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日礼你的心里还有最后一道结
皇甫觉给他穿最后一件外衣的时候佟日礼终于醒了他看着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小心又熟练的扣着自己胸前衣服上的扣子。
醒了?身后的胸膛震动着。
旁边又递上一件披风皇甫觉拿来一裹佟日礼被彻底包在了里面。
我们去哪?佟日礼轻声问。
皇甫觉闻言停顿了一下然后将佟日礼从抱起。
去你喜欢的地方。
佟日礼身体困乏也没有言语只是往皇甫觉的怀里无意识的靠了靠又接着睡起来迷糊之中仍有些些微的颠簸感觉似乎车轱辘压过道路的坑洼处。身后是那人宽阔的胸口佟日礼莫名的安心。
直到第二日佟日礼转醒屋里平白无故的多了几分檀香气。
皇上说这平安寺里安静适合静养佟大人喜欢就在这住着东儿少爷那边宫里有嬷嬷伺候着让佟大人你别担心。
说话的是个小沙弥清秀的脸立在床头。
佟日礼嗯了一声拉了拉被子将自己全然盖住。
也许是平安寺里的确实有几分仙气半个月之后佟日礼便在寺里来回走动摆动花草了。
寺里饮食清淡正好也对佟日礼的胃口那寺里的食堂恐怕也是有高人斋菜做的花样繁多虽然不见荤腥但是却是可口的很。
而后万全也带着东儿到寺里来住了两日。
爹爹你怎么不回去和我们一起住?
佟日礼摸了摸东儿的头温和的笑着却没有答。
万全带着东儿回去的时候佟日礼送到了寺门口。
佟夫子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万全问。
佟日礼微微一笑摸着东儿的脸蛋叮嘱道回去听父皇的话明白吗?不可以让父皇操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送走了东儿佟日礼回自己的住所一路走来却被那路上精致的法器吸引住不由得驻足观看。
这位施主要小心莫给它割伤了。
一回身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须白的僧人佟日礼赶紧回礼谢师傅提点是我太鲁莽了只看着它太。
那僧人一笑道太如何?这些精致的法器却是不少人赞叹过。
佟日礼看着那些法器道恕弟子直言这些法器确实精致不过却透着不祥。
那僧人奇怪的看了看佟日礼才道:这些法器十年前就摆在了平安寺里向来是受人香火供人朝拜敬仰的浸润十多年的佛香禅意你倒是说说哪里不祥了?
佟日礼说不出所以然来听着僧人的语气似乎是唐突了佛门圣物只是赔罪道弟子见识浅薄妄言谬论望大师莫怪。
僧人笑着似乎也不恼只是朝着那列了一排的法器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详倒也确实不祥。施主的话也不尽错。
言犹未尽僧人对着佟日礼就是高深莫测的笑意。
佟日礼赶紧低首道弟子愚钝冒犯大师之处还请大师见谅。
无妨无妨。佛门弟子怎拘泥世俗言辞。
听大师的言语这些法器似乎这里面倒是有一个故事才是。佟日礼也是看那僧人的神情猜测。
没想到施主倒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僧人点点头慢慢讲来十年前一个男子为了寻找自己失踪的爱人错听了谣言不顾自己身份尊贵踏出了铜墙铁壁误入贼人设下的圈套身负重伤几乎丧命。而男子的弟弟为了挽回哥哥一条命挥刀割破了身上数处血染祭器祈求神佛大慈大悲也险些流血而死。幸而上天开眼两人都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佟日礼细细的听着脸色慢慢的开始发白。
那人的伤伤在何处?
僧人似乎在回忆锊着白须道伤处太多几处内脏皆有损益。老衲记得也不甚清楚了不过那背上左肩到右腰的一刀深可见骨尤为的骇人。
佟日礼越是听那寒意也是越加的明显。
僧人看着佟日礼微微发白的脸继续道施主说的没错这些染着血的法器确实已经不祥。
僧人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只看见佟日礼急忙转身竟然快步离去。
背影匆忙僧人但笑不语。
他没有再问那个男子是谁那个为了寻找心爱的人险些丧命的男子是谁。
心脏在胸口跳动强烈躁动的几乎是要撑破了他那一层薄薄的皮肤。
一个名字。
没有说出
口胸口似已经被刀尖剜去。
他不知道如若他呆在原地他真真的听到那几个字他是否还能站立。
他拔腿而去近乎于逃跑。
眼泪浸湿了面颊的时候他跪倒在神佛面前。
如此的虔诚。
我的心在哪里?
