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好处么?”
“唔,好,让小灰跟小屁孩儿说两句。”
“……”
对于小狼崽子来说,小灰的话就是圣旨。
有了夏建辉在电话里的一句“跟他上车”,小狼崽子立马钻进车里,眼巴巴的望着柳少风:“少风哥,我们快去找小灰。”
“嗤!德行!”柳少风嗤笑了一声,到底打着了火,其实他的心情也是很紧张的,生怕第一次见面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一路上一直旁敲侧击的问着……冀建国一家人的喜恶。
小狼崽子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作隐瞒,依着他自己的理解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柳少风为了多了解些情报,特意绕了个远路,车速保持着30迈的速度,慢慢悠悠的驶向了丽景苑。
待柳少风带着小狼崽子出现在丽景苑门口的时候,夏建辉一家子、冀建国一家子以及程志军一家子已经在丽景苑门口吹了近两个小时的春风了。
车一停稳,小狼崽子二话不说直接飞扑向夏建辉,恬不知耻的犹如出去玩了一圈一般:“小灰,我回来了!”
49、小黄回家之后(上)
看见小狼崽子活蹦乱跳的回来,夏建辉总算把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可心底的火气却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反而有种越烧越旺的趋势。
于是,夏建辉毫不犹豫的闪身,躲过飞扑过来的小崽子,直接走到柳少风面前,平静的说了声:“谢谢。”
柳少风极其纯良的笑着,自来熟的砸了下夏建辉的肩膀:“客气啥,都是同学么。”
都是同学……夏建辉突然觉得嘴角的燎泡疼得厉害,抽的。
小狼崽子没扑到夏建辉,直接撞到了之前站在夏建辉身后充当柱子的夏来金身上,兴冲冲的脸蛋立即皱成了包子,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夏建辉的背影:“小灰……”
夏建辉心里赌气,充耳不闻,继续浅笑着跟柳少风闲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着说着,柳少风的胳膊肘就搭上了夏建辉的肩膀。
小狼崽子顿时急红了眼,扭来扭去的,想要挣脱夏来金的钳制,冲过去扒拉掉那只……好吧,看在是柳少风的份儿上,小狼崽子决定称之为手。
“臭小子,你给老子老实点儿!”夏建辉提着小狼崽子的后脖领,直接把他扛在肩上揍了一下屁股,“小辉,别光在这儿站着,带着你同学到家里坐坐,咱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夏来金的邀请正中柳少风的下怀,柳少风笑吟吟的扫了一眼冀晴,来了个顺水推舟。
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小狼崽子一露面,跟着等消息的夏来宝就被夏来金支使着回老家给夏老爷子报平安去了,刘招福这个便宜舅舅说了两句场面话,也打着哈欠回家补觉了。
名义上柳少风是跟冀晴有交情,所以,冀晴理所当然的被拽到了夏来金家做陪客。
冀扬挠心挠肝儿的想要了解铁哥们的悲惨遭遇,程宇除了想知道小狼崽子奇遇记外,私心里还想提防着柳少风勾走冀晴,于是俩小崽子一对眼神儿,也死皮赖脸的跟着去了夏来金家。
到最后,只有程三婶和冀二婶各回了各家。
夏来金家的客厅内,柳少风被夏来金执意让到了上座,随后其他人才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了。
银子妈妈准备泡茶,被冀晴和夏丽妮一左一右按到沙发上:“大妈,你歇着,我跟妮子来。”
说是两个人一起,然而夏丽妮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惯惯了,基本上还是冀晴动的手,夏丽妮不过是在旁边打打下手。
茶是好茶,庐山云雾,今年的春茶,可惜泡茶手法太过拙劣。
只一口,柳少风便在心里下了如此评价,不过念在泡茶人是冀晴的份儿上,他还是笑眯眯的又喝了几口,并赞了几句。
他平时喝自家干爹亲手泡的茶喝惯了,不知不觉便养刁了嘴,反观冀建国和程志军他们几个,倒是捧着茶杯大口大口的,喝得津津有味,几口一杯茶水就见了底儿。
柳少风这个人或许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圆滑,跟俗人在一起他就俗,跟雅人在一起他就雅。见夏来金几个都不是什么雅人,他心底其实挺乐的,说到底不管他出身如何,不管他能表现的如何高雅脱俗,骨子里还是大俗人一个。
“那什么,叔倚老卖老叫你声少风……”柳少风放下了茶杯,夏来金笑着开了口,“少风,叔冒昧的问句,你是在啥地方捡着那小兔崽子的?”
“北丰水泥厂那片儿。”柳少风眼睛眨也不眨的扯了半个谎,北丰水泥厂那片儿是不假,只是片儿有多大那就不好说了。
“北丰水泥厂?”夏来金眉头微皱,他脑子里有点乱,如果没记错的话,李红霞家就在那片儿,只是除非老董脑子烧了,要不然他就算绑走了小兔崽子也不会往李红霞跟前儿带!
