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承风挑眉不置可否,下一秒已快速地伸出了手,两指按在莫邪的脉搏上。脉搏是练武之人的命门,所以一般练武人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命门展露在别人面前,但眼前这人不同,他是沐倾窈的二哥同时也是爱人,说他相信沐倾窈,不如说他是相信自己一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
“的确是中了毒没错。”沐承风收回手指,淡淡地说了一句,“七花蚀骨丹,也多亏了你身上深厚的内功才挨得到现在。不过放心,有本少爷在,暂时死不了。”沐承风淡淡地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强大男人,习惯性地毒舌狂妄。
“什么叫暂时死不了?”君御天满身戾气地盯着沐承风,“你的意思是,那毒药很厉害?连你也没辙?”
“怎么可能!”沐承风性子虽说淡了些,不过但凡遇到对自己医术的质疑,他就像一只愤怒的雄狮,“天下没有我沐承风解不了的毒!”但随即脸色难看了下来,“不过七花蚀骨丹难了些就是了,我必须知道是哪七种毒花炼制而成,否则,就算我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你!”沐承风睨了一眼软榻上脸色发白的莫邪,又习惯性地毒舌,嘲讽,“不知道下毒之人是太恨你还是太爱你,啧……喂!”衣领突然被人抓住,让沐承风火大。
“你最好给朕说清楚!”君御天愤怒地揪住沐承风的衣领,“什么叫下毒之人不是太恨他还是太爱他,该死的你给我说清楚!”愤怒之中的男人早就忘了说明自己身份的‘朕,字,惹得软榻上闭了双眼休息的莫邪又睁开双眼看他,原来他是一条发怒的龙,莫邪想。
“字面上的意思!”沐承风不吃软硬地耸了耸肩,瞪着抓住自己衣领的两只手,该死的这个男人很强大啊,难怪可以和另外两人被称为“三君子”。
“看来下毒之人很不愿意你动情啊!”沐承风似笑非笑地挑眉,看好戏似的看向一脸愤怒和恨意的君御天。
“所谓七花蚀骨,不过就是一种慢性毒药,让人神不知鬼不觉,不过一旦动了情,就会危及性命。”
“所以本少爷才说,下毒之人是太恨你,还是太爱你……”
君御天的脸色阴沉至极,犹如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大红色长袖下的手紧紧地拽着,露出泛白的骨节,他身上的冷意让旁边的沐承风不觉中皱了眉,正想开口提醒,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162.
“本殿下再说一次,让开!”莫年一脸平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安子,说话的语气中却带着隐隐的怒气和杀意,那双眸子,此刻也冰冷得毫无温度。
“大殿下,陛下真的说了不能让任何外人去打扰四殿下休息……”小安子欲哭无泪,他被夹在两个强者中间,到底该如何自处,这边不能得罪大殿下,陛下更是万万不能得罪,四殿下,您救救奴才吧!
“本殿下是任何‘外人,么?”莫年面上不动声色,却咬住了‘外人,两字,狠戾的眼神睨了一眼小安子,“本殿下身为四殿下的皇兄,也能称之为‘外人,,小安子,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些?!”
“殿下!”小安子脸色一白双膝一软跪在莫年面前,“殿下喜怒,奴才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太监这个生物,一向是很善于辨别别人脸色的,更何况是相当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殿下。
“殿下喜怒,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阻挠大殿下进去看望四殿下啊……”
“那就让开!”莫年手臂一伸,没见着怎么碰着小安子,就听小安子‘啊,地一声倒在一旁呼痛,莫年顺势踩在这奴才的身上,进入了涟漪宫内殿。
“小安子还是没能拦住你么?!”软榻上的少年眼神清明脸色泛白,哪里有昏昏欲睡的模样,他侧开了头看向走进来的修长身影,面无表情。
“你醒了?!”是疑问也是肯定,看见那张脸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沉了下去,如同那天上朝回到御医院不见了他的身影,他当时发怒烦躁的模样至今还让御医院的御医们心有余悸,没有人再愿意承受那样的风暴,莫年的眼神很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仿佛害怕声音大一点就会将自己的心吵醒……他痴痴地看着软榻上脸色泛白的少年,心口一点一点地疼……
“出乎意料?”莫邪眼神淡淡地瞥向莫年,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他的到来,“你来这里,光是为了看我?”心中有一种预感,好像他早就知道莫年来这里的目的。
果然,莫年眼神微动,有些出乎意料莫邪的聪慧,但随即,莫年温柔的眼神似水能将人沉溺在其中,那一汪水将莫邪整个包裹住,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爱意,才能将一个人这样完全包容?
