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 上——柒钥

霍雷修回过头去，赫本已经在雨中瑟瑟发抖。霍雷修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搭在了她的身上。赫本抬起头，霍雷修微微一笑：“我没有温度，不会感到寒冷。”

米迦勒一声大喝，蒂亚斯率先疾驰而去，身后的人也都赶马急追而上。

当浑身湿透的众人来到渡口酒坊，发现，在这种夜雨中赶路的并不止他们，除了迎出来的酒坊主人，还有一个年青男子坐在桌旁。显然他已经吃完，正端着托盘准备给谁送去。看见突然从门外进来的这么一大群人，男子似乎吃了一惊。

霍雷修礼貌的向男子点点头，男子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行了个礼，推门而去。

灯下，爱德华静静的吃着食物，杰夫坐在一旁，想着刚才进来的那个男子的容颜，然后又望了望爱德华，感慨着：命运就是这么奇妙，苦苦追寻的东西有时候就在自己面前，却完全看不到。那个孩子，霍雷修，距自己上一次看见已经过了一年了，他站在那群狼人面前奋力拼杀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虽然他的容貌没有任何改变，但明显的，他成熟了。而他的哥哥，这个为了找他历经艰难的双生哥哥，如果知道自己的兄弟此刻就在这扇门外，却由此而错过，不知会作何感想。

暗夜中，谁在轻声吟唱，我从光明而来，沉寂在无尽的深渊。

当雨后的朝霞映红整片天空，霍雷修等人上路了，朝着那地处边陲的乌塞尔而去。就在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个地方，爱德华和杰夫也踏上了前往王者之都龙之谷的道路，这对从出生就一直在互相寻找的双生子，就这样擦肩而过，踏上了各自人生中的下一站。

耳畔，似乎听见了谁的呼唤，回过头来，除了苍茫的雪山，找不到任何足迹。

米迦勒的呼唤在前方响起，霍雷修望着那个风中摇曳的精灵，加快了追赶的步伐。米雷欧深深埋藏了内心的痛苦，那个小镇，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他已经无法再回头，三年前，米迦勒第一次出现在小镇时，波尔叔叔就告诉他，当米迦勒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他就会肩负起一个责任，从他答应波尔叔叔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只为一个人而存在。

米迦勒细细的看着手中的戒指，那种闪烁的蓝色的光芒在指间流动，他将手轻轻握住，抬头望着前方的一片苍茫，心中渐渐宁静下来，他闭上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的笑容，足以融化冰川。

赤焰！

一场炼狱！

整个费蓝小镇都在燃烧。

留守小镇的勇士在毫不妥协的拼杀。

凶残的火龙扬起高昂的头，向着那片人群喷出炽热的火焰。

火焰舔shi着皮肤，空气中弥漫着焦裂的味道。

波尔手持法杖抵抗着巫师奥尔顿的黑魔法攻击。他的身上已经血迹斑斑，一头银发凌乱的散在身后。

奥尔顿站在火龙背上，对着波尔啧啧道：“几十年过去了，你的法术居然没什么长进，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从卡纳逃掉的，或许，那时候我的心肠太好，不想拿掉你这条命，你把水之元素交给我，那么，我也许能再次放过你。”

波尔嘴角勾起一丝不屑，蔑然道：“当初我们一同追寻上古精灵戒指，是为了我们心中的那个梦想，想要重现精灵王国的光明，你居然投靠黑暗的迪欧里斯，背弃我们当初的誓言。只可惜，你空拿两只戒指，却无法找到命运神匙。你今天就算屠了整个费蓝，都无法再找到水之元素戒指，我将它放在了安全的地方，而找到它的途径，在这。”波尔轻轻将手扣在了自己的胸膛。

“吼——”奥尔顿发出愤怒的吼叫，将权杖挥向波尔，一道紫色的光芒如电般袭去。波尔拿起权杖，念动咒语，奋力一击，紫光被击散，一道碎裂之光擦过奥尔顿的脸颊，一抹鲜血顿时流下。他那双灰色的眼中充满了邪恶，他驱动脚下的火龙向下俯冲而去，波尔躲闪而过，来不及返身，背后被权杖狠狠一击，他跌倒了。

