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 下——柒钥

那种瞬间爆发的力量何其强大，米雷欧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抵抗住沙利叶的袭击，他的身子向后退去，身边的一切都被银镰无情的撕碎。

第一百三十九章：黑暗与光明

米迦勒醒来了，醒在一片黑暗之中，他蓦地坐起身子，黑暗中一双紫眸在静静的注视着他。

“我怎么了？”他伸手拭去了自己额间的冷汗，是，自己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中，自己将一把长剑刺进了一个胸膛。那个人是谁？他的脸好模糊，但是，那感觉好真实，自己甚至还能感觉到长剑刺入胸膛那一刻遇到的阻力。

“你，做了个什么梦？”迪欧里斯伸手去扶米迦勒的肩，米迦勒轻轻一侧身，闪开了，迪欧里斯的手顿在空中，他的心，不自觉的被刺痛。手在空中紧握，然后慢慢收回。

“你在躲避我。”

“我没有。”米迦勒垂下眼帘，他不敢去看迪欧里斯的脸，他记得自己从迪欧里斯身旁逃开，然后——米迦勒的双眼凝滞了，那个黑暗中静静站立的身影，他怀中所拥抱的那个女人，让自己嫉妒。是，自己居然对一个陌生的怀抱产生了憧憬，石头！那块石头在哪？米迦勒突然摸向怀中。不见了！在哪里？他慌乱的四处寻找着那块小石头。迪欧里斯带着一丝痛苦的神情望着米迦勒，良久，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那块石头：“你在找这个吗？”

米迦勒的眼中闪现了一丝惊喜，他伸出手去，将石头拿回，紧握，然后露出了笑容：“谢谢！”

迪欧里斯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中涌起了一种无力感。路西斐尔，米迦勒于你的感情，你唾手可得，却不停逃避。我苦苦追寻，却无法得到回应。他为你无限轮回，却无法挽留对你的记忆，我为他不顾一切，却永远得不到那颗心。

“哼！”迪欧里斯的鼻间发出了一声自嘲的笑声，命运啊，如果这一次，我们的命运能因神匙的重现而发生改变，我宁愿你将我的永生带走，将我的记忆带走，将我的这份情感也带走。

“你还记得什么吗？”迪欧里斯走到桌边坐下，他没有回头去望米迦勒，他害怕从米迦勒的口中听到自己不愿听见的话语。

“记得什么？我怎么了？我似乎在冰川之上，我感觉，”米迦勒的话顿住了，感觉嫉妒，能说感觉嫉妒吗？为了一个刚刚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感觉很不好，然后我好像睡着了？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呼——”迪欧里斯的口中长呼了一口气，他安心的站起身子向着门外走去，晨曦的阳光已经升起，他将门拉开，那片光明刺痛了他的双眼，也刺痛了他的心，为何自己要生为黑暗？光明与黑暗，是永远无法并存的！

米雷欧重重倒下了，他撑起身子，拭去嘴角的血迹，恨恨望向了沙利叶。

“啧啧——”沙利叶的头轻轻摇了摇，“这么多年未见，你的本领似乎未曾长进多少嘛。我都说了，这个轮回之身毫无用处，你乖乖的让我送你回天空之城去，等到我们再次掀起天使之战时，或许还能见面也说不定。”嘴上带着调侃，沙利叶浑身散发着杀意，向着米雷欧缓缓走去。

身后两道光扑来，沙利叶的眼斜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手中的银镰没有因为身后到来的两人而迟缓半分，那嗜血的利器带着一道寒风直劈向米雷欧而去。

“呯——”的一声，沙利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米雷欧的身前突然迸发出一道光芒，那光芒，如火焰。

“我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决不让你任意践踏。”米雷欧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咆哮，那道光芒冲天而起，炙热将沙利叶逼退，身后的加百列与拉斐尔两人已经抢到面前，沙利叶耸了耸肩，眉头挑起，笑道：“你们人多，我走。”他回望向光之森林，然后，一纵身，失去了踪影。

“乌利尔！”拉斐尔奔向米雷欧，米雷欧拼命的站直身子，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双腿一软，倒下了。

一道结界从光之森林发出，从中心的神殿范围向着四周扩散，随着光界所到之处，曾因黑暗侵袭而枯萎的树木渐渐的伸展了枝叶，短短的时间之内，那片荫绿快速覆盖了整个东方，精灵王国因为王者的归来，终于彻底复苏。

“精灵王已经回来了。”加百列望着那一片绿的海洋，喃喃道：“战争，即将开始了。”

“乌利尔怎么办？”拉斐尔带着一丝焦急问道。

“他此刻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觉醒的力量，与米迦勒一样，他的力量被神抽离，如果强行动用那力量，便会因无法承受而令这个身子消失。”

“所以说，米迦勒之所以不断轮回，便是因为他动用自身觉醒的力量，身体无法承受而不断逝去？”

“是，除非神释放那禁锢，解开那封印。”

“那么，乌利尔他。”

“我们带他回冥之神殿吧，你说过，在北川米迦勒便已经觉醒，但是，他的这一世，却没有依照以往的轨迹而破灭，说不定，千年前那场战争，那被呼唤的命运神匙，已经将命运改变。”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路西斐尔跟米迦勒，他们的命运说不定也已经发生改变？！”

