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县太爷平时就仗势欺人,鱼肉百姓,这下我们该怎么办?我实在不知道这水晶果里为什么会有毒……”
春花越说越觉得是自己的不对,如果不是她忘记买食材,她就不会离开厨房,就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主子,一定是那个香梅!”冬致回想了当时厨房的情况,“当时,我进去的时候只有春花和那个香梅丫头,肯定
是她放的毒!”
“冷妈,我们一早就说那个香梅不可靠,您偏偏不信!”夏尹清幽幽道。看吧,这就是不相信他们的后果!
“那丫头身上的香味我今日闻过了,这里的香粉店没有那种香味的,而且那个味道独特,不常有。”凌烟说,“冷
妈,一盒香粉您知道多少钱不?二两!您想想香梅若真是乞儿,怎么身上会有胭脂水粉的味道呢!”
冷妈咬咬牙,还是不太相信,“说不定她在哪里不小心沾了香粉……”
“冷妈,事到如今,您还是不相信!”几个人怒吼。
“等找出证据来,看您还会不会自欺欺人!”他们真是气不过,凭什么冷妈就那么相信那个叫香梅的丫头?!只因
为她看起来是个弱质女流?!子曰“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真是搞不懂女人,女人就会帮女人!
冷妈垂着肩膀,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春花在她身后扶住她,只听见冷妈轻叹了一声,“我们和她无冤无仇,她为
什么要害我们……”
“主子,这会儿我们都在这里面,谁来帮我们申冤啊!”侍女小茶心急地问,她是不担心自己啦,但是她会担心其
他人,冷妈是她的恩人,她可不能让自己的主子出什么事,可是现下的情况,叫人怎么办啊!
“你们似乎漏了一个人。”柳清宇突然开口,“冷妈,令郎还在外头呢!”
“你指望那臭小子,你等得八辈子吧!现在他肯定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去了!”其实大家都知道,冷妈对自己的
亲生儿子是出口就没有半句赞扬的话,虽然她十分心疼冷子仙,但是绝对不会流露于表面,这对活宝母子若不是其
他人对他们了如指掌,肯定会让人误会是世仇!冷妈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但是对于自己的那个儿子,她还
真的是没有把握啊!
“子仙不会见死不救的。”竹宁宣很肯定地说。
虽然其他人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想得和竹宁宣是差不多的。
“我那个混账小子,比你们要坏上一百倍,别忘了请个神仙都比他容易,我对那个臭小子可是心灰意冷了,别指望
他!要我相信那个混账小子回来搭救我们,还不如告诉我明天哪个皇亲国戚会来看我。”冷妈嗤之以鼻,可是那心
里还是愁着,那颗心紧紧地系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可别营救不成反而搭了小命啊!
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有人发出小小的抗议,是侍女彩儿:“主子……锦平少爷和尹清少爷不是会武功嘛?对付这
牢里的衙役……小事一桩吧!”
秋月瞥了她一眼,拧着那丫头的耳朵,教训道:“那样没罪都变成有罪,落得个畏罪潜逃,你让我们主子的脸往哪
里搁啊!”
彩儿揉揉耳朵,扁扁嘴:“我也只是说说……”
春花戳了戳彩儿的脑门。“尽瞎说!”
“姐姐们淡定,淡定!”柳清宇以为她们几个要吵起来,两忙劝架,没想到几个侍女倒是被他逗乐了。
“现在我们尽管等好了。”
入夜。
几乎所有人都睡了,只有柳清宇睡不着,他是没有进过牢房的人,自然睡不惯这杂草堆。
本来嘛,他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若不是因为反感那什么指腹为婚的婚约,他这个柳家唯一的香火,一生估计
都不会走出苏州,也不会遇见这形形色色的人,更不会沦落到蹲牢房。
想到这里,柳清宇伸出手挠着头,忽然听见有人翻身,是竹宁宣,他还没有睡。
竹宁宣坐了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衣裳,突然瞧见柳清宇也没有睡着,竹宁宣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淡淡的,烛光照在
竹宁宣脸上,红光在脸上若隐若现,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份生机。
柳清宇也看着他,四目相对间,他看见竹宁宣眼底是一片奇妙的漩涡,不知隐藏着什么。
竹宁宣率先侧过来不看他,曲起双腿,双手抱膝,把头靠在膝盖上,他发现柳清宇还是在看他。
轻叹一声。“你看我做什么?”他的声音很细,柔柔的,淡淡的,不像是他的表情那么冷漠,像是清水。
“我发现你很特别。”柳清宇挪着身子,尽量不发出声响地靠近竹宁宣,声音只有竹宁宣才听得见。
“怎么?”竹宁宣并不是很在意,无可无不可地问了一句。
