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滕宁笑嘻嘻地挂到孟繁华身上,觉得自己的腿真是软得不能再软了。还有点小心虚,偷看了一眼滕三,只见他拿起自己喝过的残酒,一口干掉。
孟繁华虽是律师,但也是从小练就的身手,滕宁身材清瘦,驾着他回房并不费力。将滕宁放到床上,打开床头昏暗的灯,再仔细为他脱掉外衣,盖上被子。
这张床就是滕五曾经睡过的床,房间也是滕五离开的那个房间。房间里的东西,滕宁都不让动,还坚持自己住进来,说自己就是会长。滕宁和滕三适应得都很好,只有自己,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还会想起滕五,即使这张床上此刻正睡着另一个活生生的人。
孟繁华伸手在滕宁脸上滑过,即使是睡着,也能分辨得出两个人的不同,一个能够这样没心没肺地如梦,另一个即使是睡着了,眉头也会紧锁,一声轻响便会睁开永远警惕的眼睛。孟繁华深吸一口气,茫然地看着床头华丽的雕饰,没想到,忘记也是这么难。
滕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孟繁华安静地坐在身侧,不知道在想什么。灯光映进他的眼里,亮晶晶的,甚至有些湿润,滕宁募地想起那天晚上两个人吹着冷风看星星。那时候自己可没这么复杂,什么愁事都没有,只觉得身边的人有趣。过了多久了?好像没多久,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从来也不知道,那时候的简单也可以是种幸福……
孟繁华愣了一会儿,一抬眼,便见滕宁痴痴地望着自己。
“快睡吧!”孟繁华关了灯,要起身,却被滕宁忽然伸出的两只手抓住,“怎么了?”
滕宁一用力,孟繁华一不小心,被他带进怀里,然后滕宁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孟繁华问。
滕宁收了收手臂,又说了一遍,“你冷不冷?”
“冷?怎么会冷?”
滕宁“呵呵”笑了,“那天晚上我就很冷,第二天还生病,但是我很喜欢那个晚上。”
孟繁华有些疑惑,想撑着手臂坐起来。
“知道吗?你是第一个陪我看星星的人……”
孟繁华一听,就不动了。乍来的黑暗中,只见滕宁一双眼睛热切地看着自己,黑得发亮,因为微醉甚至泛着水光。
愣神的功夫,滕宁伸手摸上孟繁华的脸,轻柔的抚摸和着轻柔的声音,“我喜欢你……”
孟繁华的心跳猛然漏了半拍。
“我一直喜欢你,第一次在酒吧我就看中你了……”滕宁的声音有些沙哑,在一片黑暗和静谧中格外魅惑,“那时候你就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会保持风度的样子,你的侧脸也那么性感……”
“滕宁……”孟繁华没有说下去,因为滕宁的手已经捏住了他的下颌,嘴唇轻轻点在他的嘴唇上,还在喃喃地说,“我也没有家,以后你就是我的家,我就是你的家,好不好?嗯?好不好?”
滕宁湿润的嘴唇温柔地碰触,没有攻击性,好像是单纯的亲近,孟繁华想躲开但却没有躲开,任他一下下游戏般的亲吻,却能听见自己震耳的心跳声。
不论搁在哪里,这都是一张漂亮的脸。平日略显得棱角已经全部沉浸到黑暗中,只有眼睛发亮,随着亲吻自己的频率一下一下地抬眼看着自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摩挲够了,滕宁终于手上用力,含住、辗转、充满诱惑……等孟繁华回过神来,才发现滕宁已在自己的不断索取中溃不成军,大口大口地喘气……
一咬嘴唇,孟繁华连忙坐起身子,拉开了距离。滕宁的喘息渐渐平息下去,被醉酒的晕眩包围。
好一会儿,孟繁华才整理了一下滕宁的被角,起身。
“孟繁华?”滕宁忽然轻声呼唤,孟繁华停住脚步。
“嗯……我不想住在这里了,我要有个家,有厨房……有洗手间……有我自己的床……”
孟繁华深深看着藏在阴影里的滕宁,转身离开,轻轻将房门关上。
转变发展方式
阳光照在脸上,即使是宿醉,也很难再睡下去了。
滕宁迷糊地眨着眼睛,努力适应着明亮的阳光。果然在写字楼里是不适合居住的。一是不接地气,二是光线太好。
滕宁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被子底下的自己还穿着衬衫、牛仔,没有脱掉这些束缚就睡觉,果然会浑身酸疼,还有头疼。
想起昨天喝多了酒,自然就想起是孟繁华把自己弄上床,然后就想起他嘴唇的味道……这一路想下去,滕宁就坐在床上愣住了。
如果不是喝醉,自己可不会这么没脸没皮地调戏人家、主动献吻;可偏偏又没有醉透,自己说的话,孟繁华惊讶的神态,还有最后的激情一吻,种种细节记忆犹新。这可怎么办?是干脆抵赖,还是顺杆就上?不过……孟繁华的滋味还真是好。
滕三推开门,看见的就是滕宁坐在床上傻笑的模样。滕三靠在门边,闲闲地说,“请问会长,您这是要起床,还是刚睡下?”
