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未加

样的冲击更加剧烈直接。

“叫出来了呢。”七月的额头上满是汗，刚才那个在台上叱吒风云的舞者现在又换回了那副随意轻佻的笑容对着卡

洛斯微笑。

卡洛斯不知道为何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上次一个人在房间里偷偷唱歌被别人发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

“你一直站在我身后，”七月察觉到了卡洛斯害羞的心情，并不想要点破：“有一天和我一起跳舞吧？”

“诶？”卡洛斯惊讶地抬起头。

“我是认真的。”七月道：“大概是你太笨了吧。”

“你有资格说我吗？”

七月听到卡洛斯的反击夸张地大声笑了，还真是一激就有反应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可爱得不得了，明明是个男

人。还好他不是女人，若是女人的话，他应该很容易就爱上他吧。

哎呀呀，一想到有这种性格的女友就觉得一定会过得很艰辛吧，毒舌，不会看周围环境行事，别扭，口是心非。

可是真的好可爱。

“表演完，编支舞一起跳吧。”七月如是说。

刚说完就要准备再上场了，七月轻佻的表情再次消失，变回了那个充满光芒的舞者。

“VAMONOS！（LET’S GO）”歌手拍了一下七月的肩膀，进入魔法时间吧。

Solea por bulerias和Seguiriyas会连着进行表演，在结束Solea por bulerias的时候七月只是回后台喝了一口水

就回来了。

他的情绪转换的很快，歌手的磁性苍凉的声音和舞者的脚步呼唤着在场的所有人和他们共度同一段生命。

卡洛斯能似乎能感受到所有人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他没有比现在更加确定了，那个曾经在台上对他微笑的击掌手和

眼前这个舞者重合了，他知道七月正在舞台上活他的另一段人生，这是和普通的日常生活截然不同的人生。

直到结束观众们还没有从这样的梦里醒来，当意识到表演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呼喊七月的名字。

七月跑下台拿着矿泉水瓶又再次上台，喝了两口然后将水倒在头上，之后甩了甩头。

吉他手拨动琴弦，演出最后的定例──Bulerias por fiesta（节日即兴喧嘻调）。

歌手对着七月歌唱，七月合着节奏拍手，像是回应歌手似得大声呼喊，然后用一个巧妙的方式开始了他的即兴舞蹈

。

激烈的拍着身体，跳跃，动作既有趣又别致。

做了暗示歌手和吉他手自己准备下场的动作（llamada）之后，七月一连转了四圈，边转边轻巧的脱掉了身上的西

装，有女观众已经开始尖叫，七月将西装抛了出去。所有人都被这个动作惊住了，西装稳稳扔在了卡洛斯的身上。

即兴的喧嘻调会让台上的所有人都参与进来，甚至是歌手和吉他手也会在最后出来跳上两段助兴。

七月朝接住自己西装的卡洛斯眨了眨眼，卡洛斯被吓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歌手和七月一起起哄地朝他喊

：“上呀！卡洛斯！”

这是卡洛斯第一次毫无准备的就要开始自己的舞蹈，他学弗拉门戈之后从未表演过，而第一次表演竟然是在未知的

情况下。

他无助地看向台边的恩里克，恩里克只是对他报以鼓励的目光。

七月充当了击掌的工作，虽然他在台上并未说什么，但卡洛斯似乎能感知到他想对他说的话──按照自己的心意尽

情跳舞吧。

用两个拍子稳定心情，之后跟着歌手的歌声进入了Bulerias。虽然做的都是基本的动作，但他能听到七月呼唤他名

字的声音，仿佛自己完全不是孤单的，这种巨大的安心感让卡洛斯充分投入到了舞蹈里。

到快要小小收尾（REMATE）的地方，他微微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很好的抓准时机做个漂亮的收尾，七月

的呼喊他的声音更加大，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他闭上眼睛，汗从额头滑落到嘴角，拍腿踩踏划手甩头──

“OLE！卡洛斯！”恩里克在边上大声叫好。

他做到了，虽然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收尾，但是他做到了。之后也很顺利的下场，代替卡洛斯上场的是歌手。卡洛斯

则退到七月身边和七月一起击掌。

一切都像是梦一样，卡洛斯被巨大的幸福感笼罩了。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七月，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小小微笑，虽

然谁都不曾察觉到卡洛斯的这个微笑。

再次察觉到什么的时候，是七月握住了他的手和大家一起谢幕，卡洛斯没有挣扎，任由七月牵着自己的手。

下面的人开始上台献花，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把一束红色的玫瑰花交到七月的手里。

那一刻牵着卡洛斯的手松开了。

七月抱住了那个女人，下面的人都笑起来了，谁都知道这是七月一时兴起，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大家起哄的声音

