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 中——柒钥

“你要不要紧，是不是很难受。”米迦勒再次扑过来，路西斐尔感到自己无法忍受那扑面而来的气息，他站起身，退出老远，阻止米迦勒的靠近。“你不要再挨近我，我，难受。”他摇着头，身后，两只洁白的羽翼冲裂而出，他望了一眼满脸惊慌的米迦勒，展开翅膀腾空而去。心中，好难受，那种淡淡的气息，让自己无法忍受。

＊＊＊＊＊＊

手中，是两块美丽的石头，一块绿色的，一块金色的，路西斐尔站在冥之神殿的顶峰，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第六十九章：不能说的秘密

这是一片炼狱，鲜血染红的大地，尸横遍野。

奥斯卡王子的大军陷入了苦战之中。

龙之谷近在眼前，但是，难以计数的兽人密密麻麻的阻挡在面前。

数日的奔波和征战，令奥斯卡的神情略显疲惫。地面的兽人，空中的飞骑和亡灵，令他的士兵死伤无数，到处都是尸体，那些倒下的士兵们，令他揪心。

满眼望去一片焦黄，这便是曾经富饶美丽的故乡么？自己，已经有多久没见过龙之谷的模样了，现在，近在咫尺的，却是地狱般的废墟。

脚边踩过的，是那些为了光明而战的同伴的尸体，奥斯卡蹲下身，轻轻合上了一个战士的双眼。同伴们，安息吧，就算是丢掉我的性命，也一定会扞卫自己的国家。

“传令，准备作战。”奥斯卡的怒吼在空中回荡。

欧格登带着一丝忧虑望着王子，每一场战役都冲锋在前的王子，全身已经伤痕累累。他不眠不休的奔波，就要拖垮自己的身体了。

号角在这片谷地回响，对面的半兽人已经开始袭击而来，天色越发昏暗。

欧格登整理好自己的铠甲，随着王子跨上战马，大战前夕的气氛凝重异常。冥之神殿的主人已经醒来，那个传说中冷酷无情的黑暗之王，对于敌人毫不留情的路西斐尔，已经回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注定再次风起云涌。

马蹄声渐起，随着王子的前进的脚步，骑兵们追随而去，身后，蔓延而去的覆盖整个山谷的士兵们冲着那王者之都冲去。

“吼——”亚特兰蒂斯的咆哮声在黑暗中响起，随即响起的是龙骑刺耳的鸣叫。亡灵们呼啸而至，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奥斯卡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力量，内心也不禁为之震动。传说中的冥之神殿的主人在沉睡了千年之后醒来，是否已经预示了这场战役的结果。但是，自己却无法向那股黑暗低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

鲜血在面前溅开，要生存，就要厮杀。耳边，充斥着怒吼，咆哮，惨叫。刀，斧砍在身上的撕裂声夹杂着骨头的碎裂声，当死亡的号角吹响，便已经没有人知道，那将要倒下的会是谁。

黑暗已经降临，奥斯卡望着面前缓缓举起弯刀的亡灵，那是，即使在白天也会闪耀蓝色光芒的亡灵之刀。迪蒙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奥斯卡，放下武器吧，看看身边的人，如果你投降，他们或许还有生存下去的机会。”奥斯卡将剑举到面前，紧握：“如果，要我们将来都生活在黑暗之中，那么，我们宁愿现在便战死在这片沙场。”迪蒙望着面前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长叹了一声：“我们的王，并非你们想象，既然，我们各自信仰不同，那么，就为了我们各自所信仰的，痛快的打一场吧。”黑暗中，刀光闪过，一个亡灵与人之王者的战争在这片战场搏杀。

路西斐尔静静的站在黑暗之中，望着低沉的天空，这片大地，现在应该已经是一片混乱了吧。千年一次的圣战，依然在生生不息的轮回。他的手紧了紧，手中那两块石头被紧握，透着一丝温润，米迦勒那微笑的脸，仿佛又在眼前。

＊＊＊＊＊＊

“路西斐尔殿下，你怎么样？”一直跟随在路西斐尔身边的天使佛拉尔德望着扑在地上的路西斐尔急得手足无措。“我去禀报神。”

