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都要受着许杰的气,可真没敢想像,这些人敢背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他,温立言气得撕破了温文的外表,可能是他这些年过于平和了,这些人一个个都敢真的阳奉阴违了。
事情已经造成,计较也无用,张欢华坦言说:“许杰这方面,我会叫钟苟跟着,现在有他照顾,也让你有时间去处理事情。”
对于温立言的一时血腥,张欢华也没提及,他们这些人,骨子里是不可能真正平和的,这个世道,你不懂得取舍,很能成为强者。
仁者无敌这种事,在利益纠缠复杂的环境里,那只会是在传奇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事。
“嗯。”温立言知道这欠了张欢华一个大人情,以后偿还得会更多,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比张欢华更稳靠的人了——或者说,他信任许杰不讨厌的钟苟,跟这个人当了多年的邻居,温立言也知道他的品性,知道这个时候交给钟苟,或者脱离危险后的许杰不会那么消沉。
钟苟身上总有一种拼了命都要活下去的狠劲,他自己或许不自知,但温立言作为旁观者,知道那对许杰有一定的影响力。
他自他很年轻时候就喜爱上的人,也从来都不是自甘人下的人。
有着钟苟的影响,至少,精神方面会好些。
037
钟苟照顾许杰,绝大部份是自愿的,张欢华当钟苟是独立的个体,他决定的事,自然让他去做。
他从来都不愿意用自身去要挟钟苟做什么。
他从来都不需要谁真为他奉献什么的人。
就算也爱人,也如此。
他教导钟苟的,始终如一,选择自己所要的,承担自己所要的。
不要为自己的行为去找什么借口。
钟苟忙他的,许杰过了几天,身体好了些,这人怎么说,拿得起放得下,没几天就回去了,把温立言捅了两刀,泄了恨,又承担着一切,跟着温立言,为他们在一起的命运做结案陈述。
所谓结案陈述,不过是拿温家老老少少,无论大小尊贵开刀,心狠手辣得瞬间一片血雨腥风,那手段让观者不寒而粟。
钟苟见了,自问自己他做不到许杰那样。
许杰真拿人开刀,一遍一遍往死时折磨人,某温家直系的大儿子,拉回去的时候,身上没块好肉……
那是长孙级别的,与温立言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亲属,许杰那下去的手,狠得堪称魔鬼——当然效果也很立竿见影,没两个月,在温立言的默许下,温家被许杰扫荡了一遍。
而温立言不爱江山,爱蓝颜的名声也就完全传开了去。
许杰恶毒地用着一切能运用的手段取得了他的胜利,过后又完全沉寂了下来,也不再工作去上班,只运营着手下的一个小公司挣点小钱。
他大起大落得完全自如,钟苟在旁参考了几个月,不由不得感叹,他完全跟这些人两个世界,这些人的心境真是天生养成的,该刀刃上见血时毫不手软,该沈伏时一点光亮也不会外泄……
他跟着许杰学了许多,许杰却跟他说:“你跟我不一样,你不是我,张欢华不是温立言,你们的路跟我们不会一样,但,有一样是一样的,你最好学会自保,如果不想死在他前头,那就尽力让你比他活得更长,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更舍不得谁。”
许杰是个生来都不会对谁服气的主,钟苟却不是,他把自己当张欢华的狗,没许杰那么有骨气,但他确实是把许杰的话听在耳朵里的。
比他活得长,让人甩不了他,这才是真谛。
许温的事毕,钟苟这时已经差不多熟悉张欢华身边的事,也能跟张欢华的助理团定笃张欢华的行程。
有些事,不需要两人一行前往的,他也尽力取代其中一个助理前往。
