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洛莱耸耸肩,不置可否。
“好啊,谁上谁下,你想做几次都行。”陈路忽然间笑了,拉开了自己的腰带。
“滚,滚出去。”郑洛莱把手里的空杯子一扔,疲惫转身。
似乎就晓得他会如此,陈路又正了神色:“如果你还有一点点是在为杜威好,就不要再害他,不要再给他家里添麻烦了,除非……你对他是认真的。”
话毕,王子殿下就整理好衣着,毫不犹豫的开门消失了。
郑洛莱走神的靠在柜子边上想:认真,什么叫认真?
自己到底是在对谁执着,对谁放不下,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如果杜威在身边就好了,能看那家伙傻笑,心里就没这么多烦恼。
不用担心生意场上的排挤,不用挂怀朋友的反目,不用自怜自己总是一个人。
杜威,杜威,你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多好。
那样我就可以简单的做个恶人,不管不顾的骗你跟我走。
——
卧室安安静静的,好像换了个主人似的。
杜逸端着老妈煮的面走进来,瞅着趴在桌前看书的杜威问:“干吗不吃饭?”
杜威抬起头,无精打采的说:“我吃了啊。”
“吃那么两口有什么用。”杜逸把面放在桌边,心里痛苦面上却平静:“别任性了,你这样闹脾气也不能改变什么。”
杜威哼道:“别劝我,干脆告诉爸妈我们鱼死网破算了吧。”
杜逸没吭声。
杜威特别不高兴的说:“其实我也想当着爸妈的面问问,你跟我接吻是什么意思。”
杜逸还是不说话。
二萌重新趴回书上面小声道:“哥,你知道我跟爸不亲,我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男人都是你,你到底是哪里不对了,你能不让我对亲情这么幻灭吗?”
杜逸淡淡的说:“那天我喝多醉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杜威合上书,哼道:“我不会为了郑洛莱而伤害你,也不会为了家里而放弃他,反正不管他遇到什么,我都和他一起承受,有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说完二萌便爬到床上道:“我不吃面,睡了,晚安。”
冷冰冰的对待自己最亲的亲人,善良的杜威当然很难受,但是……
他没办法接受哥哥去欺负自己喜欢的对象。
更没办法接受哥哥对自己有着异样的感情。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Chapter 23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远大的志向,能够一往无前不怕鲜血淋漓。
至少杜威活的就很简单。他希望家庭和睦,找个爱做的工作,跟喜欢的人们在一起生活。
除此之外,从不想巨大的野心和膨胀的欲望。
但是至少现在,他并不算奢求的这一切,好像也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
暑假临近到尾声,这个夏天所发生的恋爱,简直像是童话故事似的越变越远。
杜威打不通郑洛莱的电话,就整天闷在家里面,不怎么吃东西也不怎么说话,整个人都瘦了许些。
尚未知情的白霞还以为他又为些小事闹脾气,可哄着劝着,也不见丝毫成效。
同样压抑的杜逸却比谁都明白。
他晓得让弟弟这么耗着不是长久之计,又不甘心妥协,只能加倍向郑洛莱施压。
无论是黑道白道,只要能让他知难而退滚出北京,杜逸就不惜去利用。
杜启生不知道,杜威也不知道。
知道的,就剩有苦难言的郑洛莱。
这天他手里的项目又被对手不着痕迹的撬走了,生气归生气,却也不知道该对谁讲。
只得一边等着爷爷训话,一边在酒吧买醉。
从傍晚喝到了半夜,耳畔混乱的音乐和欢叫完完全全的模糊了时间。
最后头都有些晕了,忽有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记不清第几次被搭讪,郑洛莱扶着脸闷闷的说:“走开,我没心情。”
“我知道你没心情。”悦耳的男声停在了他的身边。
郑洛莱侧目,便看到陈路的蓝眼睛。
王子殿下也不怕被认出来,随手便叫了杯酒,而后笑了笑:“怎么,杜威老哥虐待你了?”
“民不与官争,我能怎么样?”郑洛莱挑挑眉毛,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陈路因为当艺人的事和母亲始终有些不愉快,也没涉及过做生意的事情,即便要帮忙也力不从心。
更何况郑洛莱这人自尊心极强,根本不可能开口求援。
左思右想,王子殿下终于想到了个主意:“不然你跟着我妈干吧,就算杜逸再怎么狂妄,也整不到她啊。”
郑洛莱摇头:“我不是要找靠山,我是不能让爷爷知道我得罪了杜家的人,更不能让爷爷知道我和杜威的事,不然……真都没戏了。”
陈路在处理事情方面的态度向来现实:“可你现在整不过人家,等到再失手几次,你爷爷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郑洛莱对着空杯子发了半天呆,终于道:“我不在北京做了。”
陈路奇怪:“那去哪?”
郑洛莱说:“最近重庆有个项目,我去看看吧?”
