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没有勇气留在这里看他们夫妻恩爱,他的心也是会痛的;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不允许,再过两个月肚
子就会大起来的,他可不想他们把他当怪物看,所以他必须走,等瞒不下去的那一天。
“如此甚好。”他不愿自己道谢,他也就不谢了,方正他也不想跟他疏远。说是贪恋也好执迷也罢,他想要在这
有限的时间里,好好的看着他,把他牢牢的记在心里,往后的日子也便有了回忆,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办妥的。”
幽画听到这话,忽的笑出了声,申屠裔转头看他,竟有些移不开目光了。这人本就长得出众无人能比,这么一笑
,竟比那皎月还要好看。
幽画被他看得有些心跳加速,脸蛋发热,垂下眉眼,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黑如夜,深如潭,即使隔了三
百年,还是一样让他着迷无力抵挡。
申屠裔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失礼,便敛了里面的痴火,问道,“幽为何发笑,我说的话是当真的。”
“我知道。我笑是因为想到拟合你娘果然是母子连心,前日伯母才说了跟你一模一样的话,一个字也没差。”他
们对自己如此好,即使不能在一起,自己也该知足了。爱一个人,是要让他幸福,而不是占有。
“哦,你见过我娘了。”以娘那母性泛滥的性子,看到幽这样的人,定会把在自己身上施展不开的母爱好好施展
一番的,也难怪她会说这样的话。不过自己,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应该是对朋友的关心吧。
“她前日来来看我。你娘真好。”从他记事起已经在容华上仙的殿宇里了,他不知道自己又没有娘,他也没问过
容华上仙自己是怎么来的,你不问容华上仙也不会说,所以活了几百年,他只知道娘这个字,而母亲的关爱却是
从没受过的。
“你喜欢就好。”想到娘是欢喜幽的,申屠裔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感到一阵喜悦。
说话间不知不觉竟走了大半的路,幽画真想一直这样走下去,但这却是妄想的,时间不会为了他一个人的意愿而
停留的。申屠裔见他面有疲色,硬是要停下来,在一处亭子里歇了一会方肯继续走。
梨花满枝,洁白如雪,细碎如星,微风过处,淡香沁肺。
幽画深吸一口气,多么熟悉的味道。可惜,那片梨花园,随着自己沉睡消失了,只剩一片荒芜。心中隐隐作痛,
梨花园消失了,裔也将自己忘了。
痴痴的看着那洁白的碎花,不禁悲从中来。
申屠裔见他如此神色,心中一痛,将有种想要拥他入怀安慰的冲动,攥紧双手,终是忍住了,问道,“幽很喜欢
梨花?”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他是没话找话,且想知道他看到梨花为何如此伤心。
“嗯。”幽画侧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着那梨花,“梨花对我有特殊的意义。”语气里尽是怀念。
听到他这语气,申屠裔竟觉得有些闷,盯着他的侧脸,“又什么特殊的意义?”
幽画没有侧头看他,良久才回道,“我跟我的爱人是在一片梨花园中相遇的。”既怀念有哀伤。
“爱人,你有爱人?”申屠裔心中腾起一股嫉妒之气,竟冲口而出且语气甚是不佳,甚至有些愤怒。
小紫和幽画都被他吓了一跳,小紫想,有爱人怎么了,人人都可以有爱人的,何况公子这般出色的人。幽画脸色
有些苍白,攥紧双手不敢转头看他。
申屠裔见他这般似是不理会自己,更是怒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质问道,“她是谁?”
