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落无声（穿越时 FZ 卷四）上——寂静的弦

……

凤威天与那内侍走进了偏厅，凤威天刚想继续跪倒，却被内侍拦住了。

“陛下说了，这东西，是陛下私下赠予小侯爷，倒是不需要小侯爷跪拜的。”

说着，那内侍从袖中拿出了两样东西送到了凤威天的面前。

看着内侍手里的东西，凤威天的脸色微变，沉吟了一瞬，这才接到了手中。

一共是两件东西，一件是古朴的铜镜，那镜面被打磨的极为光滑细腻，镜边刻着瑞兽的图案，那是凤国的候爷皇亲才可用的图案。而另一件，则是一柄小巧的戒尺。戒尺大约一尺左右大小，入手一沈，黄铜打造，上面也是雕着精细的花纹与尺寸纹路。

凤威天轻轻的转过镜子，镜子的背面雕着四个字。

“以镜鉴身。”

手上的戒尺隐约的手感让凤威天又翻过了戒尺，戒尺的背面果然也刻着字。

“量身知寸。”

“陛下真是宠信着小侯爷，这次凤王陛下赏的水果都是凤国没有的。像是产自萧国的脆果，还有赵国的晶橘，不过最好的还是凤国的南蕃部族送来的雪梨。这梨听说最是清甜可口，还请小侯爷定要亲自尝上一尝！”

那内侍像是没看到凤威天在看到镜与尺上的字时脸色陡变的样子，自顾自的把想说的说完，拱手告退。

“那奴才不耽搁小侯爷了，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去通报呢，奴才回去定说小侯爷见了礼欣喜不已，一直在谢恩呢！”

凤威天全身僵硬的拱了拱手，脸上的笑容十分牵强。

“自是感谢陛下的盛意，请内侍官大人定要为我美言几句。”事实上，凤威天却是心知肚明，恐怕这位内侍回去定是要禀告凤王他的失态吧？

隐去了眼中的真实想法，凤威天送了内侍官到了偏厅门口就被内侍劝退，让管家把他带了出去。

回到偏厅，看到被自己随手放在桌上的铜镜和戒尺，凤威天终于忍不住的把那两样东西一扫而落。

“小微，你疯了！那是凤王赏赐的！”

刚进偏厅的楚云曦看到凤威天的动作，上前把镜子和戒尺捡了起来，还好没有刮坏哪里，楚云曦微微松了一口气。

“送我镜子与戒尺？”凤威天咬牙，脸上的表情微微冷凝。“还真是亏了他想得出来。”

“陛下这是让你去当官？”楚云曦有些怀疑的说，没办法，一看到镜子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明镜高悬四个字……

“明镜高悬？”凤威天的嘴角微抽，虽然他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赏赐而心头怒火上涌，却还是被楚云曦逗笑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凤威天摇头。“明镜高悬的最后一个字不是悬么？凤王陛下，是在规劝我，让我悬崖勒马。”

“那戒尺是……”

“自是在警告我，让我行事有张有弛，懂得分寸。”凤威天的唇角衔着笑，然而楚云曦经过这么多年的了解，却知道对方已经是怒到了极点。

“难道，他知道了？”楚云曦看着不由得一惊。这两样东西，都是对凤威天的警告！

“你想，他会不知道吗？即使他迷恋上谁，他却依然是凤国的一国之主，应该有的警惕与小心敏锐与反应，不会少上一分的。”

凤威天的声音淡淡的，却让楚云曦的脸色变得相当的难看。

“我先回厅里了，哥哥在等我。”

“曦儿，不管你开不开心，我都要说，楚云墨，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些吧。”