滕宁缓过神来,看看滕三,笑了,“你最近表情如此多变,有没有吓到小弟们啊!万年冰山扑克脸一旦有变,果然会变本加厉。”
滕三瞪着滕宁,半分钟后无奈地承认这小子就是滕五的兄弟,表现不一、本质相同。“吃什么?”
滕宁一笑,“三明治,金枪鱼的。”
从各个方面都能得出一个结论——滕宁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比如吃饭,他能舔嘴咂舌地吃的那叫一个香,即使是简单的三明治都能叫他吃得夸张无比,令在一边观看得滕三几乎觉得面包里面夹的是鲍鱼鱼翅。翻翻白眼,滕三心说,还真是简单的人好养活。
最后一口橙汁喝完,滕宁满足地靠在椅背上,看了看滕三,又想起了孟繁华,不禁脸上一红,“呃??那个??孟繁华呢?”
滕三的目光在滕宁脸上逡巡一圈,“昨天有人许诺,今天就有债主找上门来了。孟律师在忙,拖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见见会里的各位把头。”
“哦。”是啊,孟繁华虽然没有明说正式加入常青会,但目前常青会的所有日常事务都是由他和滕三来打理。
滕宁撇撇嘴,“吃饱了就有力气了,现在见也行。”
滕三看看滕宁,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见会里的人要比见外面的人还要小心。毕竟道上没有那么多人见过滕五,而会里的几个把头可是熟悉的。”
“我知道,你放心。” 滕宁微笑,眨眨眼睛,“我可是他的孪生兄弟,就连DNA都差不多!”
滕三眯起眼睛,不知道在眼前闪耀的是滕宁毫无顾忌的笑容,还是那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的阳光。
下午,孟繁华整理好的文件通过滕三送了上来。滕宁翻着标注细致的各种资料,其中包括对自家利益的细块分割,原来是谁在吃利,计划多久时间让出来等等。滕宁看着手里的材料,想着的却是整理材料的人。原来还想今日见面会不会有些尴尬,谁知道从早上到现在,连人都看不见。
滕三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滕宁迟疑半晌,终于问出来,“孟繁华怎么不自己送来?”
“孟律师手上有案子,这时候正在出庭吧!”
滕宁一愣,“你是说,他一边处理常青会的事情,一边做律师?”
滕三看了看滕宁,“人家可是k市的大律师,平时就很忙的。这段时间可能没时间接新的案子,但还有以前的没有结束。”
“那??”滕宁只说了半句,那他会真正加入常青会吗?
“他自己应该有所打算。”没等滕宁问出来,滕三好象看透了他的心思,“毕竟由一个律师的名头在外面交际,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滕宁微窘,不服气地抬头冲滕三说,“你也管点事!别都让孟繁华做!”
滕三冷哼一声,“会长怎么就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呢?”
滕宁瞪着滕三,滕三点点他手上的资料,“好好看看,什么时候想见那个把头,我随时安排。”
滕宁把手中的资料一合,“听你的,你说见谁就见谁!”
滕三探究地看着滕宁,发现迎着自己的永远是属于滕宁的坦白目光,再犀利的探究,也发现不了死角。莫名其妙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说,“年纪大的是老鬼,你分出去的场子大多是他的;年轻的是苏晋,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两个人一个顽固,一个狡猾,都不好对付。”
滕宁一打响指,“宾果!就这两个人了,今天晚上,我请他们吃饭。”
滕三点头,“是。”
“先别走!”滕宁叫住转身离开的滕三,“孟繁华什么时候回来?”
滕三扬眉。
滕宁表情严肃,“在见这两个人之前,我有事跟你们商量,以后常青会发展的方向干脆借着这次变动,定下来。”
滕三点头,“我马上联络孟律师。”
众义大会一结束,各路消息就在k市的道上满天飞。在常青会会长超乎寻常的表现和处处压人一头的气势之外,地盘的轻易送出也很惹人非议。
常青会保全公司的头头是老鬼,年近50,曾经跟着前会长出生入死。本来做在一个颐养天年的位子上不愁吃喝,只要自己静心培养的几个手下罩好自己的盘子,尽量避免窝里斗也就行了,可现在的老鬼一个头两个大。
“老大,您说这是真的吗?”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汉子问道,“那帮兔崽子真的要站咱们的地盘?”
“话也别说绝了。”一旁有人插话,“现在会长是什么态度还不知道。”
另一个人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会长给出的地盘大都在我的区内,不知道老大您有什么主意。”
“我管的区内也有??”
老鬼不厌烦地摆摆手,“会长请我晚上吃饭。”
“啊?”
“什么?”
“真的?”
??
惊讶之声顿时四起,语气中的情绪多有不同,惊喜的有,疑虑的也有。但显而易见,滕五从未请人吃过饭。在帮众面前,他就像个煞神,既是让自己人心惊的存在,又是让兄弟们放心的靠山。吃饭?出来混的可不是请客吃饭!
