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爱人+番外——梵程.J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母亲和童桐来助威了。李贺走向运动场入口，果然看到不远的位置上向自己招手的母亲，和一旁表情复杂的童桐。

陶亚再次自杀以后，就没和童桐联络过。他们俩的见面似乎成了一种罪，即使童桐不说什么李贺也明白，因为他们心里的感觉是一样的。

“小贺啊，妈妈会给你加油，所以一定要拿个好成绩啊。”母亲笑着抚摸着李贺的头发。

是的，这就是自己的母亲。不是亲生的，却也一直很宠爱自己的母亲。李贺是个木讷的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却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也懂得感觉别人的情意。母亲对他好，将他和童桐都视如己出，他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不可能对着童桐伸出手，即使童桐就在他的身边，像现在一样。

“小桐啊，快给哥哥加油啊。”母亲推了一下一旁不愿将视线和李贺对上的童桐。

“什么啊，他自己会知道的啊。别把我们当小孩子。”童桐皱了皱眉。

“对啊妈，我们不是小孩子。太阳大，你们找个凉快的地方坐。”李贺笑了一下。

“知道了，不用管我们，你好好比赛啊。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吃顿饭吧，你也不回家，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一席话说得李贺心头一酸，对于眼前慈祥的女人更加内疚。

“妈，他是队长。结束了以后还得管其他队员呢。”

“没事没事，我交代一下就好，他们也会看着办的。”

“……”

童桐没说话，微皱着眉看了眼李贺，仿佛在说我在帮你脱离这个局面，你怎么还往里跳。但李贺只是领情似地笑了一下。

“你确定你的队员没事？”重点强调“队员”两个字，在今天这样的节骨眼上，童桐一点也不想看到陶亚再出事。

“嗯。”李贺轻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陶亚有秦天呢。现在有，说不定，以后也一直有。

第26章：归属(下)

下午的比赛，出了点小意外。陶亚过了终点线以后突然失了神，整个人一头栽了下去。李贺因为有复赛，无可奈何地将他交给了秦天。等到一天的赛事结束以后才得以去校医室接陶亚。

和秦天简单地打了招呼，李贺自然地蹲下身要背陶亚走。如果是以往对方一定会乖乖地趴上来，但是今天他有点奇怪，犹豫地望着背对着他们的秦天。

“快点，不想走吗？”李贺微皱起了眉。

“我自己可以，你也累了吧……”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体贴人？”李贺玩笑似地揉了揉陶亚的头发，“走吧，快回去，我也可以快休息。”

“……”陶亚没有再吱声，老老实实地趴在了李贺的背上。

出了门，两人半晌都没有言语，还是李贺先开了口。

“明天能跑吗？”

“无所谓。”

“什么？”

“跑不跑无所谓。”

李贺以为听错了，讶异地侧过脸。

“我是为了你才跑步的。”

“……”

“但是我现在打算放了你。”

“什么意思？”

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李贺感觉一阵凉气顺着自己的背脊往上爬。

“我会放了你，因为我不会再爱你了。”

猛然停住脚步，让陶亚从背上下来。转过脸去，李贺看见陶亚的表情，好像想要哭却又分明笑着的表情。

“我爱上秦天哥了。”

错综复杂的心情。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会真的发生，没想到会这么快发生。

“上来，别和我闹脾气，我们快回去吧。”

说不定是陶亚在生气，因为中午自己和童桐见面的事情。

“我以为我和你是相爱的，但那只是‘以为’而已，不会变成真的。因为爱情不是凭想象和决心就能实现的。”

陶亚的眼神，认真得让李贺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这么久以来要死要活的那个人并不是陶亚，那个一直冷静残酷的人也不是李贺。他们的身份在这一刻好像被倒置了。

“更何况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自己并不爱我。”

箭箭中的。原来陶亚不是不知道，而是装作不知道，从一开始的时候起。

“或许你也从一开始就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真正的爱情。”

这话在心里徘徊了很久了。李贺本来并不确定，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陶亚是真的喜欢自己。可是走的越久，他越能感觉到那只是一种单纯的却令人窒息的依赖。他不能对陶亚说，因为他怕他不明白。但是现在从陶亚嘴里听到，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如果陶亚觉醒了，也会意味着他们完全结束了吧……

“你爱童桐吧？”

“……”

“我知道你爱的不是我，而是童桐。从前爱着他，现在还爱着他。”

说不出话来，突变的陶亚让李贺无力招架。

“我也爱你……”

“那不是爱啊……我也以为我爱着你，不，我确实爱着你，但那是亲人之间的爱，不是爱情啊……”

