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邪小凉

萧寒看着几乎没有东西的土豆，捧腹大笑，一边扬声嘲笑苏青，一边在厨房里鼓捣着，不多时，就端着两盘菜出来，故意经过苏青的位置，让他看了两眼，如愿看到他惊讶的张大眼睛，才又回身放在桌子上。

“你居然，居然会做饭？”

“哼，所以我才说，只有我照顾你的份。你要照顾我，还早八百年呢！”得意的坐下来，用手指指挥：“里面还有菜，你端出来，然后盛上饭，开饭。”

苏青一一照做，简直是有点欢欣雀跃，崇拜的看他两眼，暗暗决定总有一天自己也要会做饭才好，不然都要被这小子给鄙视了。

洗完澡，苏青有点紧张的爬上床，两个多月来，第一次两个人一起睡啊。当然，如果不算昨晚的话。

萧寒轻轻松松的靠在床上，和往常一样，让他赶紧的躺好睡觉，然后又习惯性的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腰上，渐渐地，安静的夜里只剩下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苏青以为萧寒一定睡着了，翻个身，对着他，张开眼睛偷偷地看他的睡颜。

突然，萧寒也张开了眼睛，对他露出一个笑脸，然后又把他抱紧一点，倾吐着气息诱哄道：“苏青，以后就让我照顾你吧。”

苏青一瞬间就慌了，闭上眼睛，红唇微启。慌里慌张的点点头吐一句：“好。”

萧寒那叫一个欢呼雀跃，差点就控制不住的喊出声来以表达自己的快意。但好在，他克制住了心里的激动，只笑着，然后握紧了他的手。

“那就说好了。”

萧寒知道，苏青就算答应了，也可能是和自己的想法是有初入的。他想照顾苏青，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情人。

最好，是以家人的身份！

可他依然很满足，在他看来，能答应，这就是一个很大的一个跨步，这就是于是美好未来的前兆！

他不贪心，俗话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这路嘛，也是要一步一步走的。

萧寒第二天就回了学校，临走时，他给了苏青一个拥抱，然后告诉他：“等我回来。”

苏青一如往常的应一声好，笑着看他走进学校，直到再看不到一丝身影才转身。

高三的生活是很忙碌的，苏青知道，他尽量不去打扰学校里的萧寒，萧寒自然也没有主动联系苏青，克制不住的时候，就盯着手机的相片发呆。

两个人在各自的生活里运转着，没有一丝空隙。

可他们都知道，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有人在等着自己，那就再不必害怕前方。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萧寒放寒假，而此时已经腊月二十了，还有十天就是举国上下共同喜庆的日子。

此时，苏青接到了苏妈的电话：“苏青，你怎么都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不知道妈妈会担心吗？工作很忙吧，要注意身体。”

“恩，我知道，我没事的。”

“阿青，要记得回家过年。”

苏青愣了一下，首先映出脑海的居然是萧寒要不要回家过年，他不是被别人遗弃了，所以才来这里的吗？

如果我不在，他怎么办？

有点焦急，不知如何发泄，只能含糊的应着：“妈，再说吧。”

“这怎么能再说，过年都不回来，你真的就想把妈妈一个人扔下吗？回家过年，知道吗？”

苏青只能答应。

相依为命的妈妈，若是自己还不陪在她身边，又有谁能陪着她呢。

只是，萧寒呢？

第九章

萧寒。

连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萧寒竟然就那样被放在他的心尖上。

萧寒回来的时候只背了一个包，站在门口让苏青仔仔细细的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走进去，把东西都随手扔在屋子里，然后给了苏青一个紧紧的拥抱。

“你在家，真好。”

“我当然要在家，你不让我去接你，只好在家里等你了。”

萧寒看着苏青的身形，脸不红心不跳的砸出一句：“想我了吧。”

苏青正在喝水，一个问题砸过来呛得他咳了快一分钟，脸被憋的通红，燥热袭遍了他的全身。顿了顿才断断续续的回答：“我就你这么、这么一个孩子，不想你想谁？”

半年的工作，苏青已然能够自如的说出这些话语，只是，仍然掩盖不了脸的迅速涨红，以及心跳的不规则加速。

然后再狠狠地骂自己：没出息，一个小鬼的话居然还能引起这么大的反映。

萧寒耸耸肩膀，笑嘻嘻的看着他的脸又红了起来。

大概从一开始，萧寒就喜欢看他害羞的模样，总是喜欢这样盯着他，直到他面红耳赤的偏过头去，才作罢。

苏青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才正色道：“还有十天就过年了吧，你也要回去过年吧。”

“是啊，不过，反正也不是特别愿意的去那里，太麻烦了。”萧寒乐呵呵的拿杯水靠在沙发上，眉间却轻微的皱起来，说起来，要自己不带一丝怨言的去见萧然，还是不太可能吧。

“是么。”

