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 下——柒钥

“那长剑，刺穿了两个胸膛，迪欧里斯，迦利耶尔挡在米迦勒的面前，那剑从她的胸口刺入，从米迦勒的背后穿出，我的心是没有感觉的，可是，却有一种痛拼命挣扎着钻进了心里面，我的眼中居然无法控制的落下眼泪，当迦利耶尔消失眼前，当米迦勒被带回天空之城，我发疯的奔跑，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寻找的是什么，那种混沌的感觉，如同此刻的你。”

“为什么，会这样……”双手捂住泪眼，迪欧里斯的头埋在了臂间：“这种痛苦，如何才能结束，迦利耶尔……”

“这一切终将结束，迪欧里斯，这一切，由我来结束。”

那话令迪欧里斯的头抬起了，结界外路西斐尔略带笑容的脸静静的望着自己。面前这人如此平静，平静得令人害怕，这种微笑，让记忆轮回，一如千年前漫天卷舞中的他。

“你想做什么？”

“结束！无论是喜悦，或悲伤，痛苦，或挣扎，都终将散去，当一切灰飞烟灭，所有一切都将不复，永远太久远，我们等不到那么一天！”

那身子转身而去，迪欧里斯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可是结界的力量如此之强，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眼见那寂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迪欧里斯突然感到了一丝茫然。

那脚步如此坚决，暴露了主人此刻的决心，结束，那话太过郑重，令人不安。

风吹动银色的长发，颀长的身子从冥之神殿走出，身后紧随而来的几人令路西斐尔的身子停住了。

“告诉夏特斐尔，我做了自己的选择。”突如其来的力量将几人紧紧阻挡，奥菲帕斯的双眼充满了不解，萨麦尔和沙利叶却霎时明白了路西斐尔的决定。

“不要。”萨麦尔摇着头，千年前，当路西斐尔在那片冰川之地放弃反抗，决意与米迦勒一同毁灭之时，那情形一如此刻。

离去了，那被这情感折磨了无数岁月的男人，纵使那心受到封印，可当爱人落泪的双眼在眼前消失，却依然将那心撕碎了。

这曾是自己统治下的第九原动天，当路西斐尔的身影出现在结界之外，守卫的天使不禁大惊失色。

那曾是神身旁最为宠爱，至高天中站在神之右手的第一天使，纵使堕落，却依然拥有炽天使之六翼的路西斐尔。

路西斐尔扇动羽翼，望着原动天中的天使们，他们的脸上，带着惊慌和憎恨，这黑与白对立存在，永远无法融合。

加百列奔到结界前，面前的人令她的心头一颤。

“你终于来了。”

“加百列，让我过去。”

“你明知不可能。”

“我不想对你动手。”路西斐尔凝视着加百列，那目光，令加百列的双眸避开了。

“加百列，让我过去。”

“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加百列扬起手中长剑，当那剑扬起，身后的天使们纷纷拿起了武器。

“你的人，在哪？”带着疑惑，加百列越过路西斐尔的身体向后望去，那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我一人。”手中晨耀之星迸现，那剑锋散发着冷冽的寒光，映亮了那美丽的容颜。

“你想一个人闯进原动天吗？”加百列手中长剑微微颤动，她不明白为何路西斐尔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并且打算闯入神之所在。

“加百列，让我过去。”口中依然重复着那话，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坚持。路西斐尔身体的能量正在蓄积，加百列将长剑紧握，当那蓄力爆发，结界碎裂了，结界前密密麻麻的天使振翅高飞，直扑那道黑暗而去。

那是一种深陷痴迷的厮杀，那心头，只有一个念头，要见那个人，见那个被自己深深伤害的爱人，一切阻挡都不可原谅，那种嗜血的暴戾控制了那心，可是，已经不想再去压抑，就为自己，不顾一切的拼一回。