“他……”幽画低喃一声,脸色极其苍白,身子竟也颤抖起来,看着他愤怒的脸,竟是十分痛苦,不再言语。
看到他苍白的脸,感受到他的颤抖,申屠裔一阵,心痛莫名,忙收敛了怒气,紧张且无措,“你不愿说我就不问
了,你别伤心。我不问了。”看到他的眼中隐隐有些泪光,更加慌乱无措了,竟把人往怀里一搂,一手顺着那柔
滑的发丝,一边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大声的。对不起,以后我再也
不问了。”
幽画安静的伏在他的怀里,贪婪着这一刻的温柔,泪落无声。
小紫在一旁看着,看到公子那般伤心的神色,竟也急得落了泪。都怪堡主不好,问什么不好,偏要问让公子伤心
的事。不过,为何公子提到他爱人会如此伤心?难道公子是爱上了有夫之妇?不过,就公子这般的人,有夫之妇
怕也会抛夫弃子跟了他的。定是公子喜欢人家却又不想破坏人家的家庭,暗恋中不说出来的,以公子的性子,定
会这么做的。小紫觉得自己的推理很正确,如此更为他感到伤心难过了。
幽画身心俱惫下,竟哭着哭着就在申屠裔的怀里睡过去的了。申屠裔施展轻功将人抱了回去,等小紫回来吩咐他
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事一定要来告诉他,就走了。
申屠裔不知是怎么了,心头慌乱得很,一整夜都睡不安稳,满脑子都是那张悲痛至极的脸,挥之不去。木裳衣也
看出他的不对劲,担忧的问他是不是最近太忙了,累着了。他吱唔着应道,我会注意的。
迷糊间又梦到那片梨花园,那个模糊的人影抱着奄奄一息的自己,兀自垂泪。醒来时怅然若失,扭头借着晨曦的
微光看着身边安睡的妻子,竟有些恍惚起来,这女子真的是自己十几年来心心念念要寻找的前世的爱人吗?脑中
闪过那双哀恸含泪的眼,很快又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当真是着了魔了,怎么又想到他。把脑中的影像晃
去,这是自己心爱的女子,是自己前世的爱人今生的妻子,为刚才自己的念头感到可笑,展臂把还在睡梦中妻子
轻轻搂进怀里,第一次见到她自己就知道她是自己要找的人了,怎么会错,那种熟悉的感觉。妻子在他的怀里蹭
了蹭,睡颜恬静柔美。
九 淡淡温馨淡淡愁
晨曦洒满大地的时候,申屠裔怀抱娇柔的妻子醒来,温柔对视,其中情意自是不用说了。同一时刻,从下午被申
屠裔抱回来就一直昏睡的幽画睁开红肿的双眼。小紫早就侯在一旁,见他终于醒过来了,忙道,“公子你吓死小
紫了,从昨日下午一直睡到今日早晨,昨日晚膳都没吃。我已经将早膳端来了,快快洗漱,可不能饿坏了。”小
紫忙侍候他穿上外衣,看到他红肿的双眼,很是心痛。
大概是伤心过度加上睡太多了,幽画还不太清醒,身体还有些疲累,乖乖的穿了外衣,要是平时他可不会让她帮
他穿衣的,他有手有脚的,自己就能动手。
听到小紫的话,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虽说最近是瞌睡了点但也还没到这么严重
的地步,昨日自己太放纵了,竟那样伏在他怀里哭,不知他会作何感想,且这对自己的身体损耗很大,以后可要
注意点。可他不知,这伤心、相思到了深处哪能说注意就真的能减少一些的。若真能就不会有“肝肠寸断”、“
相思成疾”这些词眼了。
“昨日我是怎么回来的?”他哭着哭着只觉越哭越委屈伤心,后来就不省人事了。
“昨日公子晕过去了,是堡主抱你回来的。”小紫想公子你暗恋得真辛苦,看你都伤心得哭晕过去了。
“是么。”竟还能拥有他的怀抱,虽说就那么一小段时间,依然足够他回味了。
晚膳时间,有仆人过来悠清小筑说是老夫人让幽画公子到饭厅去共进晚膳。幽画虽不想去却也不好拒绝,只好去