得到肯定的答案，本应该是替他高兴的一件事，心里反而空落落的闪过失望。想不到自己为他那样的着急，竟然都是不需要的。

有一种压抑的郁闷得不到纾解。

要怎么来形容呢，大概是当自己欣喜若狂的买了礼物送给一个人，却不被那个人重视的那种难过。

自己的心意，被当成透明一样被忽略了的那种失落感。

但是，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家子气。

也许，太重视一个人，就总是容易因为对方不经意的动作和语言而波澜不断。

“怎么了？你应该也是要回去过年吧。”

满不在乎的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电视说道：“恩，毕竟是过年啊，一家人不团聚怎么行。”

“我觉得也是，哎，没办法，这样我也只能回去才好了。”

萧寒的这句话一下子就引起了苏青的注意。

难道，萧寒你也想要和我一起过年么。

又瞬间否定，怎么可能，别傻了。

“萧寒，你家是怎么样的，怎么还要跑到别人家里养着。”

苏青印象中，萧寒从没有一次谈到过自己的家庭，就像自己，很少谈起他的父母和曾经一样。好像是形成了一个禁忌的怪圈，互不干涉。

萧寒更甚，几乎一次也没有谈到过自己的家庭，并且，明明是如此憧憬着家的人，却对他所谓的家讳忌莫深。

而这句话，明显是触到了萧寒的禁忌之地。

萧寒看他一眼，回头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视：“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直到此刻，苏青才惊觉，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明明知道他是在辗转的寄养中活过来的，那，他哪里又有那真正的家呢。

如果真的有的话，他又怎么会那样害怕着，害怕着自己的丢弃呢。

苏青两只手搭在腿上，紧紧地抓着裤子的褶皱，头颅深埋，两肩耸起，闷闷地低语：“对不起……”

萧寒回头就看到他那种样子，提上来得气一下子就散的干干净净。本来也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自己在此时扮演的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自然自己的家庭状况到底如何，是不能外露的。

谎是用来圆的，少说少错。

况且，他也确实是被扔出来的私生子，这倒是没错的。

萧寒有点歉意的摇摇头，冲着他展开笑颜，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对你说话。”

苏青低着的头摇了两下，闷闷地道：“不是，是我不好。”

“你哪有什么不好，能够收养我就是最大的好了，况且人也和气，哪里不好。都是我，看把你吓得。”一只手顺着他的背拍了两下，才站起来，笑着问他：“知道我回来，买菜了吧，我去做饭吧。”

苏青点点头，没有说话。

萧寒深深地看他一眼才走向厨房，剩下苏青一个人，一头埋在沙发里，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到底是为什么，我才会变成这样呢。

苏青不知道，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应该这样的去在乎萧寒才对。因为现在，他只有萧寒，就像萧寒，只有苏青一样。

可，他真的只有苏青么？

这一刻，他居然不敢去确定。

晚饭变得沉默，甚至直到睡觉，苏青都是有点蔫蔫的，耸拉着脑袋，雨打了似的。

不肯说话，萧寒则正好相反，似乎是为了让苏青高兴一点，一直滔滔不绝的。

“苏青，你说现在的女孩是不是都比较大胆，学校里面，女追男的风气是越来越重了。”

“我说苏青，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过完年都二十七了，会不会就要开始考虑结婚了呢？”

“苏青，你可不要因为女人就扔下我，我可是会追到你家里，闹得你们不得安宁的。”

“诶，苏青，你说我应该考什么专业，虽然现在决定还太早了点，不过似乎也应该规划一下以后应该怎么办，要不我怎么照顾你呢。”

苏青其实是有在听的，却一直无动于衷的垂着头，直到听到“照顾你”这三个字，才惊觉到，这些应该都实现不了的。

甚至连两个人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多久了。

正如萧寒所说，自己就要二十七岁了，却连个女人都没有。就算自己不急，母亲应该也该着急的抱孙子了。

说来，生个儿子可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么，而传宗接代，可不就是儿子最大的用处么？

一想到这个，苏青就一个头两个大，就算要结婚，明年也是不成的，自己的工资连自己都养不活，若是拖家带口的，那还不得把女人孩子给活活饿死。

对，如果母亲问起来，就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吧。

两年之后再结婚也不算晚，现在的男人结婚不都是那个时候么，男人嘛，年龄越大，花朵越鲜。

男人四十还是一朵花呢，急什么。

等到自己三十的时候，就算不是钻石王老五，起码也要比现在强吧。到时候，女人孩子也都能跟着自己享福。

这样想着，竟然还笑了起来，脑海里不知不觉也开始勾勒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饭看电视的场景。

真是温馨极了。

第十章

“喂，你没事吧。”

萧寒的声音打断了苏青的畅想，赶紧摇摇头，看着萧寒的时候，却又浮现了小个子的萧寒，要是自己的小孩也长得这么好看就好了。

不过，那脾气要是能够改一改就好了，最好能够温和一点，若是那么小就那么臭屁的样子，想想都觉得牙痒痒的。

不过，那种神气的表情，一定也是非常有趣的。

“喂！”萧寒捧着他的脸，不满的喊他：“你干嘛看着我一脸色迷迷的样子！小心我这天雷被你这地火勾的把持不住！”

