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米兰花丛忽生异变,飘出一阵梦幻般的白雾,白雾和紫雾一融合,就连那堆白骨都化作了粉末……
好恐怖!萧倾尘心有余悸地瞪大眼睛,这周围应该设下了什么厉害的阵法吧?
现在回想起来,方才他和夜痕照着当初顾玖月入内时的道路走到了廊下,确实是太冒险了!如果阵法稍有改变,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正在这时,剩下的六名黑衣人忽然发出一道道凄厉的嘶喊声,萧倾尘猛然回神,再一看,却见其中两人被射成了箭靶子,鲜血汩汩,喷溅而出!
空气被血腥味和花香染成了一种怪异的味道,呛鼻难闻,但只是一瞬间,味道便烟消云散!
而最初的七人已经只剩四人……
萧倾尘神情复杂地皱着眉头,不由得感慨:原来这洛华殿看似宁静,背后竟暗潮汹涌!
藏在房间里的神秘男人,还有这一拨黑衣人……
夜痕说凌家主宅的防御毫无破绽,那么外人想要溜进来,势必不大可能,所以这一拨黑衣人,很有可能是凌家的人!
难道是凌邵?
萧倾尘第一反应就是那凌家小少爷,几次接触下来,他分明觉察到凌邵对凌霄心存敌意,而且似有替代对方的意图。
“倾尘……”
夜痕的声音忽然从他身侧传来,萧倾尘连忙回神,问道:“结果如何?”
“火晶石不在这里。”
“不在这间屋子?”
“嗯。而且,似乎也不在洛华殿。”
“凌家主宅其他地方都已经找过了,难道火晶石不在凌家?”
萧倾尘沉吟着道,既然找不到,那就先离开再说吧。
再一回头,看向窗外,他呼吸一窒,只是须臾的工夫,那死人也已经死了,甚至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走吧。”
萧倾尘轻叹一声,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人命如蝼蚁,如此卑微。真是可恶……
光鲜的背后是让人心惊的阴暗。
吱嘎——
房门打开一条缝,萧倾尘和夜痕先后他出门槛。
正要离开,忽然殿门外又冒出一个人影。
萧倾尘伸手拦住夜痕,低声道:“等一下。”
话音落地的刹那,那人的身影,萧倾尘也终于看清楚了,居然是……凌邵!?
身着一袭明紫色锦衣的少年,神色阴沉地抿着嘴,定定地望着藏书阁,半响,转身离开了……
刚才那些人果真是凌邵派来的?
目的是为了救藏书阁暗格中的那个男人?
萧倾尘越想越不对劲,脑中依稀闪过一丝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倾尘,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萧倾尘微微摇头,道。
凌家的事情,他不该多管闲事,凌霄和凌邵的内斗,他也没兴趣,事情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何必自我麻烦?
两人依照先前进来的方法,依样画葫芦,顺利地走出洛华殿。
至此,萧倾尘忽然顿住,一把拉过夜痕的胳膊,沉声问道:“你的瞬移有什么限制?”
夜痕微微一怔后,答道:“……不知道,但是似乎距离远了以后,就不能直接进入建筑物内部。”
萧倾尘微微挑眉,回想着先前几次的情景,两次来洛华殿,回荆湘苑,他们最后只是停在了院前。
“原来如此。”
“现在回去吗?”
夜痕点头,问道。
“嗯。”
虽然他更想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顾玖月出现,看一下之后的情况,因为隐约之间,他有种奇怪的预感:顾玖月那一夜来见得人,可能不是凌霄……
到底是预感,还是在替凌霄开脱?
萧倾尘扪心自问,最后无解。
但是有一点他很肯定,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
世人都知凌家家主一向居住在洛华殿,但若是凌霄反其道而行呢?
如果这座洛华殿只是凌霄故意摆在明处的诱饵呢?
萧倾尘直觉得:凌霄此人深不可测,城府极深,跟过去的他相比,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好比对弈之人,一个高明的棋手,绝不会浪费棋子,每一步,都有他的安排和意图。
顾玖月和凌霄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交易,却不一定是身体上的交易。
第066章:风波(一)
接下午的几天,荆湘苑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二愣子和豆豆再也没敢在夜痕面前放肆了,对此,萧倾尘分外满意,还特地抽空撰写了一份铸剑师基础手札,交给二愣子自学。
“师父,上次那本鉴定术图谱我还没看完……”
“时间不够?”