鲜血四溅，那种惨烈，让加百列恍然回到了那场堕落之战，那场拉动天界三分之一天使堕落而下的战役就算过去了无数光年，依然让人心有余悸。

可是路西斐尔，此时此刻，你只有一人，任你的力量再如何强大，都不可能对抗这凝聚的力量，除非！

加百列的眼眸一动，她瞬间明白了路西斐尔的来意。

米迦勒用自身的力量抵抗着神给予的治愈之光，他不愿在那爱已不复的世界醒来，宁愿毁灭自我。那么，现在路西斐尔来了，他的到来，必定将这一切结束，他是，来与爱人一同归于毁灭的。

“阻止他——”手中能量聚集，一道凝结了众天使之力的结界将路西斐尔围住了。

“我不会让你过去，路西斐尔，你跟米迦勒，为什么都这么傻。”

“加百列，我们挣扎了又挣扎，却终逃不掉这命运。”路西斐尔的眼中带着一种绝望：“当那剑扎进米迦勒的身体，我居然连感觉都没有，在那之前，我还伤了他的心，我告诉他，我这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人。他是因为绝望才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我要去见他，任谁都无法阻止我。”

“喝——”路西斐尔身子一顿，一道飞旋的光流随着他的身子盘旋击在结界上，势头之猛令人始料不及，那黑暗渐渐bi近光明，然后一声细微的碎裂声，结界破裂，路西斐尔如光速般的身影瞬间冲入原动天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倾尽天下

那不是战斗，那是一个男人用自己的生命去完成一支绚烂的舞蹈。鲜血染红身子，随风飘扬的银发被溅染成褐红。那鲜血不光是来自光明，那顽强战斗的男人亦然伤痕累累。

“放弃——路西斐尔——求你！”加百列的呼唤如此凄切，手中长剑在止不住的颤抖，不光是她一人，那没有倒下的光明天使心底亦然在颤抖。

“绝不放弃。”那回答，简单明了。

至高天中的那人心头突然涌现的悸动令他乱了呼吸，那是一种牵动内心的慌乱，在散发着这种不顾一切力量的人是谁？那身子如此迅速的离去，令麦塔特隆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神怎么了？无论发生什么都冷静沉着的神，此刻却如同孩子般慌乱。

乌利尔站在结界前，静静的望着米迦勒。这个，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同伴，无论怎样被欺负，也如同野草般顽强生长的米迦勒，此刻却拒绝一切挽回生命的力量，任自己在这种寂静中慢慢死去。

这时间如果能倒流，我会告诉你一切，让你知道路西斐尔为你所做的一切，就算你随他一同堕落九天，只要你快乐，什么都不重要了。可是，时光又怎能倒流，这种伤害，永远无法弥补，这一切不是路西斐尔一个人造成的，我们所有人，在这场悲欢离合中，都扮演了自己的角色，若非如此，这伤害又怎会让你如此决绝，让你宁愿毁灭自己。

米迦勒蜷缩的身子突然搐动了一下，如同疼痛般轻轻颤抖，然后那颤抖越来越激烈，身体突然爆发的一种力量令整个结界震动起来。他那金色的长发随着力量的涌动而高高飞扬，脸上神情突然变得十分痛苦。

“米迦勒！”

乌利尔的话音刚落，神的身子已在面前，望着突然涌动力量的结界，神的脸色顿时煞白，他的眉头深锁，然后返身而去。等到麦塔特隆赶到，只看见手足无措的乌利尔，米迦勒的情况突然如此不稳定，令人担忧。

那突然涌动的力量与路西斐尔的力量遥相呼应，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呼唤，路西斐尔的身子猛的一跃，强大的冲击力顿时闯开了一条道路，没有丝毫迟疑，他的身子化为一道光流，直扑那发出呼唤的人而去。

