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家侦探 下——若思忆

“确实麻烦。”冷枫经他这么一解释也明白过来。转头想了想，他再次问，“你身上那个玉器，有没有到查到来源地？”

“知道来源地。”谈到案子的事，凌恒不自觉的放慢下脚步与他并行，“多查古说它叫青蛮，产地是一个叫长平山的地方。但是这东西在世上只有两块，须经过长年累月的时间才变成这模样，不可能会查得出什么来。”

“长平山？”冷枫猛的一惊，“你说这东西来自长平山？”

“很奇怪？”长平山在哪个方位他到是知道，可那里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冷枫的声音怎么这般惊讶。

“……不是。那……那里山精较多。”夜色下，冷枫的脸色早已惨白。

他对这个地方岂会陌生，他可以忘掉所有的事，都不会忘记那个地方，那是柳杨的家乡！他在那座大山里遇见采药的柳杨，从那时起他跟柳杨结下情缘，那段情到现在还纠缠不清……到现在？

……卜算过去未来……柳宗派！凌恒跟酒鬼谈话时说过，怎么又是柳宗派……凶手不是莫小笛？不是莫小笛的前世推算今生……而是前三世，柳杨？

不，想到这里，冷枫再次被惊吓，这怎么可能？这几世他去找的都是柳杨？真真正正，拥有他们在一起记忆的那个柳杨？那个他生前爱到肝肠寸断，那个对他说舍你其谁的柳杨？

……对，是他……就是他！刹那间，冷枫深藏在心底的过往记忆，如泛滥成灾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怪不得他总是觉得，柳杨转世后身上总多着点什么，又好像少着点什么，原来是这样！

他总算想明白，他就觉得很不对劲，为何柳杨转世几次，他都能在那个陌生人的身上见到柳杨的样子，那明明不是一样的人，却总有是同一个人的感觉，原来是因为他根本没忘记以前的事……

“山精？”凌恒晃着探照灯，不在意的笑道，“你别告诉我，你突然变得害怕山精了。”

“没有。”冷枫苦苦一笑。

还好凌恒顾着找石墓，看不到他的面容，要不然他都不知要如何瞒下去。他做梦都想不到，凌恒不告诉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想杀他的人是小笛。

而是因为想杀他的人，是柳杨。好讽刺、好捉弄人的命运，一百六十年前，他最爱的人要杀死一百六十年后他爱上的人，这到底是什么世界？怎么如此的颠覆……

“应该在附近了。”见走的路程已差不多，凌恒便把照路的灯光往回收放了一点，“狼说离坐标不会太远，我们仔细找找。”

“……好。”冷枫收起心绪，木枘的点头。

仔细找着会，两人便在几米之外的地方，发现石墓。这个石墓跟刚才的相同，都是在墓砖边附近动的手，很明显是同一个人所为。确定下有两个墓葬被挖取过，凌恒不敢再大意，急忙的跟冷枫赶往另一座山中。

等他跟冷枫忙完回到家，分开来寻找的陈林他们也已经回到。

“头。”陌狼见到自家老大跟着凌恒一起回来，愣着愣才反应过来，“刚才你跟小恒一起？”

这两个人不是正吵着架吗？这回合好了？可看起来怎么不像，自家老大的脸还是绷得挺紧，小恒的目光也虚得不行。

“少说话多做事。”冷枫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走到沙发边坐下。

“……是。”陌狼边回答边想，又变回以前一样了，虽然是正常了，可一点也不好。他还是觉得会喜会怒，偶尔还会发发呆的老大比较好玩。

见陌狼苦着张脸看向自己，凌恒不明所以的皱着皱眉。在沙发边坐下前他抬眼扫向墙上的时间，见时间已过二点，他走到酒鬼的身边说，“我先送你回家。”

酒鬼也觉得很累，便点头同意让他带自己回家。从酒鬼家回来，凌恒开门见山说，“说说你们那边的情况，然后也回去休息吧。”

“两个墓的尸体都不见了。”陌狼比凌恒早一步回到这里，已听陈林说过那边尸体也不在的事。

“我找的那几个都有被挖过的痕迹，就是不知尸体有没有化掉。”照这种情形下去，想要长时间瞒住冷枫，基本是不可能了。

“应该没化掉，他是鬼师，有办法探查得到墓内的情况，没有尸体他不会挖棺。”陌狼有点担忧道，“照这样算来，五品以上的清代僵尸就已经有六个，再加上他又能控制山精，一个不好岂不是天下大乱？”

“……我回地府去找判官，让他吩咐鬼官，密切注意藤萝市的情况。”凌恒起身道，“你们先回去休息，有事我再找你们。”

不等几人点头，凌恒已将地狱之门打开。待他进去，大门关起后冷枫熄灭手中的烟，看向陌狼，“我们组的案子你跟帆先负责，这段时间我有事要做。”