他的心在哪里?
四方诸佛请告诉他他的心已经遗落在哪?
他伏倒在众位神明面前低下的头无比的卑微。
此时此刻他没有感觉到如此的后悔过。
施主你可曾后悔?
他为何不悔?他悔过他悔过入朝他悔过为官他悔过睁开了眼睛却看不清楚。他悔过……理所当然的……那么深的伤害过一个人。
他悔过。
你的悔在哪里你的心就在哪里。
他跪在那里久久的不起。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清儿爹爹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个蓝叔叔就要从兵营里回来了爹爹想想。
清儿知道你想娶他嘛。
清儿!话是这样没错可是清儿才四岁这么回答好像是太早熟了吧?
爹爹你可以娶蓝叔叔不过你要答应清儿一件事。
什么事情爹爹一定答应你!
蓝叔叔的儿子蓝小旗要当嫁妆陪嫁过来!
啥?当爹爹的不淡定了好不容易和小蓝的儿子培养起了父子感情为自己和小蓝的未来打定了光明的基础自己儿子的一句话就差点让爹爹下半辈子的幸福泡汤小清人是不能当嫁妆的。
小清把脸一板那你就和蓝叔叔再见吧。
喂你这个死小孩小旗那么可爱的孩子你就不能少欺负一点?
呸我才没有欺负他他那么蠢的人只有把他划为了我的所有物以后才可以好好的保护。
当爹爹的满头冷汗这是什么逻辑。
那这样吧小旗呢不能当嫁妆不然蓝叔叔会伤心的要不小清心虚的讨好你去当聘礼送给小旗好了以后你就可以赖着小旗了。
敞开的院子里父子俩个人的谈话声隐隐的瓢到外面的道上长相粗犷的父亲可爱霸道的小孩一逗一骗就在眼前佟日礼站在那里已经呆若木鸡。
他不知道有一天京城的民风开放到如此高谈阔论男子之间的爱恋。
爹爹蓝叔叔为什么要去当兵让你等了年。
因为我们的王要考验我们是否是真心相爱只有得到历练的感情才有资格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就像几年前的那一对是不是?可是蓝叔叔会变心吗?清儿听说军营里面有很多男人呢。
不会蓝叔叔不会变心就像所有经历过考验的人一样平安归来嫁给所爱的人。
我们的王真坏他肯定也拆散了很多人!
不清儿他是个英明的王他只是再给我们时间让我们想清楚我们到底要什么到底能够承受到哪一步。承受不住了放弃的人没有资格责怪我们的王。
哦清儿明白了。
佟日礼坐在屋檐下静静的听着听着嘴角慢慢的上翘。
大盛的民风不接受我们朕就改了民风。
大盛的礼俗不接受我们朕就改了礼俗。
大盛的历史不接受我们朕就创造一个可以接受我们的未来。
佟日礼你愿意么?愿意等着朕五年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
我们能站在阳光底下。
那个人真的做到了。
他改了民风他改了礼俗他给了许多人一个宽敞明亮的未来那里的道路不再坎坷。
五年十年二十年。他以为久到会让一个人忘记承诺。
呵呵佟日礼的眼角几乎渗出泪来。
远处唢呐喇叭吹吹打打风撩起了轿帘隐隐的透出一个男子的脸。
道上是路人喜笑的脸争着抢着要糖吃。
他有多久没有出宫了?
他不知道在他什么都没弄懂的时候世道已经变了这么多。
他擦擦眼睛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腿脚。没想到十多年匆匆而过白驹过隙他竟然也快老了。年轻时的自己就是坐上几个时辰批着折子腿脚也没酸麻过。
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头顶是一个人清澈的声音。
佟日礼抬头一个温和的脸带着询问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便已经被门里冲出来的人给挤到一旁蓝儿你回来了!