萧倾尘讶异地挑眉,手中继续翻着书页,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开始新一轮的考核了。
这一回的考核,凌家特地安排在了下午,到时候一百余人在洛川阁外集中,统一考核,出局者将被驱赶出凌家。
所以,仔细算来,这应该是萧倾尘留在凌家主宅的最后一天了。
这期间,他曾非常细致地研究过石镜的传送功能,发现除了地域范围的限制外,这面石镜更让人郁卒的是: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而且,如果要通过石镜的传送功能离开凌家的话,还得离围墙近一点才行。
几人离开凌家,应该不成问题。
关键还在于如何出城。
无双城前,有重兵把守,即便用隐身术出了城,城外还有凌家的眼线……
他们三人一旦要成功离开无双城,夜痕就必须多跑两趟了。
又或者,先离开凌家,然后在无双城内躲上一天?等第二天,再让二愣子和豆豆用石镜传送到城外?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撑着下颌,眉眼低垂,颇为苦恼。
但凭那一夜在洛华殿所见,他对凌邵的认知又要重新书写一番。
少年的而执着,恐怕比他预料得更深。就算他等会表现不佳被判出局,恐怕也不能轻易离开……
真是一团乱麻。
从遇上凌邵开始,就注定了麻烦的开始。
萧倾尘幽幽地叹了口气,却听得二愣子道:“师父,我恐怕没有铸剑师的天赋……”
声音有些沮丧,带着一丝哽咽。
萧倾尘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对方。
白衣青年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神情颇为心虚,目光闪烁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他几眼。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着嘴,回想当初,二愣子花了三年拜师,可惜天山剑门不收他,最后若不是因为正好碰到了他,这人大概还会在每年八月初八到天山去守株待兔吧?
“已经决定放弃了吗?”半响,萧倾尘沉声问道。
二愣子犹豫着点点头,说:“对不起,师父……”
萧倾尘默然,心底隐约有些失落,生平收的第一个徒弟啊,就这么“流产”了……
“师父,我虽然不学炼器了,但是你可不可以继续教我做菜?”
“……”
“……不可以吗?”
二愣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眸光闪闪,隐约带着一丝期盼。
萧倾尘不由得莞尔,果然——
铸剑师和厨师其实也没多少差别嘛!
相较之下,他倒是更希望二愣子好好锻炼下他的厨艺!
“当然可以。”
“谢谢师父!”
徒弟没丢就好,只是……
萧倾尘好奇地打量着青年,低声问道:“我记得鉴定术图谱里面有召唤玲珑宝器的方法,菡萏城那边,上次你买了一堆精钢寒铁,铸造用的材料都有……”
当初他完全是遵循着翼空留下的手札和笔记,自学成才。
回想起来,那个过程倒也算不上很难,熟能生巧嘛,最关键的还是调控灵力……
所以萧倾尘这回是真的很好奇,二愣子到底是被哪一步难住了?
“师父,那个……”青年尴尬地挠挠头,支支吾吾道,“我不会画图。”
“……”萧倾尘无语。
一个成功的铸剑师,必须具备三点基础:其一,灵力;其二:画工;最后,耐心。
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一股灵力,这个灵力,换个名字叫做“精神力”,灵力的深厚与否跟一个人的意志和精神息息相关。
通常情况下,意志越坚强的人,灵力越深厚,其控制则越精准。
光有灵力还不够,必须经过系统的学习,才能正确地引导着体内的灵力,召唤出玲珑宝器。
至于画工,则不用多说了,每一件武器必须由铸剑师本人绘制好详细图谱,越详细越精准,最后出炉的武器品质则越高。
也幸亏萧倾尘曾经兼职了那么多年的插画家,画工什么的,自然不容置疑。
最后的耐心,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炼器的过程及其枯燥乏味,快则半个时辰,慢则半天,期间不能随意移动,也不得分心。否则,炼器失败,玲珑宝器突然消失,之前绘制的图谱和材料,也就全部都白费了……
如今,二愣子的问题正好出在画工这一环节上,倘若他花上几年时间把画工练好了,或许还有机会,否则的话,任何人都帮不了他。
非本人绘制的图谱,即便放入玲珑宝器,也无法作用。
萧倾尘沉思了片刻后,抽出一张图纸,然后将画笔递给二愣子,道:“你画下豆豆,让我看看。”
“大叔,你欺负人!”
鉴于夜痕一直坐在萧倾尘旁边,豆豆没敢大声嚷嚷,只是委屈地反驳了一下。
萧倾尘却似没听到一般,继续盯着二愣子。
实在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二愣子终于执起了画笔,又瞅了瞅趴在桌上啃糕点的豆豆,额头刷下一滴冷汗……
什么叫“下笔如有神”?
萧倾尘这会算是彻底见识到了,竟有人能把一个线条极其简单的椭圆形画成圆形!还是波浪形围城的圆!
“师父……”
二愣子讪讪地放下笔,自觉也颇为丢脸。
豆豆连声哀叹着,几下跳了过来,瞅着图纸那个圈圈,泪流满面……
“大叔,我跟你说噢,二愣子他真的不行,我们在家那会,这傻蛋还想偷偷地去铸造几把剑拿出去卖,可是他把自己的剑摆在面前,照着样子,浪费了十多张图纸,没一张能看的!”
