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小日子。”
“哥,我从未奢求过朝朝暮暮,能遇上你已经是上苍对我的眷顾,只要能感受到你的存在,能感受到你就在我身边
,这已经是我莫大的满足了。”萧义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说出的话句句发自肺腑。
这个晚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很久很久,柳云志久久不愿离去。
第二十四章
柳云志终于把一切了结了,订好了机票,离别仅在咫尺。想想要离开生活这么多年的城市,突然就觉得这个城市的
一切都变得可爱起来。柳云志静静的坐在客厅,打量着这个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明天就要离去,耳边传来往日的欢
笑声,在这个房子里发生的所有愉快不愉快的往事都一起涌上心头。
小宇看着爸爸,自己也不舍的难过起来。突然心生一个主意:
“爸,我们去吃夜宵吧,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吃到了,最后一次。”小宇伤感的提议。
“走吧”柳云志毫不犹豫的答应,这是个好主意,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夜。柳云志本来想叫萧义一起出去吃,可是
想想萧义和小宇见面还是会有不妥,也就算了。
柳云志特意开车到离家比较远的夜宵街,那晚的夜宵特别的好吃,就连柳云志平时不太吃的麻辣烫,烧烤之类都觉
得美味无比。父子俩吃的很晚很满足,最后才不舍的离去。
夜已深,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闪烁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逝。生活了十几年的这座城市已经太熟悉了,任何街道任何
景物都仿佛有了生命,都在用记忆的画面不舍的召唤。日久生情不只是人与人,人与物之间也是一样的。柳云志开
车每拐过一个弯道,每路过一个街头都会想起往日的画面,不舍,真的不舍。
车子驶进小区的车库,异常的安静,柳云志突然觉得很害怕这种安静。娴熟的停好车,下车锁好车门。刚迈出一步
,身边突然冒出五六个人,有的手里还拿着棍子。柳云志心里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其中一人叫道:“柳
镇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出卖我们,今天不把你打残就对不起我们强哥。”
柳云志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马上把小宇护在身后,而小宇已经吓得腿发软,柳云志说道:“各位有话好说,我是
他爸爸,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哼,两个一起打”领头的说完冲上去就拿起棍子往柳云志的脑袋上砸,柳云志抬手一挡,那劲道异常凶狠,顿时
疼痛难忍。柳云志也顾不上疼痛了,护着小宇退到墙边,刚想开口说话,其他混混都已冲上跟前,拳头棍子齐齐落
下。对方人多,柳云志寡不敌众还要护着小宇,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而小宇已经惊吓到缩成一团,完全没有招架的
能力。
柳云志最终还是没护住小宇,小宇狠狠的挨了一闷棍跌倒在地,疼痛难挡。柳云志看到小宇痛的差点晕厥,顿时有
了拼命之心,抢来一根棍子疯了似睁大眼睛乱劈乱揍,混混们看他那架势也都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冲了上去。柳
云志举起棍子朝领头的一棍子敲下去,那人用手一挡,居然挡不住柳云志的力道,棍子狠狠的落在他头上。那领头
的顿时怒火攻心叫道:“兄弟们,把父子俩分开,他妈的,还敢反抗。”说完拿出一把刀子冲上前就往柳云志身上
劈,柳云志拿棍子招架一阵明显不敌,而眼见小宇就要被迫分开。他无心恋战,只想冲到小宇身边保护他。而小宇
本已瘫软在地,眼见父亲如此拼命的保护他,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勇气和力量,站立起来喊叫道:“是我惹的祸,
不关我爸什么事,你们要打冲着我来,不要打我爸爸”说完也真的拼了命的开始反击。一个混混看着小宇红了眼,
骂了句:“妈的,真不要命了,老子成全你。”说着就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往小宇身上刺去。
柳云志这一惊,身上又挨了一棍,也完全顾不上痛,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小宇前面,匕首狠狠的刺进柳云志的腹部
,直末刀柄。那人也没料到这一刺竟然这么深,吓得呆在原地,众混混也都没想到大叫:“不好,出人命了”说完
就赶紧逃跑,只有领头的还冲上前狠狠的在柳云志胸膛上踹了一脚,然后才愤愤的离去。
柳云志手捂住腹部,嘴里吐出一口血,脸色惨白。小宇完全吓傻了,过了好几秒才慌乱的叫着:“爸,爸爸,你怎
么样啊。”说完边哭着边脱下T恤往腹部上堵,可是那血根本堵不住。“爸,爸,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
