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张罗着,等过了这阵子,四哥一定补给你!”老四看着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没关系,几个小钱而已,每个工人每月不过二两银子,流云自己出了,我会精打细算,把那二十万给你省
出来的。”老四也不是为自己,能帮的就帮吧,钱财不过身外物。
“如此,四哥先行谢过了。”
“四哥客气什么,四哥为国为民操心费力,流云钦佩还来不及呢!”
这件事最终以我私人支出两万两银子而圆满解决,之后工程顺顺利利,至入秋已基本呈现雏形。
这天,我从城外返回,马车在行至闹市区的一条巷子时,因前面围堵的吵闹人群而无法通过。
“鄂尔泰,停车,看看怎么回事。”我掀开车窗却因方向不对什么也没看着。
“嗻。”
鄂尔泰将车子停在巷口的拐角处,掀开车帘正好可以看到前面的情况。
只见一群人中间一个几乎被扒光的小女孩趴伏在地,几个面貌粗鄙的大汉正对她拳脚相加,嘴里还不时骂着难以入
耳的脏话。
“不识好歹的小贱、货,已经被你老子娘卖到窑子了,还想当贞节烈女?”
“我让你不接客,让你跑,今儿让这街上的老少爷们都看看你这便宜身子,看你还往哪跑!”
“告诉你,就算你要死,也得先把钱给老爷挣出来!”
“害得爷们追了三条街,打你个小贱蹄子!”
“老少爷们看见了,这是我们翠花楼新到的雏,因为不听话,嬷嬷说了,为了惩罚她,一两银子就给玩,老少爷们
去捧场啊!”
“可恶!鄂尔泰——”
我的话还未说完,斜对面一个宝蓝色的身影先行动了。
“住手!”声音虽不高,但充满威仪。银笑着的人群瞬间冷却下来。
几个侍卫将那些大汉架走,宝蓝身影走近女孩,用自己的大氅包裹住她,将她轻轻抱起,转身走向马车。
“这个人,爷买了。”只留下这淡淡的一句话和潇洒的背影。
“那人是谁呀?真有派头,长得也俊!”
“有人知道他是谁吗?”
“看那派头,怕不是宫里出来的哪位爷吧!”
人群开始嘁嘁喳喳的议论。
“嘿,你们真是无知,连那位爷是谁都不知。告诉你们,那就是当今万岁爷的八皇子,人称八贤王!”
“啊,难怪难怪!”
我示意鄂尔泰上车,绕路。小声嘀咕了句:“八哥说买下了,可他没给钱!”
接着我眼角余光瞄到鄂尔泰的身子轻微晃了晃。
第四十七章
俗话说得好: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
想当年秦琼卖马,杨志卖刀,被一文钱难倒的英雄汉还真不在少数,如今,我们可怜的十三娃也即将迈入这一行列
。
话说老十三如今闲置在家,不当差自然没有俸禄银子,又没有爵位,每年只靠老康给的一万多两食俸银子和庄子上
的收入操持着一大家子。
皇子贵胄家大业大花销大,一万两放在普通人家不是小数目,但给老十三就有些入不敷出、捉襟见肘,一年随上几
份礼也就不剩啥了。偏生那小子还不懂得计划生育的道理,没事闲得净生孩子玩了。去年刚生了四儿子,现在还有
一个正在他老婆的肚子里等着出来呢!
唉,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响当当的硬道理哇!
这天我闲晃到十三家,那夫妻俩正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旁若无人郎情妾意呢。
十三轻抚着姚佳氏的肚子,“这一胎是个女儿就好了!”
“恩,四嫂之前跟我商量若是女儿想过继过去。”姚佳握着十三的手柔声回应。
“这样也好,四哥就一个女儿也已经嫁人了,他心理一直喜欢女孩的紧,而且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孩子出生后又要加
大开销了吗?正好,交给四嫂养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我听了这话满脑门的黑线,心说老十三你穷得连女儿都养不起了?居然以这种理由把孩子送出去。
“十三哥、十三嫂,小弟打扰了!”小厮看着那边的情形弄不准到底要不要去通报,我直接出声打断了二人的亲密
私语。
“流云来了,有什么打不打扰的,快过来!”十三向我招手,姚佳起身欲行礼。
“嫂嫂身子重,不用多礼。”我赶紧出言制止,那九个多月的身子我可不敢劳她见礼。
“你今儿怎么得空了,你那个水库修好了?”
