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冷寂的宫殿,现在人来人往,因为今日乃龙王婚宴而显得喜气洋洋,到处充满喜庆的气息,走廊顶上一排全都高高挂着红色的、黏了个‘喜’字的大红灯笼,一排排一列列,无不昭示着北海龙宫内正要举行一场的盛大的喜事。
身着粉色红裳的婢女们手捧茗茶,头挽发髻,乌黑的发丝中斜斜的插着玉花胜华,莲步轻移,身材婀娜多姿,一个个接连不断的从殿外走入主殿内,将手中的茗茶碰到宾客的面前,芊芊细手,如青葱般修长细腻,让赏者无不悦之。
按照凡间习俗,红娘人鱼将带来身着红色霞衣、头盖红布的白晓途入殿堂内,与云青拜堂成亲。
云青一身喜色缎锦长袍,伸长脖颈时不时朝外头张望(那群参见婚宴的龙王见了纷纷嘲笑云青,不带恶意的。)待看到白晓途一身大红内袍、外着绣着凤纹的薄绸衣,牵着红绸缎从殿外走进来时,那万年不化的冰山脸竟露出了堪比三月春光的柔和笑颜(三个龙王像看怪物一样瞪着云青)。
接过红娘手中的红绸缎后,牵着白晓途带老龙王和老龙后面前,只等那句‘吉时已到’就立即拜堂成婚。
薄薄的红布虽顶不上什么,不过白晓途还是觉得被闷得难受,手上偷偷地弄出自以为没人会发现小的动作——扯扯手中的红绸缎,企图引起另一端的云青的注意,可惜……也不知是太过于欢喜还是怎么的,云青竟没有察觉到白晓途的不满!
白晓途小脸被闷得发红,一着急,竟大力扯动,结果那条绸缎在众目睽睽堪堪从云青手中滑落。
云青顾不上捡起地上的那条红布,着急的走到白晓途身旁,关切的问“怎么了?不喜欢吗?”见白晓途摇头,又以为对方是害羞了,连忙柔声安抚,“没事,等下就好了,难道你不喜欢做我的龙后?不希望能和我相伴一生吗?”
“不是。”白晓途嘟着嘴,闷闷的说,云青隔着红布没有看到白晓途现在的表情,“我难受,道士,能不能不要这个红布,闷着好难受。”说着抬手,想要拉掉盖在头上的红盖头。
云青眼明手快,一把握着白晓途欲揭开红盖头的手,“别掀,不合规矩。”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我可并不想和别人分享你。”
“不要,闷着难受。”白晓途嘟着嘴巴,鼓着腮帮固执道,头上那个雕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的凤冠压得他头昏脑胀,脖子也跟着很是难受,要不是之前一群女的一直叮嘱不可以摘下来,他真想一把抓下来,扔在地下。
“闷着好难受啊,道士你欺负我,我要告诉五哥。”白晓途蹭到云青怀里撒娇的抱怨。
“好好好,等下咱们就摘了红盖头,现在可不能任性,不然到时候小白可不能跟我相守一生了哦~难道小白是不喜欢云青了?不想做云青的龙后?”云青抱住白晓途当着众位宾客的面,柔声安抚,不在乎别人怪异的目光与白晓途亲亲腻腻。
“咳咳——云青,吉时快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老龙王,不习惯他向来冷漠少语的儿子突然变得柔和多情起来,不自在的清清嗓子,开口道,“你们两个现在应当顾好正事先。”不是他在不满,只是现在多么多有头有脸的仙人在,他儿子不在乎当众秀恩爱,可他自己在乎自己的脸面啊,哎~这老脸都快给丢没了。
白晓途揪着云青的一角,头搁在云青的肩膀上,以此来缓解下脑袋的重量,呆在云青怀里,甚至有点不想出来。
“好啦好啦,吉时已到,新人快快拜堂吧。”早在一旁当背影的红娘适时的开口道,“看新娘的样子也该是不习惯头上的凤冠罢,尽快拜堂也好进洞房不是?”
