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他是一个抱定低风险偏好的心理医生,却偏偏改不了自己老好人般的“善心善举”。他是一个耿直坦率的警察,他只关心是与不是,黑与白之间没有灰色地带。他痛恨一切的虚与委蛇,对所谓的关系学觉得无聊透顶。
苏笏:“你的坚持很安静。”
戚维扬:“你的坚持惊天动地。”
戚维扬的性格:用文明社会应有的礼仪包装一颗柔软的心。希望能用人情世故掩盖自己内心的那些彷徨与悲伤。他不会拒绝别人,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好,也清楚别人想从这里得到什么,但无论如何做不到决绝。他的坚持安静而执拗。
苏笏的性格:直来直去,他的世界里只有黑与白,应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被伤害是别人的错,追究那个人的责任,是自己的问题,退回去,下次不再犯。至于心中有没有痛苦,那么多别的事可做,不去想它就可以。他的坚持热情而执拗。他用自己的“独断专行”敲开了戚维扬心里的那层壳。
胥黎的性格:他很计较得失,有把握得到的会倾尽全力,没有把握得到的会让自己断绝念想。他很功利,目的从来只是功成名就。他对朋友很尽心,但永远先计较自己的得失。对了,他还是个官迷。
方台台的性格:嗯,很复杂,有些像戚维扬。实在里说,是一个对生活看得太透却有忍不住还抱有幻想的人。
这是一个关于心灵成长的故事,“我们一针一线缝好的衣服,我们必须穿一辈子”,人生不如意十八九,当这件衣服已经成为紧身衣的时候,是否还有能力摒弃它重新缝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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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戚维扬,苏笏 ┃ 配角:胥黎,方台台 ┃ 其它:
第一章:非典型性读取障碍
跟居于我们内心的东西相比,身前身后事都不值一提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
鹭鸶是一家心理诊所的名字。
这家心理诊所位于城市西北侧的清云路上,在一个叫跃云轩的小区里。
小区是九十年代末期建造的,仿日式建筑,主楼南北朝向,左右两侧向西南和西北角延伸,颇有些振翅高飞的意思。鹭鸶就在主楼的二层,对面是小区的绿地和转河,转河如其名,宛转逶迤,环绕西城,倒也算得一道风景。
那个时候的地价不像现在寸土寸金,绿地还是颇有些规模,如今的绿地说到底不过是房顶上铺些草罢了,哪里来真真实实的树木灌丛?
戚维扬为自己当日的英明决策深感得意。
他是心理医生,兼攻精神疗法与精神药理学,诊所挂在第三医院精神科下面,用的也是三院的处方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三院的一个分部吧。
诊所总共就他一个医生,护士兼秘书方台台小姐,前面是办公区,磨砂玻璃的隔断后就是戚的蜗居了。
说是蜗居其实也不算小,总共算上也有一百六七十平米了,每平米大约6300拿下的,首付30%,他贷了不到80万,几年下来也还了不少,算不上太大的压力。诊所刚开的时候门可罗雀,现在已有了固定的患者,戚维扬在客户面前幽默谦和,又是一表人才,很招太太小姐们喜欢,而且他还是绝对的女权主义者,口口相传,女性患者是越来越多了,只不过多是些甚至连轻度抑郁都算不得的神经官能症,偶尔想起来会觉得浪费了这么多年学海无涯。但胜在收入稳定,戚维扬也不求太多。
今天的这个患者也是女士,而且相当年轻。戚维扬微笑着殷勤的为她拉开椅子。
“讨厌啦戚三,你这么照顾女生会害我以你为样本以后找不到男朋友的。”
戚维扬笑笑,“戚三这个名字好像已经流传开了”,他递给年轻女士一杯水,“玫瑰花茶,加半勺蜂蜜。”
叫张小茶的女孩子开心的笑了起来,眯起双眼,轻轻地抿了一口,“你比我妈妈泡的要好。”
方台台在对面朝他挤挤眼睛,戚维扬装作没有看见,在小茶的斜对面坐了下来。
“妈妈没有来?”
小茶点点头,“今天天气好,我想出来走走,就没有让她陪。”
戚维扬发自内心的称赞她,“真勇敢。”
张小茶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红霞,“这个可不可以算我的成就?”
“当然要算。”心理医生将手肘搁在桌子上,双手交叉着放在下巴上,“愿不愿意再多告诉我一些这周的成就?”
“嗯……周末的时候我陪妈妈去逛街了。”
“血拼是女士的权利。有收获吗?”
“妈妈买了两双鞋、一只包包、一条裙子,还有一件外套。”
“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张小茶从手袋里掏出一个玻璃制的淡青色的扁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堆细细的颗粒,可以随着摇晃显出不同的形状。
“白沙画。”
“嗯,”张小茶很痴迷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玻璃盒子,“我可以随心所欲的让它变成各种形状,山川,河流,沙滩。”
“很漂亮。”
张小茶抬起头来笑,带着一脸稚气,戚维扬在心里叹气。
“周二的时候和妈妈去看展览了,在首都博物馆,有很多雕塑,都很美。”
“嗯,希腊雕塑展?真幸福,我一直想去看来着,有图片要发给我哦。”
小茶重重的点头,“戚三你把email发给我,或者我拿U盘拷给你,图片都好大。”
“人多吗?”
