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璀璨（重生）下——疏月

“我让人叫他。”沉默了好一阵，东流夜开了口。

奇怪的是，他没有发作，语气连一丝波动也没有，只是没有再看秦枫，而是放开手，起身走了出去。

秦枫心里一痛。

本来想忍住不问的，可是，安睿拄着拐杖赶过来的那一幕一直在眼前晃动。

安睿，为了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决定了坚决推开东流夜，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了。

没过多久，安睿就来了，这回，他没有再拄着拐杖，而是坐了轮椅。

“小枫……”没有说多余的话，安睿只是把秦枫揽过来贴近，温情的注视着他。

秦枫一阵安心。

眼皮突然之间就变得沉重了，“我再睡一会……”刚才和东流夜的交流，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此时，见了安睿，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支撑不住。

安睿的气息，永远都是这么的温暖柔和。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在完全睡着的前一刻，他模糊的想。

隔着一层玻璃，东流夜在外面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随即，闪过一丝阴霾。

***

让秦枫没想到的是，薛家的老爷子，他不是第一次见，竟然就是上次在医院偶遇到的老头。

“这么说，你是我爷爷？”秦枫淡淡的问。

“不错。”

“谢谢您为我解惑。”说完这句，秦枫翻了个身，他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

没必要了。

到了这个时刻，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欢欢喜喜的认祖归宗？感慨着活了两辈子，终于也有亲人了？

不，不可能。他宁愿秦枫和吕雯一样，是个孤儿。

豪门里发生的故事总是这么的无趣，一般的人听闻了，只会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可是，放在当事人身上，却是那么的残忍。

棒打鸳鸯，也是常见的事。豪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联姻。

这一点，秦枫当然清楚。他突然间想到了东流夜，以他的身份，迟早也是要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结婚。

忽略掉心里的痛，秦枫背对着外面苦笑。

也许，就是因为心里太清楚这一点，才会一次次的拒绝东流夜，而自私的靠近安睿。待在东流夜身边，心无法安定。

上次的绯闻事件，虽然曾经很难过，可是，同时也让他放下了心里的重担。

安睿没有东流夜富有，家庭不会太复杂，安睿已经有了小翔，而林嫣然，完全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所有的一切，秦枫都分析了个透彻。在安睿的身边，他可以无比的安心。

可是，东流夜不行。

秦枫的母亲，因为是寒门女子，而惨淡收场，更何况，他现在是一个男人。

当年，因为薛老爷子的施压，“母亲”没有办法的独自离开。她瞒住了所有的人，没有人想得到，她当时怀着秦枫。

她其实很聪明。如果孩子暴露出来，只能有两个选择，堕胎，或者生下来不认她。

那个年代，独自带着一个孩子，日子当然不好过，在秦枫15岁那年，她因为操劳过度而病逝。此后，秦枫辍了学开始打工……

这些，秦枫不知道，是薛老爷子调查之后得到的。

在医院，薛老爷子一看见秦枫，就支开了陪护，故意接近他。因为，秦枫长的很像他的“父亲”。而“父亲”在“母亲”离开五年以后就去世了，那个所谓的“叔叔”不太熟悉这张脸。

听到薛老爷子说到这里，秦枫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所以当时你问我父母的情况？然后调查我？”

“不错。”

“我是公众人物，你怎么没有早注意到？”

“……我才从国外回来没多久。”

“他为什么让我死？”

“……我对你的调查，没有瞒他。没想到，这个不孝子敢做这样的事！”薛老爷子表情沉痛，“小枫，是我对不起你……”

“这么说，你是我的爷爷？”

…………

背过身不知道多久，身后传来一声叹息，然后是出去的脚步声。

秦枫没有回头。明明是淡漠的像听别人的故事，可是，还是不可抑制的对这个老人产生了怨恨感。

从他说出口的情况得知，“母亲”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孩子的，这对秦枫来说是多么的难得。

是他伤害了她。

什么爷爷？什么孙子？独自一个人，早就习惯了。薛家，就是一淌大浑水。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秦枫。

第67章 抉择

“他走了。”东流夜走进病房。

秦枫转过身，淡淡的说：“我知道。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东流夜沉着脸，没有回答。

秦枫笑了笑，“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让你高抬贵手？”说完，把脸转到窗户那一边，视线投到窗外，一直飘向远方，“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儿子。”

