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车上的人少,俩人还都有座位,后来到了市中心的时候,车上的人开始多起来,到了最后车上的座位基本
就坐满了。
刘擎看见有个上岁数的老太太上车后,就主动让出了位置。
卫笑挺意外的,他知道刘擎挺乖的,可也没想到刘擎还是个懂事的孩子,也就体恤刘擎身体还弱着呢,就站起来
想让刘擎继续坐自己的位置。
只是刘擎到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肯坐,就站在卫笑座位的边上,扶着车上的柱子,那么低着头看着卫笑。
他本来就比卫笑高一点点,这个时候又是站着的,就体现出身高的优势了,在那自上而下的望着卫笑的眼睛。
如果是以前的刘擎,这样的站位就会给人一种压迫感,可这个时候的刘擎却感觉憨憨的非常可爱。
尤其是把脑袋顶在车柱上的样子,让卫笑看了,心跳都不规律起来。
第24章
卫笑也就不把刘擎当大人看了,想着不管刘擎想不想得起以前的事,只要现在的刘擎还是个好人,他就会对刘擎
好的,也就拍了拍座位的一角,让刘擎跟他挤着坐。
可那地方实在太小了,刘擎看了只是摇头,依旧站在卫笑身边,一脸幸福的看着卫笑。
身子随着车子的启动也跟着晃动了下。
最后还是卫笑站起来,硬按着刘擎的肩膀让刘擎坐下的。
刘擎就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一眨不眨的看着卫笑,还把手伸出来缆着卫笑的腰。
卫笑也就觉着这是刘擎在扶自己,也就没在意。
这么一直到了站,俩人下车后,刘擎的手还是没放回去,就跟粘卫笑身上一样。
卫笑就觉着不对了,忙把刘擎的手拿开,对刘擎说:“你别总这么搂着我,你看街上都没人这样。”
刘擎也就撇撇嘴,不太高兴的嘀咕道:“可我就是想搂着你。”
卫笑没办法,也就摸了摸刘擎的头安慰他。
俩人也没什么目的地,就随便的逛了逛商店,恰好看见衣服因为换季在搞活动。
卫笑就想着给刘擎买一些,刘擎衣服虽多,可卫笑不喜好他穿那种夸张和讲究的,对卫笑来说,这个时候的刘擎
更适合穿朴素点的样式。
也就捡着剪裁简单大方的那些,颜色也不刺眼的给刘擎挑了几件。
刘擎在试衣间试衣服的时候,卫笑就在外面等着。
那些导购难得见到刘擎这么周正漂亮的男顾客,也就对他们额外的殷勤热情。
趁刘擎去试衣服的时候,那些导购员们还主动跟卫笑攀谈起来,问刘擎的情况。
等刘擎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卫笑正面带微笑的跟那些女人说着什么。
刘擎都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给生了气,也没让卫笑看他试的衣服怎么样,就又进了试衣间,把衣服换了下来。
出去后,对着还什么都不知道卫笑说了句:“我不喜欢。”就气乎乎的走了。
卫笑忙追过去,一把拉住他,看着刘擎的面色,也不知道刘擎这是怎么了,就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了,忙把手背贴
在刘擎的额头,在那关心的问他:“身体没事吧?”