“你很少笑。”柳清宇顿了顿,“其实你笑起来比你不笑得时候吸引人。”
“柳公子……你可知天下第一琴师?”竹宁宣看着烛光,突然说起别的事情,“我娘当年是名冠一方的天下第一琴
师,她曲弹得美,她的容貌更美,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最美的人。”
“天下第一琴师竹尚琴……当年是嫁给了前朝的齐王……你是前朝世子?”柳清宇很惊讶,惊讶竹宁宣的身世,更
惊讶他为何会在此时此刻跟他聊起这些。
“那年我爹随王亲征,最终战败,战死沙场,我娘悬梁自尽。”竹宁宣口气和平时不太一样,从表情上看他没有丝
毫变化,但是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的哽咽,“按照那时的律法,凡是前朝王室的儿女都被卖入风尘之地供达官贵
人亵玩,我七岁被卖入相公馆被调教了一年,最终还是逃了出来……”
柳清宇倒抽了一口气,听得心里一紧。柳清宇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前不久问起竹宁宣的经历时,竹宁宣讲起自己的
事时,心里是否宛如刀割?!可是他当时还能泰然自若地说,他的遭遇不算什么,现在知道来龙去脉的柳清宇除了
心疼之外,他找不到任何话可以安慰竹宁宣。
竹宁宣最后淡淡道:“我,是个断袖。”
柳清宇脑里下了一道响雷。
“所以,请你不要招惹我。”竹宁宣说完,将脸埋在臂弯处,柳清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样单薄的身子,身
上背负着多少道不出的事情,心里藏着多少吐不出的苦水,此刻,他只想紧紧地拥着眼前那具脆弱的身躯。
柳清宇张开双臂,将竹宁宣揽入怀里,不敢用力,像是怕揉碎了他一样。
竹宁宣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一怔,却没有做任何反抗。
夜很长。
翌日。
衙门。
“带醉仙楼一干人等!”惊木一敲,十几个衙役就把冷妈等人带到公堂内。
县太爷坐在太师椅上,摸摸八字胡,弄弄指甲,连看都没有看向堂下的人:“堂下一干人,报上名来。”
“……”没有人回话。
“放肆!本官问你们话,你们……”惊木又一敲,县太爷狠狠地扫视堂下的人,却猛地止住了声音。
美、美、美人啊……
这就是白玉镇传开的醉仙楼里的美人啊!
县太爷只听说过这醉仙楼里美人如云,却没有亲临醉仙楼去一睹美人的庐山真面目,这会儿瞧见了,比那传言还要
神啊!
不管是男是女,不是倾国倾城,就是国色天香,就连丫鬟打扮的几个姑娘也秀色可餐啊!
如果不是顾及县太爷的身份,不可太丢人,他现在就将这些美人通通带到自己府邸,好生享受一番!
“大人,这投毒一案可有进展?”见县太爷看了他们半天愣愣的,没有反应,还是冷妈主动开口。
“这……这……还没,还没。”县太爷看得双眼发直,起身下去打算扶起冷妈等人,却被冷妈甩开了,接收到冷妈
不友善的眼神,县太爷也没有再得寸进尺,谄媚地笑道,“这投毒一案,还没有找着证据……”
“那你还不快去找,还我们个清白!”
“是是是,本官这就去办,几位不妨到本官府上歇息,等待结果……”
“不必了,我们情愿住牢房。”他们哪会不知道这县太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县太爷除了贪财,就是好色!
冷妈等人也没有等县太爷说什么,就自行离去。
“大人,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看着冷妈等人越走越远,县太爷贼笑地和师爷“咬耳朵”。
“今晚……”
入夜。
一天没有给过饭吃的牢头突然送来了饭菜,还是有菜有肉的,已经饿到前腹贴后背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那饭
菜就吃起来,只有竹宁宣不吃。
柳清宇看着他,端着饭菜来到竹宁宣身边,轻声道:“吃点吧。”
竹宁宣摇摇头。
“这样身体不好。”
“我没胃口。”
柳清宇轻叹,用勺子舀了口饭送到竹宁宣嘴巴,竹宁宣看着柳清宇,没有说话,眼里尽是复杂。
“来,张口。”柳清宇像是哄小孩一样地哄他,看得一旁的人不仅奇怪起来。
竹宁宣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口……
“别吃!饭菜里有迷……”话还没有说完,范锦平人已经倒下了,然后,相继有人倒下。
可是竹宁宣还是吃了一口。
“有迷药啊……”夏尹清艰难地说出范锦平想说的,也倒了下去。
“尹清!”
“锦平!”
“冷妈!”
喊着叫着,柳清宇和竹宁宣也觉得头晕晕地,不对劲,还没有说上话,两眼一翻,就失了意识。
视线完全模糊前,他们分明看见今早在衙门看见的县太爷丑陋的嘴脸上挂着肆无忌惮的淫笑。
看着牢里的美人无一幸免,县太爷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好,很好!把他们全部带到本官府上去。”县太爷双目扫
视了倒在地上的一群人,美色尽收眼底。
县太爷府。
“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老爷,都在西厢房呢!”