了。
席间只有申屠裔的父亲申屠江是幽画没有见过的,吴月林、木裳衣、申屠裔都是见过的。申屠江是个冷漠严肃的
人,对幽画的招呼也就点头表示听到而已。吴月林瞪了丈夫一眼,招呼幽画道,“小画儿,快坐,不要在意,他
这人就是这样的,并不是不喜欢你。”
幽画看得出他性子如此,怎么介意,对吴月林笑了笑,“伯母费心了,幽画知道。”在唯一空出的在吴月林和申
屠裔之间的位置上坐下,看人家一家四口两对夫妻,而自己却横插进来,显得很是突兀多余,心口闷得难受。看
向一旁的新婚夫妻,开口打了招呼,感觉到申屠裔看自己眼神有些……复杂,果然,他开始讨厌自己了。
申屠裔的眼神只有那么一瞬间的复杂而已,整个用餐过程都像对待普通的友人一样,既不生疏也不会太过亲密。
幽画听着申屠裔对妻子的细心软语体贴周到,哪样菜是她爱吃的把她夹来细心的弄好再放到她他碗里。幽画胸口
闷痛,食不知味。
“小画儿,怎么只顾着扒白饭,来试试这道清蒸鱼,这可是马师傅(申屠堡的厨师)的 拿手好菜。”夹了一块清
淡的幽香的蒸鱼到他的碗里,微笑的看着他。
“谢谢伯母。”道过谢,看着碗里的鱼肉,虽然这道菜的确是做得很不错,腥味也去得很好,但不可能完全没有
的,近了,一闻到那味道,幽画觉得更加没有胃口还有些反胃的征兆。但,看到那热切期盼的眼神,又不想让长
辈失望,硬着头皮忍着胸中的翻腾夹起鱼肉放到嘴里也不敢嚼便吞了下去,幸好肉块不大不然肯定会咽到,忙扒
了一口饭,勉强抑住呕吐的冲动。
“怎么样,好吃吗?”吴月林目光熠熠的看着他,问。
“嗯,好吃。”幽画微笑着答道,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申屠裔皱眉,蓦地伸筷把幽画碗里的鱼肉夹到自己碗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眉眼不动,说谎不打草稿,“娘
,幽不能吃鱼,吃上两口身上就会起红疹。”虽然他的神色很正常,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注意到他的微蹙了下
眉以及脸上细微的隐忍。
“小画儿,这是真的吗?”
“伯母,对不起。”本来是不想让她失望,谁知还是不能。侧头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想吃鱼
?心中疑惑的同时也感到松了口气,且刚才的闷痛也消了不少。
“小画儿不能吃你怎么不跟伯母说,吃坏身子可怎么办。”吴月林有些责备的道,但更多的是担心。
“幽画不想让伯母失望。”幽画愧疚的道。
“傻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伯母怎么会失望,不能吃就跟伯母说,伯母不会不高兴的。”吴月林微微叹气,放
软了语气。
“是,幽画知道。”他从来都没跟这样身份的长辈相处过,只是想着一定不能让她失望,却不知该怎么做才是最
正确的。
“漱漱口。”看他们说得差不多了,申屠裔把一杯茶递给他,幽画接过,含了一口吐到一旁侍女端着的痰盂里。
口中的腥味被上好的茶叶泡出来的茶香冲淡了,舒服不少。
一顿饭吃下了,幽画也没吃多少,倒是心中闷得慌。饭后陪吴月林边吃糕点边说了会话,吴月林问他家中情况。
幽画道他父母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便亡故,倒是娘亲那边还有些远亲的,他们也不富裕,怎好意思去打扰,幸得他
琴棋书画都不错,平日卖些字画也能勉强度日。
吴月林听了,大是怜悯他甚是孤苦,越发的关怀。