刘擎一脸委屈的看着卫笑,他只知道他很不喜好卫笑看着别人,他就想让卫笑只看着他一个人,只跟他在一起,
哪怕是中间卫笑对着别人笑都是不可以的。
可这些话,刘擎哪怕是记忆混乱着,也知道是不能对卫笑说的。
也就低着头,磨蹭了半天才模糊的说道:“我就是不喜好那件衣服。”
卫笑这才松了口气,忙拉着刘擎的手臂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还以为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呢。”
现在对他来说,刘擎戒毒的事比天都大,别的都要靠边站,只要刘擎身体没问题,其他的也就是小事了。
俩人又到了商店的超市,买了些吃饭用的材料,中间卫笑还问了问刘擎要不要吃糖了。
刘擎已经有了自己是大人的自觉,也就摇头说:“不要了。”
卫笑听了就有点失落,他虽然不喜好刘擎吃糖吃的牙齿坏掉,可看着刘擎脸上流露出的成熟样子,他又觉着很可
惜。
卫笑也就自嘲的笑了笑,觉着自己真是太贪心了。
再等车回去的时候,刘擎忽然看着车来车往的路面想到了什么,对着身边正在点着东西看有没有少卖了的卫笑说
道:“哥,我想去个地方。”
卫笑奇怪的看刘擎一眼,这还是俩人出来后,刘擎第一次要求什么。
他也就问刘擎:“你要去哪?”
刘擎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回道:“我想看看外公。”
卫笑一直以为刘擎就刘雪生那一个亲人呢,这个时候虽然听见了,一脸的疑惑,忍不住想,如果刘擎真有个外公
的话,为什么刘擎出那么大的事,他外公也不来看他。
结果到了地方,卫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擎要找的那个地方,是市中心休闲公园后的二层小楼。
其实早在之前卫笑就见过这个二层小楼,只是因为这个小搂离的那个公园很近,卫笑还以为这个搂是休闲公园的
东西。
这个时候靠近了看才发现这个小楼已经被废弃很久了,门口的锁眼都是锈住的。
刘擎围着那个地方看了许久,终于是摸着墙壁对卫笑说:“我想进去。”
这话吓了卫笑一跳,忙说:“你进去干吗,这地方还有人住吗?”
刘擎低头沉思了许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卫笑最受不了的那个满脸乞求的表情了。
卫笑怎么也是当过兵的,翻越障碍物这样的事都是练出来的,何况这二层搂的围墙也挺矮的。
卫笑也就几个窜步翻了过去,本来想绕到门口给刘擎打开门的,可进去后,卫笑才发现自己真不该答应那个刘擎
,这个地方实在是跟鬼屋似的。
院子里的草都长的齐腰高了。
真不知道在市中心这么繁华的地方,怎么能闲着这么个地方。
卫笑也就几步走到大门那,用力开着门。
幸好那个锁虽然锈住了,可用力拧的话还是能拧开。
第25章
卫笑在他人生最难熬的那段日子里,曾经回忆过那时的场景。
他记得他打开门的瞬间,刘擎脸上那晖暗不明的剪影,还有仿若随时都会淌出血来的双眼,只是那时候的卫笑还
不明白那是什么。
所以当时的卫笑是笑着去拉刘擎的,还在那跟刘擎开玩笑说:“这地方简直都可以拍鬼片了。”
其实这栋建筑绝对不算老旧,就是尘土看上去多一些。
仔细辨认的话,应该是很近代的建筑。
刘擎什么话都没有,跟梦游一样的走了进去。
随后的情景让卫笑吃惊不己。
就见刘擎直接走上台阶,摸出藏在石缝里的钥匙,打开楼房的门走了进去。
卫笑忙跟过去,跟在刘擎身后,
刘擎想必对这个地方很熟,基本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向左转了过去。
果然就见那有一个木质楼梯。
只是那个楼梯年头久远了些,也因为没人打理,看着就很破旧。
卫笑都担心他们走上去的时候,会踩坏了。
果然走上楼梯的时候,就觉着脚下咯吱咯吱的,随时都象要蹬空似的。
二楼的房间有几个是关着的,也有些开着的。
刘擎找到了其中一间半合着的,微微用力推了开,就看见那是间书房。
装修风格很笨重繁琐,一看就是许久前风靡过的样子,厚厚的桌子椅子,还有些挂件,用现在眼光看都挺老土的
。
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桌子上空荡荡的。
卫笑也不知道刘擎进来是要做什么的,就好奇的跟在他身后。
随后就看见刘擎走进去,打开桌子的抽屉,一个个的打开。
里面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刘擎明显露出失望的样子来。
