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元星君中天枢贪狼星君与应龙帝君之间的故事。
主角:天枢,应龙
配角:天璇、东海龙王
其它:神,怪,锁妖塔
枢天引
序
青冥长天,浩瀚无际,蟠龙松下,男子颀身而立,背手仰天,望尽穹苍。
树上仓鶊轻啼,他转目而看,伸出一指。
那小鸟倒是有灵,展翅跃下树来,轻巧地落在他微屈的指头上。
风吹过树叶带动沙沙声响,摇摆不定的光影落在凛然而威的侧面。指上停留的小仓鶊许是初生未久,不懂惧怕为何
物,便就站在他的指上用嘴掾梳理那身漂亮光滑的羽毛,其态甚憨。
如此放肆之举,居然并未激恼那玄袍男子。
他略垂目,饶有兴致地看着指上这只胆大妄为的小雀,甚至故意翻动指尖以作逗弄。仓鶊啼声清脆悦耳,在寂寞苍
穹,倨松沙沙的安详中平添了一分灵动。
忽然,身后传来沉重脚步声。
他未回头去看,依旧逗弄着指上的雀儿。
“准备好了?”
来人身形极为魁梧,站在树荫之外,却如阴云遮挡大片土地。
“回禀帝君,一切就绪。”粗糙的声音沉稳干练,只是仓鶊胆小,被他吓得抖擞羽毛缩起脑袋。
“嗯,好。”
与身后的杀伐刚劲之气相比,玄袍男子显得悠然自得。
一丝轻风掠过他身侧,略扬起玄色袍摆,却在远处不过两步之遥的瞬间下坠,势疾如漩,直落万丈渊底!
但见深渊之下,火光冲天,万妖沸腾,猛禽腾空,恶妖现形。有见妖众之中,或有人形兽面,又或兽身人头,更有
妖性大发,根本忘记收敛本性而露了真形者,妖相凶厉,利牙尖齿,钢鬃铁须,狰狞无比!!
众妖伏于渊底,翘首以待,等的不过是天渊之上,那玄袍男子一声令下。
此时又见南天之上,层云叠嶂,云雾之间,仙霞飘飘。眨眼间,传来战鼓喧天,呐喊声犹如雷滚!
十万天兵于云间现形,有见旌旗猎猎,金盔银甲,枪戟林立,斧钺排空。神兵天降,仿佛排山倒海,威风凛凛,煞
气腾腾。
“帝君!”玄袍男子身后,那位魁梧无比的金盔战将已是热血沸腾。
然他只是略略一笑,仿佛面前杀伐即起的战场不过是因他施子而随时开始的棋局。指腹微震动,那只小仓鶊惊起,
展翅飞入青空。
金黄的羽鸟在目中渐远,闻他淡淡言道:“今日一战,或胜或败,均非天命所定。”
黑面战将抱拳施下大礼:“愿随帝君左右!”
“好!”
男子骤然转身,袍如墨玄,带起一道凛然煞气,龙吟逆风而起直逼九霄云顶!
“天道不公,且看本座创乱世,反诸正!!”
第一章:子落棋盘局重开,破塔珠碎逆星来
东有归墟百川汇,西有昆仑达天高。
昆仑丘上,有锁妖塔。
此塔为何人所建已不可考,只知塔上一颗神珠法力无边,能镇妖邪,无论是千年妖物,抑或上古精兽,一入锁妖塔
,若无天君法旨开释,断不可能再见天日。拥有漫长犹无尽头生命的妖怪,若被关禁于不见天日的塔内,只怕这刑
罚比雷劈电砍,钩骨削肉更难忍受。
故这锁妖塔,便是那些藐视天规,狂妄自大的恶妖亦深为惊惧。
塔高九十九,身如黑铁,仿佛一根定世巨柱立于丘上。
既锁困百妖,故而妖气极盛,丘上终年积雪,层云闭日。
一年之中唯有盛夏中伏最末一天可从厚云中窥见烈阳,坚冰微融。
一只仓鶊展翅略空而过,轻盈地落在黑塔最高一层的窗楞上。
阳光甚暖,小鸟在瓦上抖开一身金黄色的绒羽,又抬起一侧的翅膀,歪过头去用鲜红色的小嘴啄理羽毛。
突然,一只大手从窗中探出,将猝不及逃的羽鸟握住。
鸟儿吓得唧唧哀叫不已。
阳光落在手背上,那只皮肤隐隐泛有墨鳞颜色的手,指尖上寸余的长甲透出森然冷意,更甚至,是一股尚未散尽的
血腥味道,然而腕上却有厚重镣铐,连了一根粗长铁链。
这锁妖塔能困天下百妖,然即便关在绝不可外逃的塔内,居然仍需重镣加身,这……到底是一只什么妖怪?!
