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家侦探 下——若思忆

看着这般筹措不安的冷枫，凌恒摇头轻叹，“只怕我说出来，不镇定的会是你。”

他的话落音，坐在他对面的陈林，不经意的皱起眉头。

“什么？”

冷枫顾着思考眼前的事，一时间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我说就这样决定。”熄灭手中的烟，凌恒起身看向陈林，“你不是说叫我过去吃饭吗？菜都炒好没有？”

“纤在弄。”陈林看了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小枫也一起吧。”

“林，你……”冷枫不赞同这样的做法，还想据理力争。

陈林伸手拍拍他的肩，阻止他说，“我想他这样做有他的理由，我们不要为难他。”

这点道理，冷枫也明白。他知道凌恒不说，肯定有他的原因，可他就是做不到放宽心。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牵扯着他的思想，尽管他一再保证有危险就会通知他们，他还是不能不闻不问。

“你们去通知别的尸探，以后有事暂时到这里来找我。林，你回家后让迁把我在地府登记的地址暂时改一下，我有点事要去找老狐狸，晚点我再过去吃饭。”不想再看冷枫担心的眼神，凌恒交待完匆匆离开。

事已至此，冷枫只得保持沉默不再讨议。然后按照凌恒所说，两人开始分开边打电话边奔走的连系尸探，都告知好他们，两人回到陈林的家中。

坐在沙发上等候的漠迁见他们神色凝重，便问发生着什么事。听陈林把经过说完，他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上楼。凌恒到达地府，等着一会尸官王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人见到他笑眯眯的说，“这么有空来看老人家？”

“我有点事找你。”林他们还在等着他吃饭，他不能磨趁太久。

见他如此严肃，老人眯起双眼，把笑容收起道，“说吧。”

“我想知道，瞬移这种能力，有多少异物会用。是不是人界也有人会用，还是说经道术培养出来的鬼也会用？不要拐弯抹角，除非你想我再死一次。”

他不是开玩笑，如果不早一步查清楚这件事，他一定会死。醒过来后他才知道，多查古只跟林他们说过法阵，以及自己受伤后的事，之前事还有他们讨论的问题，多查古半个字也没说。

所有的尸探都以为是黑客修改迁电脑的数据，让他们找不到自己在哪里。等迁恢复好数据，所有的人又一致认为那个黑客这样做，是故意混淆他们的视线。只有他知道，并不是这样。

当时听林说完，他已经在怀疑，只是没有说出来而以。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收拾掉僵尸的时间是三点钟，他追上多查古花掉的时间最多十分钟，然后还没说到两句话，他跟多查古就前后被人敲晕。

醒过来时他拿手机看过时间，凌晨五点。林说过他跟多查古受困的地方是北渺山，也就是说那天早上五点之前，他跟多查古已经在那座山里，这是他最想不明白的一点。

因为他很清楚，二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没有任何的办法能把他跟多查古，从宗村送到藤萝市北区的渺山之中，除非对方也会瞬移这种鬼术。

“尸探、鬼官。”老人说完，不经意间皱皱眉头，“人间没有人会用瞬移，异界也没有，经道术培养出来的鬼也不可能会用，除非……”

“除非什么？”也就是说还是有东西能使用这个法术？

“除非邪灯复活。”老人说完直接否定，“但不可能。”

“你为何这么肯定？”

“七百年前，跟尸探大战的人就是邪灯，那一战我也在场。我很清楚，邪灯已经灰飞烟灭，它不可能再度复活。”

“邪灯是什么妖魔？”这件事他略有所闻，不知的是这邪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竟然能把十二个尸探一起杀死，这也太可怕了。

“他不是妖魔，他是……尸探。”

“尸探！”凌恒惊得从坐椅上蹦起，“你说六百年前的大战，其实是尸探跟尸探在打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忆起当年的往事，老人的神情很是悲伤。

凌恒坐回椅中，轻声道，“那你长话短说。”

他也不是故意要他去想那些难过的事情，只是有疑问在这里，不问清楚又实在不行。

“邪灯生前是一个帝王，他死后我找上他，让他做尸探。他做上尸探没多久，在一次查核案件中失踪，当时不止没有人能找得到他，就连我跟他的感应也间接被中断。无计可失之下，我只得找人代替他的位子，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已经魂灰魄散，渐渐把他遗忘的时候，不想，他突然的又出现了，不止如此，他出现后还处处跟尸探做对，专挑尸探下手。”

“他走火入魔了？”

“不是，他那时已经不再是人。他不认识我，也没有思想、没有意识、什么都没有，就单纯是一个傀儡。”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出现了六百年前的大战。不能放其不管，最后只能将其消灭。”

见老人说起这件事，还是面带愁容，凌恒明白到，他真的把尸探都当成是他的亲人，如果还有得选，他一定不会让那个叫做邪灯的人死掉。可惜，他没得选，不止这样，到最后连陪在身边的亲人也都赔送进去。