苏青一个激灵就醒过神来，一巴掌拍下他的胳膊：“什么色迷迷的，难道看不出来这是慈祥吗？”

“慈祥？”没过几秒就跳脚，然后压在苏青的身上：“你这是把我当你儿子了吧！还慈祥！？我看你就是预谋不轨！”

苏青见想法被拆穿，嘿嘿的笑，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你不是说要照顾我吗，当然是、是把我当长辈了。”

萧寒不说话了，良久才放开他，坐直身子，呐呐的，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样子：“我不想把你当长辈照顾……”

“你说什么？”苏青扶着胳膊，见他闷坐在一旁，似乎是嘟囔了什么，并没有听清。

“没什么。”扬起头露出和平常一样的笑：“哎，好不容易你才肯接个话茬，说的我都快累死了，这么晚了，赶紧睡吧，明天就要劳燕各自飞了。”

苏青听到最后一句话，刺了一下，翻个身，默默闭上眼睛。

“是啊，睡吧，明天还要坐车呢。”

萧寒又习惯性的抱住苏青，在他耳边呢喃：“暖和吧。”

“嗯。”苏青往身后靠了靠，以吸取更多的温暖：“睡吧，晚安。”

“晚安。”

萧寒道一声，眼睛却越发的闪烁起来，透着光亮，他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背上，用另一只手在上面抚了几下。

才又呢喃一句：“苏青，我想一直温暖你。”

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样形成的呢，一见钟情，或是日久生情么。

这也许是很难晓得的。

只是，当回忆起来的时候，情感的线已经丝丝绕绕的缠满了。

就像苏青和萧寒，两个人一共才一起生活不过半年，却发现离别已经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苏青想，离不开，也许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贪恋。

萧寒的孩子气。

萧寒独有的温柔。

萧寒在身边的温暖。

无论什么，都让苏青欲罢不能的贪恋着。

也许，仅仅只是他在，就足够自己去眷恋了，他这样想。

萧寒会怎么样呢，他想起萧寒送自己上车时依依不舍得挥着手，直到看不见了，他还能觉得，萧寒一定还在原地。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他不知道。

但他就是那么觉得。

觉得，萧寒一定也不想和自己分别。

“愚蠢。”苏青低语咒骂。

看着沿途的风景一直迅速的掠成影儿，苏青想，马上就到家了吧。

自己的母亲会怎么样迎接自己呢，她一个人一定孤单的很，真是的，自己作为一个儿子，实在是太不称职。

又觉得作为一个儿子，也就只能在母亲的面前偶尔这样的不负责任了，若是在别的地方，面对着别的人，你还能这样的不称职么？

说来说去，自己总归是母亲唯一的儿子。

一股的甜蜜就涌了上来，回家的路越发的觉得舒服，连带着觉得曾经刺耳无比的门铃声，也像是久违了一样的欢快。

门被迅速的打开，苏青抑制不住的张口就喊：“妈——”

后面的长调却硬生生地被吞了下去，掩饰不了的是心里的慌张，声音却稳稳的拐个弯：“您好。”

“啊，是阿青吧，你妈正等你呢，快进来吧。”声调上扬着，似乎很是高兴的说着，闪开微胖的身子侧身让开路，等他进来，就把门关上，才大声笑着向厨房喊一句：“婉莹，阿青回来了，我来忙，你快出来好好看看儿子。”

苏青有点慌乱看着他们一应一和，咽了口唾沫。

苏妈从厨房出来，欣喜的抓着他的胳膊，看个不停：“看看，看看，果然又瘦了，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自己，亏你还这么大的人了，先坐下歇会，妈给你端水果去。”

苏青坐下来，困难的消化了“妈妈终于有伴儿”的这个资讯，酸涩肿胀的眼睛闭了又闭，终于恢复了清明。

苏妈把水果盘子端过来放在茶几上，紧挨着他坐下来，笑的一脸慈祥。

“妈，那个……那个人是？”

“啊，你不是说让妈妈找个伴儿么，妈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总是一个人也怪孤单的，人老了，就爱瞎想。”苏妈握住他的手：“他啊，人挺不错的，是在中老年人俱乐部认识的，说来一晃神，妈都要是奔五十的的人了，哎，岁月催人老啊。那个人是个好人，你要是不愿意喊他爸，你就喊他张叔叔就行。他也不是计较那些的人。”

苏妈一说起他，漾着丝丝的笑，掩饰不住的喜悦。

苏青反手握住她的手，好久，才又说：“妈，您喜欢、就好，一个人辛苦大半辈子，是该找、找个人了。”

“放心吧，儿子，有你这句话，妈就放心了。妈就怕你不肯接受他。”

“怎么会呢。”苏青就笑起来，让妈妈放心，尽量的压下心里的难受：“妈，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找个人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有人在家里照顾您，我在外面工作也放心，不然也总是要惦记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