亲人，也是有亲疏之别的。说到底，他其实什么也不是，有的，只是一半微不足道的血脉传承而已。

东流夜心里一紧，强行的扳过他的脸，语气有点奇怪，“你猜错了，他没有求情。”只是让我离开你。

这才是他沉着脸的原因。

“没有求情？一句话也没说？”秦枫惊讶的问。

“没有。”

秦枫皱了皱眉，“把手放开吧。”脸被这么扳着，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更何况，东流夜还用了一点手劲。

薛老爷子没有替他的儿子求情？为什么？是因为……秦枫掐住了自己的思绪。

不能贪心。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也不要奢望。

“不放。”不仅没有放，东流夜很干脆的捧起他的脸，将自己的唇压了下去。

秦枫愣了愣，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可想而知，当然不可能。

在力量上，他绝不可能挣的掉，只能用言语攻击东流夜。可是，现在已经不忍心再这么做了。

唇上传来酥麻的感觉，是熟悉的感觉。秦枫在心底叹了一声，放弃了抵抗，闭上眼睛沉浸在深吻里。

两人唇齿相交。感觉到他的配合，东流夜的吻由狂热渐渐转为温柔，扫荡完每一处之后，勾住舌尖吸吮，轻轻啃咬。

一吻结束，他仍然没有放开手，只是把额头抵在秦枫的额头上，低沉的说：“你是我的。”

秦枫垂下了眼睛，半晌，才艰难的出声，“东流夜，我们……不可能的。算了吧，好吗？”

“不行！”东流夜心中一痛，用力把他压进怀中，“为什么说不可能？因为他？安睿？”

“不是他的原因。我们之间的问题……”

“不准说！”东流夜的身体有点发抖，不等秦枫说完，突然放开了他站起身，“等着吧，所有的障碍，我都会扫清，没有人能够阻止我！”那声音，坚定异常，但是，隐隐约约的让秦枫不安，就像豁出去了一般。

东流夜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秦枫皱着眉，抚摩着自己的唇，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安睿，腿恢复的怎么样？”

“很好。小枫，今天感觉好吗？轮椅不太方便，我晚上再来看你。”安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对秦枫，他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是这样。

“好。”挂上电话之后，秦枫又叹息了一声。

东流夜一直没再进来，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秦枫无聊的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呆呆的想着事情。

又想到薛老爷子身上，记得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他说，有的遗憾是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弥补的，指的是什么呢？

秦枫隐隐约约的猜到了答案。

而且，他也猜到，还有其他事情在发生。

下午，元蔷来的时候，秦枫直接发问：“东流夜呢？做什么去了？”

元蔷愣了愣，“小枫，你什么时候开始惦记起他来了？”

“元蔷，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可是，安睿也是。告诉我吧，东流夜是不是做了什么？”

他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现在之所以问元蔷，只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而已。

以他对安睿的了解，这种时候，应该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守着他才对，而不是只有晚上才来一会。

而且，无论他怎么掩饰，秦枫还是发现了他眼底的隐忧。

联想到东流夜的性格，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奇怪。

“小枫，既然你已经猜到了，还问我干什么？流夜的性格就是这样，等到现在才动手，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元蔷也不再隐瞒。

是秦枫自己猜到的，东流夜也怨不得她。

“流夜为了你，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你真的不考虑？”说到底，元蔷还是有着私心。

东流夜为秦枫所作的改变她看在眼里，很难得，也很珍贵。没想到，他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她希望他幸福。

而且，秦枫的情绪变化逃不过她的眼睛，明明是喜欢的，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

在她看来，如今的东流夜，也不比安睿差。问题是，星芒如果真的玩完，东流夜也完了。

秦枫没说话，她继续说：“小枫，你到底喜欢谁？感情的事，不需要想太多，你太理智了。”

“星芒现在怎么样了？”秦枫没有回应元蔷的话，而是直接问到了刚才的问题上。

“很危险，在你失踪以前，流夜就开始行动了。刚好你失踪，所以之前安睿完全没有察觉到。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秦枫的心抽了抽。说来说去，全是因为他。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自我厌弃感。因为他，东流夜才会对星芒出手，也是因为他，安睿才会完全没有防备。

虽然，以东流夜的能力，最终安睿也很难取胜。可是，秦枫还是该死的自责。

没什么需要问的了，秦枫躺回床上，“你叫东流夜来一趟吧，一定要来。我有话和他说。”