火龙在空中转身，再次向着波尔而来。

望着冲来的火龙，波尔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突然，他感到怀中扑来一人，然后，火龙的利爪穿透了两人的心脏。

波尔睁开眼，怀中，是卡莉微笑的双眸。

“傻瓜，傻瓜，你最终还是来了。”波尔抹去卡莉嘴角的鲜血：“我就知道，最后你还是会回来陪我，没有你，老波尔又要感到孤单了。”

卡莉微笑着，将头紧紧靠在波尔怀中，这对错过彼此几十年的恋人，在新婚的第一天，拥坐在燃烧的费蓝城中，静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奥尔顿跳下龙骑，缓缓走到两人面前：“将戒指交给我，我请求迪欧里斯赐予你们黑暗中的永生。”

波尔微笑着低下头，在卡莉耳边轻语：“如果，有来世，我们再也不赌气了。”

奥尔顿恼怒的举起了手中的权杖，向着波尔狠狠刺了下去。

身后有利箭刺破凌空的风声。

奥尔顿躲闪而过，他回过头，那迅速跳跃而来的是谁？

“不行，爱德华。”杰夫伸手去抓爱德华，但爱德华的速度飞快，他抓了个空，只得追随而去。

“嗖嗖——”

“嗖嗖——”

双箭齐射，奥尔顿的手下眨眼间便倒下了几人。

这个男人是谁？

“嗖——”一支箭深深扎进了火龙的身体，火龙长啸一声，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口中一团烈焰喷射而出，爱德华迅捷的躲开。然后搭弓，再出一箭。

奥尔顿挥动权杖，紫光冲着爱德华而去，突然，他感到空中什么缠绕过来，那是一种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丝线，它们缠绕在他的手上，然后，渐渐勒紧，他发现手臂上有丝丝血迹落下。

他吃惊的举起权杖，念动咒语，丝线倏地收回，然后，他看见面前站定的，是两个男人。

第四十三章：命运的轨迹

写到波尔和卡莉的爱情，字数很少，但感觉却很强烈，耳边听着《craigiehillcara》，耳塞中传来的那份感觉，无法形容，小人物的爱情一样美好。

黑暗中的水晶球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水晶球旁，一双紫色的瞳孔在静静的盯着发生的一切。

这突如其来的两个男人，令他产生了一丝兴趣。

波尔怔怔的望着来人。

那个男人，湛蓝的双眸，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浑身散发的，是一种淡淡的空灵的味道。

为什么？拥有同一种面孔，却衍生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极端？

停下脚步的爱德华望着面前的这个黑色法袍的男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就这么奋不顾身的狂奔而来，是那满眼望去的一片焦黄，或是那惨烈的战斗之声？

奥尔顿警惕的望着面前的两人，然后一挥法杖，对着爱德华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爱德华一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拼命的奔向这，他望向地上跌坐的两人，那个男人，他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是想对自己说什么吗？

“多么奇妙的命运，同一张面孔下的两种人生，极致的黑暗与光明。”

爱德华一怔，立时醒悟到，地上跌坐的男人，他所说的，是——

他抑制住内心的狂喜，用一种极轻的声音去确认：“你说的，是霍雷修吗？”似乎怕惊醒了这个梦一般的轻语，使波尔的眼中充满了梦幻般的迷蒙：“这便是光明与黑暗的双生，我所见，不一定是我所知，我所知的，也未必就是必定会发生的。我终于明白了老师曾给我说的谚语，也明白了为什么米迦勒会那么坚决的去面对他将要面对的。卡莉，我终于明白了。”亲吻在爱人发间的唇中，喃喃低语着的那个人，终于在黄昏中的费蓝镇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这对相爱却无法相守的爱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紧紧相拥，直到生命的逝去。

爱德华望着相拥的那对人儿，心中突然涌起了莫名的悲伤。

他突然想到了身在这个世界之外的那个精灵，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爱人，那个在危险面前可以不顾自己性命的爱人，此刻的她，又在何方。或许，能就这样死去，将双手紧握在彼此手中，至死都不分离，便是一种幸福！

他抬起手，眼角落下的，是一滴心酸的泪。

“我要埋葬他们。”他冷冷望向奥尔顿，说出了一句话。

奥尔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能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并不认识波尔，但却要为了他而卷入这场战斗中来。

