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个长的挺漂亮的自杀未遂的女孩子?”
“对啊,有个男歌手还一直来看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同事一脸揶揄地摆摆手:“能什么关系,那么多年从未间断,肯定是男女朋友了。”
“也是,那歌手长得超好看不是?”
“现在红翻了,不然能让那个女孩子一直住在这种超贵的病房里么?”
“那倒是……”
忻意躺在柔软的白色病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她想坐起来,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里空白一片,能想起来的事情都是很零碎的片段。
景沉和蓉一跟以前比有那么些不一样了,她捞起自己的头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过腰的感觉真微妙。
再看看自己的手,瘦得像鸡爪一样。还有手腕上那条张牙舞爪的疤。
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贾温。
那天,她习惯性地往贾温家走。
自从之前跟他表白失败以后,两人就没再说过话,她看到贾温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所以如果碰面,她就别开视线不看他,等他擦肩走过之后,回过头看到他轻飘飘的黑发被风吹起。
但,那么长时间了,还是习惯性地往他家的方向走。以前一直有给他做饭,他不会照顾自己,特别特别懒,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过的。
上次看见他好像瘦了很多。
双手插在裙子口袋里的忻意,咬了咬嘴唇,拿出放在钱包夹层里贾温家的钥匙。
贾温的父母常年不在家,那么大的房子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忻意加快脚步,打算今天跟他和好,就算永远只是朋友也没有关系。
风轻轻的。
她又看见了那个胖胖的女孩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的就一直缠着贾温。
她用眼尾有些蔑视地扫了她一眼,那个怯懦的女孩子似乎被吓到了,立刻害怕地低下头。
忻意扯扯嘴角,面容冷漠。
不能是她。
如果是那个胖子,那她——
但贾温确实对那个女孩子有些不一样了,偶尔会搭理她一下,顺带会笑笑,她送的东西也不会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她哪里没有那个胖子好了。
她拿出钥匙打开门,因为心烦气躁就没有看见门口多出来的两双鞋。
烧饭的时候她睡着了。
后来被黑烟呛醒之后,她惊慌失措地冲进厨房,发现失火了,她慌乱地接水想要扑灭开始蔓延的火势,但火却越烧越起劲。开了一点的窗吹进干燥的风。
忻意绝望地扔了手里的盆子,捂住口鼻就往外跑。她跑开好远好远,惊恐的眼泪流了一脸,贾温的家已经隐约能看见火光。她突然想起来要打火警电话。
拿出手机的时候,发现指尖都在颤,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干涩难听,一点都不像一个会唱歌的女孩子应该有的声音。
她顺着外墙滑到在地,手掌撑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似乎看到贾温失控地哭了,看到他被人拦在房子外面,看到他最终崩溃似的坐在地上。
忻意抱住自己的头,想走过去抱住他。
脚没有力气。
最大的问题是,始作俑者是她,犯人是她。
在听到贾温的父母这几日休假,一直在家里,然后丧身火海的瞬间,忻意想死。
她失神地拿了把美工刀,晃着身子走到浴室,把门锁好之后,坐在马桶上等浴缸的水放满,然后坐到边上,犹豫的瞬间,想到贾温的脸,她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
这个家也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会来救她,她死有余辜,她没有脸去见贾温。
抱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忻意的景沉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跑,他一定不要她死,不要不要不要——
才发现医院那么远,路那么长,忻意那么轻。
生命那般脆弱。
坐在手术室外,仰着头,呼吸仍然没能平复过来,肩膀那里疼得快麻木了,他撞开洗手间的门,看到一池的水都红了的瞬间,呼吸都快停了。
最后医生摇着头跟他说,抱歉,我们尽力了,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植物人,意味着能呼吸的死人,死了一般的活人。
他去那间病房无数次,捧着她的手无数次,说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她都像听不见一样。
直到他说,他不希望贾温过的好,贾温他不配。
忻意动了动睫毛。
景沉屏住了呼吸,沉默地看着那张苍白消瘦的脸。
柳蓉一只知道某一天,景沉说,乐队解散了,忻意死了。
没有葬礼没有墓碑,轻轻的一句话,一切都支离破碎了,像梦一样,又多希望就是梦,醒过来发现一切都还在。
不说在知道她没死的时候有多气愤景沉欺骗利用他,单单知道忻意醒了,他觉得有些包袱其实是时候放下了。
景沉听完忻意说的话,默不作声地坐着。
女孩子的脸因为多年没有见到阳光白得像雪一样,她摸摸景沉的头发,说,让我见见贾温吧。
其实一切都很简单,不过是误会+误会的滚雪球效应。
景沉回到忻意家里,看到忻意的日记,以为她自杀是因为贾温的缘故。
柳蓉一与贾温的相遇虽是巧合,却在看到他的脸的瞬间便开始故意刁难,后来发现对方并没太放在心上并且开始对自己有意之后,听了景沉怂恿,决定让他爱上自己,再生不如死。
当然,出了些意外。
意外就是柳蓉一自己也掉进了那个圈套里,贾温才是所有事情中最无辜的。
“忻意,我没有办法原谅你。”贾温垂下头,将手插在口袋里,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盖住了漂亮的眼睛。
忻意半躺在病床上,露出个虚弱的笑:“恩,我知道。”
贾温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淡淡地扬起嘴角,说:“但我很高兴你没事。”
转身走出了病房,柳蓉一迈出步子跟上,抓住他的手腕,抱在怀里,说:“喜欢的是你,爱的是你,为什么要回忻意身边。贾温,你说。”
贾温停止挣扎,抬起略红的眼,不说话。
他又去看了那个背了黑锅的女孩子,她听到之后笑了:“我大概都知道,但我那时候想,你应该很喜欢她,那不如我被抓好了。”
贾温默然,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爱情如若深似大海,任何因素都可以忽略不计。求的不过就是对方幸福。
贾温和柳蓉一站在墓碑前,放了两捧花,发现墓碑前的香燃着。
转过头去,看见远方那个阿姨的背影,贾温顿了顿,叫住她。那阿姨仍然一脸温和的笑,看着贾温的时候,眼睛红红地说:“你这傻孩子……”
“是你啊,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来看他们。”阿姨转过头对柳蓉一笑。
柳蓉一安静地微微扬起嘴角,然后揽过贾温的脑袋:“应该的。”
阳光正好。
若是夜晚,请说一句,晚安。
要对最爱的人笑着说,晚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