“就是高兴。”钟苟抱着行李箱理直气壮地回答。

眼看路都走了一大半了,都进了客厅了,眼见一直大步走着的人都快要踩着楼梯去楼上了,对话却有些愁人,聪明的初七同学改变策略问:“你喜欢你家少爷啊?”

“喜欢的。”钟苟抱着行李箱非常兴高采烈地回答。

会计部的老总见他们家钟老板呆成这样了,这个向来狡炸成性的人不失时机地接着问:“那他喜欢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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