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冉秋

但是从感情上吧，活生生会喘气的一个人住在屋檐底下这么久的，就算是只猫狗也养出感情来了，何况单乐？谢老板再不情愿也得承认，他还是有点不舍得的。

你看看，他没什么拖累，说起来还算个有房产一族没啥生活压力，又不喜欢孩子不用关心对象是个男的女的还是人妖，老爹老妈更不会管他到底是娶进门一只鸭子还是一把扫把……同样没有需要烦恼的家庭问题。他也宅这么久了，相亲没兴趣，别人相他又嫌他太宅，好兄弟倒是有几个，但是去搞基还不如和单乐凑合过呢！怎么说，床都上过了……虽然有形式没实质。谢老板腹诽。

好了，各种问题解决，剩下的就只有他自己的答案了。

但是，他实在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只知道自己不讨厌单乐，但是对于继续交往下去真没什么信心。

谢老板闲着无聊，游荡游荡着，就游荡到单乐房间门口去了。单乐正往外走着，冷不防给他吓了一跳，立刻把一样东西藏进箱子去了。谢老板眼尖看见了一个角，觉得那东西有些像相框，眉尖微微跳了一下：“那是什么？”

单乐有几分不自然的摇摇头，改好箱子盖，拿出个相机来赔笑：“一些小东西，怕谢老板见笑，就不看了吧。嗯……今天出去吃散伙饭？顺便拍点照片留念？”

谢老板觉得隐隐又开始不爽了，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回了一嘴：“这么开心？”

单乐给他问住了。

要说开心，真谈不上。首先他托徐少华查的房子，不是条件实在没法入眼，就是“房主：男，求租：女”，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有一间在飞机场附近，别的条件都挺好，但按照徐少华的原话说，“如果你能忍受每天看见大得像老鹰一样的飞机从窗前飞过，以及那堪比熊吼的噪音的话。”单乐当即PASS。

最后一间各种环境都OK，单乐去看过也觉得不错，但不知道究竟是哪点没看上，预付款就一直拖着。结果那房主刚在五分钟前给他发了短信，告知他房子租出去了。所以，最简明的说法就是，单乐现在没地儿住，除非就地搭窝棚和奇迹从天而降，不然除了和谢老板凑合着继续住，基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单乐第一反应是轻松地吁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将就那感觉奇怪的房间了，说不定什么凶杀案发生过呢。但是随即他就觉得自己这轻松，轻松得实在有点贱得慌。房间贵的嫌贵，条件不好嫌条件不好，不贵的又挑剔可能有故事，弄得他好像很舍不得搬家一样。

单乐由衷地叹了口气，表情很真诚：“也不是那么开心，就是一般的开心。”

谢老板：“……”

单乐一手拉起谢老板，到门口去蹲下换鞋：“行了，你请我那么多回，今天我请客好吧？”

而在谢老板和单乐忙着共度最后一段在一起的时光的同时呢，“爱党爱民从艾木做起”群里，也在忙碌着。

既然偶像都发话粉丝哪有不卖力的道理？执行力超人的妖娆姐很快就安排了见面会，时间就在这周，离单乐搬出去的时间只有一天。

晚上回来之后知道了确定时间的谢老板真心松了口气，还好，这样的话，还能送送单乐。徐少华又不在，他虽然宅点，提两个箱子或者帮着搬台电脑还是没问题的。

这天更文谢老板没明着说自己郁闷，读者倒是先看出端倪来了。没人敢明着在Q上敲他，于是文下面的留言就刷得格外凶猛。

“艾木大人，最近心情不好？”

“我感觉，《梗》里面，对于何行的形容词，褒义词的比例开始趋向于变多，这给我一种不是很好的感觉……”

“莫非竟然会变成BE吗？！老天我的预感一定是错的一定是错的！！！艾木大人你千万要看见我o（>﹏<）o不能让我猜中你的结局啊~~~”

“难道是艾木大人的感情生活不顺利？”

谢老板默默地关掉了网页，心想：切，你们知道什么。

30、见面

那顿饭最后也没能吃得安生，下午谢老板是被妖娆姐一个电话CALL走的。单乐的手机始终静音，等谢老板急火火地走了之后，单乐掏出手机瞄一眼自己的未接来电，关机然后悠闲自在地继续啃面包。

而后他打算去超市，买点鸡翅。

晚上，谢老板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被妖娆姐摧残了一通，经历各种挖掘八卦和反八卦的斗智斗勇，谢老板身心俱疲。

况且，想到第二天他去见面会见夜猫紫，单乐一个人在家吹着口哨喜笑颜开地收拾包裹的样子，谢老板就觉得心里莫名地膈应得慌，晚上那顿饭破天荒地烧糊了两个菜。

单乐被那疑似水泥状的物体面前杵了很久，小心地戳了两筷子，才小心地发问：“谢老板，这个……是淮山吗？”

谢老板没精打采：“没看好火，走了走神就糊了。”