叮嘱完陌狼，冷枫独自离开。

他不但没跟着回地府，竟然连问也没有问！冷枫的举动，不止陌狼感到惊讶，就连凌恒也是吃惊不已。看来冷枫会过来找他，完全是陈林的关系，冷枫已决定不再管他凌恒的事。

虽然这样是原本所希望的，但真正面对时心里还是好不舒服。站在地狱大门边，凌恒的心刺刺的痛着，原来在冷枫的心中，他还是比不过那个死去的人。

罢了，有空吃这种干醋，还不如快点把这件乱事解决。凌恒边想边举步往前方白茫茫的石路走。过着大约几分钟，他来到路的尽头，转身看了眼身后蒙白，已找寻不到两个夜叉身影的道路，他伸手按下电梯的开关。

大约过着十分钟左右，地狱的大门再次打开。守门的两个夜叉看清走进来的人，急忙迎上前去，“参见朱雀尸官。”

冷枫漠然的轻点下头，走往地狱大门边的电梯。

凌恒到达鬼域十二层，看到的还是一条过道，不同于上面的是，这条石板路旁并没有雾气，只是摆满着连在一起的监牢，里面站着的是各种各样表情、死法各不相同的鬼。众鬼们靠在白色的栏条前，两手不停的住外招摆。见到有人从石路上走过，他们立刻张嘴喊叫，冤枉一词是声声不断。

“你们给我闭嘴。”迎上前来的鬼官大声喝斥一句，转头看向凌恒后立刻带起笑脸说，“尸官这么晚到此，不知有何急事？”

“崔府呢？”凌恒边问边瞄向左右两边的鬼。怪不得他们尸探日夜不睡都忙不过来，这排期道上的鬼都已这么多，算上阴司道上的鬼，只怕是他们十二个人光用数的也得数上大半个月。

“崔府判还在判台上，尸官随我来。”鬼官侧过身做个请的姿势。

凌恒轻点头，跟着他走过石道。远远的看到戴着官帽的崔府君，在忙碌不停的翻阅记录，断判冤鬼的转世之道，凌恒不由得又带起感叹。看来不单单是他们尸探忙，地府的所有官员都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你到内堂等我一下。”崔府看到走近的凌恒，简明的丢下两个字，又继续埋头到眼前的大堆记录本中。

凌恒听完，站着看了几秒后往他身后的门口走进。鬼官为他沏好茶，便退身离开。坐在黑色不知何东西做成的椅中，凌恒渐渐的陷入了沉思……

第六十三章

莫小笛的手中掌控有僵尸，已是铁一般的事实。但是只有六个僵尸，就想对付十二个尸探，胜算并不大。以莫小笛做事的精算来想，他不会打这么没把握的仗。

难道让冷枫猜中，上辈子开始，莫小笛就养有僵尸？不，还是维持原本的想法，莫小笛上辈子并不是孤儿，长大后他跟冷枫还是恋人关系，那样的情况下，他想养僵尸并不容易。

可是，六个僵尸怎么想都太少。上次他要测试自己有没有死，山精跟尸探的程度相差多少这么简单的事，就已派下三十个精怪，往后的战役他不可能如此轻视。

这中间有什么地方没想到？难不成是他不出现，黑狐帮他寻找控制僵尸？不，黑狐再厉害也只是个精怪，他没有那个能耐去提炼僵尸，除非……在莫小笛的身边，还有一个懂得对付僵尸的人在帮他的忙！

……对了，古阳山上的那个野鬼说过，他见到有两个人跟在莫小笛的身边。其中一个是黑狐，那另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人是谁？他最近这段时间都在监视着莫小笛，没理由那个人出入他都没见过吧？

而且很明显那个人的年纪属莫小笛的长辈，他既然心甘情愿的跟在莫小笛的身边，听莫小笛的吩咐做事，这其中又是什么道理？难道说……

不等凌恒继续往下思考，崔府已从门外走着进来。扫过的目光看到放在椅边的茶水纹丝不动，他笑着坐到凌恒的旁边，“什么事让你这么费神？”

“没什么。”凌恒笑了笑，这件事已闹得所有尸探不得安宁，再闹到地府来，他就没脸见人了。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崔府判翻眼道，“总不会哪根神筋不对，想来看看我吧？”

“行，我开门见山。”凌恒无奈的举起双手，这几天他被损得都没力气争辩了，“我过来一方面是让你提醒鬼差跟散游，这段时间不要偷懒，要注意藤萝市内的一举一动，当然最好是你能多派两个鬼差跟散游上去。”

“地府的人手本来就不够，我哪有这么多人派上去。”崔府有点为难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你弄得这么紧张兮兮？”

“如果我没猜错，近期内会有大批的僵尸跟山精出现在藤萝市。”他也知道地府的资源短缺，但眼下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可行，要不然他也不用忙到现在都没休息。

“大批！”崔府判惊得差点跌到地上，“什么叫大批？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时半会的也解释不清楚。”凌恒无奈的站起身说，“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另外，你帮我查个人。”