杰夫站在爱德华身边，侧过头去，看着他颊边落下的泪，暗暗叹息一声，然后，站在爱德华身边向他微微一点头。

水晶球前的那双眸子对这个金发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挑了挑眉，静静的注视着发生在千里之外的这场战斗。

奥尔顿没有动，波尔已经死了，戒指也无从寻踪，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跟这个男人争斗下去，他挪开步子，走到火龙身边，拔出它身上的箭，然后一跃而上，他的手下听从他的命令，跨上龙骑，火龙愤愤的喷着炙热的鼻息，从爱德华身边掠过，然后一声长啸，扬长而去。

爱德华走到波尔的尸体旁，跪倒在地，波尔依然紧紧拥抱着爱人，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神情安详，宁静。

爱德华伸手抚平他的乱发，杰夫跨上前去，正欲开口，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轰鸣，两人抬起头，头顶的天空霎时乌云滚滚，渐渐如漩涡卷起，然后，一只巨大的手从云中极速伸出，冲着爱德华而去。

爱德华平地一跃，迅速闪开，杰夫的身体中无数细线飞出，向着那手缠绕而去，然而，那手却虚幻起来，他的丝线在空中缠绕，扑了个空，他一抖手，收回丝线。那手是一个攻之有形，防之无形的事物，它抛开杰夫，直奔爱德华而去。爱德华闪身，跳跃，但那手一直追在身后，空中一阵狂风卷起，爱德华感到那风如有质般勒住了自己的身体，他双手护头向着地下跌去，手追随而至，杰夫手中丝线朝爱德华卷去，将他向后一拉，躲开了顿地的一拳，地上被砸开了一个塌陷，爱德华和杰夫迅速退身，突起的狂风将两人的发丝卷起，强烈得睁不开眼。

“爱德华——”杰夫的叫声在耳畔响起，爱德华感到胸口重重的挨了一拳，他在狂风中向后倒去，风卷得他跌到地上，然后向后翻了几个筋斗，他抬起头，一口鲜血喷出，他拭去鲜血，那手已经直奔他而来。

杰夫奔向爱德华，但他的速度远跟不上手的速度，眼见爱德华眨眼间便要倒在那只巨手之下。

望着袭来的巨手，爱德华本能的伸出双手护在了自己的面前，突然，他感到身体中，一股炙热迸发而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在他的怀中显现，他蓝色的双眸被映成了金色，一头金发被光流卷得高高飞扬，杰夫停下了疾驰的脚步，他的双眼被那道光芒深深刺痛，他偏过头，躲开了那道光流。

迸发而出的那道炙热之光灼伤了巨手，空中传来了一声暴喝，手在倏然间缩了回去，卷流立刻消散，乌云拨去，除了地下的那个塌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同刚才的那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爱德华眼神迷茫着，笼罩在那道光波中的他似乎显得不太一样，那光中的他，手上的一抹蓝光一闪即逝，隐隐中，如同一把蓝色的弓箭。

然后，光芒消逝，爱德华如同虚脱般跌在了地上。

杰夫放下了遮住眼睛的双手，走到了爱德华面前，向他伸出手去。

爱德华抬头，望了他一眼，将手伸去，在杰夫的搀扶下走到了波尔的尸体面前。他已经无法从波尔口中得到霍雷修的消息，但是，他坚信霍雷修曾经来过这里，逝去的这个人，已经明确传达了这个讯息。

无论你是谁，我都感激你带给我霍雷修的消息，让我的追寻有意义。

杰夫默默看了一眼爱德华，欲言又止，终于，他长叹一声将头偏向了一旁。

小镇上劫后逢生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因为这两个男人的出现，老巫师的预言偏离了命运的轨道，未来，已经沿着脱轨而出的另一条轨迹开始缓缓转动。

黑暗中的那双紫眸若有所思的陷入了深思，良久，那个男人伸出手，细细看着手背上的那片灼伤，菱角分明的嘴角挂起了一丝无声的笑意：“有意思，这个游戏，是谁开始的，又会以怎样的结局去结束，路西斐尔，我们来比一比，究竟谁会失去得比较多。”