“那这个……”单乐实在没好意思把“鸭屎绿”三个字说出口，只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那盘灰绿夹杂黑绿的东西，“莫非是油麦菜？”

谢老板很不爽。想了想，干脆和单乐直说了：“明天有粉丝见面会，今天刚去踩点回来，在大槐树酒店大厅……走了走神就烧糊了，你别笑话。”至于是紧张见面会还是因为没法帮着收拾行李而在郁闷，那就由单乐去想了。

“粉丝？”单乐故作惊讶地放下筷子，“谢老板，你，粉丝？”

“嗯。”放在平时，谢老板对这种惊讶说不定很受用，不过现在他只管把一筷子菜往嘴里送，“没和你说过吧，我写文的，也算有点读者缘。”横竖单乐都要走了，也不见得还有心情琢磨他究竟是什么职业，说一半留一半呗，也不见得有什么坏处。

“写文……”单乐继续演技良好，“收入高吗？”

“马马虎虎还行吧，和大神差很远。”谢老板夹起一筷子油麦菜，然后立刻吐了出来，“……呸，这也糊太多了。”

单乐眼珠转了转，赞叹不绝：“不知道多少小粉丝一直都在努力求笼罩，原来我一直都在大手的笼罩之下啊。”

“去去去。”谢老板给他逗笑了，那一点阴霾也驱散得没影没踪，“什么大手，还远着呢。”他伸手过去，抓住单乐的手过来比了比，“没大多少，也就大那么一点。”

单乐手给他抓去，又不好说什么，干咳一声遮掩地笑：“行了行了，大小都是爹生娘养的，很得意吗。谢老板谢大手，要是我在上海地界儿没有找着房子，能不能认真地继续求大手笼罩？”

谢老板松开他的手，愣了愣：“诶？”

单乐继续岔话，眼神乌黑澄清的：“你也知道，合心意的房子很难找……”

谢老板难得反应迟钝地半晌才“哦”了一声，干巴巴地笑了笑：“呃，这样啊。”

他一直都在为离别做准备，还真没有想过单乐要是真的高兴开口说要留下，他自己是不是乐意。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把那盘油麦菜扫进垃圾桶：“太难吃了，我去炒个莴笋头。”

喂喂喂，是你自己表现得很想留我的，说给你高兴高兴的你还当真上了。再说，当真就当真，纠结个P啊。单乐皱皱眉，无端也有点不爽，端起那盘还能吃的淮山一起倒了：“这淮山也一团糟，得，我炒个鸡翅吧，今天顺手带的，便宜你了。”

谢老板心里吐槽：喂，那分明是我前天说想吃的。

第二天，单乐起了个大早，翻翻捡捡把西装穿上，对着镜子左右照，还特意换了条领带。

谢老板睡眼疏松地出来，一眼就看见，瞌睡顿时全醒了：“单乐你干嘛？这么隆重——相亲？”他思来想去，单乐最近没见他接什么电话，也没见他特意准备什么，不像有什么工作上的应酬啊。

最近单乐既然回了趟家，就只有这个最可能。

这么一想，谢老板心里就有点酸酸的，哟，虽然是名义上的，合同到期就算了，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可是这人和行李都还在屋里呢，他还活生生站在那里呢，你适合吗？

单乐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了，连忙安抚：“哪能呢，谢大手不是今天有粉丝见面会吗，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不会没有这个荣幸吧？”

谢老板何等精明，脑筋转得飞快：“那当然不会，但也不用穿这么正式吧？”

“哦这个啊。”单乐心思活络，说辞几乎想都不用想就往外蹦，“你看我那个……上次不是和你传绯闻吗，那些粉丝可能也见过，万一要是给人认出来，我也不能给你丢份子不是。”

谢老板舒坦了。

既不用担心单乐一个人欢快地在他房间里蹦跶等着搬出去，又无疑表现了单乐对他很重视。这句话恰到好处地隔着肉挠了挠他心里痒痒的地方，谢老板神清气爽地一甩头发，志得意满：“嗯……好吧，我也换换衣服去。来毛巾给我。”

单乐居心叵测地在后面一边递毛巾一边问了句：“今天会去的粉丝多吗？”

谢老板胡乱擦了几把头发，在心里大略估计了一下群里的活人可能有多少：“最多也就百来号人吧。”

单乐眼前一黑。很明显他敌情估计错误，他以为最多也就是十几个人闹闹玩儿就得了，百来个？百来个是什么概念？他这辈子都没收到过那么多的读者来信，何况是真人。

谢老板隔着毛巾含含糊糊的：“……人少了点，你别笑话，都说了不是大手……不过对方的粉丝听说也会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唉，我只希望别比我多就好了。”

他还挺虚荣的，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计较这些，单乐气结。

“怎么会，”单乐定了定神，“那我就去收拾收拾了。”

蹑手蹑足回房，单乐反掩了门，拿出那个疑似相框的东西看了看，嵌了一张照片进去，然后小心塞进了随身的驼色单肩包里。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有危险。