“快了,不出意外明年就可以交付使用。过几天是十三哥的生辰,这些年我是搜肠刮肚变着法地给各位兄弟准备新
玩意当贺礼,如今也差不多江郎才尽了,所以今年想图个省事,直接给银票了事。嘿嘿,所以我先来问问你,你要
是不反对我可就这么办了。”我想要接济接济他,又怕他面子矮,不好意思收,只好想了这么个由头。
“流云,呵呵,十三哥都明白,好兄弟,你有心了!”十三略微有些发窘,拍拍我的肩膀,颇为感触。
“自家兄弟。”
“好,咱们自幼亲近,十三哥也不和你客气了,你看着办吧!”总算拿出了他侠王的那股爽快劲,没跟我墨叽。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件事居然也被十三府中的粽子们传了出去,结果老十三二十八岁的生辰收到了来自老四、老
八、老九和我送的银票共计四万两,其他兄弟送的寿礼和以往相比也更具实用性。
十三的寿宴上,老十四偷偷和我嘀咕:“真有你的,如此为他着想,老十三这个生日过得真是值了!”
“又不只我一人,四哥、八哥和九哥不是都送的银票吗?”还好那哥仨比较上道,没显得我太过鹤立鸡群。
“哼,要不是你提出来的,谁能注意到这个?你到是和他好,这么细致地关心他,不知道将来有一天我若是也像他
这样了,你会不会也这么关心我!”十四像个被阿姨忽略了的小朋友,语气颇有些酸溜溜。
“混说什么?你怎么会变这样呢!”听他这句话,我不禁想到雍正年间他被幽禁于景陵的日子,心中难免悲哀,语
气也有些重了。
“呵呵,不过打个比方,我自不会像他那样笨笨地惹皇阿玛生气的!不过,你这么在意,我倒是挺高兴的,嘻嘻。
”
看着十四瞬间明媚的笑脸,我心中感叹,这也是无知的快乐吧!
十天以后,十三的四女儿出生,这个他只管收礼不管养的女儿,又让他小小地赚了一笔,如此看来两年内他家财政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孩子满月那天,我带着馨儿一起前去祝贺,因为是女儿,十三并没有操办,只在内院摆了桌酒席招待我们和老四一
家。
“这孩子真漂亮,眼睛和嘴像十三嫂,鼻子像十三哥,正好取了你们的优点,真是会长!”
“是啊是啊,这小家伙粉白粉白的,一脸爱人肉,看着就讨人喜欢。”
馨儿和四福晋围着小肉团你一言我一语夸个不停。
“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真喜欢!”
“呵呵,那就赶紧和云弟再要一个吧,可别打她的主意,她已经是我的了。”四福晋一边揶揄馨儿,一边还不忘了
宣告小宝贝的所有权。
“啊,四嫂要过继这孩子吗?”馨儿吃惊的问。
“是呀,自晖儿走后,我一直想要个孩子陪在身边,都没能如愿,就和十三弟妹商量着要她一个女儿给我做个伴。
”四福晋说这话时,脸上仍是掠过一抹淡淡的哀伤。
我偷偷瞟了老四一眼,发现他的神情也略微顿了顿。听说弘晖是他最喜欢的孩子,可惜身体不好去的早,之后四福
晋也不曾再生产,估摸老四心中对他的福晋也是有愧的吧。
老四起身走向小女娃,伸手示意他想抱一抱,四福晋小心地把孩子放到他的臂弯里。小家伙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
他,居然没被他那张冷脸吓到,反而呵呵的笑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这个未来的和硕和惠公主,在这一天用她无意识的甜美笑容捕获了老四日后对她的无尽宠爱。
临近年关,永定河的工程前期基本结束,我进宫向老康汇报工作。
“流云,你这个差办得很好,修好水库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朕早听工部官员们奏报过,若不是你,工程不会进展的
这么顺利。”听过我的汇报老康很满意,毫不吝啬的赞扬了我。
“儿臣幸不辱命,为皇阿玛分忧,为大清谋利,为百姓谋福是儿臣应该做的事,亏不敢受皇阿玛赞扬!而且工程顺
利进行是工部列位大人和数千名工匠齐心合力的结果,儿臣并未出什么力气。”我的确只是负责动嘴的,人家工部
那几个忙前忙后都挺幸苦,能说话的时候还是说一句的好。
“你也不必谦虚,朕听说你为了给国库省银子自己出了二万两给工匠发工钱,可有此事?”
“是。”老康什么不知道,这种事没必要瞒。
“朕还听说你看老十三家入不敷出,所以领头在他生日时送他银票?”
“恩,不是儿子领头,而是兄弟们都想到一起了。”我可谁也没商量,是他们自己无间去的,不干我事的。
“恩,君子爱才取之有道,用之有方。朕就喜欢你这点,不贪财、不重义、不图名、不求利,小小年纪就带着一种
置身俗世外的通透。但朕最不喜欢的也是你这点,你让朕不知道该给你些什么,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老康锐
利的眼神直直地射向我,似乎想要把我看透。
“皇阿玛已经给了儿臣最好的,儿臣别无所求。”我想离开,你不会允许,所以啥也不说了。
呵,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像我一直无法完全理解老康一样,他也觉得我无法完全被他掌控,这也造就了我们这对父
子间一种很特殊的羁绊吧!