“只有我跟妈妈两个,雕塑好多,我们都转不过来。”
戚维扬分开交叉的双手,十指轻轻相触,“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啊,周四的时候我和妈妈去了金苑的那个宠物店,好多好多的小猫哦,都很乖的。”
戚维扬点点头,“有没有按时吃药。”
“有,戚三你开给我的药一天三次,一次两片我都有吃的。”
戚维扬若有所思。
半个小时后张小茶离去。戚维扬本来要送她出去,可是她坚持不要,也只得作罢。
走到门口的时候方台台发现那个玻璃白沙画落在桌上了,赶几步送了上去,“小茶你的东西忘了。”
张小茶呆呆的望着她,戚维扬大踏步走过去,“白沙画。”
小女孩恍然,“噢,我都忘掉了,谢谢你戚三。”
直到看见张小茶进了停在小区门口白色的本田雅阁戚维扬才放心地从阳台离开。
“妈妈陪着来的吧?”方台台小姐煞是善解人意。
他点点头。
“穿得是A/E的新款呢,苏女士真舍得。”
戚维扬仰天长叹,“女人。”
“啧,我妈要是给我买Armani Exchange的新款我也天天缠着她,绝不让她再嫁人。”
“方护士,请注意你的言词。”
方台台摆摆手,“你说她是真的听不到别人说话吗?”
“从药理学角度来说,她的抑郁型神经官能症已经得到了较好的控制,进食正常,睡眠正常,但是与母亲之外的人沟通仍然无法做到。你也听到了,她所有有兴趣的话题都是围绕着母亲的。”
“换言之,她根本对别人不感兴趣吧。她的读取障碍分人分得过于明显,倒更像是小孩子为了得到父母的注意而刻意做出来的。”
方台台嘴角上扬,颇有些挑衅的看着戚维扬。
后者头痛不已,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胥黎说的从脑神经外科调个护士过来,这些受正统药理学熏陶的护士小姐们认为心理卫生这个学科完全上不了台面。托她的福,戚维扬的口才在半年间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也还是无法全然摆脱被说到脱力的地步,但刚开始的那种哑口无言无以应对的状态已经大为改观,或者说,他已经可以抱有一定的觉悟来上几句绝地反攻,偶尔能使对方接不上来的时候那简直是欢欣鼓舞到大喊哈利路亚的地步了。
“也不是完全不存在对象性失语症的状况。个别的患者在面向一些熟悉的人或是小孩子的时候可以较为正常的交流,但一旦脱离这种环境或是特定的人群这种交流上的困扰还是存在。”
“也就是说是面对对自己无害的人群时恢复正常了吧,我怎么听怎么觉得是一种拒绝承担社会责任的以科学外衣为遮蔽的撒娇行为呢。”
戚维扬有些发愁的揉揉眉骨间,其实从某种方面而言方台台的观点无疑是有道理的,但是如何才能向她解释人心是如此的深沉复杂,个体之间能接受的冲击是有着绝对的差异的呢?何况他真的不想每天都和护士讨论自己职业存在的必要性。不过对于方台台潜在的愤怒他多少也有些明白,任何人被无视都会觉得不爽,何况还是被选择的特定无视。
“医生你就承认了吧,从职业角度出发,你不也肯定了在病理学上讲张小茶的情况是不存在的吗?你和苏女士还要宠她到什么时候呢?她快15岁了吧,也该明白世界不是只绕着她一个人转的,即便她的世界里只有母亲也一样。还是说你是太闲了或是觉得零花钱不够用?”
戚维扬捂住胸口,倒退两步,“噢,你那犀利的语言,身为一名护士,我切实地认为你的同情心需要加强。”
方台台嗤之以鼻,“切,医生和护士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你要说责任心我倒认同,天天和病人打交道有一颗纤细的心灵只会让自己自讨苦吃。我们最需要的是强健的体魄和有如城墙一般坚硬的心。”
护士小姐的彪悍发言多少让戚有些认同,方台台曾经是一名出色神经外科的护士,她也一定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心灵磨练才淬炼到今天这样刀枪不进的状态吧。
“再说,以装病的方式来博取母亲的注意力,借此将她拴在自己身边的做法从深层次上来说才是一种心理病态吧。”
戚维扬眨眨眼,竖起大么指,“你作为护士真是太屈才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做老师做律师作检察官多合适啊。
“您是在婉转的表达希望我主动递交辞呈的意思吗?”
“绝对不是。”
方台台摇摇头,“这么好的条件,那么漂亮的容貌,那些天生染色体就与众不同的或是有遗传疾病的孩子呢?他们岂不是更有理由怨天尤人了?”
“也许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有如城墙一般坚硬的心。”
“我不认为父母离异可以是孩子向父母任何一方需索无度的借口。性格是可以自己改变的,命运也一样。”
戚维扬深深感慨,“你是个多么坚强的好女人哪!”