卫笑就忙过去,在刘擎背后轻声问他:“你在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刘擎摇了摇头,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只是感觉里这里有件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卫笑见他摇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就退到了不碍事的角落。
结果往后走的时候,脚一下就踢到了一样东西,那触感好像是块玻璃。
低头一看才发现,在厚厚的尘土下埋了个不怎么起眼的褐色相框。
卫笑忙捡起来,用手把相框表面的浮土都摸去。
就看见下面渐渐露出的一张泛黄的照片。
有些地方大概是浸了水都看不太清楚了,可依稀能辨认出是一对老年的夫妻和一个孩子的照片。
卫笑正看着呢,刘擎就走了过来。
刘擎并没有从卫笑手里拿过那个相框,而是非常有默契的把头靠在了卫笑的肩膀上,就着卫笑的手沉默的看着那
个相框。
卫笑侧头的时候,就看见刘擎一脸严肃的样子。
卫笑也就没有开口,心里却在琢磨着,这个地方大概就是刘擎外公的住所了,只是这个外公多半已经去世了吧。
卫笑这么想着的时候,刘擎那终于是接过了那个相框,卫笑这才问他:“这是你外公外婆?”
刘擎点点头,呼吸虽然还算平稳,可眼神已经有些混乱了。
很多嘈杂的东西涌了过来,让他一时间不能支撑的虚弱起来。
卫笑虽然不清楚刘擎是怎么了,可他最近一段日子都是以刘擎为第一位的,很快就察觉到刘擎的情绪变化了,也
就跟安慰一样的轻抚着刘擎的后背。
刘擎待了半晌,才抬起眼来,似乎要对卫笑说着什么,可嘴巴还没张开,那种熟悉的被蚂蚁啃食的感觉就又来了
。
刘擎心里知道不好,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卫笑没想到刘擎会在这么个地方发作,他也算是经验丰富了,也就顾不得这地方厚厚的尘土了,忙找了空旷点的
地方,把刘擎慢慢的放了下去。
怕地面太硬,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垫在刘擎的身下。
刘擎大口喘着气,已经清楚自己身上即将要发生什么了,也就瞪着眼睛,把身下卫笑铺的那件衣服的袖子扯了起
来,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卫笑也不敢怠慢,除了抱着刘擎外,一直都在鼓励着他。
刘擎却用跟以往都不同的眼神看着卫笑,好像第一次见到卫笑一样的,那么死死的看住了卫笑。
卫笑心里奇怪,可手下依旧是用着力气,希望这样用力的拥抱可以帮到刘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好些被刻意拉长了一样。
卫笑最近精神也不大好,只是相对于刘擎来说,他还能强撑着一些,也就咬牙坚持着,在心里不断的给自己鼓劲
。
渐渐的刘擎的情况似乎好些了,除了看起来很虚弱外,刘擎的手脚身体已经能控制住了。
卫笑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就听见刘擎用虚弱的声音说着:“哥……我知道他不喜好我,我一直都知道……”
刘擎的睫毛很长,卫笑离的近了,都能被刘擎的睫毛扫到。
卫笑忙把自己的头离开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贴过去的,竟然就贴的这么近了。
“我妈不是为他挡枪死的,是被他硬拉到身前挡的枪……我都看见了的……他也知道我看见了……外公也隐隐猜
到了,还把我叫去问话,我知道我要告诉了外公,他也就完了……”刘擎的声音始终都是微弱的,可卫笑却因为
那些话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刘擎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一切,包括他跟他外公的那次对话,就在这间书房里。
他外公苍老了许多,自从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后,他外公就一撅不振起来,外公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到了他的身上,
所以才会问出那句:“我把宋家交给你好不好?”