蓝叔叔好。
男子被搂着抱着进了屋子门在自己的眼前关上。
点点雨滴打湿了青石路。
佟日礼抬头看了看天远处皇城威严的矗立在城中。
下雨了他该回家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夫子咱们坐车吧?
夫子您累不累咱们歇歇?
佟日礼一步一步在前面走着后面有人跟着不时问上几句待他总是摇着头拒绝后这些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后面马车也消失了。
刚下了场小雨鼻端的气息很清新人就这么走着什么都不想却能想起更多遥远的最近的回忆一遍一遍梳理着属于自己的脉络。
过去的东西越来越清晰而佟日礼嘴角的那抹笑也愈加的轻松那是豁然开朗之后别有的沉静。
身后有马匹疾驰而至接着停下佟日礼站在原地回过头看着那个赶来的人待他走到了自己身侧。
怎么不坐马车?皇甫觉低声问道。
就是想随便走走。
那朕陪你。侍卫牵着马走在远远的后头。
两个人默默无语偶尔佟日礼的脚步慢了偏头去看远处的炊烟溪水时皇甫觉也慢慢停下附和着他的步子。
走出了两三里佟日礼的额角出现汗珠步伐明显重了皇甫觉轻轻拉住他。
朕背你。
对着已经蹲在自己面前将宽阔的后背留给他的皇甫觉佟日礼趴了上去。
趴稳了我们走了。佟日礼看不见的地方皇甫觉笑的很灿烂。
背着一个人的皇甫觉走起来很轻快但是同样很慢很慢。
苏州进贡了大闸蟹东儿舍不得吃说要留给爹爹结果把蟹都给养死了。朕没办法只好说让他把蟹用盐腌了等爹爹回来做腌蟹吃也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你也放心朕和御厨们都说好了用新鲜的蟹掉下包不会真让你吃的。
还有东儿的字最近都有长进了写的连太傅都夸赞了几次。
熙儿他们也说想夫子了也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说他们写了几篇诗文想找你品鉴品鉴。
说着说着到最后皇甫觉都觉得词穷了才有些支吾的开口:那天朕喝醉了朕不是故意的不然朕不会
朕不是不会!但朕不会那么
说来说去说乱了皇甫觉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是怕惹得背上的那人生气。
佟日礼趴在那宽阔的肩膀上听着这个君临天下的人对自己一句句的解释道歉带着不安和小心翼翼。
如同他这些年做过的一样只是如今的佟日礼再也无法无动于衷的听下去。
其实。他趴在皇甫觉的背上头低着隐隐说了一句:那天晚上我可以推开你的。
这鬼使神差的一句说完后他的头就埋的更低了。
朕真的
不是皇甫觉停了下来久久的沉默反应过来刚才佟日礼真的说了什么之后脸上闪过不敢相信欣喜最后他竟然傻傻的站在那里笑了。
呵呵
大盛谨帝的英名一朝丧在了一条羊肠小路上随行的人都仰首望天试图将自己的存在降到最小。
我们回回马车上吧!脸上如同火烧的佟日礼可不想继续杵在这里。
哦回回!这时佟日礼就是说要上天只要同意带着他那皇甫觉都是乐意的。
马车叫了来皇甫觉把佟日礼小心的放了进去这个期间他的嘴还是合不拢的一副傻样。让佟日礼都后悔他干嘛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把你那嘴给堵起来难看。几颗糖塞到了皇甫觉的手里。
红色喜庆的糖衣闪闪放在皇甫觉的手里小的可怜他却小心的捧着来的路上他当然也看到了那一对新人。佟日礼把这把喜糖塞到了他的手里那个意思不是更加明显了吗?
嗯皇甫觉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碰到的那一对同新人这亲结的好日子选的好时辰选的好这迎新人的路线更好。
最好的就是让佟日礼碰见了还给佟日礼发了糖。
待会让人宣旨给那对新人送礼去!好好的赏!