“让我们，期望吧。”加百列将米雷欧的身子扶住，三人化为光消失了。

静静隐藏的缪斯走了出来，他的心，因加百列所说的话而跳动不已，如果命运真的发生改变了，这场战争的结局会怎样？那两个只是想拥抱彼此的人，他们的那份小小心愿是否会就此实现？

神呐，我曾因为你的不公而心生埋怨，但如果你能听见我的祈祷，请你放过他们吧，让他们自由吧，你加注在他们身上那生生世世的折磨，让人太痛苦。这感情卷入的人太多，有人逝去了，留下了伤心的人，有人堕落了，留下了挣扎的灵魂，黑暗的，不一定是自愿成为黑暗的，光明是否可以不那么残忍，非要将最后一丝生存之地都吞噬掉！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第一百四十章：情殇

这个世界居然已经形成了如此大的反差。白天的街道寥寥无人，到了夜晚，却人潮汹涌，所不同的是，夜晚活动的，都是那徘徊在地狱边缘的吸血鬼们。

风从城市的这头掠到那头，荒芜不可避免的在城市蔓延。当猎人们的脚步踏上伦敦的土地，大家的心中的那种震惊，无法平息。商店已经全部歇业，街道上偶尔还能看见争夺生存必须品的人类。军队已经没有了，整个伦敦已经陷入了一片瘫痪状态。

这个，还是我们生存的世界吗？

所有人在这种荒芜面前都感到窒息，这是世界末日的到来吗？我们的上帝，你的双眼在看着哪里？这种覆灭，是你所允许的吗？当洪水来临，你给予了人类方舟，那么现在，你的慈悲在哪里？

光明即将逝去，黑暗马上就要来临，猎人们在寻找可以用以隐蔽的场所。

霍雷修站在那片废墟之上，静静的望着远方。曾经，自己还是个在法国小镇上无忧无虑生活的少年，四年时光过去了，自己却依然只有18岁，因为，时间在自己身上停止了。但是，自己的思想已经无法回复到从前，这个脑海中，增加了太多的记忆，有甜蜜的，有痛苦的，但无论甜蜜或是痛苦，都让自己刻骨铭心。

“这个世界最终会变成怎样？”爱丽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霍雷修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不知道。”他略略低头，望向脚下的一片狼藉。

“那你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爱丽斯的口中紧随而出的问题令霍雷修一呆，他回过头，皱了皱眉。

“爱丽斯。”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回答我，你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爱丽斯没有停止追问，反而咄咄bi人起来。

“不要问我。”霍雷修的头转过去，准备离去的身子被爱丽斯抓住了。

“别逃避，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我想帮助你。”

“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霍雷修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

“因为，即便是我自己，到现在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爱丽斯呆坐在一旁，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霍雷修最后的那句话。是，霍雷修变了，不光是外型，包括他的性格与内心。他变得暴戾，浑身充满了杀戮气息，变得让人琢磨不定。可是，他依然是他，难道他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爱丽斯不解的摇了摇头，她站起身，走到靠近窗子的桌旁，然后，她看见了极速而来的那一片阴影。

“去，通知大家。”身旁一声低啸，杜波的身子暴涨，一双幽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黑暗中的那片涌动。

猎人们全都进入了战斗状态，屋内明明已经布满了人，却连一丝声响都没有，仿佛这里是一座空房子，静的连呼吸都要停止。

门“吱呀——”一声轻响，打开了，一把长弩瞬间插入，持弩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霍雷修整个拉入了屋内。脖子在那双手中咔嚓作响，持弩之人反手从背上抽出长剑刺向霍雷修，霍雷修侧身躲开，然后那把剑停住了，因为他的脑袋已经被无数的弓弩指住了。

霍雷修突然笑了，他将举起的弓弩用手挡下，来人望着他的笑容，呆了一呆，然后试探性的问道：“霍雷修？！”

“凯尔，我们好久不见了。”

汉默尔家族的凯尔，曾与霍雷修一同前往阿斯贝尔，在霍雷修被黑巫师的飞骑掳去之后便再也没见过。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凯尔突然沉默了，良久，他将门拉开，对外面的人做个了手势，当跟随着他的人出现在霍雷修等人的面前时，他们也沉默了。这是一支伤痕累累的队伍，从他们的样子能够看出他们曾经遇到了怎样激烈的战斗。

“我们，汉默尔家族，已经不存在了，被完全覆灭了。”凯尔极力压抑的声音令他的身子无法抑制的抖动起来，他垂下头，两行泪水落下了：“整个，汉默尔家族，整整640人，除了我身后这些逃出来的，其他的，全都死掉了，我的哥哥，莱奥拉多也已经。”凯尔哽住了，霍雷修走过去，伸手搂住了他的脑袋，凯尔的泪水肆意流下了。亲人们，都已经没有了，死在了猎物的手中，这个世界，已经被彻底颠覆了。

“我看不见希望了，霍雷修，看不见了。”