莫邪微微皱了眉,但随即展开,虽然这男子的温柔气息溺得人难以呼吸,但对冷酷无情的君莫邪来说,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莫邪……”莫年欲言又止,看着莫邪泛白的面无表情的脸色,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你为什么就不肯睁眼看看我呢?莫邪,也许你一个转身,我就在你后面……”
“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莫邪终于正眼看他,眼神依然清冷,没有任何一丝莫年想要出现的那种感情在那双鹰眸里面,莫年看向莫邪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一抹苦涩,他知道,他很冷酷,很无情,但他求的,就只有他给的一次机会而已。
“我需要的,并不是那个人站在我后面。”莫邪看向莫年怔怔的眼神,勾唇笑道,“我需要的只是站在我旁边,我需要的只是一个一起奋斗的男人!”而莫年,却不是那个男人,他和君御天那男人的感情纠缠,早已被命运注定,从第一眼,也许强者相遇的那一眼,便已注定他们的一世纠缠
不,是两世,君莫邪的,卫风的两世……
“所以。”莫邪淡淡地看向脸色青白交加的君莫年,轻轻地启唇,“放手吧莫年!”
莫年身子一震,他竟然听见莫邪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无奈的和请求的叹息,他脸色蓦地一白,眼神震惊地看着莫邪,瞬间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我不清楚,莫邪。”他的双眸依旧温柔,只是却不敢正视自己最爱的人。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莫邪的声音依然清冷得听不出一丝情绪,看向莫年的眼神好像一个陌生人,这让莫年更是难受,心口撕扯一般,还被浇上了蜜,然后被一群蚂蚁在上面无情地爬着……
“我不会说第二次,莫年,凡是有关君御天那个男人的事情,皆不会逃过我的眼线,你知道关于他的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莫年终于忍无可忍,“不要再说了!”
“所以我才叫你放手!”莫邪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叹息,不管怎么说,这些事也是因他而起,尽管他不是那种可以为了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人而动手的人……
莫年并未错过他眼神中的那抹深沉的叹息,随即眼神一亮,肢体比思想更迅捷地拥住莫邪,“你是在担心我对不对,莫邪……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他不会担心别人!”一个冰冷如寒窟,充满威胁性的声音从两人后面传来,一袭红衣附体的男人浑身气质慵懒,但俊美无双的脸上却比自己国家被人威胁还要难看,凤眸里满是威慑的杀气,他眼神冰冷地紧盯着君莫年的双臂,有一种恨不得将那两只手臂砍下来的情绪,他紧盯着莫邪单薄的身子,再次重复,“他不会担心别人!除了朕!”
莫年脸色一僵,看见君御天走进来,他双眼沉稳,却紧抿了嘴唇,有一种无言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流窜着……
莫年终是放开了手,心中却是满满的不甘,他眼神一黯淡地站起身来,退到软榻旁边,“父皇。”直视男人的眼神淡然无波却实在是充满挑衅。
“你可以出去了!”君御天淡淡地瞥了一眼莫年,脚步直往莫邪的软榻边去,伸手一捞,莫邪便已在怀中,男人迅速地在莫邪嘴角轻啄一口,眼神温柔无比,“朕听说你又没吃早膳,那怎么行!”那是莫年未曾在任何一个后宫妃子那里见到过的君御天柔情的君御天。
“没胃口。”莫邪淡淡地回答,在现代的时候,作为一个公司总裁的他哪有那个时间去吃早餐,就是在家吃饭的时间,也屈指可数……
“宝贝,你除了没胃口还有没有其他的借口不吃早膳?嗯?”君御天搂着莫邪的腰将少年转过身来与自己面对面,“或者,你需要朕每日一口一口地喂你?”男人的狭长凤眸中闪过一抹邪气,他指着自己的薄唇,“当然,用这里喂!”
莫邪暗自翻过一个白眼,他就知道这男人当着莫年的面绝对没有好心……
的确,莫年的脸色已经苍白无比,长袖下的手狠狠地,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在强忍着,骨节发白的手指,还有掌心里微红的血丝……
“儿臣告退!”他淡淡地一揖,面色苍白地退出了涟漪宫的内殿,直到出得了内殿,站在涟漪宫大门外,他的心还在紧紧地揪痛,痛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能看出情绪的表情,但隐藏在那双淡然的眸子下的,却是深沉的恨意,和来自最爱人的伤害的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他爱他还这么无动于衷,让他一度以为莫邪是没有感情的,让他一度觉得君莫邪对谁都是冷酷无情的,但不是……至少有个君御天,有个君御天让一切都变了,让冷酷无情的莫邪变了,让那个曾经失忆变得美好的莫邪也变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段日子,是他与他爱的莫邪的一生中,他最美好的日子……
莫邪……你不是这样的!你本该不是这样的!
温润有礼的男子蓦地转身,眼神痛苦又夹着浓烈的恨意。
莫邪以后,我不会再顾忌你了!我会放开手去做一切我认为值得做的事情,我不会再顾忌着你,然后被你再次伤害。莫邪你一定会,再次爱上我的!