“嗯,就是那片儿……”柳少风笑着点点头,似乎是怕夏来金不信他的,又补了一句,“去看我干哥走到臭水沟子那块儿,正好看见小煌在路边儿蹲着,就把他带回来了。”
对着墙角儿罚站的小狼崽子嗖的回头,眼神闪啊闪的看着柳少风,嘴唇翕动,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柳少风偷偷对他眨眨眼,微微摇了摇头。
想起半路上他跟柳少风的约定,小狼崽子偷偷瞄了眼垂着眼的夏建辉,果断转头,继续用头顶顶着墙角儿罚站反省。
夏来金用余光睨了眼小狼崽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说起来上回李玉宝找那俩小兔崽子麻烦,也是少风帮的忙吧?”
“唔,那次是凑巧。”柳少风故作腼腆的笑笑。
夏来金吹着被子里的茶叶,仿若惊讶的叹了一句:“李玉宝可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他倒是听你的。”
柳少风余光睨着冀建国,憨不拉几的抓抓后脑勺:“唔,那什么……李涛她妈是我远房表姨,现在在我家当保姆呢,以前见过李玉宝几回,所以……”
所以什么,全凭个人理解,柳少风反正是装出了一点儿羞以启齿的模样。
夏建辉觉得嘴角的燎泡更疼了,心知坐下去自家老爹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道:“爸,快六点了,先去吃饭吧。”
这次有小狼崽子的“救命恩人”在,自然不能像上次那样随便找个饭店,点几个家常菜了事儿。
夏来金直接把柳少风及三家老小带去了滦北市最好的海鲜酒店——望海阁。
望海,其实是个奢望,滦北市虽然海岸线不短,但是主城区是不临海的,因为地理位置原因,本地海产品也比较单调。
望海阁是滦北市最好的,也是滦北市最贵的,就算没点什么出奇贵的东西,十几口子人围坐一坐,吃饱喝足之后也花去了几千块。
银子妈妈难得的没为了这些钱心疼,在丽景苑门前跟柳少风分别的时候,还笑着让他有时间到家里来玩。
看着柳少风装乖的德行,夏建辉只觉得无比胃疼。
说真的,他巴不得柳少风以后在他的生活里消失,他是真心不想跟这个风二公子扯上什么关系,只是宿命大神显然不愿让他如意,一不留神,柳少风就成了小狼崽子的“救命恩人”。
小狼崽子离家出走的事,银子妈什么都没说,回家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夏丽妮也困得不行,狠狠地拍了下小狼崽子的后脑勺也就回了房,客厅里就只剩下了父子三人。
夏来金和夏建辉并排坐在沙发上,小狼崽子低着头,乖乖的站在两人身前,可怜巴巴的叫:“老爸,小灰……”
“呵,真难得,你还认老子这个爹啊?”夏来金斜着眼,扬着下巴,那德行要多傲娇有多傲娇。
“你就是我爸!”小狼崽子试探着往前挪了一步,用脚尖儿蹭蹭夏来金的脚尖。
“哼!老子就是你爸,你还离家出走?”夏来金脚往旁边挪了挪,躲开小狼崽子的脚,小狼崽子继续追着拱,“呐个……我开始没想开。”
“折腾着大家伙提心吊胆一晚上你就想开了?”
“想开了,少风哥说不光生身父母是爸妈,养父母也是爸妈,生恩不及养恩大……”小狼崽子像背书似的背着柳少风的话。
夏建辉无来由的一阵厌烦:“你倒是听他的,怎么没见你听我的?”
“我没有!我听了……”小狼崽子委屈的盯着夏建辉,纠结的搓搓脚尖儿,一副想扑又不敢扑的模样,“小灰,我什么都听你的了……”
“是,离家出走也听我的了。”夏建辉转转手腕儿,甩了下酸麻的手,“爸,我先睡了,困了。”
“吃两粒牛黄解毒片清清火。”夏来金叮嘱。
“不吃。”夏建辉伸着懒觉,头也不回的进了卫生间。
小狼崽子猛地扑到夏来金大腿上,蹭啊蹭:“老爸,小灰病了么?”
“站好了,看看老子的嘴角。”
“泡!”
“都是让你这小兔崽子急的,小灰嘴上也有一个。”
“老爸,我错了,你揍我屁股吧!”小狼崽子突然转身,撅着屁股对着夏来金,“使劲揍!”
“哼!”夏来金气呼呼的朝着小狼崽子的屁股踹了一脚,甩手回了卧室,真让他打,他还真不舍得了。
小狼崽子揉揉屁股,看着夏来金的背影,郁闷的嘟囔:“你不揍我,我怎么跟小灰装可怜啊!”
夏建辉草草冲了个澡,就直接倒在了床上。
两天一宿没合眼,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眼睛酸涩难耐,然而,头脑却依旧高速运转着,执拗的不肯休息。
于是,他只能窝在稍凉的被窝里闭目养神。
洗完澡的时候,客厅里已经空了,小狼崽子跪坐在茶几前面摆弄着茶具,他现在没精神找小狼崽子算账,只想先做冷处理——不理他。
只是——
“小灰……”
“小灰?”