路西斐尔的手很快的抓住了将要离去的佛拉尔德：“不要去，不要让神知道这一切。”他的脸煞白着抬头望着佛拉尔德：“绝对不能让神知道。”“可是，你这么痛苦。你究竟怎么了？”

路西斐尔松开手，站起身来：“没什么，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他轻轻推开佛拉尔德伸来的手，走到床上躺下了。佛拉尔德望了望路西斐尔，欲言又止，终于长叹一声走出门去。

路西斐尔侧躺在床上，手中，一块绿色的石头已经被握得发烫。神说过，具有神之内在一切的自己，内心是不能有太多情感的，所以，只要是，能够让自己心动的一切，都会让自己无法抑制的呕吐，这便是神给予自己的惩罚，那个孩子，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可是，一定要抑制这感觉，因为，神说过，被自己所热爱的一切，都会被自己毁掉。所以，那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自己都会远离，不能将伤害带到任何一件事物中。

米迦勒很生气，几天了，路西斐尔看见自己，都会躲得远远的，似乎，自己在他的眼中不存在一般。

要么，他将头偏向一边，即使擦肩而过，也会视若无睹。稍微靠的近点，他便会无法抑制的呕吐，这让米迦勒大为光火，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会让路西斐尔如此讨厌。

被带回到这个囚牢一般的神殿，每天，除了天使官们这样那样的教学，就是一个人发呆。连乌利尔都不见了踪影，伊利斯天使说他去执行巡视任务，自己，现在便如同被囚禁的小鸟，仰头望去，头顶的天空只有两个字：无聊。

米迦勒踩在窗台上，向着窗外的卡罗尔树跃去，跳跃间，一个身影进入了眼帘，米迦勒觉得自己的心猛的一跳，手一迟疑，没有抓住树藤，从空中直接掉落而下，然后“呯——”的一声跌在了地上。面前，是路西斐尔毫无表情的脸。

路西斐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从米迦勒趴在地上的身子跨过，向着对面走去，米迦勒觉得一股怒火冲到心头，他站起身，气冲冲的追上前去，猛的一拉路西斐尔的手臂。

“你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不理我了，你看你看，又来了。”看着路西斐尔快速捂住的嘴和他即将弯下去的身子，米迦勒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你就这么讨厌我，一看见我就想吐，好啊，你是神身边最高贵的路西斐尔殿下，我米迦勒是被神所抛弃的孩子，以后，咱们就当不认识，回你的天空之城去。”米迦勒愤然丢开路西斐尔的手，转身而去。路西斐尔伸出的手在半空停住了，然后慢慢紧握垂了下来，这样最好，自己马上就要回到天空之城，那么，也许再也不能相见，就算是恨，也随他吧。

第七十章：火龙归来

佛拉尔德静静的等待着。

窗前的那个人沉凝着，许久，问道：“路西斐尔最近一直这样？”

“是，殿下最近一直这样，我看他很难受，但是，他却不允许我告诉您。”佛拉尔德恭敬的低下头，神从身边缓缓走过，向着长廊那头走去。

路西斐尔静静的躺在黑暗中，米迦勒那快要哭出的模样一直浮现在眼前。

对不起，我只是，无法让自己接近你。

一只手温柔的抚在发间，路西斐尔的泪悄然而落。

“注定，我一定要远离一切我所喜欢的东西么？”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悲伤。

神的叹息在耳畔响起：“我创造了万物，但是，万物却有了自己的思想，我无法掌控所有的一切，你跟米迦勒，是同时被我所创造的，他具有我所外在的一切，而你，则具有我所内在的一切。但是，你们是无法生活在一起的，因为。”神顿住了。“你们还小，无法理解所有的事，明天我们就离开，回天空之城去，远离了米迦勒，你会好的。只要你们不在一起，无论是你，或是他，都会好的。”

路西斐尔没有说话，他的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块绿石，心里，感觉很疼痛，为什么，自己跟米迦勒才刚认识而已，为什么却感觉那么悲伤。