“那你知不知道控制他的法师是谁？”

“是柳宗派的一个鬼师，叫柳陌白。我们去找他时，他已经选择自杀身亡。”

柳陌白？凌恒轻念着几遍名字后猛的站起。身后的椅子被他的力道带过，砰的一声倒到地上。他没有发觉，就算是发觉到他也没空去理会，他脑海已是一片空白，里面晃来晃去的只有几个名字。

柳陌白、柳杨，柳杨的转世，莫小笛……

第四十九章

凌恒离开地府，回到的地方是北渺山，也就是他现在所居住的竹楼前面。感叹句地府的效率真是快后他移步到林的家中，等待的两人见到他，不约而同的双双起身。

左右看过都只有两人时，他好奇道，“枫呢？”

“玄武找他，似乎有事要做，先回去了。”陈林说完朝厨房走，回头见凌恒还站着不动，他继续说，“吃饭吧。”

凌恒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一顿饭下来，三十多分钟，三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吃完晚饭，漠迁洗碗，林坐在沙发上抽烟，凌恒点燃烟，边抽边把弄着打火机。

看到漠迁从厨房里走出来，跟着面无表情的坐到沙发边，凌恒很无奈，“你们会生气的哦？”

“你说呢？”

陈林没有说话，漠迁盯着他反问了一句。凌恒把弄在手机的打火机，越转越快，几经翻转停下，他脑中的想法也尘埃落定。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牵扯到冷枫的事，他无法不深思熟虑。听完老狐狸的话，他都已经有点不敢往下查，万一真是莫小笛，那个深爱着他的人，能经得起打击吗？

“真的？”漠迁不相信的瞅着他一眼，“信不过你。”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他这个头做得也挺可怜，老是被两个组员吃得死死。

“有什么要帮忙就说。”漠迁丢下一句话，转身上楼。没过几秒，他又从楼上走下，不过手上多着席被子。把被子放到沙发上，他叮嘱说，“快要入冬，山里的风很大。”

“那我先走了。”还不曾用到被子，凌恒的心就已经暖得有些发热。

“我跟你过去。”陈林边说边抬头看向漠迁，“你先休息，我去帮忙整理完就回来。”

漠迁点点头，再次转身上楼。凌恒看着熄灭烟，跟着他离开的陈林，轻皱起眉头。回到竹楼，陈林抱着被子走向卧室，凌恒把扑上来的雪狐拎到一旁，起身跟着进去。

先进去的人，把被子放到床边，开始专心细致的铺摆。如果对他的认识少一点，凌恒会以为，他过来是为着帮自己整理床铺，不会有其它的目的。

可惜，他很了解陈林。尽管认识还不到一年，他还是很明白这个人。这个看起来很有书生气，个性很随然的人，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精明，也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厉害。可以说这么多尸探中，最难对付，最让人摸不着的都是他。

他生前是江湖第一高手，还是个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致人于死地的药师。这样的人，还兼备着冷静、沉着、聪明的头脑，稍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跟这样的人为敌，稍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样的人好敷衍。

“我只是猜测而以，并不敢肯定。”知道陈林是铁着心等他开口，他只得含糊的说句。

听到他的话，陈林整理着被子的手顿着顿，“你今天见到什么人？”

“你没听说过，往往越是聪明，越是死得快吗？”凌恒憋闷的坐到床边，“你就不能这么敏锐？”

“你错了。”陈林瞅着他一眼，微微的笑道，“你是我遇见过的人中，最聪明的一个。”

“你给我带高帽我也不说。”也可以说他根本不知从何说起，半点证据都拿不出来，只凭猜测去定一个人的罪，他做不到。

“我没打算让你说。”陈林拍拍被面，跟着坐到床边，“我过来真是整理床铺。”

“……你比老狐狸还阴险。”他以前怎么就没发觉。

“玩笑开到这里。”陈林收起笑脸，叮嘱道，“你如果不想让小枫知道，那我劝你说话跟行动注意些。小枫没有你想象中的笨，他生前是个捕快，聪明的程度并不逊色于你。”

“他生前是个捕快？”凌恒对这点到是很吃惊，“你怎么知道？”

“他没死之前，我已经认识他，我还救过他一命。”

那时他正追踪着一个僵尸，经过一家破庙时，他遇到了冷枫。冷枫浑身是血的倒在庙中，身边还躺着几个被他杀死的黑衣人。那时的冷枫已是奄奄一息，如果不是他碰巧经过，并急时的帮他止血疗伤，他根本无法活下来。

“怪不得你们的感情这么好。”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很奇怪，不管是陈林对冷枫也好，冷枫对陈林也好，两人之间的感情、信任都比别的尸探多着几分，起初他还想这两人是不是亲友关系，原来是他们之间有这种渊源。