就算那助理的活,其实临不到他头上,他完全可以承担更多的责任。
但钟苟却不想再浪费时间,人生太短,离别太长,他没有那么多光阴可以浪费了——情爱或许不是人的全部,但他对张欢华的依赖已经到了不想再分别过长的时机了。
再被这么蹉跎下去,他只能抱着那点可怜的回忆,证明着他跟张欢华是有一腿的。
那么悲剧的关系,钟苟才不会去要。
他还不至于那么可怜。
他忍了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当一个条好好先生的忠狗来着的,他没那么伟大,他只想跟那个值得他喜欢,可以让他喜欢的人在一起,跟着他,守着他。
这是他得来的幸福,谁都不能抢走来。
就算是张欢华,以后,也不能。
他受够了当一个傻瓜的日子了。
他这么急于融入一个他谈不上一点好感的世界,可不是为了跟张欢华过那段分离的日子来的。
这一月,钟苟跟张欢华前往美国总公司,此行要在美国长呆一年之久,另外还要解决代理孕母的事情。
因东西方文化差异的影响还是根深蒂固的,西方人比较开放一些,钟苟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们即将拥有一个混血儿。
母方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家世良好,在一场车祸中她在大学当教授的父母与刚从伊拉克服完役回来的弟弟全部罹难,而她也因伤势过重也时日无多,家里只剩一个没有与他们出行而逃过一劫的老祖母……
虽然有些趁人之危,但钟苟在拿到资料后与这个女人进行了一次谈判,在答应了照顾这家人的老祖母到天年之后,取得了这个女人母卵。
因他们请了昂贵的医疗小组,孩子第一次就在代理孕母的子宫里成形,在得知她在世上即将有一个有她孩子出生的消息后,这位也欣喜有后代留于人间的女士也因心力过度衰竭,再也无法支撑地离开了人间。
而代理孕母的事是透过第三方进行的,行事完全保密,但每个月的胎检的B超照片是按时送到他们手上的——钟苟对此小心翼翼,而张欢华却完全不以为然。
其实出由此,看得出来张欢华不会是个什么尽责的父亲,他对钟苟也都是尽人事,随便他怎么人的态度,对有他血缘的孩子,也根本就是同样的态度。
而钟苟担心张欢华会因孩子后而会有些忽略他的想法也没了,每次都要拿着孩子的B超照片找张欢华,让他瞅瞅他的孩子,希望看得熟悉了,也能让张欢华看出点感情出来。
可张欢华是个对活生生的人都未必会有太多情绪的人,何况是对着一张B超照片,虽然那是自己孩子,但他也实在从体内调动不出来太多热爱之情。
孩子的事,其实大都是要成全他母亲的。
更甚者,也是为了死去的那几个老头子的。
为自己,这他倒没想过。
他管管家业,再管管钟苟,就已经差不多了。
孩子生来,也是要交给钟苟带的。
要是钟苟不喜欢,顶多交给佣人帮着带,其它的时间,他当个尽职的父亲教养他就是。
对着还没出生,光有X光片成形的小东西,他还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
而这,愁煞了钟苟……
他明显的,对孩子的注意力要比张欢华认真得多了。
他还真怕张欢华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当主人他是忒有腔调了,当情人完全不及格,不过钟苟也不在乎这个,反正他贱,受得了张欢华这少爷,但如果张欢华拿这态度当父亲,钟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生气了。
他觉得孩子生下来,在成年之前,是必须要好好爱护教养的。
张欢华这态度,不定养出什么心智残缺的怪胎出来。
为此,钟苟跟张欢华干上了。
他决定,等孩子一出来,张欢华再怎么讨厌,他也得让张欢华好好认识一下他亲生的——儿子!