老鬼叹了口气,“今天晚上,会长一定有话要说。最后怎么样,等我回来就知道了。”
之前闹哄哄的几个有经验的老人也识趣地不再出声。多少年了,年轻的会长从来是个狠角色,他说过的话也是一样,总会让人觉得即使他断手断脚,原本的初衷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如果??会长真的要兄弟们让出地盘,那么??
按照约定的时间,老鬼的车停在了常青大厦门口。小弟打开门,老鬼刚出来,便见转角处开过来一辆车,眩目的色彩带着轰轰的马达声。“吱嘎——”拉风的跑车停在老鬼面前,一个年轻人双臂一撑跳下车,“鬼老大!”
老鬼眯缝着眼睛,“苏晋,还这么张扬?”
“嘿!”苏晋把车钥匙扔给一旁泊车的小弟,“那个??现在搞技术的都得这么前卫!”
前卫?老鬼心中暗笑,要是被这小字得表面迷惑,这么多年自己也算是白混了。就是因为苏晋这么一付败家子的样子,不知道多少对头死在他的手下还不知道。
“你也是??会长??”老鬼说半句留半句。
苏晋一笑,“鬼老大还是这么谨慎。听说会长请吃饭,您有别的消息吗?”
老鬼摇摇头。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大厦的大堂依然明亮,摆在前台的硕大百合花束散发出阵阵清香。如果忽略大堂里整齐站立的黑衣小弟,这里就是K市最高端的金融写字楼。走进大堂,一个小弟迎上来,恭恭敬敬地请老鬼和苏晋往里走。坐上顶层的专梯,两人直接到达顶层。小弟端上茶,说,“会长还有些事务没有处理完,请两位老大稍等片刻。”
老鬼喝了口茶,问,“只有你我两个人?”
苏晋左右看看,翘起二郎腿,“可能。”
会议室里,滕宁、滕三和孟繁华散乱地坐着。有人敲门,小弟进来,“会长,老鬼和苏晋已经到了。”
滕宁挑起眉毛,疑问地看看孟繁华,又看看滕三。
滕三耸耸肩,没有说话。孟繁华看着滕宁,点点头。
“好了!”滕宁站起身来,一拍手,“这就算是三人小组会议通过了。怎么样?我都饿了。”冲滕三招招手,推门出去。
滕三紧跟在后,出门前回头看看孟繁华,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在膝上轻敲,若有所思。
花束、蜡烛和铺着彩色亚麻的餐桌,所有优雅的因素都具备,四套餐具静静地摆在桌上。餐厅并不宽敞,但这给人一种私密的感觉——和会长在小餐桌上共进晚餐,人和人之间并未隔着过多虚伪的摆设,老鬼和苏晋一进餐厅,心中便有些忐忑。
等了没多久,大门打开,滕三先进来,身后就是一身白衣的滕宁。
在这样的环境中,滕宁穿着宽大的白色衬衫,嘴角带着慵懒的笑容,比起黑社会老大来,更像谁家放荡不羁的小公子。
在老鬼和苏晋面前站定,滕宁一笑,“来了?坐!”
滕三为滕宁拉开座椅,伺候他坐下、铺好餐巾,老鬼、苏晋这才坐下,滕三打了个响指,自己坐在滕宁身边,服务的小弟一道道将菜端上来。
滕宁看看老鬼和苏晋,笑道,“这些年光顾打打杀杀,也该到享受的时候了。我知道鬼老大是不习惯吃这些东西的,今天尝尝。苏晋在道上是风流人物,那浪漫情怀比咱们可不是多了一点半点。”
苏晋笑了,“会长,那都是表面,陪女人玩玩儿。小弟心里还是喜欢拿刀子直接切肉吃!”
老鬼配合地“哈哈”笑了,努力让气氛活跃一些。
滕宁一笑,“饿了,吃吧!”
滕宁先动手,剩下三人才开始动。滕宁不说话,也没人敢说。一顿饭的几道菜,流水般上又流水般下。滕宁边吃边想话该怎么说,老鬼和苏晋惦记着老大说什么话,这一顿饭,只有滕三吃得最悠闲。
见滕宁放下了餐具,用餐巾抹抹嘴角。苏晋也撂开了手。老鬼用叉子把盘中的蔬菜水果一股脑塞进嘴里,也放下了手。滕三一招手,桌上的盘子通通撤下,一杯清茶摆在各人面前。
滕宁看看老鬼,“今天过得不踏实吧!”
“厄……”老鬼迟疑。
滕宁一笑,“众义大会上,我把你的地盘割了些,下面那些小弟怕是翻了天吧!”
老鬼面色一窘,“他们敢!”
“没事!小弟们不满都正常。”滕宁说,“抢谁碗里的肉谁不叫啊?但是……要是给他们更大块的肉呢?”
老鬼和苏晋神色一正,关键的来了!
“打打杀杀这么多年,该争的也争到了,再争些地盘也没意思,不如做点别的。”滕宁说,“咱们要人有人,要势有势,什么做不来?”
“会长的意思是……”苏晋问道。
滕宁看着苏晋和老鬼,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成立公司,把自己洗白。没有地盘,没有小弟,但有钱、有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