咬着牙，楚云曦在踏出偏厅后一眼就看到了正一脸铁青的楚云墨狠狠瞪着眼前的男子，把凤威天的话丢到脑后，楚云曦向着楚云墨大步走了过去。

……

深夜的凤国王宫内，凤君毅身上披着外裳，大殿里还有着浓烈的药味，而他却已经拿着笔开始批阅折子了。

“陛下，内侍宣旨官回来了，正在殿外求见。”肖楠禀告了一声，见凤君毅轻轻挥手，转身让小内侍把那宣旨官叫进来。

“奴才李禄见过凤王陛下。”李禄恭恭敬敬的跪下给凤君毅行了大礼。

“怎么样？”

凤君毅把手上的笔放下，用右手揉了揉眉心，脸色微有些苍白，一旁的肖楠连忙递上一杯热水给他。看着手上的热水微微嫌弃的皱皱眉头，凤君毅还是喝了一口。

“小侯爷接了镜子和戒尺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李禄回想着凤威天的表情，却没注意到，凤君毅抬头看了看他，蹩着眉头。

这个白痴！肖楠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禄。

他一连九年，当了宣旨官后就没再向上爬绝对不是因为有人压着他的缘故！很明显，这白痴简直是迟钝到了极点！

“在小侯爷府里，都见到了什么人了！”肖楠说着话，眼睛的余光却盯着凤君毅的脸，见凤君毅没有任何的表示，心头微微舒气。

“小侯爷府里？很多都是王公官家的公子，也基本都是在朝中有着一定影响的……”李禄在说着的时候，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微微有些发冷，抬头偷瞄，只看到肖楠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

奇怪，他有说错什么吗？

肖楠几乎想抚额头，看了看凤王陛下更加无表情的脸，肖楠无奈了。

“在小侯爷的身后，似乎连新任的怀安侯爷也在！”李禄终于心福至灵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让凤君毅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不再盯着手中茶杯里的热水瞧。

“怀安侯？他的气色怎么样？都在做些什么？”

做着什么？

李禄有些囧……

当时他宣旨，之后就离开，那位怀安侯做什么？当然是跪下听旨，接着他走时也只是对着厅里略扫过一眼的样子。

“怀安侯……精神倒是还好（能跪下接旨应该是很有精神吧？），当时，一直在小侯爷身边的那位楚六公子一直在他的身侧。”

李禄努力的回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他一提到怀安侯，似乎这殿里不再冷了，反而温暖了起来。

“嗯，行了，下去吧，没你的事儿了。肖楠，李禄不错，赏他二十两银子。”

李禄闻言千恩万谢的跪下嗑了几个头，这才下去。

“是。”肖楠点头应了。心里却直抽抽。

李禄不错？我看是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撞对了地方，不然恐怕您老会安个办事不利给人家，顺便打板子吧……

“暗三。”看到肖楠走了，凤君毅对着虚空处轻喊了一声。

一身黑衣的暗三出现在殿中，端正的跪在地上。

“陛下。”

“加派几个人跟着墨儿。”凤君毅揉了揉眉心，想到楚云墨，虽然很欣喜，更多的，却是担忧。他不是不知道，楚云墨的孤单与寂寞。只是，那个笨蛋，却从不曾想想，那个弟弟，事实上，与他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他如此的掏心掏肺，只怕换来的，依然是伤心。

想到这里，凤君毅的心头就是一痛，接着，一阵气血翻涌间，咽喉处一片腥甜的气息上涌。

“陛下！”暗三大惊，连忙上前用手掌按到了凤君毅的后心，把自己内力输送进了凤君毅的身体。

“没事了。”

半晌，凤君毅的情绪终于稳了下来，他挥挥手，暗三才停下来。

“你快点把这事情办好。”凤君毅拿起笔，继续批阅着奏章，无视暗三眼中的忧色。

“怕什么？刚刚你不是感觉到了，虽然这伤有些麻烦，却是于我无碍。”

暗三没再作声，低沉的应了一声是就失去了踪迹。

……

宴客的花厅内，楚云墨脸色铁青的看着毕琪玉，他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哥哥，怎么了？”