不行，不能陷自己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孤军深入实在太冒险了，他看过《毛选》还是懂的。犹豫过后，单乐摸出手机给徐少华打了个电话。电话在七八声之后才被接起来，徐少华似乎一直都很忙：

“喂老徐……？不不，我不管你今天有什么应酬都给我推掉，除非你想看……哎我不是说笑话啊，你要是来迟了，就等着给我买草席一卷丢荒野里吧。”

“大槐树酒店大厅，进门右拐你懂的。”

“被粉丝围着走不开？行了他们不就是想见你吗，换个地方见也是一样的，——不然你直接带几个你的粉丝过来撑场子？”

“我？我啥时候来的粉丝团？！他们怎么知道的？行行我不管你是不是胡扯，要是真的有你就给我有几个带几个……”

“不是打群架，不过也差不离了啊，记住啊，快点的！”

谢老板就在这时候来敲门：“单乐？好了没？”

“好了好了，”单乐一哆嗦，压低声音，“行了就这样我收线了啊，你一定要来！”

徐少华很疑惑：刚才，那是他房东的声音吧。

房东的事情，单乐来负责叫人围观？单乐他到底想叫自己去围观什么状况啊？

大厅目前还是清场状态，妖娆姐出面维持秩序去了，只有燕子陪着谢老板和单乐一起在里面瞎逛，一边偷眼溜着这个和他家艾木大人同车过来的人，一边在心里滴滴答答地打着小算盘盘算要怎么给他们送做堆，一边美其名曰介绍实则光明正大地YY。

“哪，你们先呆在旁边的小包厢里面，该出来的时候，会有人来接。出来之后就先坐在这个这个位置，”谢老板已经来踩点过，于是尽心尽力地给单乐解释，生怕他不清楚。

单乐也状似认真地点头，不过这些情况，妖娆的萝卜菜早都已经在Q里告诉过他了，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一开始就戳穿帮。

他在很用心严肃地等待着最后复仇的时刻到来——

单乐描过眼线似的澄黑眼眸中流过一丝光，他望着谢老板然不住露出六颗小白牙。

于是谢老板又被他瘆了一下，坐立不安地没话找话说：“那个总之你清楚了吧？”

单乐正直严肃地点头：“我知道了。”接着伸手去给谢老板捡去肩上的一根头发，露齿一笑，“哪里有卫生间？我想先去一下。”

嗷——如此亲近自然的动作，如此熟稔流畅的行为！燕子在心中做狼嚎，还说没有JQ！还说没有恋爱！还说没有同居！艾木大人你就尽情否认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在那边。”谢老板预兆不良地颤巍巍指了条明路，于是单乐就颠颠地去了。半路还忍不住回眸一笑，审视了一下谢老板在他大力怂恿下穿的一身白西装。

嗯，甚好，甚搭配。

燕子溜眼看着谢老板僵立当场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石化在当场，干咳一声提醒，准备掐准时间让妖娆姐外面准备放人。

“哦，你那边好了？夜猫紫？哦夜猫紫刚给我打电话说他也快到了，可能迟一点，叫我们先开始。”妖娆的萝卜菜用最大音量喊着电话，一边开大门的锁，吩咐莺莺燕燕小心维持秩序，一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真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粉丝团和另一个作者的粉丝团今天都凑作一团，人数快超过我们了……哎呀那个菇凉你别挤，人不多，都见得到！”

31、佳话

下午三点，见面会准时开始。

谢老板在包厢里，但也察觉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几十个人哪能制造出这么大的嘈杂声啊？听这架势，简直像几群狼在外面兴奋地咆哮，谢老板毛骨悚然：“妖娆，夜猫紫来了没有，你再问问？”

“我问问我问问。”妖娆的萝卜菜也一头大汗，抓起手机就打，电话里依然是无人接听。

听妖娆姐说夜猫紫的手机无人接听，谢老板就有了点儿气。看看看，说了吧夜猫紫是这么个懒人，也就那会突然诈尸勤快了会儿，现在旧习不改了，看他们到时候往哪哭去。

单乐“好心”且“温柔”地劝他们：“不接听应该是在路上了，外面那群粉丝等得不耐烦了可不好，还是先出去个人镇住场吧，随便问点什么都好，也免得出乱子。”c

看看表，再拖也不行了，妖娆姐为难地勉强挤出个有点像哭的笑容：“那个……艾木大人哪，您看是不是……先出去……那个、顶个杠？”

谢老板本着他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道：“好吧，我先去撑一会儿。”

妖娆姐立刻猛点头。

谢老板深吸一口气，悲壮地看了一眼单乐，飞快地往外跨出了门。

——然后以比跨出去更快的速度又退回来了。

谢老板反身掩住门，满头黑线地一把扯过妖娆的萝卜菜，小声道：“妖娆，你确定没有弄错？”

看这阵势，远远超过他预估的几十人，目测一下，两三百说不定都会有。其中还有两堆气氛极其诡异的人群，不知道是属于谁。谢老板觉得，他的心理承受力实在有待改善，就这境况，真心有点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