“小……小宇,赶紧……打电话。”说着又涌上一口血把口腔堵满,然后汩汩的从嘴巴流出,“爸爸……快……快
……快不行了。”小宇这才想起打电话,可是因为六神无主,极度惊慌又加上哭不成声,导致说了好一会儿才说清
楚在什么位置。
“小……宇,听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坚强的活着。回到爷爷家……要听话。”小宇流着泪拼命的点
头。说道:“爸,爸爸,你不会有事的,你不要丢下我。”说完又转过头使命的叫喊:“来人啊,救命啊,谁来救
救我爸爸啊。”小宇哭着喊着。
鲜红的血液从柳云志的腹部和口腔里不断的汩汩的涌出
“小宇,你……要学会……独立。学会……自强,再也不能……任性了。”
“我知道,爸,我知道,我一定会听话的,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听你的,爸,爸爸……你不要再说话了,我以
后会乖乖的,爸……爸……”
“小宇,你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健健……康康的生活,快快……乐乐的生活。”
“爸,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不要说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坚持住啊,爸”小宇已经哭不出声了,只是眼
泪不停的掉。
“爸爸……对不起你,不要……不要怨恨爸爸。”柳云志眼神无比温柔的看着小宇。
“不,爸,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爸爸”小宇抱着柳云志的头又哭出声来。“爸,爸”小宇哭着喊着爸
爸,声音在整个车库无边无际的回荡。
萧义在睡梦中被电话惊醒,穿着背心短裤和拖鞋往医院跑去,一路狂奔一边抽泣,心里默念:柳哥,你没事的,你
不可以丢下去我。跑到街上索性扔掉拖鞋,打着赤脚也顾不上疼,一边奔跑一边拦出租车,夜深了,连出租车都少
了。
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街边的霓虹灯一如既往的闪烁着,绵延到目不所及的尽头,萧义孤单的身影在霓虹灯下奔跑着
,偶尔有一两辆大卡车呼啸而过,发出刺耳的声音割破了沉静的夜,惊醒了这城市多少人的梦。而萧义却充耳不闻
,耳朵里只听得见柳哥的呼唤。仍旧在奔跑着,被街边玻璃渣子割破的脚血流不止,可是萧义却丝毫没有察觉。
终于上了出租车,萧义坐在后座浑身颤抖,又止不住抽泣,他无法想象柳哥就会这样离开自己,不会的,绝对不会
的。泪仍旧在往下淌着,这夜里的泪光浸透着多少柳哥点点滴滴或悲或喜,或酸或甜的往事。不,这不能只是往事
,柳哥还有很长很长的将来。萧义阻止自己回想回忆,心里默念着:柳哥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柳哥答应了还要
陪他再去大理的,他一向说话算话,特别是答应过萧义的话决不食言。
等到萧义狂奔到医院的时候,拐过一个墙角,看到一群护士推着车正往手术室跑去,小宇握着柳云志的手跟着护士
们一起跑,边跑边哭着叫“爸爸,爸爸。”柳云志已经神志不清了,口里似有似无的念着:小义……小义,脑子里
闪现的是和萧义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我叫萧义,义气的义。”那张青春无比的脸永远印刻在柳云志的心上。
“爸,萧义哥哥马上就到了,你要坚持住啊,爸,爸……”小宇哭着说道。
“柳哥,柳哥”萧义边叫着边追着手术车。柳云志听到了,听到萧义叫柳哥了,眼睛微微的睁开,用尽最后一丝力
气抬起头,终于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让他眷恋让他心疼的脸庞,他多想再看一眼,可是真的没有力气了,视线
渐渐的模糊,头最终跌落在枕头上。
正当萧义靠近手术车,就要拉住柳哥的手的时候,小宇感觉到父亲的手已经彻底失去力气,而另一只手无力的往下
一垂,跌落在手术车上,挂在手术车的边缘无力的跟着车子晃荡。柳云志彻底停止了呼吸,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他
深深爱着的和深深爱着他的人。
萧义猛然看见柳云志跌落的手,一直奔跑着的双腿刹那间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压抑的抽泣起来
。萧义悄悄躲到楼梯口,放声大哭,充满绝望的哭声震撼了整个楼梯,回荡不绝。
我最亲最爱的人啊,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又怎么舍得让我如此的难过,这么漫长的人生,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
走,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忍受这蚀骨的孤独。萧义哭的泪干了,也哭累了,想起柳云志最爱的那首歌《把悲伤留给
自己》,蔡琴唱的如泣如诉。萧义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唱起来: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不能分担你的忧愁