“……”萧倾尘这回是真的没话说了。
“师父,对不起啊……”
二愣子诺诺地说道,面色酡红,还挺小媳妇样的。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望着这人,最后也不得不接受如此惨剧,罢了,做人呐,就得扬长避短,专挑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去挑战那叫自虐!
“乖徒儿,那以后咱们家的伙食就靠你了。”
“是!”二愣子连忙点头,高亢地应道。
就在这会,凌邵突然踏门而入,还认未至声先到:“大叔,时间差不多了,你快跟我走!”
“不是还有两个时辰吗?”
萧倾尘头也没抬,反问道。
凌邵这会那么心急,估计就是为了分开他跟二愣子和豆豆,待他离开之后,这荆湘苑或许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不能怪她多疑,实在是凌邵从一开始就没光明磊落过。
思及此,萧倾尘不免有些不悦。
“考核赛提前了。是长老们的意见,因为……凌家突然来了一个重要的客人。”
凌邵疾步上前,一把推开二愣子,双手啪地一声撑在书桌上,急声道。
重要的客人?
萧倾尘不由得挑眉,能让凌家如此兴师动众之人,难道是……国师?
那个预言“青龙出世,天下一统”的神秘国师?
萧倾尘先前在菡萏城住了几日,也曾打听过国师的情况,可是怪就怪在,即便是久居菡萏城的商人们,也没几个是见过国师真容的!
白帝国中,虽然菡萏城贵为京城,天子确实傀儡,但国师的声誉和威望却是不容置疑的。
传闻中,有人说国师是行将枯朽的老者,也有人传言国师懂得驻颜之术,虽已是数百高龄,容貌却是如青年一般……
传言,不可轻信。萧倾尘淡笑不语。
此时此刻,凌邵口中的重要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叔,别发愣了,快走吧。”
凌邵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萧倾尘微微颔首,随即起身,路径夜痕身侧时,暗中对他使了个眼色:情况有变,暂时按兵不动。
对于夜痕,他有信心,对方绝对能看懂他的提示。但若是换做二愣子和豆豆的话……
萧倾尘忍不住闷笑,若是那两只,估计还以为他眼睛出问题了呢!
凌邵这会是急在心头,直接拉着萧倾尘就走。
而夜痕,所幸是看懂了萧倾尘的暗示,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对二愣子和豆豆说明了一下情况,这才疾步追了出去……
一路飞奔,来到洛川阁时,萧倾尘再一次体会到昔日天山剑门时出师考核的心情,其他的铸剑师早已等在桌前,他却姗姗来迟,确实有些不够低调……
“大叔,算我求你了,这次,你一定要好好地表现。”
萧倾尘闻言,不由得一怔,望着少年紧紧拽住他手腕的双手,想起那一夜在洛华殿,少年离开前那愤怒和不甘的眼神,有些话,不自觉地问出了口:“我在荆湘苑住了那么多天,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你的爹娘……”
话未说完,却见少年面色骤变,身体一阵不易觉察地颤栗。
萧倾尘心头一紧,忽然想起先前的猜测,藏书阁中的男人,相貌平凡,年纪四十上下,似乎和谢魁的某些特征吻合……
难道那人就是谢魁,凌邵的父亲?
“大叔,这个问题,等你考核结束后,我再告诉你,好吗?”
少年的语气近乎哀求,让萧倾尘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凌邵继续用那一套威逼利诱来对付他的话,萧倾尘大可以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即便困难重重,但他萧倾尘要做的事情,便一定能做到!
可是现在,少年仅仅只是一个表情,两句话,就在不经意间撼动了他的恻隐之心。
蓦然间,萧倾尘想起了对妹妹的承诺,想起了固执的父亲,想起了那些一直被他极力忽视掉的东西……
“好。”不知不觉间,他颔首道。
第067章:风波(二)
考核赛现场,萧倾尘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凌邵口中那个重要的客人。
那人站在凌霄的身侧,穿着一身宽大的玄青色斗篷,帽檐低垂,看不清容貌,双手置于身前,却依旧藏在宽大的衣袖中,但看身材似乎是个男子,比凌霄要矮半个头。
但那人到底是老是少,却无从判断了。
恰时,夜痕已经追了上来,隐身站在他身侧。
偏偏夜痕前脚一到,那不明身份的神秘人的目光也恰好移到了萧倾尘这边。
隐约间,萧倾尘有种预感:那人在看夜痕。
时间仿若凝滞了一般,在这漫长的对视中,夜痕开口了。
他说:“倾尘,那人是白帝国的国师。”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扫了男人一眼,挑眉,不语。
夜痕的隐身术有一个绝妙之处,那就是——
即便他开口说话,旁人也听不到他的声音,除非他故意让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