云青闻言,勾起唇角,捡起掉在地上的红绸缎拿在手里,与另外一端的白晓途随着红娘的三次高喊而弯下腰身。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高声落下以后,按理说礼成之后,云青应该在外头应付那些千里迢迢赶来的宾客,可是白晓途长期生活在山里不曾接触过这些所以也不懂这些纷纷杂杂的礼仪,拜完堂后硬拉着云青的手不愿意撒开,殿堂内的宾客也忍不住高声起哄,他们不是凡人,不会百分百的按照凡间的世俗,都纷纷要求新娘摘下红盖头,好让大伙看看、熟悉熟悉。
白晓途闻言,只觉得机会来了,在云青还没来得及阻止之前就扯下头上的红盖头,末了还鼓着腮帮大大的舒了口气,“好舒服”他抱着云青,在对方胸前蹭了几下。
云青抬起胳膊摸摸白晓途的脑袋,唇角欲勾起一抹笑容,但那抹笑容还没形成之前,就凝住了,他眼尖的看到了白晓途的脖颈处出现了一粒粒、小小粒的红点,不多,但出现在白晓途白皙如羊脂玉的肌肤上却显得分外刺眼,云青责怪自己的疏忽,也心疼白晓途的隐忍不觉。
扯过白晓途的胳膊,匆匆忙忙走入内室,身后的宾客见状,连呼‘龙王这是等不及和龙后亲密了去,咱们大伙自己只能寻乐了。’
第三十三章
入了内室,云青一手扯下白晓途身上的厚重长袍,入眼,展示在他面前的是白晓途白皙的裸背上分布着点点红红的小疹子,看着对方因为暴露在冰凉空气中而泛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的后背,云青眼里满是自责,从床上拿了件凉薄的被褥,披到白晓途光裸的身躯上。
白晓途转过身来,使劲挤进云青的怀里,葱白的嫩指滑入对方衣襟,云青身子一僵,摁住了白晓途欲图不轨的手掌,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絮絮的烟雾萦绕在紫金色的香炉之上,旁边的青瓷瓶里摆放着一朵朵白色的不知名花草,看起来像极了那些婴儿的小手指,一张一缩、一开一合;而新床的对面则挂着一副字画,字迹刚劲有力,寥寥几笔却可看出这字画的主人气度不凡且抱有很大的抱负,白晓途、云青二人站在檀木桌前,跟前摆放着的两杯玲珑玉杯斟满了酒味香浓的美酒,正前中央贴着一个斗大的‘喜’字,红艳艳的,甚是喜气。
云青抽出白晓途滑入他衣襟的手,转而捂住了白晓途的眼睛,道“乖~别动,等会我叫你睁开眼后你再慢慢睁开。”
白晓途乖巧的点点头,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云青见状,静静的看了白晓途一会,见白晓途真的按照他的吩咐老实的捂住眼睛后,才慢慢转过身去,他如何也想不到白晓途在他转过身后就偷偷地张开一条指缝,目光从指缝中透了出来,看到云青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纸袋,白晓途认得那个纸袋,那是庆祥楼专有的。
饿了一天,这时见云青拿出一袋甜糕点,白晓途乐得合不拢嘴,待云青再次转身过来的时候,他连忙闭上嘴,合上指缝,装成一副至始至终都老老实实捂着眼睛的模样。
“好了,睁开眼吧!”云青拿着甜点,在白晓途面前晃了晃,如期看到白晓途一副馋猫模样,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即将甜点交予到白晓途手上,而是故作神秘道“你猜猜这里面有几个栗子糕,要是猜对了我就把这三块糕点都给你。”
白晓途闻言,咽了咽口水,眨巴眨巴他那双如黑珍珠般清澈、明亮的眼睛,用极其软糯含带着撒娇的声音道“我猜……有五个!”