“好好好!下去吧!没事别让人打扰我。”
“是!”
看着家丁走远,县太爷摸摸下巴,一副急色的模样,迫不及待地往西厢房走去,来到西厢房门口,县太爷整理好衣
衫,正欲推门而进时,刚刚被遣走的家丁又跑了回来,急报小王爷正在中堂候着。
“小王爷?哪个小王爷?”
“九王爷的儿子啊!”
“什什什什什么——?世世世子?!他怎么到扬州来了?!快,去中堂!”说起这个九王爷的儿子,来头可不小!
谁都知道亲王之位只可承袭,不可禅让,但是这九王爷为了自己能逍遥快活,对外谎称已登极乐,其实是想将所有
政事都丢给自己的儿子,皇上也拿他这个王叔没有办法,就将九王爷的儿子册封襄王。
第六章
来到中堂,只见一身素衣的男子正背对着大门踱来踱去,男子的身材很高挑,姗姗来迟的县太爷一踏入堂内,看见
那令人莫名生寒的背影,一个踉跄狼狈地跪在地上。
“下下下下官不不不知小王爷远远远道而来,有有失失失远迎,还还还请小王王爷见谅。”
“起来吧。”那人不急不缓地说着,声音不带丝毫的情感,冷冷冰冰的,有别于竹宁宣的冷冷淡淡,这人可是真正
的冰冻三尺,让县太爷不知不觉倍感紧张。
“不不不知小王王爷远道而来,所所所为何事,下下官有何何何可以替替小小小王爷效劳的。”县太爷小心翼翼地
起身,背着小王爷偷偷擦掉脸上的冷汗,口舌依旧打紧,无法流利表达。因为朝廷里谁都知道九王爷的儿子襄王是
出了名的冰山,对人对事就连对自己的老爹都万分冷漠。
“本王到白玉镇找人的。”小王爷转过身来面对县太爷,而县太爷见着小王爷庐山真面目却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
,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襄王,九王爷之子,皇上的堂弟,年十有八,文武双全。年纪轻轻便帮皇帝处理政务,只不过为人性情冷漠,不言
苟笑,而且淡薄名利,刚正不阿。传闻襄王莫凛希貌似潘安,俊美过人,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男子
向襄王献媚讨好,可是襄王一概不理。
县太爷只是扬州一个小小的官,平时自然没有那种荣幸可以见着堂堂襄王的相貌,此时一见,才知传言不假。
莫凛希继承风流九王爷,有一副好皮相,只可惜他那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还有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本应是随便给一个挑逗的眼神就会有一大堆姑娘公子蜂拥而上,偏偏那双眼也是透着着极为冷漠的目光。
“高大人?”莫凛希见县太爷盯着自己太久了,他口气发冷地喊了县太爷一声。
“额?啊,下下下官失礼,请小王爷原谅!”县太爷连忙哈腰赔礼,顿了顿,他问:“不知小王爷来白玉镇找何人
。”
莫凛希迟疑了一下,“醉仙楼里的。”
“醉仙楼?”糟了!县太爷万万没有想到襄王会认识醉仙楼里的人,不知道是因为襄王和这醉仙楼里有什么关系,
还是襄王听闻天下第一楼的传闻,来这里看个究竟的。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襄王知道,醉仙楼里的人在他的府里
!
“听说高大人将醉仙楼封了,可有此事?”莫凛希看着县太爷,眼里闪着冷光。
“这……有。”县太爷被莫凛希看得浑身一颤,不由得说,“这醉仙楼涉嫌投毒事件,所以……”
投毒?!莫凛希双眼一眯,表情冷得吓死人。
“小王爷,这事本官还在调查当中,本官一定会尽心彻查此案,请王爷放心。”县太爷故作镇定,心想这小王爷若
是不走,他的好事就难了啊!“小王爷,晚了,如不嫌弃,请小王爷在本官府上小住。”
莫凛希没有看他,似乎想了很久,最后“嗯”了一声。
“小王爷,请。”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晚风习习,夏天晚上的风很凉爽,四处寂静得异样,只有树叶被风拂得沙沙作响。夏夜中带着
寒意,不是气候的变化,而是不知从什么人散发出来的。
“何人?”尽管躲在暗处的人没有作任何声响,但是他发出的寒气却曝露了他的行踪。平常人是不易察觉的,但是
莫凛希是常年练武的人,这一切都逃不过莫凛希的直觉。
“小王爷,不过是树叶的声音罢了。”练过武功的人都这么神经兮兮的吗?县太爷费解。
莫凛希不语,站在院子里盯着围墙边的几棵树。
“小王爷?”
“退后!”莫凛希一声令下,县太爷狼狈地一连退后了好几步,定眼一看,他刚才站的位置,地面上插着几根钢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