“小灰!我知道你没睡。”小狼崽子站在床头,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夏建辉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脸色微暗,眉心轻皱,说不出的疲惫。
小狼崽子看看小灰,又看看飘着一朵菊花的茶杯,眼珠转了转,“咕嘟”先喝了一口尝尝味道,随后含了一口在嘴里,小心翼翼的凑到夏建辉嘴边,避开嘴角的燎泡,轻轻的贴了上去。
50、小黄回家之后(下)
淡黄的液体带着馨香从相触的四片唇间,顺着夏建辉的唇角淌下,滑过瘦削的脸颊落到枕头上,浸出一朵散乱瑰丽的花。
夏建辉嗖然睁眼,对上近在咫尺的容颜晃了下神,下意识的一把推开小狼崽子:“你在干什么?”
“嘭!”小狼崽子一个踉跄,茶杯落地,碎了一地瓷片。
小狼崽子左脚绊右脚,一屁股摔在地板上,手好巧不巧扑在了一片碎瓷片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手边的水渍。
夏建辉半握着拳,用食指重重的蹭了下唇,寒声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小狼崽子委屈的举着划破的手,眼巴巴的看着夏建辉,可怜兮兮的答:“喂小灰喝水。”
“谁教你的?”夏建辉逼视着小狼崽子的眼,他不信没人教的话,这小兔崽子能想出这么……恶心的方法。
“动物世界里大鸟喂小鸟都是嘴对嘴,老家房檐下的燕子窝里,老燕子喂小燕子也是……”
“我问是谁教你的。”夏建辉冷声打断东拉西扯的小狼崽子,心底噌的窜起一道火焰。
小狼崽子缩缩肩膀,怯怯地瞄了一眼突然火气大盛的小灰,嗫喏:“花被面。”
夏建辉火气一滞,猛地握紧拳头,指甲刺痛了掌心:“他这么喂你了?”
“没。”小狼崽子眨巴眨巴眼,直觉告诉他小灰突然又不是很生他的气了,“不过黑脸这么亲花被面,花被面很高兴,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呐个……我以为我亲亲小灰,顺便喂小灰喝水,小灰也会不生我离家出走的气了……”
“小灰,我错了。”
“小灰……”
“没有下次。”夏建辉突然觉得这就是孽,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小狼崽子就是他的孽。
“唔……”小狼崽子含混的应了一声,可怜兮兮的举着被划伤的手晃晃,扁着嘴委屈的道,“小灰,疼。”
用余光扫了一眼小狼崽子手心的伤口,夏建辉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垂下眼,故作冷淡的道:“药箱里有创可贴,自己找。”
“小灰……”
“烦。”说完,夏建辉干脆躺回床上,闭上了眼。
小狼崽子苦着脸看了夏建辉一会儿,确定小灰完全没有帮他找创可贴的意思,叹了口气,塌下肩膀,悻悻的出了卧室。
听到关门的声音,夏建辉睁开眼,愣愣望着雪白的屋顶,细长的手指无意识的重新拂到了唇上。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冲动,这样的自己不可饶恕。
“小灰,我没法洗澡。”小狼崽子又悄摸悄声的溜回了卧室,手上的污渍仍在,手心处歪歪扭扭的贴着一个邦迪创可贴。
“那就去睡沙发。”夏建辉闭着眼,清冷的陈述,“我的床上不要脏小孩儿。”
“小灰,你讨厌我了么?”小狼崽子扁着嘴,跪坐在床边,扒着床沿儿,声音里带着哭腔,极力的装着可怜。
夏建辉睁眼,盯着眼圈通红的小狼崽子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道:“没有。”
小狼崽子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头却垂的更低,苦着正太脸,耷拉着两只隐形的狗耳朵:“可是,以前我弄破手的时候小灰都会帮我洗澡。”
指尖轻柔眉心,夏建辉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可怜这个装可怜的小崽子:“小黄,你已经长大了。”
小狼崽子突然鼓起嘴,扭头轻哼:“哼!才不是!是小灰不喜欢我了,因为我不是金子爸银子妈的儿子。”
“别胡搅蛮缠。”夏建辉突然觉得自己嘴角的燎泡一时半儿好不了了,抽的。
“就是!从我回来小灰就没理我。”小狼崽子傲娇的扬着下巴,眼圈红红的又添了几分可怜。
提起这个,夏建辉心里来气,捏着小狼崽子的下颌,挑着眉问:“你离家出走的事儿都干了,还想让我给你好脸色?”
“可是我受伤了……”小狼崽子眼眶里开始转泪花,夏建辉无奈的长叹口气,终是下床拽着小狼崽子的后脖领,把他拖进了浴室,给小狼崽子又洗了次澡。
夏建辉心说:权当在洗一头猪。
洗完澡,夏建辉用酒精帮小狼崽子的手心消了毒,重新贴了一块创可贴。
小狼崽子被酒精煞的手心生疼,却皱巴着正太脸露出了甜甜的笑。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夏建辉终于又躺回了舒服的大床上,之前小狼崽子的冒失举动带来的抑郁与烦躁已经烟消云散。
从洗澡时小狼崽子的表现来看,他确定小狼崽子还是个孩子。
或许只是孩子心性,没什么可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