“是吗?”提到林亦霖上大学的城市王子殿下立即乐了:“我最近要录专辑走不开,你帮我去给林在学校附近弄个房子呗。”
郑洛莱从来不愿意提起小林子,冷哼道:“你有没有人性?没看到我很烦吗?”
陈路无所谓的喝了口酒:“我知道你烦才特意找过来的,别的帮不了你,但是要是缺钱的的话,我有办法。”
“不用,谢了。”郑洛莱点起烟,渐渐的失了表情。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如此渺小,就连区区一个杜逸都很难对抗。
如果真的被双方的家庭大力阻止,又能怎么样呢?
放弃不难,离开也不难。
但是郑洛莱没办法想象杜威伤心的表情。
他只是不想看这孩子失望,才在徒劳的坚持守卫着如此莫名的境地。
——
难道自己不知不觉的被甩了吗?
终于熬到开学的杜威坐在教室里愁眉苦脸的想着,根本听不进去辅导员在讲台上的训话。
郑洛莱这家伙,手机不接人也不知道在哪,说不定已经回美国了。
干吗非听他的话不联系?真是的……
越想越纠结的二萌脸都快皱成了一团,直到玻璃窗被敲了下,才惊讶的回神。
赵紫薇站在外面笑了笑,示意他出来。
杜威读了大学更不听话,举手就喊:“老师,我想上厕所!”
得到允许后立刻便屁颠颠的跑到走廊角落里问:“干啥?”
赵紫薇哼哼:“拯救你于水火之中。”
话毕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
杜威惊喜:“你买车啦?”
赵紫薇嘘了下:“借的,我爸说不工作不给买,走。”
“去哪?”杜威奇怪。
赵紫薇恨铁不成钢的说:“去找郑流氓啊,开学你哥也不看着你了,怕什么!”
“不是怕,是郑洛莱跟我讲先别联系。”杜威有点范怂。
赵紫薇向来心直口快:“不联系个屁,他是怕你跟着担心,听陈路说你哥现在成天给郑洛莱使绊儿,害他生意不做下去,郑洛莱也没面子再找你墨迹。”
杜威惊讶:“我哥怎么这样?”
“你家人你问谁呢?”赵紫薇翻个白眼,拉住他就往楼下走:“别废话了,要见面就赶快!”
——
三里屯附近的办公大楼高耸而明亮,估计上班族们都在办公室里忙碌,街道边并未有什么人。
刚学会开车的赵紫薇磕磕绊绊的把车停好,而后道:“你快去吧,听说他在二十一层,你进去再问问。”
尽管跟郑洛莱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杜威也没好好面对过他的生活。
忽然间闯过来,有点奇怪的心虚感。
赵紫薇笑:“郑洛莱我不了解,但我知道你是好人,希望你别玩玩就算了啊。”
“恩……”杜威点点头,又认真的答道:“恩,谢谢你。”
话毕就拎着包急匆匆的跑下了车。
——
都讲近乡情怯,虽然每天都惦记着郑洛莱,但如此没头没脑的闯进办公室,还真有点紧张。
杜威伸着脖子小心的瞅了瞅,而后才到前台说:“郑洛莱在不?”
前台小姐礼貌微笑:“请问您是哪位?”
杜威报了名字,等着她打完电话用手指了指,才快步走了进去。
满桌的文件,烟雾缭绕。
推开门,二萌就看到郑洛莱一副疲惫之态。
他愣了好几秒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倒是郑洛莱掐灭香烟勾起嘴角:“哟,想我想的不行了?”
杜威眯了眯眼睛,忽然间便关上门扑过去吻住他,使劲亲够了才掐住郑洛莱的脖子说:“你干嘛不接我电话!想跑是不是!”
郑洛莱推开他咳嗽起来,皱眉骂道:“我靠,我要走还在这儿受什么罪!”
杜威垂眉搭眼的说:“我也不知道我哥干什么了,不过我会陪着你的。”
这样孩子气的安慰,算是聊胜于无。
郑洛莱似乎看得到结局,他摸了摸二萌的脑袋:“杜威啊……我要是真的走了,就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懂吗?”
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讲这种话,杜威才泛起的一点点喜悦立刻化为了愤怒:“不懂!”
郑洛莱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吗,也许很多人并不一定是为了你好,只是受不了你不按他们的要求行事,所以他们所谓的拯救,可能会害你害的一无所有,没钱,没有住的地方,没有人愿意雇你工作,没尊严,没有安稳的睡眠,你受的了吗?”
杜威红着眼圈说:“恩。”
郑洛莱不愿意再戳破他的脆弱,呵呵的乐了起来:“吓你的,哪有那么惨?”
他温柔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又坏坏的笑:“一定要有耐心,谁先按耐不住,谁就会输。”
Chapter 24
你有没有想象过自己失去一样东西或一个人的感觉?