等到这年快要到中国春节,孩子哇哇落地。
到了钟苟手上,看了近十个月胎儿X光片的钟苟也顾不得仔细看这孩子具体是长啥样了,感动地往这健康的孩子身上猛落吻,眼泪含在眼睛里都快要掉出来。
反正在他眼里,这孩子已经是世界上他第二个绝对会真心待之的人了。
张欢华看到钟苟那热烈到眼泪盈眶的模样觉得不可思议,但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俩,见钟苟抱着那孩子要过来,也没往后退,只是在钟苟要他接过孩子的时候扯了扯嘴角,身体往旁边微微地,不着痕迹地一撇,让他母亲去抱那孩子。
张母见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了,两手已经抱上,钟苟不能不给,当孩子由祖母抱上,钟苟不由拉着一旁张欢华的手,咬着牙低沉地说:“你是你孩子……”
张欢华瞥了他一眼,发哂地在嘴里哼了一声,也不理钟苟那在意得不行的态度,走到他母亲身后,不慌不忙地看着那小脸蛋红通通的小孩,也不觉得这毛没长全的小孩有多可爱,也不觉得有多亲近。
他做人一向喜欢冷眼旁观,所以换到这事上,他实在也做不来欣喜若狂的态度。
这事,有他母亲,跟钟苟做就成了。
不过这孩子,有他的血,最好长成跟他一样。
最好如此。
若是不能,张欢华倒要觉得头疼了,生个孩子不像自己,要来何用?
当然,这话不能跟钟苟说,现在钟苟有了孩子已经不太管他了,要是听到这话,可能晚上睡沙发的事都会再次有。
其实近来张欢华觉得事情荒唐极了,他让钟苟睡自己,这妈的小混蛋居然为了个没出生的更小的混蛋已经睡了好几次沙发了,虽然是床边的沙发,但张欢华对钟苟的这种行为有点消受不起,不得不在言语间顾及点钟苟的感情。
天晓得,那小破孩其实是他的孩子,还不是钟苟的种。
钟苟再这样过份下去,阴险惯了的张欢华觉得自己得想个法子整治下钟苟了,他虽然没要求钟苟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他的身上,但怎么说,他是他的爱人,除去工作之外,不是第一个得到他全部注意力的人么?
这钟苟天天口口声声一个一个孩子的,是想要把他置身于何地?
虽然不想承认,但张欢华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钟苟这几个月来的行为是颇有点恼怒的……
038
孩子的到来,对钟苟来说,欣喜过多,而对张欢华来说——他实在搞不清那么一坨东西有什么什么让人喜欢的。
于是他挺镇定地在钟苟身边观察了他几天塞牛奶换尿布之后,更是没培养出一分喜悦出来,只是能希望离得远一点。
他实在受不了那股牛奶味。
张欢华不太喜欢孩子,钟苟一时之间也没法去跟张欢华交流太多有关于孩子的事,他忙着带孩子,他们家就请了一个保姆,加上他又要工作,再加上张欢华实在太狡猾,一要跟他谈,他就拿公事让钟苟处理,于是就让他常常糊弄了过去,弄得孩子真是让钟苟带着吃喝拉撒,比亲生父亲还亲生父亲。
如此孩子满月,张母的意思是要回国办酒宴——张家有了继承人这事虽然不需大肆宣传,但几桌酒席还是要办的。
孩子这时已经起了名,张欢华起的,孩子就叫张踵,踵字有追随,继承的意思,张欢华希望他这孩子至少不是个草包,能像模像样地按管家业最好,不过,不能也没关系,他还打算让钟苟也有个孩子,到时候谁喜欢谁能要,这家业就给谁。
反正,家业是留给后人的,只要是自家的人,给谁都一样。
张欢华从来都不是不拘一格的人,身边的人自然知晓,钟苟也对他连白眼都懒得翻,他被张欢华整了这么多年,连生气的情绪都给整得快没了。
他也不是自卑不敢跟张欢华生气,而是这男人就这天地任他决定的死德性,跟他生气也是白搭,浪费情绪。
还不如让自己去迁就他跟紧他,免得哪天让这爷用莫名其妙的理由给甩了。
不过,钟苟懒得生气,张欢华其实对钟苟最近的表现也有点不悦,不过碍于孩子是自己的,他很理智地没有要求钟苟别管了。
怎么说,张欢华觉得自己还没到需要跟小孩争风吃醋的地步。
孩子的满月酒张欢华只开了五桌,办在了钟苟买的房子里。
光厨师他就请了十个来,就五桌的人数,等于是一个桌就配了两个厨师。
但来的人,个个都是张欢华在商场上能见得上面的主——按张欢华这爱好玩神秘的人来说,能跟他见上一面的人,随便拿一个出去,认识其的人都能至少骇得心脏漏跳一拍。
宝宝满月的那天宴请的就是这些人,那天温立言跟许杰也来了。
许杰见着孩子纳了阵闷,然后拍桌子而起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钟苟抱着孩子傻傻问:“啥?”
