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之冀——听雪明轩

生疏感，又不像某些自来熟一样给人压迫感。林在琛心想，若能与眼前的人做朋友，一定会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服务员为苏亦衡端来了牛肉面，苏亦衡道：“嗯？怎么我的倒先来了？”

“你先吃吧。”林在琛笑着说。

“不用，我等你，”苏亦衡说，“咱一块吃。”

一会儿林在琛的面也上来了，苏亦衡一看，笑道：“你这碗叫什么，看起来挺丰盛，下次来我也尝一尝。”林在琛

笑着说：“本店特色——天下第一面。”

苏亦衡愣了一下，咂舌道：“你可真舍得。”看来他也是知道的。

林在琛摇摇头，“我只是想……反正今天也要吃面，倒不如来这儿尝尝。”

“嗯？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一定要吃面？”苏亦衡有些奇怪。

林在琛腼腆的笑了一下，“今天是我生日。”

“啊，”苏亦衡笑道，“原来如此，生日快乐！”然后突然道：“哎呀，不对不对。”看着林在琛询问的眼神，道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林在琛。”林在琛又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给他看过。

苏亦衡低声念了一遍，抬头向林在琛笑道：“林在琛，祝你生日快乐！”

林在琛低头一笑，有很久没有人这么认真的对他说什么祝福的话了，“谢谢你，苏亦衡。”

两人又是相视而笑。

“要不要尝一尝？”林在琛问道，“味道应该不错。”

“没关系吗？”

“没关系，尝尝吧。”其实林在琛有轻微的洁癖，不太愿与别人分享食物，但他觉得苏亦衡的话没什么问题，这个

人身上有种特别干净的气质，让人很喜欢。也许是学医的缘故？说着将自己的碗推到苏亦衡面前。

“行，那我就沾沾寿星老的福气，”苏亦衡笑着拿起筷子，“正好我还没使呢。”

林在琛注意到苏亦衡吃面时不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将面咬断，而是把面条整根都放入嘴中再开始嚼，这样就不会把沾

着自己口水的面条掉进碗里。心中不禁暗暗称赞苏亦衡教养好。

“嗯，”苏亦衡将面咽下后说，“味道不错，托你的福，我也尝到了天下第一面的味道。”说着又笑起来。

“不再吃点了吗？”

“不用，”苏亦衡道，“我还有我的牛肉面呢，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说罢将碗又推了回去。“对了，”像

是想到了什么，苏亦衡说，“总看见你在写东西，上次拿药时也是，你是编辑？记者？”

林在琛摇头，“我是……嗯，写稿的。”

“写稿……”苏亦衡眼睛亮了一下，“你是作家？”

“作家算不上，只是码码字养活自己罢了。”

“那也很厉害啊”苏亦衡感叹，

两人开始便吃面边聊天，虽然聊天的内容不过就是用林在琛形容的“大路边上”的东西，但过程却十分令人愉快。

苏亦衡就像一杯清茶，能够给平和宁静、心旷神怡的感觉。林在琛再次想到能够与此人交上朋友会是件很愉快的事

。

吃完欲走，林在琛说：“稍等一下，我去结账。”

“不用，我已经结了。”苏亦衡说道，“走就行。”

“可是……”林在琛想了一下，原来刚才苏亦衡说要去卫生间是去结账了，“这样不好吧……”自己那份可是他的

好几倍贵呢。

苏亦衡摆摆手，“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不过……”

“行了，”苏亦衡笑道，“下次你再请我。”

林在琛稍微犹豫了一下，心想再争下去反而显得矫情，便点点头同意了。

第四章：问题

回到住处，差不多中午一点左右。

此时周围很安静，也更清楚的凸显了那声音——猫儿发情期特有的叫声。

从林在琛房间的窗户向外看，正好能看到这栋居民楼自行车棚的棚顶。几个月之前林在琛发现有只黄色的猫经常会

躺在车棚顶晒太阳，往往几个小时不动，偶尔抬抬爪子伸伸腿就继续睡，实在是非常之懒。林在琛有时会观察观察

它，并且无良的没用脑子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小黄。

小黄的日子本来过得十分惬意——睡觉、吃饭、睡觉。偶尔有变化，也是因为它嫌阳光太盛，换个有树阴的地方再

倒头大睡。但这几天小黄的生活被打乱了，原因在于大白，一只胖胖的白猫。

也不知大白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了小黄，总之，有一天大白突然来到了车棚顶，围着小黄呜呜啊啊的叫。一开始

林在琛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听着叫声有异，才明白：好嘛，自己是看到了动物界的求爱记了。