楚云曦走过来，看到楚云墨难得的表情，脸上不由得泛起了担忧。

第四十二章：相约

楚云墨原本只是看到楚云曦匆匆在那内侍官离开后进去偏厅时，感觉到了一些不对。

毕竟已经分开了五年，五年的时光，足以让自己不再是曦儿的全部。他有了自己在意的事在意的人。在这一刹那儿，楚云墨心中很是失落。

也因为这种失落，微低头的楚云墨没有看到，一侧的毕琪玉眼中微闪着恶意的眼神走近他身旁。

“其实我很好奇，你那一次的药，是怎么解的。”阴沉的声音让楚云墨一惊，转过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人，楚云墨的脸色一变。

“说起来，你还应该谢谢我的，对吧，不然，你怎么会当成什么怀安侯？”

充满恶意的声音让楚云墨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目光带着冰冷的寒意，楚云墨只觉得一股怒意升了上来。

“哥哥，怎么了？”楚云曦的声音及时的阻止了楚云墨的怒意，楚云墨回头看了看楚云曦，没有做声。

“没什么，只是和怀安侯爷絮絮旧罢了。”毕琪玉淡淡的说，脸上的表情阴晴难定。

“哥哥，你怎么到处树敌啊！”楚云曦在毕琪玉转身离开后无奈的摇头。真是奇怪，他记得从前哥哥在飞羽城中还是很不错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可是现在看来，可能是当年他真的把楚云墨美化了，怎么到处都是敌人？

还是说，哥哥交朋友的手段和树敌的手段是成正比的？想到这里，楚云曦愁苦的叹了口气。

“什么是我到处树敌？”楚云墨觉得是这群人莫名其妙，“我根本什么都没做，这些人都是脑子不清楚吧！”

说着他早就没了兴致，看了看楚云曦又看看厅内的人，他决定还是打道回府好了，这种场面真的很不适合他。

“曦儿，我先回去了！”

楚云曦倒是没有强留，点了点头，送了楚云墨到府门前，看着楚云墨上了马车这才往回走。

马车轮子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辘辘的声音漫长而悠静。已经是深夜了，虽然侯爷府上是一片灯火通明，可是街上却已经是清冷寂寥了。

长长的道上，因为宵禁而没什么人走，只有一阵阵车轮声与马蹿声参杂其中……

马蹄声？楚云墨一惊，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飞奔而来，在这深夜里格外的清楚。

是谁居然无视宵禁放马疾驰？楚云墨好奇的掀开了车帘的一角，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马车外擦身而过。

几乎是迅速的，楚云墨把手上的车帘放下，飘落的车帘挡住了视线，车外的骏马疾驰而过。

居然是凤三！

快马疾驰而过，看方向正是威韵侯府的方向，楚云墨看了，心头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现在的他，真不想和凤三面对面。

谁知，马车刚走到了一半，身后的马蹄声又转了回来。楚云墨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奇怪之余，更多的却是不祥的预感。

马蹄声在他的马车后停下了奔腾的脚步，转而缀在了他的马车后。马蹄声敲击在青石路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楚云墨坐在马车里，静静的听着。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声声的响声，仿若实质的震动，每一下都震颤在他的心里。

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由车夫拉着，而另一个却是在马车后，独自一人不带任何的随从。

楚云墨咬着唇，心里几番挣扎着，手指在车窗处的帘子上来回划动。明明轻飘飘的布料，竟然让他觉得沉重如石。

凤三对他的心思，他知道。可是他无法回应，那个阴鸷而暗沈的男子从来就不曾在他心中。虽然是这样，可是他却依然感觉到了压力与无奈。

一车一马，在青石道上，被路边的灯笼拉得影斜深深。一直到马车停了，楚云墨才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在窗帘边上不断划动的手指，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宁心屏气，胸口处憋得一阵闷痛。