“人谁能做到不私心？”陈林轻笑道，“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不管认识的时间是长还是短。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把尺。就说我吧，迁是我生命中的弦，断掉我也会跟着死去。你跟小枫就是我身体的左右手，失去了我是不会死，但是会很痛苦，因为这我再也无法找得出一模一样，能跟我身体同步、同息的两只手再装上去。”

“好肉麻的一番话。”凌恒笑出声道，“不过，我喜欢……”

“参见尸官。”

未说完的话，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两人相视一眼，一起走出房间。来到竹楼外，看到一个闯开着上衣的粗汉，双手捧着个令牌站着不动，凌恒方想起，老狐狸说过会很快恢复工作的话。

“这些事我跟迁先处理。”陈林不等他说话，已朝大汉走过去，“有麻烦的地方，我自然会来找你。”

“不要太累。”案子每天都有，他也不可能有休息，要想有时间去查，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这样。

陈林回他一个明白的笑意，接过壮汉手中的令牌，并带着壮汉离开。随着他们的离去，只晃着幽幽灯光的山中，再次恢复应有的宁静。

低头看着眼跟跑出来，在脚边蹭来蹭去的雪狐，凌恒笑着笑弯身将它提起。把雪狐抱到怀中，他挪步走向竹楼前的睡椅上躺下，眺望着不远处夜色的双眼，刹那间孤独幽伤。

想起来，人生的际遇真是百般波折，两天前他还被困在这个地方的对面，不想两天后他选择住到这个地方。如果那个神秘鬼师知道这些，不知会不会也觉得天厘头到极点。

不过，话说回头，冷枫真是别具慧眼，这个地方很不错。轻滑缓落的小山爆布、青草花地在夜空下散着幽幽的芳香，丛林中时不时响起着虫鸣蛙叫，每一种都充满野生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心生向往。

难道说，生活在古时候的人都这般的眼光独到？陈林是如此，冷枫也是如此，选住的地方都是诗情画意，美不胜收。不过，好像也不全是古代人，那个神秘鬼师显然也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的花草在法阵的那边，应该是他所栽种，也同样是以竹楼为住房……

竹楼？想到这里，凌恒猛的坐正身子，怀中的雪狐受到惊吓，跟着跃起跳落到地面。他怀疑是莫小笛想杀他的时候，已经连想过被关到这里的事，莫小笛对冷枫的感情，几世不变，会偷偷的在这个地方落地生根，并不奇怪，还可以说非常的合理，谁都想永远的呆在爱人的身边。

可是，现在想想，反而又不合理起来。林说过冷枫是五十年前搬到的北渺山，他还花掉十年的时间布置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屋一椅都是他亲自制做，完工的那天，所有的尸探都有来这里喝酒。那个时候林他们所见到的这个地方，就是没有对面风景的山坳。

那就是说五十年前，这里就已经被人布下有法阵？是啊，他怎么给忘记，前天林跟自己说被关那几天之事时，还略带惋惜的说过，想不到小枫如此喜欢的地方，竟早已被人占据。

那就是说想杀的人，不可能是莫小笛。不管是五十年，还是四十年前，莫小笛都还不曾投胎，他怎么可能早早在这里布下个法阵，好用来困杀自己？

可不是他，又怎么解释他捉血蜘蛛的事？怎么解释他捉血蜘蛛，跟多查古见到血蜘的巧合时间？还有今天也是这样，见过他后自己就被天蜘缠上。难道，天下间就有这么巧的事？

不，不会这么巧。多查古见到血蜘的时间，周龙目击到的时间，一切一切都指向莫小笛。可要说是他，又与在冷枫家中布阵的人产生着矛盾，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说是他多心了？

“恒？”

房间里突然传出的叫声，让凌恒的思考中断。刚想起身回答，冷枫的声音再次响起，“恒……”

听到再次响起的叫声带着担忧，凌恒急忙冲回房间。谁知，跑得太急，刚好跟跑出来的冷枫撞着个正着。

“啊，疼死我了。”被撞着倒退几步的凌恒，站住脚步后猛的揉搓额头。

“很疼吗？”看到他平安，冷枫缓下担着的心，走到他身边，轻轻的帮他揉着撞到的地方。

不用问他也知道刚才那一撞一定很痛。他奔跑的速度非常快，也没想到凌恒会从外面跑进来，见到他时已是刹车不急，结果就这样面对面的撞着上去。

凌恒知道并不是他的错，但头痛得实在发晕，就忍不住抱怨道，“废话，也不知你那头是什么头，这么硬。”

“进来。”感觉手触到的地方有些微肿，冷枫把他拉进房间。

见他把自己按坐到藤椅上，就准备转身，凌恒忙伸手把他拉住，“我没事，就这点小伤，哪用得着去找药。”

想到确是有点紧张过头的冷枫，皱皱眉放弃找药，回身坐到他的身旁说，“山里风大，不要跑到外面坐。”

“……我不是小孩！”

这些人都怎么回事，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他都二十七岁了，难道冷暖还能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