“嘘——不要哭，这泪水，为逝去的亲人而流，但是，我们不会没有希望的，总会好的。”霍雷修低声安慰着那充满伤痛的孩子，希望，对他来说，同样如此渺茫。

那个废墟堆积的夜晚，为即将到来的大战默默做着准备的众人都是沉默的，他们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明天天空的太阳还会不会升起来，但是，即便只是萤火虫那样微弱的光芒，在无尽的黑暗之中，都能给人无限的希望。

米雷欧睁开了眼睛，陌生的地方！

他撑起身子，面前站立的那个身影令他的心跳加快了。

那个身影如无数光年以前一样，挺拔修长，也一样让人觉得无比寂寞。

“你醒了！”那望过来的眼眸如此鲜红，米雷欧的心底一颤，那双眼睛，从前是清澈无比的。

“我们，很久没见了，路西斐尔。”米雷欧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声音，他苦笑了一声：“久得连叫起这个名字都觉得如此陌生了。”

“是，很久了，久得我已经忘记有多少光年了。”路西斐尔突然带着好奇的神情望向了米雷欧：“你的身子，不是自己的本体，为何要与，”路西斐尔顿住了，米雷欧望着他，接着他的话道：“为何要与米迦勒一样抛弃自己的本体，堕入凡尘是吗？”

路西斐尔轻叹了一声，没有否认。

“因为我看够了你们纠缠不清的生生轮回，我要米迦勒离开你，回到天空之城去。”

米雷欧那愤愤的语气令路西斐尔的双眸垂下了，密密的睫毛将那落寞的红瞳覆盖，他转身准备离去，米雷欧的话却令他停下了脚步。

“你是个混蛋，路西斐尔。”

路西斐尔的眉头轻皱，他没有理睬，再次举步准备离开。

“我听到神与你的对话了。”

路西斐尔的身子一僵，他没有回头，却问道：“你说什么？”

“天界之中，除你便是米迦勒，神用这样的选择成全了你对米迦勒的爱，你认为自己很伟大吗？你就是一傻瓜，路西斐尔，只有笨蛋才会让所爱的那个人痛苦，你认为你将米迦勒留在了光明里，他便会快乐了吗？他用这十世轮回告诉了你，他不快乐，他宁愿跟你生生世世纠缠在这种痛苦中，也不要将你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你懂了吗？”

路西斐尔回过身，怔怔的望着米雷欧，那如鲜血般的双眼中落下了晶莹的泪水，米迦勒，是这样吗？让我在你的记忆中不复存在，才是令你痛苦的根源，我认为自己做了对的事情，却让我们俩都深陷在了痛苦之中，或许我开始就错了，即便是堕落了，就算是无底深渊，只要你愿意，我都不应该放开你的双手，是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回归的爱人

“我以我的鲜血起誓——”

“我以我的鲜血起誓——”

脑海中回荡的话语惊醒了睡梦中的米迦勒，他坐起身子，大口喘着气，身子如被烈火焚烧，这种突如其来的炙热令他痛苦无比。他奔下床，推开门，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天空中雪花依然落下。是什么在脑海中回荡？那种感觉，让人发疯。

米迦勒赤足奔跑在冰冷的冰川上，一头金发被风绞得纷乱飞扬。好痛苦，有种要迸裂而出的力量在涌动。

谁能帮帮我！谁能帮帮我！

心底在无声的呐喊，米迦勒扑倒在了巨大的冰层之上。

身子因为绞痛而蜷缩，胸口仿佛被什么撕裂一般，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够呼吸。米迦勒艰难的翻过身子，仰望着天空，好累啊，真希望，就这么闭上眼睛，再也不要睁开。雪花簌簌的落下，融化在米迦勒发烫的身子之上，然后，那种冰冷将身子覆盖，令他无法抑制的颤抖，他那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轻柔的雪花。

“哒，哒，哒，哒——”寂静的夜空中，有马蹄在渐渐接近，一步一步，然后，停在了自己身边。米迦勒浑浑噩噩的侧过头，身边，有着一双脚，还有四只马蹄，米迦勒涣散的眼神顺着那脚往上望去，面前拉马站立的一个人，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神情望着自己，那在黑暗中却依然闪闪发亮的金眸和长长的银发，让自己觉得无比熟悉。

那身子蹲下了，米迦勒感到自己被一双手抱起，扶上马背，然后那人一跃上马，将他紧紧的搂在怀中，一张唇吻在了他的发间，然后一个声音响起：“米迦勒，我回来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那身子散发的气息如此熟悉，米迦勒在那个怀抱中安心的闭上了眼睛，那胸膛，没有温度，与迪欧里斯一样，但他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马蹄渐起，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当奔驰的马冲到冰川的边缘之时，一道光芒乍现，一条漩涡黑洞出现，那一马两人疾驰进入黑洞，瞬间失去了踪迹。

耳边传来了潺潺流水声，有鸟叫，有花儿的香味，米迦勒的眉头皱了皱，那双美丽的眼睛睁开了。

这里哪？他爬起身子，望向周围。

自己的身子在一片绿幽幽的草地上，身旁有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那在河流边低头吃草的马儿听见响动，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