“莫怕,本座不吃连牙缝都塞不满的小东西。”
沉厚的声线,从幽暗中响起,塔外阳光灿烂,居然亦不能照亮分毫。
手中娇小而脆弱的羽鸟,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温度,生命的温度,虽然与上古妖物相比,短暂得如同眨眼即逝,然而
曾经停留的触觉,却非虚伪。
小仓鶊许是年幼,不懂害怕,见对方并无伤害之意,此时也不再叫唤,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瞅着黑暗,似乎想
要瞧见这手的主人。
那只大掌展开五指,就此放开了它。
“不过塔里的妖怪可是饥不择食。小东西,若还想活命,就快飞远一些去吧。”
也不知仓鶊是否有灵性,闻言果然震翅飞起。
幽暗之中,一对金睛注视着渐渐消失于青空中的小鸟,此时在那个方向的天幕上,一道耀目的光华从天而降,划破
长空,直向锁妖塔而来!
金睛闭目,在喉底无法压抑的沉闷笑声,仿佛早已了然一切。
“子落盘上,棋局重开。不知这一回,胜负孰知?”
阳谷有木,叶如桑,又有椹,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名扶桑也。扶桑树高二千丈,大二千馀围,扶摇九天
,上至天,盘蜿而下屈,通三泉。
日出,则下浴于阳谷,上拂其扶桑,为树上所居之金乌鸟所负,照耀四方。
暖阳浴于谷中池水,如碎金洒地,朱辉散射。扶桑树上跳跃着一只只黄金羽毛的三足乌鸦,金乌乃喜阳之灵禽,寒
夜一过,便纷纷跳出巢来,借着日出精阳之气打点羽毛,吸纳日辉精华。
树下开满遍地的龙须牡丹,色彩斑斓,花瓣层叠,繁茂似锦。金乌自树上飞落,三足轻跃,享受着谷内这片万年不
变的祥和气息。
然而此时突然卷来一阵烈焰气息,脆弱的花朵被焰息席卷连根拔起化作灰烬,花丛间自在悠游的金乌亦被惊飞,一
时间散落不少金色羽毛,漂亮的羽毛在触碰到那股烈焰的瞬间烧焦翻卷。
利爪踏足在摧残殆尽的焦土上,一头妖怪出现在扶桑树下。此兽浑身如烈日煞白,足迹过处,无不如遭烈岩肆虐,
肥沃的土地瞬间被烧裂,化作焦土。一双闪烁青光的兽瞳凶芒大盛,喷出炽热如火的鼻息,似乎非常焦躁,爪子勾
扒大地,仰首往北天方向猛然嘶声咆哮!!
兽哮震天动地,直把满树的金乌惊得拍翅离巢,一时间漫天金芒,耀眼夺目。
便在此时,但闻清亮鸟鸣,一头苍羽大禽破开群鸟,从天而降!
但见此鸟双翼长有丈余,羽毛青如晓天,鸿头、燕颔,嘴若钢钩,翅尾挂垂,竟是一头青鸾!!
青鸾低头见到弥漫焦土气息的阳谷,连声高鸣,展翅朝妖怪疾飞而至。
那怪一见青鸾,当即怒声大啸,浑身烈火更炽,炽息所到之处立是裂地焦土,眼见就要波及扶桑树!
“止!!”
断喝声起,一道剑芒破空而过,在扶桑树前划下一道深不见底的裂坑,仿佛拉起一道看不见的幕墙,登时断掉了焦
土焚地的火息。
便见鸾鸟落地,收翅伏首,鸾背上走下一名青衣神人。
此人仙风道骨,高颀俊朗,青丝垂鬓,然而眉宇间,却隐隐藏有一股煞气。
妖怪体形硕大如牛,凶悍无比,然而见了这神人,竟被他身上煞意所慑,如老鼠遇猫,不敢放肆,更往后退了半步
。
那神人见扶桑树下满目苍痍,厉目冷凝,看向妖怪的视线如刀削骨,更见森冷。
“日猋,你罔顾天规,私入凡间,乃至衡州大火,七日不灭!如今还不俯首就擒,更待何时?”