方台台收拾起那杯花茶,“下句就该是‘可是这样的好女人却没嫁出去吧’?”
心理医生连忙摆手,幅度之大频率之高几乎赶上帕金森症患者,“绝对绝对没有,请一定要相信我。”心里却忍不住补上一句,太坚强的女人也会让男人有压力的。
第二章:神经外科第三条规则
公立医院门口向来是排大队,更不要说三院这样小有名气的了,即便是到了下午还能看见三三两两的患者或家属在院内作着布朗运动,不过到了这个点儿,只剩下实习医生的号了。
戚维扬从西门走进急诊室侧楼1层的神经外科,这里忙起来闹得像菜市场,医生护士都像摩登时代里的卓别林一样以极快的频率进进出出,静下来的时候又沉默的几乎令人害怕,小苏打水的味道直渗人心脾。
姓林的护士小姐刚从诊室里探出头来就缩了回去,戚听到她用清脆的声音喊,“胥大夫,戚大夫来了。”
戚维扬抿起了嘴,3年了,听到这个称谓还是会觉得心里有股挥之不去的震颤感。
胥黎顶着白色医生帽的脑袋在门口晃了两下,“来啦?”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心理医生斜靠在神经外科诊室的门口就是不进去。
林护士呵呵的笑起来,“戚大夫你可真惜命。”
“那当然,这可是关系着神秘的神经外科离职医护人员传说呢,我好不容易才活出点儿滋味的。”
所谓的神秘的神经外科离职医护人员一说是在急诊楼侧楼3年前建立时开始流传的,据说是建楼的时候没请个风水先生,急诊部主楼和住院部的两个半圆刚好把侧楼围在里面形成一个“囚”字,神经外科的位置又恰恰在那个“人”字的交叉点,从建楼当年姓陈的主治医生误坐了故障电梯摔死后,每年这个侧楼总出事,不知怎么就开始流传凡是从神经外科离职的大夫不能再进急诊室一说。戚维扬尊重惯例,每次都只停留在诊室门口。
“啧啧啧,身为一名职业心理卫生的卫道者,居然也允许自己心灵拥有相信这样奇谈的阴暗角落,做你的病人还真是可怜哪。”
戚维扬不为所动,他对激将法免疫,不过不能总处于挨打的劣势,于是张嘴反驳道:“神经外科今日居然这般门庭冷落,是不是你的第三条规则太奏效吓得病人都不敢来了?”
神经外科第三条规则还是戚维扬和胥黎读医科大的时候学到的,一位以黑色幽默闻名的临床专家引用佛杜锡克的话教导他们,“只要病人还活着,你永远有办法把他弄得更惨。”
胥黎皱起了眉头,“原以为把科里最能言善辩的方护士派出去能大大打击你从事唯心主义工作的热情,想不到你这铁齿铜牙倒是与时俱进了。”初衷明明是希望戚维扬回来给自己搭把手的。
就好像医科大药理学系与精神诊疗系的相互对立,医院里门诊与住院部的相互倾轧,内科与外科大夫的相互鄙视一样,只要存在着人际关系的地方,勾心斗角与内部拉帮结派永远都无法消除。
神经外科大夫笑着脱掉白大褂,“不跟你小子诡辩,李大夫今天早到10分钟,亏大份儿了,咱俩吃饭去吧。”
他走到隔壁诊室门口又喊了一嗓子,“老李那我先走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应了声,戚维扬好奇的往里看了看,只看到一个穿灰色高领衫黑色西裤的背影,身形颇高大,就被胥黎拍了一掌。
“是谁说的‘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戚维扬笑笑,“新来的大夫?”
胥黎挤挤眼,“院长请来的专家,”叹口气,“我是入不了他的法眼咯。”
胥黎也算是出生医学世家,父亲胥承闵是内科呼吸道问题排名前十的专家,现任三院的副院长,儿子也学医,可惜却是外科。戚维扬想,父子间的隔阂恐怕也是由来已久了。
他拍拍神经外科大夫,“有压力了?有空我给你做几个心理测试?”
胥黎一把拍开他的手,“最讨厌你这样,一副心理密探模样。”
他认真生气的态度让戚维扬有些愕然,记忆中的胥黎不是这么开不得玩笑的人,他暗自提醒自己下次不要在这种问题上再多嘴。
晚饭吃的是糖醋排骨、碎三丁和素炒圆白菜。眼看着胥黎用筷子在碗里面拨拉来拨拉去就是不往嘴里送,他不禁想这半年来两人已把“江北人家”的所有菜式吃了个溜够,几乎是吃无可吃了。
“要不下次咱们改扫东门那家?”
神经外科医生摇摇头,“还不如这儿呢。”他放下筷子,“不是因为这个。”
“工作上的问题?”
“算是也不算是。”
戚维扬给自己和朋友倒了两杯茶水。做心理医生的一大好处就是可以利用细微小处加强在日常生活中与人的交流和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