那曾是自己统治下的世界，所有一切经过无数光年，依然完好存在，这里的每一条道路，自己都熟记于心。路西斐尔的身子灵活的穿梭，身后追赶的天使渐渐被甩掉。

第十至高天，我来了！

米迦勒，等着我！

凌空而来的长剑被路西斐尔挡开了，拉斐尔含泪的双眼紧紧望着他。

那是高贵而美丽的路西斐尔吗？浑身的伤痕累累，纷乱的长发，那种不顾一切，令人心痛。

“回去，不要踏入第十至高天，你会死的，路西斐尔。”口中发出着咆哮，拉斐尔阻挡着路西斐尔前进的脚步。

“让我见他，拉斐尔。”路西斐尔的脚步缓缓走到拉斐尔面前，他的手轻柔的抚在了拉斐尔的发间。

“路西斐尔，路西斐尔！为什么会这样？米迦勒拒绝了神的复苏之光，他在毁灭他自己，你们为什么会走到如此地步，我不要你们离开我，我想要你们都回来，回到我身边来。”双手紧紧揪住了路西斐尔的胸口，拉斐尔在那怀中失声痛哭。

“不要阻止我，拉斐尔，米迦勒在等我。”便仿佛两人依然是相依相伴的同伴，路西斐尔柔声的安慰着拉斐尔，当他的手离开那发间，一道黑色的火焰腾起，拉斐尔的头蓦地抬起，那火焰的力量令他的双眼无法抑制的闭上了，路西斐尔将他放在地面，伸手拭去那泪水，这孩子，无论是在曾经的天空之城，还是现在，对自己都有着深深的眷恋和信任。

“再见，拉斐尔！”口中轻语，路西斐尔的身形一闪，直奔向第十至高天而去。

那侵袭的力量如此涌动，至高天中的上一级天使全然进入了高度戒备中，是谁破除了麦塔特隆的结界？冲破了加百列和拉斐尔的双重阻拦？当那身影出现在至高天外，众人一片哗然。

那黑色的六翼令来人身份昭然若揭。

那是已无数光年没有见过面的人，曾经澈蓝的双瞳如血般流转，黑缎般的长发化为了飞扬的银丝，纵使浑身伤痕累累，依然挺拔站立，那种沉静如昔的容颜，令人产生错觉，仿佛这人，仍然是那光明中的第一天使。

“你疯了！”从牙缝中挤出的这话随着座天使拉结尔一同扑向那人而去。

长剑猛烈撞击，气流将发丝扬起，冷光映亮了近在咫尺的两张脸。

“路西斐尔，你是不是疯了，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么。”口中愤怒的咆哮着，拉结尔的攻击迅猛而来。

“离开这——”那种竭斯底里令路西斐尔的双眸含起笑意，他反抗着拉结尔的攻击，却不后退一步。

“走啊，你走啊——”长剑举在手中，拉结尔的眼中泪水落下了。路西斐尔，是自己曾一同哭过笑过，一同浴血过战场，却又背弃一切堕落而下的同伴哪！

路西斐尔没有回答，含笑的双眸就那么望着拉结尔，那眼中的坚决，令拉结尔的双手无法抑制的抖动起来。

他是来，终结自己的生命的！

之所以要来，是因为他的爱人，在这片光明的天空之城！

当路西斐尔手中长剑紧握，举起，当那力量爆发，拉结尔颓然放下手中长剑，身后无数的上一级天使瞬间向着那道黑暗而去，拉结尔闭上双眼，任那穿梭从身旁而过。路西斐尔哪！那叹息淹没在无尽的厮杀中，显得那么无力和渺小！

麦塔特隆和乌利尔望着至高天中的那一片混乱，诧异万分。那光明中翻腾的一道黑暗，顽强而坚决，麦塔特隆的身子一顿，瞬间冲入其中。

那剑气如此凌烈，那是一种没有退路的前行，因为放弃了对生命的珍惜，所以那前进的脚步不可阻挡。当看清包围圈中的人时，麦塔特隆心头一惊，浑身鲜血淋淋的路西斐尔，在全力一拼。

他定为米迦勒而来！

想到生命渐渐流逝的米迦勒，看到面前浴血奋战的路西斐尔，麦塔特隆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悲哀，只是，想要呆在彼此的身边，仅此而已，可是，这看似简单的小小要求，却因为太多因素的夹杂而那么遥不可及，两人对命运的挣扎与反抗令人心酸，却最终逃不开这分离。