这头妖怪,原就是上古妖兽日猋!相传此兽暴躁凶悍,浑身带火,终年炽烧,近者化灰,故天帝早勒令其长居于地
心烈岩,不得入凡。
然而它却因一时贪欲,私入凡间,乃至所过之州县无故起火,大火烧了七日七夜亦无法扑灭,凡人禽畜死伤无数。
妖怪自知罪重,料想天界必会派出仙人将其缉捕,故匿于阳谷,阳谷中有太阳火,自然能够盖过它身上火息,就算
大罗神仙也是拿它没有办法。谁想面前这个神人居然轻而易举将它盘算道破,心中不由更为惊惧。
日猋毕竟是上古凶兽,自知此番是逃不过了,便起了拼死一搏之心。前爪猛拍大地,钢钩刨开焦土,蔓延出十道带
火的爪坑,本不过淡淡冒出火焰的脊背,更狂飙起十丈滔天火舌,一时间近处焦土蔓延,花枯化灰,叶蒌飞黄。
妖兽见凶,火舌撩起无比炽热的风。神人两鬓乌发迎风飞扬,苍袍亦被吹得烈烈作响,然而他却依然笔力如松,未
动分毫。
“嗷!!——”
狂兽凶猛咆哮,全力扑向那卷苍色身影,划破长空的火舌,只怕连铁石亦能瞬即烧熔!!
电光火石的瞬间,一道银色而极笔直的光芒划空而过。
破开火焰。割裂虚空。
日猋冷凝在半空中,身上的火焰如被撕碎般散去,硕大的身躯随即重重坠落,而后,拦腰断开两截!!
腥血蔓延,五脏六腑从断掉的躯体中散了一地。日猋不愧是成精的古兽,即便被腰斩当场,亦未即时气绝。
褪去一身火焰,这头凶兽看上去亦不过像头垂死的狮子,看它呜咽之状,倒见得几分可怜。
神人低头看了一眼,冷酷的双目中竟无半点悲悯,但见他左手横展,虚空中现出一卷黄金轴帛,正是天帝御旨!
“妖兽日猋,燔衡州地界官舍、军营、民居一千九百八十区,死三百六十五人。”
乾坤日月,正气凛然,神人宣旨之声犹如洪钟,回荡震耳。
“兹旨,杀。”
阳谷浴日,更兼有金乌为巢,本该四季皆炽。
此时却是鸦雀无声,弥漫了一股万年难现的冷意。
却不知是天意无情,还是执刑之人心如酷冬……
神人抬起手,便见他手中所执之物,原是一柄修长而透明的长剑,若非沾染兽血,只怕亦难于一窥真形。
地上兽尸已非咆哮人间的恶妖日猋,而不过是一堆腐肉罢了。
严酷的双目在看到染血的长剑时,掠过一丝冷然。
刃身不纳鲜血,随着兽血滴尽,那剑竟又再隐于无形。
此兵刃原名盘古凿。
相传天地混沌,首生盘古,那盘古氏一日九变,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
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盘古将身一伸,天即渐高,地便坠下,而天地更有相连者,左手执凿,右手持斧,或用
斧劈,或以凿开。久而天地乃分。二气升降,清者上为天,浊者下为地,混沌初开。
神物不拘于形,可刀可枪,可剑可戟,然此上古奇兵,却极难驾驭,更何况是创世之神所用之物?!然而这神人竟
能操控自如,为己所用,可知其力量绝对非比寻常!
他正要转身离去,突然地面一阵极为剧烈的地动山摇,便连那棵高耸入云稳盘大地的扶桑树竟亦一副摇摇欲坠之状
。
似天塌地崩的剧烈震荡,神人犹记当初共工怒而触不周之山之时,天柱折,地维绝之状,正如这般!!
待剧震休止,扶桑树落叶如雨,风逆水返。
神人皱了眉头。
这震动乃自西而来,到底发生何事,竟能传到远至天边的阳谷?