涟漪宫内殿,莫年走后,莫邪淡淡地瞥了一眼醋味浓浓的男人,鹰眸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笑意,语气是淡漠地冰冷,却没有任何怪男人的意思,“你明知他很温柔,为何还要这样打击人!”
“我就是要让一切能威胁朕的东西远离!”男人天生霸气,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言谈之中浓浓的醋味,莫邪并没有忽略,于是看向男人的眼神,除了淡淡的笑意,自然也衍生出一种无言的勾/引对君御天来说是!
“你做什么!”莫邪惊呼一声,却不查已经被男人放在软榻上,正想呼声,男人沉重的身体附上自己的身子,莫邪呼吸一重,有些窒息地看着头顶上方的男人。
“该死!”君御天低咒一声,又从莫邪的上方做了起来,表情却是很痛苦。
“怎么?”
“宝贝,你不要让我成为一个想吃而吃不得的可怜男人好不好!”
莫邪睨了一眼男人一眼,这时候还有心思说笑,不过……这该死的毒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除?莫邪有些恨恨地想。
163.决裂
“大殿下,接下来去哪?”
莫年一脸平静地走出来,眼神却阴晴不定,“二皇子府。”
罗成睁开眼睛,对于自己在什么地方,有一瞬间的不确定,却在看见头顶上方让他心口揪痛的俊脸时,确定了心中的疑问。
“醒了?成儿……”
“离我远一点!”
伸出手要拥住罗成的莫钰,被这一声厉喝顿在当场,他眼光闪了闪,随即温和一笑,“这是在做什么?你可知我想死你了……”温柔的嗓音,硬朗的俊美脸庞,绝对让无数女人趋之若鹜,却让罗成心里冷成一片。
“是想我死吧!”罗成面带嘲讽地睨了莫钰一眼,莫钰身子一僵,眼神一冷,不过却不是对着罗成,而是对那些该死的多嘴多舌的奴才,转而看向罗成的眼神依旧柔情似水,他不想让上次好不容易转好的关系变僵,那个女人……那个孩子……一切都不是问题。
“成儿,你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母妃,我最在乎的就是你……”
“我?哈哈……”罗成再次语带嘲讽地打断莫钰的话,他勾起冷冷的唇,对莫钰的柔情不屑一顾,“君莫钰,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
“所以?”莫钰站直了身子,挑眉看向罗成。
“所以你以为我会对你这些自私的、虚伪的话信以为真么?别开玩笑了!你永远想到的都只有你自己,没有别人,不会有别人!”罗成抬手挡在了眼睛上方,挡住了酸涩的几乎就要掉下泪来的眸子,只露出勾起弧度的嘴角,冰冷的,嘲讽的,不屑的弧度,“不会有别人了……你在乎的,这个世上,只有你自己!”
“成儿,不要无理取闹。”莫钰的声音终于带了些不耐的冰冷,却听得罗成貌似愉悦地轻笑一声。
“是啊,一直都是我在无理取闹。”那嘴角的弧度虽然一直都在,可是他带着浓浓的悲伤嗓音让莫钰心慌不已,那是一种,对一切的不在乎了的绝望和悲伤,有时候,当心死了,便也不在乎了,他眼神一慌,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的紧张情绪地紧盯着软榻上的罗成,只听他悲哀的声音缓缓道来
“当然一直都是我在无理取闹……我无理取闹地‘背叛,了我们的感情然后娶了怀恩公主……
“你!我不是告诉过你那是不得已么!”莫钰有些气急,心里着急着想解释什么。
“是啊,你有你的不得已……”那只挡在自己上方的手仍旧没有放下,却让莫钰心中越来越慌乱起来,他张嘴想解释什么,但又一次被罗成打断,“你当然有你的不得已,因为你有梦想,有抱负,有自己的前途要去追求……而我,只不过是你实现自己梦想的途中布下的一颗棋子而已,这颗无足轻重的棋子,当然可以随时抛下……”
“你明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莫钰气急败坏,越想解释却越觉得无从解释,因为罗成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我没有要抛下你!成儿!”莫钰实在是无法忍受被自己的爱人痛苦折磨怀疑,于是奔离原先被动接受转而主动,他一直认为,山不来就我则我去就山,但是他忘了,阻挡在他眼前的这座大山,正好就是他自己……
“成儿!”莫钰忍不住心口一动上前将罗成整个人拥在怀中,他的脑袋靠在罗成的头顶细细地,轻轻地摩挲,没有人愿意打扰这一刻的宁静和美好。
怀中人动了动,等他从莫钰怀中挣脱出来,已有咸涩的液体流满了罗成的脸颊,莫钰心口一紧,自己真的伤害他这么深么?
“成儿……”莫钰呼吸一窒,低吼一声再次伸出双臂,却被罗成那双充满恨意和痛苦的眼睛慑住,呆呆地,一动不能动。“你……”真么那么恨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