“……”

“遇到秦天哥以后我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然后我想到你看着童桐的眼神，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所以既然我都明白了，你也就没有必要再对我说谎了。”

所以呢，陶亚，你终于要离我而去了吗……

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的感情也变得悲壮。揽住对方的肩膀，李贺只是默默地带着他往前走。

应该高兴吧。至少为你。离开了我，那些伤痛，那些眼泪，都会消失不见吧。找到一个真正能宠你的人，找到一个真正能爱你的人。秦天不错，秦天，应该不会像我这样。这世界上大概再不会有人像我那样对你不好了。任何人一个人，都会比我强。

想说这样的话给陶亚听，想要诚心诚意地祝福他。可是就是开不了口，嘴巴上像被人糊了胶水一样，粘稠得打不开。

他们三个人，终于有一个如自己所愿得到幸福了，但为什么内心是这么沉重，沉重到让他想要掉眼泪。

忍不住停下脚步，李贺将陶亚揽在了怀里：

“桃子啊……”

他开口，用那个维系了他们多年感情，也捆绑了他们多年的昵称。

你要幸福。

我守护不了你，也没资格守护你了。

所以你更要幸福，能够站在远处嘲笑我不幸程度的，那种幸福。

那天晚上，李贺送陶亚回宿舍以后就出了门。这一次陶亚没有问，大概无论他去哪里，对陶亚来说都无关了吧。那个家伙一个晚上都露出那种似有若无的笑容，能够爱和被爱的感觉，李贺也尝过，所以明白对方为什么犯傻。

匆忙地奔回家，李贺想要赶快告诉童桐这个消息。他知道童桐因为陶亚的事情一直在自责，那种负罪感他们两个人都在承担。所以现在他解脱了，童桐也应该得以解脱。

忽然的回家让母亲和童桐都吓了一跳，连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李贺只解释说想要回来看看，就趁晚上有空。看出端倪的童桐自然不会信这套说辞，吃完晚饭他迅速地把李贺拉回了自己的房间。

“出什么事了吗？”

每次李贺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没什么好事，而且都是会围绕陶亚。

“是不是中午的事情？陶亚又和你闹僵了？”

“没有，你不要这么敏感。”李贺摇摇手，坐在床上，微笑着看着童桐。只是那笑容，有种莫名的伤感。

“我敏感？敏感的人是陶亚吧。你回来他知道吗？你确保他不会有事？”

“陶亚他，可能会和秦医生交往。”

“什么？”

“他今天和我说了，他爱上秦医生了。”

“……”

“所以他打算放开我了，他说对我的感情并不是爱他现在明白了，他也知道了我不爱他。”

“……”虽然对于陶亚和秦天的事情并不是完全没有耳闻，但是实际听到还是给了童桐很大的冲击，“所以……秦医生怎么说？他接受陶亚了？他不是有女朋友的？”

“那就看陶亚了。这下秦医生要苦恼了，他还不知道陶亚有多缠人，哈哈。”

想要洒脱地笑，笑声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李贺……”

“童桐，很奇怪。就像他说的，我一直想要摆脱他。因为他的感情太可怕，可怕到让我不能呼吸。但是你也知道，如果没有他那样用性命的代价拦着挡着，我只会越来越不理智，越来越想要……”

话说到一半，李贺低下了头。相信童桐明白他要说什么，如果他和他有同样的心境的话。

“所以，现在要我用性命的代价拦着挡着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所谓，李贺。”童桐轻笑了一下，“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如果我连你一直以来顾虑的根本问题究竟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话，也枉费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陶亚只是一个借口，不是吗？”

房间里忽然开始流动沉默的空气。以为陶亚的事情会让他们两人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变得放松一点，却发现并不尽如此。他们的命运，从遇见的一瞬间起似乎就是一场悲剧了。

“放心吧，李贺。”走上前去，童桐抱住李贺的头，“让陶亚去幸福，因为我们也会幸福的。我们会遇见更好的人，然后走各自幸福的路。”

“对。一定会是这样的。”

三个人的痛苦，减成两个人，已经是大幸。

第27章：意外

陶亚和秦天在一起没几天，就忽然失踪了。一开始李贺以为是秦天把他带走了，却意外地听到了他休学的消息。急急地一直找到秦天家，却冲击性地听到秦天的父亲将陶亚再次送入精神病院的事实。