神望着躺在黑暗之中的路西斐尔，叹息着。

你一定以为你跟米迦勒只是初次见面，其实，你们从被创造开始，便已经在一起，之所以分开你们，是因为，有一个不能说出的秘密，这个秘密，由我保留，你们曾今的记忆，由我抽离，无论怎样，你们都不能在一起。因为，我不允许！

＊＊＊＊＊＊

这场战争，要结束了么！

奥斯卡重重的跌在了地上，面前的迪蒙缓缓举起了亡灵之刀，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依然不投降么，王子殿下。”奥斯卡疲惫的闭上了双眼，父亲，原谅我，龙之谷，原谅我，妹妹，原谅我！我太累了，太累了！

天空，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龙吟。

黑暗的天空如同被火燎烧，一片红光映亮了整片战场。

那种悠长的龙吟之声令飞骑们不安的扇动着翅膀，那呼啸而来的，是龙之谷的守护神——火龙。

那种震耳欲聋的叫声和口中喷射而出的赤焰冲着兽人阵营而来。随着头顶的一片火红掠过，地面一片火海。凶猛的火龙伸着利爪狠狠扑向了亡灵和飞骑。

迪蒙望着头顶的那一片赤红，那是火龙！近千年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龙之谷的守护神！

路西斐尔抬起头，望着南方的那片赤红，回过头对黑巫师道：“召回军队，该隐将火龙放回来了。让迪蒙和亚特兰蒂斯马上回来。”他的双眸望向了北方那片冰川之地。该隐，发生了什么事，你居然会放回火龙，这不是你的作风，究竟，自己错过的轮回之身，在这片土地发生了什么？！

赫本从火龙上一跃而下，向着奥斯卡张开的怀抱扑了过去，奥斯卡紧紧的拥抱着妹妹，从不轻易落下的泪滴落在妹妹的发间。巨大的火龙从空中飞下，向着地面的王低下了脑袋。

奥斯卡拉着妹妹的手，走到火龙身边，伸出手，轻轻按在了火龙的额间，随着一道强烈的光芒，奥斯卡的额间出现了一条龙纹，那被禁锢在火龙之中的神秘力量回来了，回到了龙之谷主人的身体之中。奥斯卡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身旁，兽人快速的退去，片刻，整片战场只剩下人类，奥斯卡拉着妹妹的手，高高举起。“龙之谷，万岁！”

“万岁！”

“万岁！”

欢呼在整个龙之谷回荡。

巴洛克和欧格登将拳重重拍在了对方的胸口，这对曾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同伴，终于相聚。望着这欢聚的场面，米雷欧有丝黯然。米迦勒，你究竟在哪！

卡纳！

迪欧里斯坐在长廊边，看着院子中那个跟鸟儿不停说话的人儿。他很好奇，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跟冥之神殿的那个男人纠缠了无数的岁月，他们都曾经是神之宠儿，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高高在上的天使地位，堕入这无尽的轮回之中。

米迦勒无聊的将石头扔进了池中，他已经在这呆了很久了，迪欧里斯既不让自己走，也没有任何行动。他站起身，身后一个侍女端着杯子经过，被他猛一转身碰在了地上。

米迦勒连忙伸手去拾碎片。锋利的碎片划过指尖，鲜血立时涌了出来。

身旁一个身影闪过，手指被谁含在了唇间。米迦勒抬起头，自己的手指在迪欧里斯的口中。他的心猛的一跳，使劲便要抽回。

“别动。”迪欧里斯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被他抓住的手就在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手指的伤口瞬间痊愈。米迦勒睁大眼，呆呆的望着这一切，然后抬头看了看迪欧里斯，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的样子十分可笑，连迪欧里斯都不禁扬起了嘴角。

米迦勒低下头，冲着身旁的侍女悄悄的甩甩手，迪欧里斯的残暴他可有所耳闻，果然，迪欧里斯的目光一转，冷冷望向了跪在地上的侍女，侍女的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

“是我撞上她的。”不待迪欧里斯发话，米迦勒已经一把扶起侍女将她护在了身后：“没什么事的话，这侍女我带走了，我要她给我去收拾房间。”也不等迪欧里斯回话，他转过身，拉着不住发抖的侍女狂奔而去。