第四十四章：如果，能有如果

古老的文明在时间的长河中渐渐消逝，抚摸着身边的断墙残恒，霍雷修惊叹于广大劳动人民的伟大杰作，又暗叹着战争给这个世界带来的不可磨灭的伤害。

金色的夕阳中，一行人站在横跨蜿蜒长河的拱桥之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略带湿气的风吹在脸颊，在7月炎热的天气十分舒适。

脚下是碧波粼粼的河流，一身燥热的巴洛克终于忍不住一推欧格登，嚷嚷着要下河去洗个澡，趣味的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欧格登居然一把抱住了桥墩，脸色煞白。巴洛克一愣，揶揄的凑过脸去：“你，该不是不会游泳吧。”一群人都望向了欧格登，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终于一阵爆笑发出，欧格登怏怏然松开手，道：“不会就不会，有什么好笑的。”

巴洛克在欧格登说话的尾音声中跃入了盈盈碧波之中，入水的凉爽让他大呼痛快，贝斯等人望向了赫本公主，赫本宛然一笑，就听噗通声顿起，河面泛起了层层浪花。

米雷欧满怀心事的望着远处，突然腰间一麻，他快速一闪，身旁的人儿却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不依不饶的掐向了他的腰，他感到一阵酥麻，满身鸡皮顿起。米迦勒睁着大大的眼睛，带着一丝坏笑，手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这是米雷欧的软肋，也是每当他不开心时米迦勒都要玩的一个小把戏，果然，米雷欧求饶的望着米迦勒，米迦勒却坏笑着越走越近。米雷欧奔到霍雷修身边，将霍雷修推向米迦勒道：“霍雷修，给我把这坏东西丢下河去。”下一秒，米迦勒的身边一道身影闪过，他被凌空抱起，对着河面丢了下去。

“啊——”赫本发出一声惊呼，她扑倒桥栏边，望着被丢下去的米迦勒，然后回过头恼怒道：“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

霍雷修和米雷欧相视一笑，来到桥栏边，指向了水中的米迦勒，道：“哪个女孩子跟他一般调皮和无理取闹的话，我们就把她丢进河中喂鱼吃。”

跌入水中的米迦勒一划水花，便要浮上，突然，感到身边一丝异样，他四处望去，水流在他身边渐渐湍急，形成了一道漩涡，他发觉自己无法浮出水面，清澈的水面之上，霍雷修和米雷欧的笑脸清晰能见，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却显得那么遥远。巴洛克浮出水面，一抹脸上的水珠，向着米迦勒入水的地方望去，顿时脸色大变。

霍雷修已经发觉了不对劲，米迦勒在水中的时间太长了，巴洛克的呼声还在嘴边，霍雷修已经跃入了水面。

那片碧蓝之中，米迦勒紧闭着双眼，他的身边，是一道湍急的水涡，这道水涡如此诡异的出现在这里，令人始料未及。霍雷修向着那道水涡游去，米迦勒的情形不对，他静静的浮于水中，如同睡着了一般。头顶传来了一阵呼声，然后一道入水声传来，米雷欧面色焦急的快速游来，他指了指头顶，霍雷修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他全力向着那道水涡游去。米迦勒动了动，然后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突然醒来，令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他张大了嘴，水立刻灌向了他的嘴内。霍雷修和米雷欧向他伸出手去，但是，头顶传来的一声轰鸣将他们全都卷起，然后甩上了半空。

一道水龙卷突然出现在刚才还一片宁静的河面。水中不少人被卷起，站在桥上的人则紧紧的抱着桥墩，一动也不能动。

霍雷修在被卷起的那一刻抓住了米迦勒的手，然后，他们被卷着甩上半空，急速的风在耳边响起，米迦勒强烈的咳嗽窒息了自己的呼吸，他渐渐感到视线模糊。霍雷修感到手中的那个人儿力量在慢慢的褪竭，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拼尽全力将米迦勒慢慢向自己拉来，然后，他看见了卷流中出现的那道城墙，他将米迦勒抱在怀中紧紧护住，任自己的身体在卷流中狠狠撞在了城墙上，强烈的撞击将两人反弹出了水龙卷的范围，就在那一刹，米迦勒手中的戒指发出一道绚烂的光，水龙卷顿时消失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