“恩……”云青故作思考状,片刻之后才含笑、宠溺的弯身亲吻了下白晓途的鼻尖,“猜对了,我还欠你两块。”
白晓途接过纸袋,一双眼睛笑得弯了成一个月牙状,拿出纸袋里的一个糕点,塞进嘴里后囫囵吐枣的咽了下去,云青无奈又纵容了拉住白晓途的胳膊,示意对方慢点吃,结果白晓途还是被噎到了。还未嚼碎的糕块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一张白皙的隽颜涨得通红,好似抹上了一层淡色的胭脂,黑色的眼眸漫上了一层透明的水色,更显清澈,明亮。
明明灭灭的烛光,映得那正中的大红喜字,更加鲜艳璨丽。
云青慌乱之间,顾不得其他,随手拿过檀木桌上的酒杯,一把倒入了白晓途嘴里,见对方的脸色缓了下来,才放下心来大松口气。
片刻时间过后……
从未喝过任何烈酒的白晓途醉醺醺的呼出口酒气,迷蒙着双眼费力的看着眼前突然变成了两个脑袋的云青,嘟嘟囔囔的不满道“不许晃~看着头晕。”
“我没有晃~”云青好笑的默默白晓途的脑袋,并没有发现不对劲。
“说了别晃了,你又晃,嗝~我要告诉给五哥听你欺负我……嗝~”见对方不听,白晓途半睁着眼睛,抱住云青,钻进对方的怀里,紧抱住,然后撒娇般地蹭了蹭,又道“说了叫你别晃了。”他不满的一口咬上对方的手臂,只是那力道连蚂蚁都比不上,松松的卡在上面,一甩就掉。
白晓途突然冒出来的胡话让云青发现了不对劲的对方,他抬手捏住白晓途的下巴,将其板了起来——迷醉的双眼半眯着,朦朦胧胧的好似镀上了一层薄雾,酡红的双颊像是抹上了一层淡红色的胭脂,带了许绮丽的色彩,微张的红唇,红润光泽,隐约可见嘴里头僵直着的艳红舌尖。
“笨蛋,怎么喝那么小杯酒也醉成这幅不省人事的模样。”云青既心疼又无奈的笑骂一声,将怀里软成一团的白晓途抱到大红色的喜床上,在这过程中,本来披在白晓途身上松松垮垮的丝被一顺溜就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他那白皙优美、又略显脆弱的身躯,云青皱起眉,弯身捡起被子,掂量一下手中的被褥,又看看白晓途光裸白皙背上的那点点的小红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挥灭烛台上的蜡烛,寝室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瓷瓶内的不知道海珊瑚,依旧张张合合的它那状似无骨的触角。
白晓途翻转过身子,用娇嫩的脸蛋蹭了蹭枕在他头底下的枕头,继而又安安稳稳的睡了下去,云青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白晓途此时显得万分憨厚可爱的睡颜,柔和下的本该凌厉冰凉的面色,手指轻柔爱怜的来回扫略过对方的精致的五官。
再次醒来,已是正午。
光裸的躯体,软绵绵的四肢,头痛昏沉的脑袋,白晓途惊疑不定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身无寸缕的身体,趁着四处无人的时候一把扯过掉在床尾的红色丝被,蒙住全身,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看看四周,空无一人的寝室。
光着脚丫,连鞋都未穿就披着被子跳下床,触及到地砖上的冰凉,白晓途不以为意,偷偷的推开门,透过细缝看到外面的景色,一看一眼就彻底的被迷住了心神。
深蓝色大水幕里全都他从来没有看过的,颜色鲜艳各异的小鱼,还有浅白色、宛如能遮天蔽日、尾端有一条细细尾巴的大鱼,张开大大的嘴巴,露出一排齿轮状的利牙,追逐着比它自己小上不知道多少倍的鱼群,背上背着龟壳的海龟,透明色脑袋、有着很多条触爪的软体动物。
白晓途趴在门边,看得入迷,连云青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都毫无所觉。
直到……云青阴沉着脸色,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咚咚咚的想要跑回床上,被云青一把抓住。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白晓途软下声音,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怯怯的看着云青阴沉得可以滴出墨水的脸。“别生气了,我再也不敢了~”他撒娇着搂住对方的手,摇晃几下。
“知道自己错哪了?”云青不为所动,依旧黑着脸,做肃然状。
白晓途歪着脑袋,想了想,半响也想不出自己到底错在哪?云青见状气急,黑着脸将白晓途一把捞在怀里,转而丢在床上“还是不知道错在哪里?”他问。白晓途瘪着嘴,委屈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气的云青。