更大了。

卡洛斯的心脏似乎被荆棘条困住般的刺疼，手上还留着七月的余温，刚才还觉得和他如此靠近，现在像是只有自己

被打入地狱一样。

那一瞬间卡洛斯突然明白了一件他本该早就明白的事。

他爱上七月了。

表演完的那一晚卡洛斯怎样都无法睡着，有千万种的想法一起拥挤在脑内，直到他完全受不了了，他从床上跳起来

，准备去客厅冰箱里拿点水，却在客厅饭桌边上的椅子里坐下来。他只开了客厅微弱的落地灯，既不想要黑暗也不

想要光明。

七月和一群人一起去庆功，卡洛斯借口身体不舒服想要早些休息就先回来了。现在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七月还没

有回家。

那个漂亮的女人是不是也会和他一起去庆功？他和自己不一样，已经是个24岁的大人了，作为一个单身男人偶尔在

外面过夜也是有可能的事。

与刚苏醒的这种炽热情感相反，心里有另一个声音似乎在告诉他绝不要痴心妄想，他和自己是不同的，不会对男人

的身体产生这样羞耻的反应。

钥匙转动的声音让卡洛斯居然大大松了一口气，一下子回身向门的方向看去。那个他熟悉的七月回家来了，明明每

天都见面，可心跳还是一下子加快了好几拍。

“还没睡？”七月把表演用的箱子随意一放，一副疲惫的样子，他散发着巨大的酒气，但表面上却看不出来喝过酒

的样子。七月的酒量一直是个谜，谁都没有见过他喝醉的样子。

“你还可以再晚点回来的。”卡洛斯赌气背过身去，不让七月看到他的表情。

“你是我老婆吗？”七月把冰箱里的冰水拿到了桌边：“喝水吗？”

卡洛斯把头侧了过去：

“离我远点，都是酒气。”

虚弱无比的发言，明明刚才自己从房间里出来就是准备拿水的。

然后就是冗长的沉默，卡洛斯光着脚蜷缩在椅子上把头埋在膝盖中间，他听见七月在自己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来的声

音。

“就这么结束了，总以为这一天会过得很慢的。”七月突然叹了一口气：“舞台很容易让人着迷。”

“你说的那句话还算数吗？”

七月一时不清楚卡洛斯指的是什么，卡洛斯便抬起头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房间里的灯光微弱，却不知

道为什么觉得卡洛斯的眼里似乎蒙着雾气。

“你果然忘了。”卡洛斯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又把头埋回了膝盖间。

“是你每天都说我说的话是废话吧，我哪知道你提的是我哪句废话。”

“编舞一起跳的事……”卡洛斯自暴自弃地说道：“就知道你是随便一说的。”

“啊，你说的是这件事啊。”七月恍然大悟：“我们明天早点去教室就可以呀。”

“七月，你最喜欢的曲式是什么？”卡洛斯突然问。

实际上心里想要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你喜欢什么样儿的人？如何说得出口。

“我？没有特别的吧，”七月打了个哈欠，虽然喜欢也选择了弗拉门戈作为自己的工作，但演出之后再想这样的问

题果然还是会感觉到轻微的疲惫，可是卡洛斯似乎问得很认真，让自己无法不回答：“不过要说最喜欢的我选

TARANTOS好了，因为它们大多很好听。”

“那我们就跳TARANTOS吧。”卡洛斯道。

选一支TARANTOS吧，这是奢侈的全部了，一首独一无二的TARANTOS，全世界只有两个人会的TARANTOS。

“好呀。”七月笑了。本以为用这么正式的口气和他说话的卡洛斯会提出什么奇异的事情，没想到却意外的简单，

自己在表演休息时对他如此允诺过，那时也好现在也好，都是真心。

“那首的编舞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会跳，就算是做了老师以后也不可以教给别人。”卡洛

斯越说声音越小，绝对不能被听出弦外之音。

七月也只是一如既往地轻佻回答“都随你，击掌手”。

他很快就因为疲惫洗澡睡觉了，卡洛斯在自己房间里听着七月发出的动静，直到确定他进了房间才再度从自己的房

间里出来。

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站在他的房门口，然后慢慢蹲下身，把额头倚在他冷冷的木门上。

七月卧室的门早上六点就被卡洛斯踢开了，他勉强支起身子还没有办法把眼前的情景连在一起。被子滑到腰际──

七月向来有裸睡的习惯。

“卡洛斯？”七月打了个哈欠：“这么早……”

还没说完卡洛斯就拿起七月床边的衣服朝七月扔去，衣服稳稳落在七月的脑袋上。

“起床练舞。”卡洛斯刻意避开了眼睛，但声音还是努力装得理直气壮：“睡觉居然不穿衣服，真恶心。”

七月嘴上“哎呀哎呀”的抱怨着，但还是努力从床上爬起来了。卡洛斯会这么靠近自己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该怎