“也要一个啊,孩子多好玩,晚上还可以抱着睡。”
“好像小两岁的时候撒尿撒身上比较多,不好抱着睡。”钟苟跟他闲聊。
“没事,换尿布的事给另外一个,我就拿着玩玩。”许杰随随便便地说完,回头就跟温立言讲:“咱们生一个吧,你带,我玩。”
温立言眉毛一拢,头却是点的,说:“好。”
于是许杰就高兴了起来,满意地哼了一声,捏了把钟苟家孩子的脸,直把宝宝给捏得哭了,这才心满意地让温立言拉着去了前面的位置吃饭去。
而钟苟在原地抱着孩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要跟张欢华计较他太冷淡的事了——许杰比他不靠谱得多了。
果然,人还是需要比较的,一比较,有更悲剧的那些人在撑着,太多事都是可以容忍的。
张欢华不就不喜欢抱孩子,不喜欢看孩子两眼么?这有什么?总比喜欢得拿孩子当玩具玩来得好太多倍了。
宝宝满月当天请的是大人物吃的饭,隔天,是请的钟苟的那些合伙人的。
唐竹林,黑老三,初九,这些兄弟都来了。
还有钟苟个人工作室的那些人也都来了。
人都拖家带口的来看望新生的宝宝,差不多有十桌的人。
还好钟苟早做了准备,安排得妥当,来多少人都不成问题。
唐竹林给宝宝用金子打了幅长寿锁,黑老三他们这些也都送了自家亲手做的小衣服,还送了玉,初九则是本来就是设计师,拖着一个装着宝宝能穿到三岁的衣服箱子过来了,件件都是他这半年亲手赶制出来的。
见着孩子,初九艳羡地说:“怎么长这么漂亮?
孩子确实漂亮,张欢华基因好,再加上母方那位女士也不差,宝宝只一个月,就漂亮得能让人目不转睛了……
一群人都围着宝宝,不像昨天招待的大人物那样矜持,见着宝宝也只是适当地抱一抱,再用点真心地夸几句,他们这群市井俗民每个都恨不得抱宝宝时间长一点,再把沾着口水的吻劈劈啪啪地落在宝宝白里透着红的嫩嫩脸蛋上。
其中一个合伙人的老婆也快生孩子了,挺着大肚子在旁边伸着长手嚷嚷,“快给我抱,快给我抱,我多看几眼,以后生出来孩子会跟踵宝宝一样漂亮。”
说着时,她丈夫不顾一切地从抱着的人手里抢孩子,抢着了,兴高采烈地放他老婆手里让她抱,同时拦着别人不许抢,喜滋滋地认为媳妇抱上个漂亮得要人命的小孩,自家小孩也就能长成这样了……
钟苟在旁看得哭笑不得,所幸宝宝刚刚喝完牛奶,心情好得很,也不嫌嘈杂,乖乖地看着上结叔叔阿姨们露着甜美的笑,一点也不像张欢华的性子。
带孩子这一个月来,钟苟真觉得宝宝不像张欢华,宝宝这么小就会笑了,虽然是无意识的,但比他亲爸笑得可甜蜜得多了,不像张欢华,虽然时常微笑,但谁都看得明白,那笑只是礼貌,里面可没什么多少温度的。
孩子被强烈围观,闹到大家吃完饭,玩到晚上近九点的时候才离开。
钟苟送往人,又去看了让保姆带着的宝宝,才回到客厅跟厨师和暂时请来的八个佣人准备明天的大宴席。
明天请的是张欢华在国内的智囊团成员跟公司上层管理人员,人数不多,但也不少,钟苟必须像安排今天一样把明天给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