许是知道了自己的态度给白晓途带来了太大的冲击,云青缓和下表情,将白晓途粉嫩的脚足放到了自己的怀里,捂住,“现在外头已入寒冬,(白晓途乖巧的点点头),你这般不爱惜身体小心着凉生病了。”说着用手指挠挠白晓途的脚心,引得白晓途咯咯咯的,笑得花枝乱颤,一脚踹到云青的胸口上,力道不大(对于云青来说),但云青却捂着胸口,皱起眉。
第三十四章
白晓途紧张的拉开云青抚在胸口上的手,一脸紧张的扒开对方的衣裳,打算看个究竟,被云青一手隔开,制止住。
尾随在云青身后的龟丞相怀里捧着一颗深红色、满是软绵触手的小圆球,不知是进是退的站在门外,暗叹“这龙后真是热情,昨日才是新婚之日,今日又……”哎~不自觉的叹口气,空出一只手,敲了敲木门,道“陛下,今日东海太子到访,不知……”
“恩,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云青打断了龟丞相的话,起身扯过挂在屏风上面的衣衫,套在白晓途的身上,白晓途乖巧的低着脑袋任由对方摆布,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一直黑着脸的云青,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道士~”他鼓着腮帮拽着云青的胳膊撒娇,“我知道错了。”可是却不知道错在哪里。
“你啊~”云青挫败的长叹口气,“怎么这般不爱惜身子,这里可不比外头那般暖和,赤脚踩地,小心着了凉。”说完,恨恨的掐了一下白晓途白皙的嫩脚丫。
白晓途委屈的瘪下嘴,扭头钻进被窝里,不出来,“云青最坏了,我要告诉给五哥听!!”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里面传了出来,云青弯身,连人带被的将白晓途抱在怀里轻哄“好好好,我最坏了,你先出来,莫要闷坏了身子。”说着,伸手扯开对方蒙在身上的被子。
白晓途顺势挤进云青的怀里,纤瘦的手臂攀上对方的后背,用娇嫩的脸蛋蹭了蹭对方的胸膛,眯起双眼的满足表情如同小猫般乖巧诱人。
“陛下,东海太子还在厅堂内等候您。”龟丞相很没有眼色的再次敲了敲房门,云青松开抱着白晓途的手,道“我知道了,小白便交给你照顾了,莫要出什么差池,他要是喜欢什么你拿给他便是了。”
送走了云青,龟丞相将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圆球送到白晓途的手上,不断挥动的深红色小触角紧紧的缠绕住白晓途白皙修长的手指,凉凉、软软的触感让白晓途万般好奇的瞪大眼睛上下研究这只软体球型,“这是什么?”他问龟丞相,“好软啊,随便怎么捏都不破。”
龟丞相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在白晓途手上被万般蹂躏的软体球型,“这是老奴在外头捡到的,老奴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看着有趣便想送给娘娘您。”
“咯咯,你要不要也捏捏,都捏不破的。”白晓途左右开弓,将手上那个软体球型、满身触手的小球扯成一条直线,而后又猛然松开手,看着软体球型‘咚’的一下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咯咯咯的愉悦笑声如珠玉坠盘般清脆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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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凝重的书房内,云青坐在书桌后与一名站着的白衣男子对岐相视。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一名身后背着蚌壳的窈窕女子,手托着托盘莲步轻移的缓缓走进书房内,身姿优雅,体态婀娜,可白衣男子和云青两人就是连移转一下眼睛都没有,专注的与对方对视,就是不愿输了气势。
将盛着温茶水的白瓷茶杯放在两人跟前,女子正欲走出书房,被云青出声叫住,“这茶是谁泡的,手法不纯,哪能上得了台面,怠慢了客人。”云青皱起眉,看着跟前那盏水温不佳,茶叶还未舒张开来的茶水,不悦的呵斥,“这茶是谁泡的便让那人遣去罗云哪里好好学习学习。”(罗云北海出了名苛刻的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