么说呢，之前虽然生活在一起，但两个人的生活依然像是两条平行线，与其说是七月的问题不如说是卡洛斯刻意要

和他保持那样的距离。

这样的卡洛斯居然以“强硬”的态度要求和他一起练舞，并且一大早上就冲进自己的房间里。

最奇怪的还不是这里，最让七月感到奇怪的是他准备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在门口提着包的卡洛斯。

“你居然等我一起去教室？”七月这回是真吓傻了，和他住的第一天卡洛斯就以“与其塞车还不如坐地铁”的理由

拒绝了，之后七月若是早上和卡洛斯差不多时间出门，也会试着问他要不要搭自己的车，但卡洛斯连理都没有理他

，转身就自己走了。

“你是女人还要化妆吗？再不走路上就塞得没办法走了。”

他们抵达之前拉斐尔就已经到了，他看见七月和卡洛斯之后兴奋地大喊“BRAVO”。七月心想这又是哪出呀，拉斐

尔便开始唠唠叨叨地评价昨天的演出了。

“为你们骄傲！”拉斐尔把这个演出当成自己的事似得，激动得脸上染上了兴奋的淡红色：“卡洛斯也期待你的第

一场个人表演，才学这么些时间就可以跳即兴的喧嘻调真是了不起。”

卡洛斯没有接话，拉斐尔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问他们这么早是来练舞吧，既然是练舞就不多打扰他们了。

“嗯，你已经这么拉着我们说了二十多分钟了。”卡洛斯说的是实话。

七月的无奈地苦笑：

“我说你啊，不但要学舞，还要快点学会怎么和人相处才可以。”

“和你相处不好也不是我的错。”卡洛斯瞪了他一眼，自己先走进了教室。

拉斐尔朝着七月微微笑：

“你们两个相处的很好呀。”

“哈？你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啊？你没看我又被记恨了吗？”

“卡洛斯怎么说呢，”拉斐尔想了想接着用西班牙语对七月说：“我周二和周四早上都有课，他那两天都会到得比

我早，然后对我说‘这么晚才到不如干脆别来了’其实是在担心我还要赶去学校，想替我开门看教室吧，明明只要

悠闲地来打扫教室就可以了。”

七月听了之后脸上浮起一个淡笑，似乎是对拉斐尔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这么别扭真是难办啊，明明是个好孩子……”

“是呀，”拉斐尔道：“你们今天是一起来的吧，按照卡洛斯的性格是想和你做朋友吧？”

“七月你又在磨蹭什么？！”教室里的卡洛斯显然是不耐烦了。

七月朝拉斐尔摊了摊手，无奈地走进了教室。

与其说是两个人一起编排，但按照现在的实力来说，基本上还是七月在编舞。七月在编舞的时候尽量照顾了卡洛斯

的程度，所以没有华丽的动作和复杂的技巧。

“这种的我不想要。”卡洛斯停了下来。

“哎？”七月没有想到卡洛斯会这么说。

“这样的舞不像是你编的，”卡洛斯道：“就像完全没有你的记号一样，你会编很多转圈和快速的脚步。”

“可是这不是我的舞，是两个人一起跳的。”

卡洛斯摇了摇头：

“你是在照顾我的程度吧？不要担心我的程度，就算是四圈连转有一天我也可以轻松转给你看。”

七月笑了：

“那我就不放水啦。”

这大概是一种侥幸心理，卡洛斯想。

这种无望的恋爱，无法向女人那样堂堂正正的说我要只属于我的礼物，自己现在这种为了抓住仅有东西而拼命的样

子应该很难看吧。

第七章

2010年

“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娜娜抱着本子对要离开教室的学生说：“所以如果想接下去报下个月新课程的人到我

这里登记一下哦，我要记下大家的姓名和大家要报名的课程。”

卡洛斯最后一个出教室立刻被学生叫住了。

“卡洛斯老师我想问一下披肩班是什么程度的，像我现在的程度可以报名吗？”

“你空手都跳不好还想加披肩？别报了。”卡洛斯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娜娜在一边哈哈干笑，赶紧上来打圆场。

“我们老师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是为了你着想啊，我们教室不随便推荐课程的，一切都会为学生考虑哦！”

学生笑道：

“跟了卡洛斯老师这么久我们都知道了，那请还给我报下个月的初级班，我还想加报一个技巧班。”

卡洛斯看了一眼日历，今天已经是七月最后一天了。

七月最后一天是七月的生日。

他总是说，真麻烦呀，晚生一天名字就要叫奥古斯特了。

学生很快就陆续离开了，教室里就剩下卡洛斯和娜娜。

“老师你还要留下来练舞还是回家？”娜娜问道。

“我会再留下来练一会儿，等学生离开以后，你也回去吧。”

“老师你没必要这么拼命啦，那天来的帅哥呢？偶尔也出去约个会吧，偶尔休息一下也不妨碍你变成超强舞者的，

相信我。”

“娜娜，”卡洛斯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跳不好舞吗？”

“啊，是是是，我都知道，我不用功，我爱偷懒，我嘴馋，老师我就是七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