迦耶慢慢走到了迪欧里斯身边，看着望着米迦勒远去背影的哥哥，心中不禁一紧。

“你在想什么。”

迪欧里斯从深思中惊醒过来，他侧过头，看着身边的迦耶，迦耶已经回复成了小孩子的模样。他伸出手，将迦耶抱起，迦耶趴在哥哥肩头，喃喃道：“你要他去对付路西斐尔么？”

迪欧里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轻拍着妹妹的背：“以后，这些都由哥哥来做，你不要再去进入路西斐尔的一切，永远不要再出现在那个男人的生命中，听到了么。”

迦耶的眸子闪了闪，庭院中的兄妹俩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沉默着！

第七十一章：紧握彼此的双手

在听张芸京的《偏爱》。

梦里，遇见了什么人。

眼角，落下的，是殷红的血泪。

为什么？他已经喝下忘川之水，为何在梦中，依然在哭泣。

迪欧里斯伸手拭去那落下的血泪。这个抛弃一切追随黑暗而来的天使，他的那份执着，究竟从何而来。

＊＊＊＊＊＊

门外，是纷沓的脚步。

路西斐尔推开门，匆忙而过的天使官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

“是米迦勒殿下，又找不到了。”

路西斐尔抬头望着天空，漆黑一片。他迟疑着回到房内，明天，自己就要跟神回到天空之城，可是，自己下午还伤了米迦勒的心。

门外，永远不变的是日夜坚守的守卫。路西斐尔推开窗，向着卡罗尔树一跃而下。

夜色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那种略带湿润的感觉让人很舒适。

路西斐尔凭着记忆来到无水湖畔。

果然，坐在湖边的，是一个孤独的身影。

米迦勒静静的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呆呆的望着湖面。

路西斐尔的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

如果，自己过去，又在他面前呕吐，会不会让他更生气。路西斐尔想了想，低下了头。还是，不要过去了吧，明天回到天空之城，两人也许再也不会见面，又或许，再见已是数年之后。所以，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路西斐尔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慢慢往回走去。缓慢的脚步，让他不禁再回头看夜色中的那个人儿。

米迦勒的泪划过脸颊落在了湖中，我真的是神的孩子么？为什么，神要将我抛弃在天空之城之外？为什么路西斐尔那么讨厌我，牵着他的手，我感觉好温暖，可是，他却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米迦勒摊开手，手心中的金色石头散发着一丝温暖，在月色下如火焰流转。

“我恨你，路西斐尔——”突如其来的大叫令路西斐尔一惊，脚下踩到石头发出了声响。

米迦勒回过头，望着身后那突兀站立的人，惊得一退，径直摔下了湖面。

路西斐尔向着湖水一跃而下。

无水湖中，生活着无数水之精灵，它们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使得整个湖底星光点点。

路西斐尔向着水中的米迦勒游去，米迦勒静静的沉在水中，望着向他游来的那个人。那伸来的手就在眼前，米迦勒却沉默着将手放在了身后。路西斐尔望着米迦勒，然后，他摊开左手，手心里，是那块绿色的石头，米迦勒顿时鼻头一酸，他伸出手去，路西斐尔的手立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突然，两人的脑海闪现出一些片段。

那伸出去的手，总是能找到另一双手。

那是两个胖嘟嘟的孩子，无论是何时，都将手紧紧握在一起的孩子。

那是两张睡梦中都在微笑的容颜，两个双生的天使。

看见米迦勒吃惊的样子，路西斐尔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当浑身湿透的两人从湖中跃出，落到地面的路西斐尔立时趴下了身子，痉挛引起的疼痛使他无法坐起。他大声呕吐着，米迦勒怔怔的望着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路西斐尔一接近自己便会这样，但是，刚才所看见的，那不是幻觉。他看见路西斐尔的痛苦，却无法不靠近他。他跪在路西斐尔身边，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身子。路西斐尔的身子在颤抖，他的额头抵在地面，浑身因呕吐而软弱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