“查人？”刚准备想把鬼官叫进来的崔府愣了，“什么人？”

“柳杨！”在生死薄上会有世间所有人的身世记载，他要想知道柳杨生前的一些事，必须得从那里着手。

“你说什么人？”崔判府不敢相信的瞪起双眼。

“……柳杨。我想看一下他的生死簿。”凌恒不懂他怎么这么吃惊。柳杨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地府的首席判官对他的名字都这么印象深刻？

“又是那个小子！”崔判府很不高兴的大吼，“我说你们尸探都搞什么鬼，怎么都跟那个柳杨扯上关系？”

“什么意思？”凌恒走回椅边坐下说，“除了我还有谁来找过柳杨？”

“朱雀！”崔府判不爽道，“柳杨那小子刚被牛头马面带进阴司路，他就来找我了。要不是尸官王出面，他只怕是要强闯阴司路，带走那个小子。”

“他想改写柳杨的生死？”这确实是冷枫会做的事，不曾想过早在一百六十年前，他为那个叫做柳杨的人，竟如此不顾后果。还好目前这件事没让他知道，要不然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到没有。”崔判府摇头，见凌恒因他的话起着疑惑，他接着说，“人死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弥期，他当时没阻止牛头马面带走柳杨，自然不会过后带他回去还阳，他是要让我告诉他，柳杨的转世之身。”

“那后来呢？怎么会惊动老狐狸？”

“你不知道所有人都不可以查探这些事的吗？”崔判府翻眼道，“我肯定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

“你不肯告诉他，他自然会闯入阴司路，将那个人带走。”凌恒明白了，“事情闹到最后肯定会惊动到老狐狸，以他的性格老狐狸也是拿他没折，最后你们只能说出那个人的转世之身。”

“就是这样。”崔判府无力道，“那姓柳的小子每世身亡，我都非常头疼。我见过的这么多鬼中，就属他最麻烦。”

见他说起柳杨，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凌恒心情渐转的笑出声来，“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他转世之身。不过，也都跟转世有点关系，我想知道他生前的亲人现在投胎在哪家哪户。”

“怎么又是这么头疼的问题。”崔府判的脸整个拉下，“你找这些做什么？你要知道我们是不能私查人间事的。”

“我知道。”虽然知道的时间很晚，就在前几分钟，“我不看，你只要告诉我就成。实在不行，你告诉我他生前的那些亲人现在都多大年纪也可以。”

崔判府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无奈道，“你跟我来。”

见他起身往房中角落的电梯走，凌恒微笑的说了声谢谢，跟上前去。

很快，时间滴嗒，一夜渐过。

冷枫从床上爬起来时已是早间十点多钟，简单的梳洗好他再度进到地府，坐上电梯直奔尸官王的办公室。还是如往常一样悠哉喝着茶的老人瞄到他出现，放下手中的杯子，朝身边的人招招手。

站在他身边的鬼官，恭敬的点头离去。不到两秒他又再次出现在眼前，手上还多着份文件。老人接过文件的同时说，“把叶焰叫回地府来。”

“你答应？”听他这么说，冷枫知道，他已应允自己提出的要求。

昨晚从酒鬼那回到家时，他仔细想过很多问题。接到陈林的电话，赶去见过凌恒后让他更加的肯定了心里的想法。对他们尸探而言，想要得到保证，目前最需要的是叶焰的帮助。

他昨晚回地府，就是想跟老狐狸说，让他把叶焰收入尸探中。毕竟有关法师类的事，很多他们尸探都解决不了，叶焰是个鬼师，由他去办或者由他想办法，事情处理起来会方便很多。

“你提的意见，我想了很久，也跟十殿阎王坐下来分析过，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老人微笑道，“所以我同意，破例收入叶焰，让他成为尸家侦探。”

“尸探？”冷枫不悦的皱起眉头，“我不是要他做像我一样的尸探！”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帮助，如果叶焰成为尸探，那他的一身道行就会完全消失。这样还不如再招几个尸探进来，他何必指名道姓的把叶焰推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他变成跟你一样，我还做不到。他没有进过阴司道四层，本身不可能会有尸气跟顺耳、顺眼的能力。”老人理解的说，“所以你不用担心，他跟你们是不一样的。我只要他立下鬼契，保证一辈子为地府服务就可以。”

“鬼契？”冷枫呼的从椅子上站起，“你要他立下鬼契？不行！”

“要不我怎么传他鬼术？如果不立契，我不能这样做，他会鬼术，又会道术，我不能拿所有尸探的命来做赌注。”万一日后这个人生变，那是怎样的一个概念，不用说他也知道后果。

“他不会。”冷枫严肃的说，“我保证。”

酒鬼是什么人，他跟陈林最清楚不过。虽然一百多年来，他从未跟他好言好语，但对于叶焰的为人，他很了解，那个人绝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尸探的事，特别是伤害陈林的事他更加不会做。

“你认识他不过一百多年，你如何敢肯定？”老人收起笑意，一脸认真道，“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