东流夜的手机一直关机，元蔷应该有办法找到他。

看来，这次他是铁了心了。秦枫苦笑，铁了心，也好。

“小枫，你……”

“没事，你找他来。”

说完，秦枫就闭上了眼睛。先休息一会吧，在东流夜来之前。

东流夜，安睿，东流夜，安睿……两个名字，两张脸，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闹腾，换来换去。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秦枫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个时候，他反而希望东流夜不要来的太快。回想起在获救时的情况，那时的安心与满足……

可惜，不从他愿，东流夜来的很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先在他唇上一吻，“什么事？”

秦枫一惊，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推开他，“先让我起来。”

东流夜配合的移开身体，站到了不远处。

秦枫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片平静，完全看不出刚才眼底挣扎的痕迹。起来之后，他直接走到了东流夜面前，“星芒现在怎么样？”

“你果然是为了这件事？”东流夜的眼神沉了沉。

“东流夜，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事找你来。”秦枫淡淡的说：“你想把星芒怎么样？把安睿怎么样？”

“你就只会关心他？”东流夜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咬着牙，“我想把他怎么样？我恨不得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秦枫心里一紧，东流夜的确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以为，他消失了，我就会如你所愿？”

东流夜一把将他扯进怀里勒住，“秦枫!你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你是我的！”由于压抑的太久，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狂躁，“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和我在一起？为什么选他不选我？”

为什么？这个问题他已经在心底问了无数遍，却一直没有问出口。

他有他自己的尊严。

秦枫没有任何挣扎的举动，这让东流夜稍微平静了点。深呼吸，鼻腔里都是秦枫的味道，触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好，我放过星芒，你和我离开。”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让步。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可是，淡淡的声音说着无情的宣判。

瞬间，东流夜觉得绝望没顶，猛的放开他，眼神充满伤痛，“既然这样，星芒就等着覆灭吧！”到时候，就算用绑的，也要将你锁在身边！

哪怕，这么做会让你恨我一辈子。

深深的看秦枫一样，东流夜决绝的转身，准备离去。

“东流夜。”就在他快到门口的时刻，秦枫在身后唤他。东流夜顿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秦枫的话，往往会在最不设防的时候，狠狠的刺入他的心间，带来前所未有的痛。

不敢回头，怕无法承受，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其实，我对你有着很不一样的感觉……”在绝望的时候突然间听到这样的话，东流夜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枫，他在说什么？

“我承认，我可能是爱你的……你不要动！听我说完。”在东流夜还没来得及动弹之前，秦枫阻止了他，怕对上他的眼神，下面的话就无法说出口，“你没有什么不好，所有的问题都在我身上。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也无法安心。但是，安睿不一样。我喜欢他的温暖，很安心，在我心情混乱的时候，只有他能安慰到我。”

东流夜握紧了拳头。

“别再对付星芒了，所有症结都在我身上。是我贪恋安睿的感觉，自私的巴住他不放，是我天生怯懦，承受不住和你在一起的压力……也许，我只适合一个人生活。放过星芒吧，我已经决定离开安睿……”

虚掩的门突然被撞开，“小枫，不要这么说！我自愿的，我愿意让你依靠，别说离开的话！”

安睿坐在轮椅上，眼看就要不顾一切的站起身冲进来，被东流夜拦住了，“你给我滚！”

“小枫……”

秦枫的脸色白了白，“安睿，你听到了也好。对不起，一直利用你。”

“别这么说，我早就知道你不爱我，我自愿的，星芒没了就没了，我不要，你不要离开我，我一直都知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都走吧！让我静一静。”

此时，秦枫的心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只是觉得没有体力再站在这里，也没有力气再去面对他们两个。

他强撑着走了几步，倒在床上，不再看门口一眼，连那里的动静什么时候消失的也没注意。

“小枫……”寂静中，元蔷来到床边。

秦枫用手捂着眼睛，眼眶发热，但是里面却干涩的厉害，“你也听到了？”

声音沙哑异常，元蔷一阵心疼，“是，听到了。”

“安睿，是你叫来的吧？”

元蔷握住了秦枫的一只手，只觉得异常的冰冷，“对不起，我以为让他听到也好，没想到……”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原本以为，秦枫找来东流夜，是为了做一个了断，总会选择一个人。如果选的是东流夜，让安睿自己听到，以后可以少一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