身旁的人突然都停下了，路西斐尔逝去嘴角血迹，晨耀之星撑在地面，他的头抬起，面前的天使们纷纷闪开了身子。

一个人影缓缓走到面前蹲下了，修长的手指抚在了那鲜血溅染的脸颊边：“路西斐尔！我的孩子哪！”

路西斐尔隐忍的泪水因那一声呼唤而落下了！

第一百八十章：天不老 情难绝

当羽翼隐入身体，那浑身的累累伤痕令人不忍面对。神的双手伸出的那一刻，面前那男人突然如孩子般脆弱，眼中泪水无法抑制。

自己究竟对这孩子做了什么？神的心中疼痛难忍，这孩子，曾伴随了自己无数的岁月，当自己抛弃米迦勒，他亦然在自己身边，他的沉静与夏特斐尔何其相似，那么安静，如同自己的影子，总是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默默存在。

“我究竟，给予了你什么？那种深埋的情感，让你受尽折磨，可就算抛弃了，你依然如此痛苦，路西斐尔，这执着，你为何还在坚持。”

“告诉我，当我见到夏特斐尔，我心底的那种难以言喻的痛，是你给予我的吗？”路西斐尔的双眼紧紧盯向了神的双眸：“不要避开我，告诉我，当我踏进寂火深渊，看见如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夏特斐尔时，我的心中，有着一种痛，那情感，是你给予我的吗？夏特斐尔对我说，心中无爱，怎会有恨，那么，那痛，又代表了什么？”

那痛，代表了什么？！

神的身子背了过去，静默不语。

门外静悄悄，所有人都静静的等待在冥想室的门外，神将路西斐尔带进去已经很久了，自堕落之战后，这是路西斐尔第一次回到天空之城，却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回来。纵使他以前是光明，现在也已经堕落为黑暗，神为何还是对他如此眷顾？究竟他的堕落隐藏了什么？众人心中揣测纷纷，眉间眼底隐藏着不解与疑惑。

路西斐尔等待着，却得不到答案，他撑起身子，落下地面，长发披散在chi裸的背部，将那无数伤痕掩盖。神的这种沉静如此熟悉，当自己还是个孩子时，他便常常这样发呆，路西斐尔的双手伸出，那仍在嘴边的话语尚未说出，突然一股涌动的气流从身体迸裂而出。

“啊——”纵然是痛入骨髓也不曾叫喊过的路西斐尔，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咆哮。

身体骤然间被一团黑暗包围，神的身子转过，看见那一幕，不禁一呆，继而马上返身到门边，当门拉开，众人看见那迅速凝集的黑暗之力时，都不禁大惊失色。

“麦塔特隆，召集所有天使军团，全力应战。”麦塔特隆欲离去的身子被神抓住了，那脸上神情如此郑重：“将伤亡将至最低，如果无法阻挡，带他们离开至高天！”神的话，不但是麦塔特隆，站在身旁的所有人都骇然了。全力应战？至高天中的黑暗，此刻只有路西斐尔一人，神为何会下达这样的命令？需全力应战的敌人，在哪？

“走，回到自己的军团去，记住我说的话，所有人，从现在开始，都听从麦塔特隆的命令。”神的口中说完那话，返身将门关上了。那瞬间关上的门内，黑暗已经吞没了一切。

麦塔特隆紧咬了嘴唇，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事情突然发生变化，但是神的命令不容违抗，他返身将手扬起：“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军团，准备全力迎战。”

羽翼高振，门外的天使们瞬间消失无踪，整个至高天顿时笼罩在一片紧张的备战状态中。

那黑暗还在凝集，神的心头掠过一丝慌乱，有人以路西斐尔为空间通道，越过第九原动天，直接打开了第十至高天的缺口，那人，即将来到自己的面前。慌乱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无法面对！

路西斐尔双手环抱悬浮空中，当他身体中迸现的黒柱散发着强烈光芒冲入空中，整个至高天的天空顿时出现一道漩流，那漩流眨眼席卷而来，随着那席卷一同出现的，是无数道黑影，那是，黑天使和堕天使的同时来袭。

“应战——”当那命令下达，手中武器拿起，一场流血厮杀不可避免的覆盖了光明的至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