幽画说了谎,觉得愧疚,像是在骗她的同情,但也别无他法。
接下来几日似乎是两人有意无意除了晚餐时间见上一面,两人都没有主动去找谁。幽画认为那天的事让申屠裔对
他生了厌恶,毕竟有那个男在喜欢看到另外一个男子哭哭啼啼的,他当真是羞愧后悔;而申屠裔则是每日挣扎在
见于不见他之间,犹犹豫豫,总是想到他那天的沾满泪痕的小脸,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心中很是烦躁。
之后木裳衣倒是时常抽空到悠清小筑来找他,两人兴趣相投,琴棋书画相谈甚欢,之间木裳衣难免会提到自己的
夫君,其中的甜蜜幸福,不以言表,每每幽画都默默的听着偶尔问上几句,心中却早已抽痛不已了。
幽画每隔一两天都要到那两颗梨树旁呆上一小段时间,只是静静的站着发呆或者说是在怀念。小紫想要阻止他,
怕他这样跑下去会累到,可看他那样子知道说了也没用,只好提起精神跟在后面陪着他。如此两次之后,第三次
去的时候那里多了一方小桌和一张舒适的躺椅,小桌上放着精致的点心茶水。小紫甚至诧异,是谁置办的,也是
来看梨花的吗,可是怎么不见人?这东院就这两个梨树,周围倒显得有些荒凉的,平日里没事是没人会来这儿的
,只有公子才会到这赏梨花,这几天都没遇到过别的人。
十 压仄如雪
“公子,先坐下吧,站久了脚又要酸了。”每次来这里回去后,公子的脚都要酸痛上一天。
“这怎么行,这肯定是别人特意置办的,等一下人家来了可不好。”走了一段路,加上前三次积累下来的,才刚
到,脚就有些酸了。
“没关系,看到了又怎样,不久坐一会么,快坐下。”小紫撇嘴,拉着他往下坐。这申屠堡有不是什么血腥地狱
,坐个椅子有什么关系,况且申屠堡内一众主子都对公子这么好,谁敢说他的不是。
幽画还在犹豫,虽然他们对自己都很好,可是,也不能随便站别人的位置啊。两人拉扯间,一个声音响起了,“
幽画公子,这是堡主吩咐小的为您置办的,请随便使用。”
两人转头,不知何时身后已经多了一个做小厮打扮眉目清秀的少年,说话的正是这少年。
“小泉,你怎么来了。”小紫见是熟悉的人,笑着道。
“小紫妹妹,好久不见。”叫小泉的少年也笑,其实他只比小紫大一个月,也才十七,比小紫早些来申屠堡,为
人机灵细心性子却沉稳,跟小紫颇合得来,他一直都跟在申屠裔身边服侍,申屠裔对他颇为满意。自从小紫来了
悠清小筑,他们就没碰过面了。
“小泉你说这些是堡主让你给公子置办的?”小紫指指一旁的桌椅。
“这是自然,没得堡主吩咐的话,小泉可没有权弄这些。”不说允不允许,就说这茶水糕点都是顶顶的好的,如
果不是堡主的意思,他哪有能力弄到这些东西。
“啊,小泉堡主真是个好人,对公子多好,连这都想到了。”小紫拍手笑道,重又拉住幽画,“公子你听到没,
这是堡主给你弄的,快坐下。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糕点?”
“还不饿,等一下再吃。”幽画坐下,说完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小泉谢谢你,也麻烦你替我向你堡主道谢。
”
“幽画公子不必客气这是小泉应当做的,堡主那边,小泉会帮你传达的。”
“劳烦。”
“没什么事小泉这就告辞了,堡主那边还有事要忙。”
“慢走。”这少年不但长得好,礼数也很是周到,表情平和不卑不抗。
“小泉,我明日过去找你。”小紫见他要走了,忙喊道。
“好,我等你。昨日我上街见了个精致的发簪,给你买回来了。”小泉温和的笑,倒像是个宠溺妹妹的好大哥。
“真的,小泉你最好了。”小紫眉开眼笑,双目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