也许,这种想象很轻,只会在无聊的午后出现而后笑笑便忘。
也许,这种想象很重,只过脑海刹那,就恨不得立即将要珍惜的对象抱紧。
从前杜威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因为他会在潜意识里觉得,随便什么不在了,自己都可以无所谓的继续生活。
但现在,他却时不时的出现幻觉:如果郑洛莱永远消失掉,该怎么办?该怎么过日子?
答案是,受不了,不知道。
——
在流氓去重庆招标的那几天,杜威发疯一样忙着上课和去电视台实习——托方羽的福,他也混进了毕业生前来打杂的队伍。
每天五六点起床,累格半死不活半夜躺床上就睡着,这样似乎也不错。
至少不会胡思乱想,也不用回家去和杜逸波涛暗涌的纠结。
从来没有遭遇过困难和麻烦的二萌觉得,这事和他很多不顺心的经历一样,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但事实呢?
无论是杜逸还是郑洛莱,都在经历着一个艰难的过程,等待着一个明确的结果。
——
重庆的天在初秋是雾蒙蒙的阴暗,和秋高气爽的北京完全像是两个世界。
在宾馆整理好了资料,郑洛莱便在重大附近找了个中介,看中了套拎包入住的房子,签好合约,才不情不愿的将林亦霖约出来。
小林子倒是态度很大方,推开门便笑:“你们瞎折腾什么啊,我住学校就可以啦。”
郑洛莱把钥匙扔到他的手上:“反正是陈路出钱,我就是个办事的,跟我说也没用。”
“心情不好?”林亦霖抱着手反问。
郑洛莱打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坐在沙发上有点走神。
林亦霖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和杜威是认真的吗,听说最近,他哥哥……”
“什么叫认真?”郑洛莱反问。
林亦霖迟疑了片刻,说:“就是爱。”
爱。
多么灿烂的字眼。
郑洛莱略有讽刺之意的弯起嘴角:“我不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杜威挺好的,比陈路好,你要是真想找个人以后定下来,他是个好选择。”林亦霖也微笑起来。
郑洛莱微僵:“你什么意思?”
林亦霖有着温和的外表,温柔的眼神,但他真的是个柔弱的人吗?
他不是。
他早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面学会了生存和扞卫。
果然,片刻之后林亦霖就淡淡的说:“与其花天酒地的混日子,或是惦记一件没结果的事,还不如好好把握自己能把握的幸福。”
郑洛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心思的,竟然嗤笑了:“为什么陈路总觉得你纯洁又无害呢?”
林亦霖笑笑:“如果他喜欢这么觉得,我就会让他永远都这么觉得。”
郑洛莱不愿意再听他们之间的爱情,索性看向窗外。
没想到林亦霖又说:“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对方的感受,会比自己的感受重要得多,你会渐渐变成对方希望的样子,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心思简单才有快乐的资本。
像郑洛莱这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很容易就会变得又悲观又愤怒。
从林亦霖那里离开之后他心情一直都不好,直到奔去投标现场,也心不在焉的厉害。
好在助理准备的很充分,演讲和竞价都闲的一帆风顺。
可谁知道就快要一锤定音的时候,忽然又半路杀出了程咬金。
是好久没出现的萧子安。
他笑意吟吟,用极低的价格和极有实力的公司背景讲工程一揽而下。
郑洛莱的目的是赚钱,他当然不会来搅和这种亏到死的买卖。
只待到投标结束,才皱眉走到萧子安面前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宁愿赔本也想害我做不成生意吗?”
“你理解的非常对。”萧子安照旧的不着急不着慌,一副腹黑样。
郑洛莱冷笑:“杜逸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肯这么砸钱?”
萧子安拍拍他的肩:“这我就不方便说什么了,不过身为多年的好友,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去纽约办你的公司吧,北京这浑水,就别淌了,恩?”
如果揍他有用,郑洛莱一定会把他的眼睛打瞎。
可是没有。
所以郑洛莱只是弯起漆黑的眼眸:“谢谢。”
而后便大步转身离开。
失败,失败,失败。
这是郑洛莱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不断遭受的重复经历。
无论他想要什么,都会冒出人来比他更想要。
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会有人比他更有实力。
杜逸,你真狠。
就不怕满极必亏吗?
在回宾馆的路上,郑洛莱一直阴着脸没有说话。
助理在一旁讪讪的不敢吭声。
直到流氓的手机响起,死寂才被打破。
是整天貌似在颐养天年的郑松晏,他仍旧乐呵呵的:“洛莱啊,看来最近你公司出了点事情,工作先别做了,到北京来爷爷这里一趟。”
郑洛莱没有语气:“恩,知道了。”
挂了电话,挫败感才油然而生。
几乎能够完全彻底的想象到老头子会怎样发落自己。
也许杜威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也许……见了面就要领到一张去美国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