估计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挺不爽的,于是我非常坏心地觉得满足了。
正当我们爷俩在和谐的气氛中进一步加深情感交流的时候,李德全进来回报:“回万岁爷,八贝勒有礼物送来给您
,现在小太监在外面候着,是否通传?”
“恩,传他进来吧。”
没一会,一个小太监低着头手里拎着一个用布蒙住的大鸟笼走了进来。
我一见那东西,脑袋嗡的一下,暗叹: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奴才参见万岁爷,万岁爷吉祥。”
“恩,起吧。八爷让你送的什么东西?”老康很有兴趣的看看那大笼子。
“回万岁爷的话,八爷得了两只勇猛的海东青,特送来给万岁爷把玩。”
“?掀开来看看。”
我紧张的握紧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笼子。围布掀开,赫然两只垂垂老矣的病鹰。
“这——”老康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背过去。
“皇阿玛——”
“万岁爷——”
我和李德全以最快速度冲到老康身边,掐人中,拍后背,抚前胸,总算帮他把那口气顺了过去。
“皇阿玛息怒,保重龙体要紧。此事也许并不像您想的那样。”
“哼,都这样了,你还要为他说话?李德全,把那个逆子给朕传来。”
老八到的时候,一看见老康的样子和那两只鹰就傻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这不忠不孝的逆子,送来两只死鹰给朕,是在告诉朕早该死了,该让位于你吗?”老康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
就是破口大骂。
“皇阿玛,儿臣绝无此意,那两只鹰不是原本那两只。”老八急切的解释,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惜即使他真的落
泪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住口,还想诬赖别人吗,朕没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儿子,沽名钓誉自诩贤王?呸,你想气死朕,没那么容
易,你想要这个位置,没门!”
老康发飙了,有些口不择言,老八则完全呆掉了。
闻讯而来的其他人在殿下跪了一大排,我自然也加入了那一行列,可无论谁说什么,怎么求情,如何解释老康都不
肯松口,一口咬定此事就是老八所为。
其实,在我看来,这件事用脚指头想都能明白,老八再着急再秀逗也不可能干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那两只鹰九成
九被人换掉了,至于到底是谁,我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而关键人物老康同样不想弄清楚,他一口咬定是老八
,只是需要以这件事为契机全方位立体式的打压老八,让那些党附于他的官员们认清现实。
之后,老康诏令停了老八的食俸、爵俸,其他几个年长的阿哥如老四等也一并免了差,让那些大臣们一个个丈二和
尚,摸不透他的想法。
我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老康的确将帝王之术玩得炉火纯青,狡猾狡猾的有!
第四十八章
身病好治,心病难医。
受了冤枉和委屈的老八一病不起,大有病来如山倒之势,而八爷党的中坚力量某九,也像被人放了气的气球一样,
显得无精打采。
老八卧床月余,吃了无数灵丹妙药却一直不见起色,老九整天掏弄好东西往他那里送,也总是无功而返。
这天老九蔫头耷脑的跑到我跟前抱怨:“我真不明白,皇阿玛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八哥呢?这件事明摆着是被人做
了手脚,皇阿玛一世英明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皇阿玛千古明君,有什么事情是他老人家看不明白的,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只是我们看不透而已。”或者说
是你们即使意识到了什么却也不愿面对现实,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
“唉,八哥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把能想的方法、能找到的好药都用上了,可是——,唉,流云,要不你再看看给
他弄点什么药膳,不管怎么说咱们做兄弟的总不能放他这样不管不是?”老九为了老八的病四处奔波,费尽心力,
这份手足亲情倒也让人羡慕。人和人之间总是这样,虽说都是兄弟,但总有些关系更亲近,有些却相敬如冰甚至形
同陌路。
“九哥,八哥那是心病,不是汤药能治得好的,疏通心绪才是关键。”老八那是被老康打击的心灰意冷了,他自己
想不通,吃仙丹也没有用啊。
“我也知道,连我都气不过,八哥又怎会甘心呢?流云,上次良妃娘娘过世时就是你劝解的八哥,这次你再多费费
心,八哥常说你比我们都通透,他肯听你的话,九哥拜托你常去开解开解他,不管怎样调养好身子要紧。”
“九哥这话见外了,八哥也是流云的哥哥,我自然会尽心帮忙。”
其实这段日子我也没少往老八家跑,只是他精神不济,总是躺在床上假寐,他不想与人交流,我也没办法硬逼着他
说话,担心那句话说得不合适反到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了。
这天,我又一次来到老八家,这次他靠在床头随手翻着一本诗集。
“八哥,可觉得身子好些了?”他招呼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恩,有些精神了,劳烦兄弟们惦记,特别是你和九弟,没少为我的病费心,八哥多谢了!”病了许久,老八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