一阵恶寒。李贺一边在马路上疾奔着一边浑身发寒。他们这场不被世人所容的同性恋感情会需要这样大的代价吗？不仅仅是伤害而已的代价吗？

秦天看起来病得不轻，陶亚被关回精神病院。如果他们是这样，自己和童桐呢？这就是在昭示结局吗？

坐在前往精神病院的出租车上，童桐一直握着李贺的手。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望着他们俩的样子，那眼神在李贺看来不知为何尤其刺眼。他还没想到过世俗这一层，他只是单纯地不想伤害到母亲就已经如此痛苦了。附加了外人的眼光会如何，那会是多么惨痛的事情。

一直在男校长大，学校里面的男生就算为了解决生理问题所以也会在一起。不过那并不长久，毕业以后基本上还是找到喜欢的女生交往。但是李贺并没有把这个想成什么问题，是男生或是女生，只要不对别人造成伤害，就可以继续。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听说秦天的父亲强烈反对是因为秦天也并不是他亲生的，而他作为医学界权威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爱上男人为自己蒙羞。所以简单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除了作为家人的无法接受以外，更多是介意世俗的眼光。那种不用言语就可以杀人的眼光。

“陶亚患者的家属有交代，除了家属以外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急匆匆地找到医院，却得到这样的回答。如果不是童桐拉着，李贺恨不得就这样闯进去。

“冷静点。会想到办法的。”

从秦天家出来到医院，童桐都没有轻易开口。他能想象李贺的心情，或许比一年前陶亚自杀的时候还要焦躁。

“陶亚不能呆在那里，不是疯子也会变成疯子的。他承受不了二次了。”狠狠地捶着一旁的树木，李贺此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光想象陶亚呆在那个黑暗的地方就让他觉得窒息。

“他们，有自由活动时间的吧？早上。”童桐看了看偌大的精神病院庭院。

“所以你的意思是……”

隔了两天，打探好关于医院的一切信息。李贺和童桐终于采取了行动。童桐负责去搭话，像他这样漂亮的男大学生，对于女护士来说当然是最好的吸引力。而李贺则是趁机抓住了不明所以只是坐在长椅上发愣的陶亚，直接带去了卫生间。

“陶亚，你没事吧？”

有一段时间没见陶亚，他的状态看起来很像以前呆在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很迟钝。

“阿贺？”仿佛这才反应过来，陶亚有些吃惊。消瘦下去的脸诉说着他在这里所承受的一切。

“我带你出去，快换衣服。”直接从背包里掏出普通人的装扮。

“秦天哥呢？为什么不是他来带我走？”那双眼睛一提到秦天的名字，里面就显得有神了很多。

“出去再说。”

“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本来苍白的脸色显得更苍白，不过话一出口陶亚自己便开始否定，“不可能的，他叫我在宿舍等他的。结果我被莫名其妙地抓到这里，他一定是找不到我……”

“快换衣服，出去再说没听见吗？！”

发药的时间就快到了，到时候就会发现少了人。李贺有些着急于陶亚的慢吞吞，伸手开始扯陶亚的病服。陶亚也自己动手，颤抖的动作这才让李贺意识到对方已经虚弱到什么程度。

“该死的！”心里一阵酸，李贺麻利地给陶亚套上外套，扣上帽子。然后带着他避开医生的耳目，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轻易过关。童桐也在之后不久接到李贺电话以后迅速离开了医院。大概是谁也不会想到现在还会上演什么带病人逃走的戏码，毕竟愿意把人放到精神病院本身除了无奈的情况，还有很多人是为了摆脱负担。谁又会把负担带走呢？

三个人一路打车也没敢回家或是回学校，还是童桐想得周全，听说秦天住院了以后，在医院附近订了小旅馆。待到三个人都坐定，终于有时间好好地谈一谈。

“我出去，你们俩慢慢聊。”童桐自觉地想避开，陶亚对他的敌意，应该不会那么快消散。

“为什么？”谁知道开口的人恰恰是陶亚，他虽然人憔悴了很多，但是眼神里依然透露着纯真和倔劲，“有什么不能让你听到的话吗？”

“这倒不是。”童桐有些尴尬地坐下来望了一眼李贺。

“所以秦天哥呢？”仿佛丝毫没有想过童桐回避的意图，陶亚将视线投向了李贺。

“你放弃他吧。”

“什么？！”听了这话陶亚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李贺……”一旁的童桐也有些意外李贺会说出这种话。

“不想被关起来就放弃。难道你还想回那个地狱去？”一想到陶亚所受的折磨李贺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可是秦天哥说，叫我等他的。”

“不用等了。他管不了你。”

“他人到底在哪里？我为什么会被抓去精神病院？”

“那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出面说明你们已经结束了，不然我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偷偷摸摸待到什么时候。”

“可是秦天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