但小黄就是不动心，一任大白喊下天来，它自岿然不动，自睡自的，头也不抬一下。半个多小时后大白走了，小黄

才慢慢站起来，挪了个地方又睡下了。一天几天都是如此。

今日又是如此。

林在琛原本以为是这样。

透过窗子一看，林在琛惊讶的发现小黄居然站起来了，在冲着大白叫。再仔细看看，小黄将尾巴夹起在两条后腿之

间，两只猫只见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大白刚要上前就被小黄吼了回去。小黄明摆着不愿接受大白，现在将它的喊

声翻译过来，一定是：你别过来，我不喜欢你，别再烦我！

林在琛摇摇头，心道：“大白啊大白，人家明明不喜欢你，还是算了吧，何苦惹人讨厌。”

算了吧，何苦惹人讨厌。

林在琛坐到书桌前，心情有些低落。无论是谁，都有些东西是无法得到的。没办法，无法勉强。

想着想着，突然又有些释然。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许菁有时会来林在琛与范克勤合租的地方来，一边抱怨范克勤邋遢，一边哼着歌帮他们收拾房间。范克勤哼哼哈哈

的说怎么光说我，许菁就会赏他一记白眼，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弄乱的，然后赶着他下楼倒垃圾。

那时林在琛就会在旁边浅笑，好像十分喜欢看他二人打情骂俏，可是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一样痛。他想，这

样下去自己一定会憋出内伤，然后郁结而死。但这么多年早已形成习惯，自己甚至有些依赖这样的心痛，没了它，

似乎就找不到支点。

也许他真的需要些改变，只是一时没有很好的机缘。

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抛弃你，只有工作永远不会。林在琛记得从哪里读过这句话。

最近要开一篇连载，故事大概讲一个人受美丽假象的诱惑不断沉沦的过程，虽然后来意识到也许最终的结果是幻灭

，却依然执迷不悔。颇有些惨烈。

林在琛这次想用花语为故事取名，便在网上遍寻起各种对花语的解说来。一个个的筛选很费功夫，却也有一番乐趣

。他以前对花语没什么研究，除了知道红玫瑰代表我爱你、母亲节要送康乃馨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一边看花语、一边看名字由来、一边看图，林在琛由此又认识了很多花。比如一种叫风信子的花，各种颜色都有，

开花时明艳美丽，十分耀眼。前几天路过一个广场时还见过。花开得漂亮，名字也好听。风信子，似乎能在童话故

事中为王子和公主传递爱的讯息。只是它的花语不太适合这个故事，林在琛也只好放弃。

斟酌再三，林在琛选中了月桂。月桂当然也有很多美好的寓意，但林在琛看中的是这一点：从月桂的叶片中可提炼

出供香水或糕点使用的香料，但这种香精是有毒的，大量使用的话会有危险。月桂是一种既有魅力又恐怖的植物，

因而它的花语就是——蛊惑。

蛊惑——美丽而危险，令人沉沦、不可自拔。这正是他这个故事想要的感觉。

但究竟具体叫什么名字好呢？林在琛考虑了一下，干脆顺水推舟，就叫《月桂之惑》好了。

拟好故事大纲，与编辑联系，邮件往来商讨具体事宜，忙得不亦乐乎。之后编辑说可以了，为了正式的写作林在琛

找资料找到头疼，隐隐又有点上火。然后忽然想起一个人，苏亦衡。

故事里有个角色有中医背景，林在琛心想正好，还欠他一顿饭，顺便再麻烦麻烦他。若在平时，林在琛一定会想会

不会招人烦、要不要买点礼物什么的，但不知为何，想起苏亦衡微笑时的样子，他竟一点也不担心。

联系了苏亦衡，他果然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依旧约在上次见面的那个面馆，林在琛先到，拿出本子来看看准备好的问题，想了想又添了两个。

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对面，抬头，果然是他，一笑：“来啦。”似乎这样的场景已经有过无数次。

“嗯，”苏亦衡也是一笑，“我来晚了？”

“没有，是我来的太早了。”林在琛看表，比约定的时间还早十分钟，“叫吃的吧，”将菜单推到他面前，“你点

吧。”

“我无所谓，”苏亦衡看着菜单说道，此时已有服务员站到两人跟前，“一碗香菇鸡丁面。”

林在琛也要了碗同样的，有点了两个小菜，一瓶啤酒。不一会儿菜上齐，两人又开始闲聊起来。

“怎么想起来要写中医了？”苏亦衡笑着问道。

“只是觉得很神奇，”林在琛说道，“就这么把一下脉就能知道这个人身体哪里有问题，真是太神了。”

苏亦衡笑着点点头，“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开始对中医感兴趣的。”