马车走着幽暗的车厢里只听见剥着糖纸的声音。
这糖记得给东儿留几块他还没吃过什么喜糖呢!民间的习俗喜糖吃了小孩子能聪明健康。
这糖是你给我的。皇甫觉把糖果放进嘴里吃惯了山珍海味不太喜甜食的他却觉得分外美味一颗也舍不得让给别人哪怕是东儿。东儿要吃喜糖这还不简单?
而且这糖也不是顶好还磕牙就不给东儿吃了吧?说着将一颗糖塞到了佟日礼的嘴里。
甜甜腻腻的直从舌头到了心里。
三天后东儿被那一桌子红闪闪的颜色晃了眼。
父皇这些都是东儿的喜糖?
是。父皇摸着东儿的脑袋:爹爹说东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什么喜糖呢所以这些都是给东儿的东儿喜欢么?
可是好多东儿会牙疼。
某刚办完喜事的大臣家里。
老爷昨天宫里来人除了送礼没什么别的吩咐吧?
没什么事你别瞎操心了。
那名大臣摇摇头打发了妻子他能对着他妻子说昨天宫里的公公那么慎重的和他在书房里只是交代他买一些糖果要顶好顶好的然后等宫里来人取?
这么折腾只是拐着弯要喜糖?
不会是皇上
有什么暗示吧?
刚刚办完大喜事的大臣脸上没有了喜色一片忧心忡忡。
——正文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番外一
寅时大宅还沉静在一片黑暗中时卧室的灯亮了轻轻的敲门之后几个丫鬟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
内室里一个花白头发的人正站在床边让人服侍着穿衣。
打点好了老人走了出来站在外室的丫鬟们有条不紊的上去伺候。
递帕子端漱口水只听见水声老爷没有开口说话丫鬟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卧室的门开了门外早就小厮等着老人走了出去众人在后面躬身相送。
桂府的一天在这雷打不动的情景中开始。
不多时一顶八抬大轿从大开的府门抬了出来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礼部尚书桂大人上朝了。
桂尚书您早!
林大人早。
桂尚书
林大人你的衣领歪了。
桂尚书
王大人
桂尚书
王大人近日老夫在大街上路过看见贵府公子
额本官还有事有事下次聊。
若说继当年那位佟尚书之后再次让朝臣头疼的人是谁那非这位前两年才升上来的礼部尚书莫属如果佟日礼只是在大臣们上一些修建之类的折子又要搬空国库的时候喜欢多加阻挠的话那么这位桂大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任礼部尚书他将一个礼字给贯彻的一点都不含糊。只要和礼沾上边的若是不合了他的眼他才不管你是哪位是什么场合当时就能让人下不了台。
从穿衣说话言谈举止哪里都能被他以一个礼字给逮住狠狠说上一通若是不改他可以直接追在后面直到那个倒霉鬼认错。
如此就连皇上都被桂尚书给当众上折子说了不妥之后皇上不但不怪罪反而有所嘉奖这桂尚书的劲头就更足了而大臣自认倒霉的也就更多了。
连皇上都对他没辙认了作为臣子他们敢有什么意见?敢不改吗?
于是得到皇上赏识的桂大人做事就更加认真了被先皇给调派到一个疙瘩角落里做一个内阁典籍厅典籍直到如今遇到赏识自己才华的英名君主他立志要尽心尽力的为皇上的大好江山死而后已。
不过意气风发的桂大人最近也遇到了一件烦心事。饶是被这件烦心事当时就给气昏了的桂大人却还是没有耽误第二天的早朝顶着白惨白惨的脸期间被皇上给关心了好几次激动的热泪盈眶还是坚持住了不过等他回了家再看见那块桂府的匾时那件事情避无可避又涌上心头。
老爷!老爷!
老
爷又晕了快去请太医!
太医来了又是掐脉又是扎针。待到桂大人醒了陈述病情的同时还表达了皇上的关心。让人送走了太医桂大人躺在对着那围了一圈的家眷咬牙切齿道:那个孽子呢!
若说已年过花甲的桂大人最得意的是什么那就是他老来得子的儿子桂家的第十二代单传桂瑾瑜。就算桂大人恪守礼仪严格律己律人对于这个儿子也是非常喜欢在意的。幸而这个儿子也争气从小就聪明文静总是很听话的写字背书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