“公子，到了。”车夫战战兢兢的说。

他认出了身后跟着的人居然是当朝的三皇子，只是没胆子喝问对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看着对方不远不近的一直缀在身后，让胆子本就不大的他更是惊得一身冷汗。

“嗯。”楚云墨淡淡的应了一声，掀开了靓蓝色的车帘子下了马车。

“楚云墨。”凤三微微带着一丝恼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楚云墨心头一震。

“原来是三皇子，真是巧，三皇子这是要到侯爷府里找逸闲侯爷吗？”楚云墨一副惊讶的样子，虽然两人心知肚明楚云墨都在装傻，凤霁天却还是无奈的苦笑了。

“没什么，只是想约怀安侯爷，明天到我府上一游。”凤霁天想到心中所想，还是正色说道。

“我……”

“请别拒绝，我有要事！”凤霁天的脸色一下，隐带一抹凤家人特有的冷冽。“我就是怕你不到，才特意亲自过来请。”

楚云墨无言。

拒绝的话在嘴边，可是看到凤三的模样，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算了，看他的神色也知道他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好，明天我定会去。”

凤霁天的脸上掠过一抹喜色，拱手上马转身离去，动作一气呵成，似乎生怕楚云墨改变主意拒绝一样洒然而去。

楚云墨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深朱红色的大门中。

回到了院落，远远的，就看到院门处黑影一闪，接着那黑影迅速的进入了院门，看那影子，应该是个小孩子。

楚云墨看看天色，有些皱眉。已经是深夜了，这两个小家伙不会还没睡吧？

“怎么办？那个人回来了！”

楚无欢跑进了书房，书房里的楚无言正撅着小屁股趴在书案上翻着书案上的纸张，听到楚无欢的话不由得转过头，小巧的脸上，一片黑色的印记。

“哈哈，无言！你的脸好好笑！”楚无欢虽然很急，可是看到楚无言一脸墨汁的可笑样子，还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他回来了？”不介意姐姐的嘲笑，楚无言想到的是楚云墨回来了，那就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在翻他的东西，谁相信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孩子，居然识得字？

楚无言连忙把手上被他揉搓成一团的纸努力的叠平摆好顺序，可是却发现挺难的。这纸上的字，他不过只识得小部分，虽然也能按着记忆来排序，不过却不是短短的时间就能做到的。

楚无言连忙把头几张在上面的纸摆顺好，下面的暂时先乱着，等推托过这一次，再屡顺一下就好了！

刚把纸弄好，还没来得及把书房的灯吹灭，楚云墨已经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楚云墨有些愕然的看着书房里一片狼籍。

一身嫩绿色的双丫髻的楚无欢一脸的惊慌，虽然笑容还没收回去，而桌上，楚无言正努力的从桌案上往下爬。因为书案太大，离地也高，是以他正在努力的撜着双腿想找到支撑的地方，可惜由于他的腿过短，离开有些距离的凳子他显然够起来有些费力。

“侯爷早！”

楚无欢乖巧的上前行礼。楚云墨的嘴角抽了抽。

“相信我，现在已经不早了。你们不睡在干什么？不知道小孩子要早睡早起？”

楚云墨说着上前捞起了还在桌边危险的来回晃着的小身体，小孩子柔软的身体让他的心一软。

早就知道这楚无言长得小，没想到小小的身体居然这样瘦弱，一摸，细瘦的小肋骨清楚的感觉得到。

他一定挨了不少饿吧？楚云墨的心里一阵触动。

同样当过孤儿的他当然知道一个小孩子在这个世上活着有多么的不容易。当年的他就是如此，更不要说是这么小的楚无言了。

“放我下来。”楚无言皱着小小的眉头扭起了身子。

他很不习惯被人抱着，更不要说楚云墨那根本不是抱——楚云墨根本是像在端一盆水一样的用手两边抓着楚无言的肋骨，弄得他被悬在半空，比刚才还没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