刘擎清楚的记得,他当时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第26章
刘擎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地那些早已经被他刻意遗忘掉的过去,竟象刚刚发生一样的清晰起来。
真的就好像是昨天的事。
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从来就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只是运气无比的好,当兵的时候,就当了一次军训时候的教
官,就攀上了他妈那棵摇钱树。
那时候的刘擎妈还是个见了男人就会脸红的小姑娘,当他外公察觉的时候,他妈已经喜欢上了那个用心不良的人
。
在记忆里,哪怕是很小的时候,刘擎都记得他外公每每说起的无奈,说他妈哪里都好,就是跟他们宋家人一个毛
病,一旦喜欢上什么人,就会一条道走到黑。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外公就总对他说,不要轻易去喜欢信任任何人。
那时候他还懵懵懂懂,等到后来看见父亲的那些作为,刘擎才渐渐明白了外公说那些话的用意,多半是怕他走他
妈的老路。
刘擎思绪停顿了下,他此时还被卫笑搂在怀里呢。
只是他个头不小,卫笑那姿势怎么看怎么费力。
刘擎也就侧了下身体,试图减轻卫笑的负担。
结果卫笑以为他哪不舒服了,忙一脸关心的问他:“还好吗?”
刘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真的就很想摸摸卫笑的脸,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的,只是轻轻笑了下说:“我没
事,就是没什么力气。”
卫笑点点头,刘擎之前发作的时候都这样,只要休息下就好了。
就继续搂着刘擎,卫笑终归也是力气有限,就往后错了错,找了个墙壁在那半搂着刘擎靠在墙上。
墙壁年头太长了,有些地方因为潮湿都起了皮,卫笑靠过去,那些白白的好像雪一样的碎屑就掉了一地,有些还
占在了他身上。
卫笑看见了也不在意,反而对刘擎说:“我家小时候穷,家里的墙就是这样的,我跟他弟看见了,就用手去扣,
一扣就能扣下好多墙皮来,我妈看见了就骂我们俩,有次我跟我弟还在床下找到了蘑菇……”
卫笑一想到他那个皮出圈去的弟弟就忍不住笑了下,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的,也就把头靠在了墙壁上。
刘擎本来想强打着精神看着卫笑,可到最后实在是精神不济,索性也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卫笑身上。
卫笑的体温比他要高一些,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服透过来,刘擎觉着很舒服,忍不住伸出手臂同样的把卫笑圈在怀
里。
这个时候的刘擎,哪怕是回忆起了那段他最不想碰触的记忆,也能忍耐下来了。
听着身边人规律的呼吸声,刘擎一直漂泊着的灵魂,忽然有了可以停泊的地方。
刘擎眼角渐渐湿润起来,那些曾经只要一想起就会彻夜难眠,需要用各种刺激才能掩盖住的伤心,已经不那么疼
了,时间真的就让那些伤口不声不响的结了痂。
那个时候的父亲打着外公的名号在外面融资,结果投资失败,那些投资的人就逼上门来,其中有个损失最惨重的
,还拿了把枪,堵在他家门口,逼着让他爸爸出去。
当时年幼的他还在院子里玩耍呢,被眼前的一幕就给吓住了,呆立在当场,还没作出反应呢,他妈已经从二楼跑
了出来,一脸焦急的看着他,大概是怕他出现意外,就想过来抱他。
可他妈还没跑过来呢,在跟他爸擦身而过的时候,被他爸硬拉了住,挡在身前。
刘擎至今都记得他妈脸上蓦然出现的震惊与心疼,只是即便是挂着那样的表情,他妈还是很顺从的挡在了丈夫的
面前,就那么干净利索的挡去了那一枪。
刘擎跑过去的时候,他妈还能说话,那么低不可闻的一句话,可刘擎知道,他妈为了那句话耗尽了生命中最后的
力量。
在那样的注视和祈求下,刘擎终归是点了点头,哭泣着,那时候刘擎已经不知道该去恨谁了。
“不要恨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