心中不由暗自担忧,天地异像,绝非凡世之福。
神人遂转身,召来青鸾鸟。
青鸾乖乖俯身,待神人于背上稳坐,鸾鸟长翅一展,迎风嘶鸣,眨眼间已离地百丈直上云霄。
正当欲往西方查看究竟,忽闻天籁笛音,悠然传响,一名小仙童脚踏祥云飘然而至,赤裸白皙的足踝上绑了一串精
致的金铃铛,手中捧了一卷黄金卷帛。
“天君有旨,传贪狼星君速到凌霄宝殿觐见!”
第二章:云海浮舟白浪滔,借身凡躯入红尘
时不可考,约莫是大宋年间,天有飞星骤降,空卷狂雷而带骤雨三日不停。
天地人神俱不预知,昆仑锁妖塔上震塔灵珠骤裂,妖邪尽释,狂放天下;通魔界之门无故遭破,魔族虽受尊主所束
未得横行,但蠢动有之。
人界危殆,虽然道法仙师之助,但妖邪之力更盛,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凡间众生,只望昆仑仙人重修锁妖塔
,再困妖魔,还人间安宁。
然,震塔灵珠之得岂为易事?有感下界骚乱,神人亦忧,天帝派下七元解厄星君,为凡人再寻灵珠,重塑宝塔。
七元星君,乃以居天之中,昆仑之上,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之北斗七星为命。
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司生司杀,养物济人,皆系于天命
之数。星君自古存于九天,不必如众仙苦修行厉百劫方得脱胎化仙,故仙品虽说不高,但力量却非后世仙众可及。
如今七元星君受天帝差遣,下凡寻镇塔宝珠,天下之大,要寻一珠,可当真是大海捞针。对不需百年修炼便已位居
天极的星君多有微言的仙人,自是冷眼旁观,只待好戏。
座下青鸾轻鸣,声音中不难听出有担忧之意,连一只鸟儿都察觉了,位在斗魁之首的他,自是早有所觉。
天枢——贪狼星。
贪狼乃七星斗魁,其星命带煞,杀性极强,故为三煞其一。
云气缭绕山中,如风吹飞絮掠过身侧,拂过面庞,身在半空霞雾之中,炯炯双目中乃见无从动摇的坚毅,仿佛只要
有胆敢违逆天道正纲者,无论是仙,是凡,是妖,是魔,皆一并剪除,绝不容情。
前时于凌霄宝殿上,得知锁妖塔被飞星所破,塔上宝珠崩坏,百妖尽释,暗忖凡间自此多事。须知那塔中所镇之妖
邪,无不是穷凶极恶,罪犯滔天,一入锁妖塔,历万年亦难开释者,一旦放出塔去,定然为祸人间。而九十九层之
顶,困的更是个妖非妖,是神非神的麻烦家伙。
复闻天帝颁下法旨,命七元星君下凡寻珠,他亦无推诿,接下天旨这便入凡来了。但天帝有命,凡间动荡不稳,星
君下凡办差,须暂舍真身,以免再生乱象。
故有了云海浮舟山此来。
浮舟山人迹罕至,终年云围雾绕,高低沉浮,山岳在其中犹如海舟,于白浪滔滔之间起伏不定,似幻而虚,意象万
千,人在其中,如入仙乡佛国。
青鸾落在山涧之间凌空而出的平台。
平台悬空而出,洞口处布满藤蔓,若骤眼看去,倒似是片石壁。
平台极为险要,便是山中善于攀爬岩壁的野猴亦无法攀过犹如刀削的石壁。此地非但无半点兽踪,更连落叶也不见
一片。
天枢稍一抬手,虚空中有什么如遭撕裂,徐徐破开。此时山风卷过,从陡壁上的枯松上抖落的一片落叶方才徐徐落
在平台上,结束了近五百年的静止。
他吩咐道:“苍辂,待本君元神出窍,你便将本君真身送返星殿。好自看顾,不得有误。”
青鸾领命点头,便见一层淡如晨光的金华自天枢身上漫出,随即星君元神离体,星本无形无相,仅障于世人目视之
便,而造躯壳。星元离体,飘然踏落,穿过那层层藤蔓,入了洞穴。
未几,藤蔓被一只手拉断,从里面踏出一人。
青鸾一见此人顿起欢鸣,凑了近去好是亲昵。
此时看仔细了,这名男子的容貌居然与青鸾背上的星君一般无异!!炯炯带煞的双目,冷然严酷的神态,更是全无
差别。有别之处,兴许就是此人乃是凡胎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