之后苏亦衡非常仔细的回答了林在琛的所有问题，又兼聊些别的，相谈甚欢。林在琛见苏亦衡的酒杯空了，便为他

斟满，苏亦衡双手握杯说谢谢，默契十足，就如相识多年的老友。

除了上次与苏亦衡见面时，林在琛已经很久没有跟什么人好好聊天了，有时感觉自己的语言功能几乎要退化，林在

琛想，这种感觉真好。与苏亦衡在一起时很放松，心神也很安定，人也明朗起来。

吃完后，苏亦衡笑着说多谢款待。林在琛让他稍等，自己去结账。

“那个……”等着找零时，收款的女孩儿突然对他说话。

“什么？”林在琛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还以为她要说自己给了假币。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女孩儿的眼睛亮晶晶的，双颊微微泛红。此时没有客人来结账，也由得她犹犹豫豫的说话

。

她不是看上自己了吧。林在琛心想。

“那个人……”女孩儿看了眼站起身来等他们的苏亦衡。

“嗯？”

“是你男朋友吗？”

第五章：悸动

如果此时林在琛嘴里含着水，一定会喷出来。

“什、什么？”林在琛仔细打量那女孩儿，最多二十岁的样子。这次他看清楚了，女孩儿那亮晶晶的眼中闪的不是

羞涩，而是——兴奋。

他突然想到在网上看到过的一种生物：腐女。

好嘛！在他二十四岁的人生中，除了自己还没见过其他活的gay，却见到了对gay有着非凡兴趣的腐女。林在琛觉得

这事很有意思。

“不是吗？”女孩儿有点失望的样子，“上次你们也是一起的，我还记着呢。他还请你吃天下第一面……来吃那个

的除了特别有钱的，也就只有男朋友买给女朋友的了……”说到这里又是诡异的一笑，“是不是不好意思承认？其

实你们很般配啊……”

林在琛看着她眼里又闪出异样的光，连忙摇头否认，“不是，你想多了。”突然很想笑，忍住，接过零钱转身而去

。

“怎么了？”出了门苏亦衡看他拼命忍住笑的样子不禁问道。

“没什么，不用在意。”林在琛摆摆手说道。要是苏亦衡知道有人这么说他，心情应该会不好。

苏亦衡见状也就没有多问，道：“对了，我家里有些中医入门的书，你可能会用到。要不然下次我带给你吧。”

林在琛正急于多找些信息，一听这话来了劲，问道：“你家远吗？要不我跟你回去拿？”

“远倒是不远，只是……”

林在琛想到也许他还有急事，说道：“你要是还有事的话，那就下次吧。”

“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怕你麻烦。”

“来回的跑你不是更麻烦？”林在琛笑道。

中午坐车的人很多，每一站呼啦啦都会用上许多人。林在琛不禁感叹中国人就是多，急刹车都不用抓扶手，稳得狠

。

还有一站就下车时，林在琛跟在苏亦衡后面要突出重围走到后门，心想世事多艰，下个车也这么困难。然后就被苏

亦衡拉住了手，一直到下车。

走下车，苏亦衡放开他的手笑道：“活过来了。”

五月，阳光灿烂。

林在琛突然觉得对面的人有些耀眼，也许是自己眼花。

走了没多远，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苏亦衡！”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太太坐在花坛边，正冲着他俩招手。

“王奶奶？”苏亦衡马上笑着走了过去，扶她起来。

“正好正好，”王奶奶笑着说，“我提着这么多东西走不动了，你帮我提着点儿。”说着将身边的两个装的满满的

大布袋塞到苏亦衡手中。林在琛看到苏亦衡刚接过两个袋子的时候手稍微向下沉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一定很重，心

想这老太太还真一点儿也不客气。

“大中午的您到哪儿买了这么多东西呀？”苏亦衡一手扶着老太太，一手提着两个大布袋，问道。

王奶奶哈哈一笑，“我今天起晚了，去超市没注意又买了这么多东西，从这儿歇了好一会儿啦！”林在琛听这老太

太说话中气十足，比自己还健康的样子，自己要是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像她这么结实就好了。

“哎，这日头可真大！”王奶奶大声道，一点也没有累了需要休息的样子。林在琛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伞，打开，撑

到她头顶，道：“奶奶，这样好些了吧？”王奶奶这才看到他，又看了看苏亦衡，苏亦衡微笑道：“这是我的一个

朋友。”

王奶奶哦了一声，林在琛一手扶着王奶奶，一手为她撑伞，让苏亦衡能空出手来提东西，笑着说：“走吧，奶奶？

”

一路上王奶奶一直在叨念着出国留学快要回来的小孙子，说什么表现很好还得奖了，苏亦衡向林在琛相视一笑，连

连称赞她的小孙子聪明能干。

到了单元门口，林在琛正犹豫着要不要将人送上楼，就听王奶奶说七老八十了还要每天爬上爬下，早知道买一楼等

等，连忙收好伞又搀着王奶奶上了三楼。到了门口，苏亦衡说道：“王奶奶，我们就不进去了。”王奶奶特别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