如果这样说不出口,就把遗憾放在心中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 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是不是可以牵你的手呢,从来没有这样要求
怕你难过转身就走,那就这样吧,我会了解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
从此以后,我在这里日夜等待你的消息
自柳哥走了以后,萧义过了半年失魂落魄的生活,仅仅半个学期,就出了两次教学差错,一次教学事故,这让全校
的老师和器重他的领导们困惑不已,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萧老师再也不是以前大家眼里的那个开朗,积极上进
的好老师了。他变得沉默少语,任何一件事情都无法在萧义的生活里荡起那怕一点点的涟漪,脸上毫无表情,永远
事不关己。没有人可以跟他说得上一句话,他的世界似乎已完全对外界封闭。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理解他,没有
人能听他倾诉。 萧义只活对柳哥的回忆当中,在某个清晨醒来站在洗漱间的镜子面前,萧义连自己都认不出来镜子
里的人,头发凌乱,胡子拉碴,面容憔悴,他也讨厌自己这副样子,心想柳哥一定也很讨厌。某个深夜醒来发现自
己睡在沙发上,莫名的就蜷缩成一团抱着枕头就哭泣起来。萧义走遍了这座城市每一个和柳哥一起走过的角落,试
图让一切记忆再鲜活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柳哥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并没有离开他,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
点点思念的痛苦。
寒假来了,不等学校开除,萧义便主动辞了职,他用最后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自己,再也不能误人子弟了,虽然很
爱这份工作,很爱他的学生,可是正因为太爱而不允许自己亵渎和辜负。也终于在某个清醒的时刻,萧义好不容易
做了个决定,他再也不能这样活下去,他再也不能继续行尸走肉般的活下去,这不是在天堂的柳哥喜欢的小义。他
记得自己也曾经说过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生命中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他要寻找丢失的灵魂重新出
发,这才是柳哥希望看到的。
萧义剪去凌乱的头发,恢复到以往精神帅气的摸样,背上行囊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说道:柳哥,这
才是你喜欢的小义,可是柳哥请你原谅我,我必须和你诀别,只有诀别才能找到我的灵魂。可是一想到诀别两字,
眼泪便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不过萧义迅速的狠狠的把眼泪擦干,登上了飞往昆明的飞机,开始了他的大理诀别之
旅,这次旅行结束就开始全新的生活。飞机加速起飞的一刹那,萧义还是被惊了一下,耳旁响起柳哥的声音:小义
,别怕,握紧柳哥的手。柳云志就这样无孔不入的钻进萧义思想的每一个空隙,可是萧义又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
是我最后一次放任自己对柳哥的想念。
大理依然美丽,碧蓝的天空,恬静的民居,大片的油菜花,苍山上的雪峰依旧庄严的守护着这座迷人的古城,可是
守护他的柳哥却永远的离开了。
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当初和柳哥一起入住的白族客栈,更幸运的是和柳哥当初住过的客房居然正巧空着,萧义用最
快的速度冲进房间,放佛柳哥正在里面等待着他,可是推开门只是一张大床,那是曾经翻云覆雨缠绵不尽的地方,
那曾经不脱衣服就蜷缩在柳哥怀抱里睡午觉的地方,如今却如此的空荡。萧义呆呆的看着床,眼眶慢慢的泛出泪光
,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小家伙,别难过,柳哥没有离开你,就在你身后呢。”
萧义猛然回头,原来一切又是想象,太思念一个人幻听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发呆是这次旅行的关键词,古城的墙头,洱海边渡头的台阶上,那些曾经和柳哥相依相偎的地方都足以让萧义发上
半天的呆,萧义就这样放任自己的思想无穷无尽的回忆。好几天过去了,该是和大理说再见的时候了,萧义突然想
起苍山还没上,顿时兴奋了起来,为自己找到在大理能多待一天的借口而雀跃。
依旧是阳光明媚的一天,萧义一个人骑着马沿着当初的路线上山,每次走到陡峭的地方耳旁总会想起柳哥的叮嘱:
小义,拉紧缰绳,身子不要往后仰,小心摔下来。上到苍山的栈道上,一切都依旧,不管古城上空多么晴空万里,
山上的雪却一如既往的飘着。来到栈道旁凭栏远眺,古城依然那么安详,洱海依旧那么平静,可是身后再没有柳哥
轻轻的环抱,而柳哥的话语却依稀还萦绕耳旁:小家伙,你学坏了,敢挑逗起柳哥来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萧
义转过身,没发现柳哥,却发现不远处曾经休憩过的小树林居然有一个雪人,长的就如当初和柳哥一起堆叠的摸样
,萧义惊喜的走了过去怔怔的看着雪人,笑了,泛着点泪光的笑了,过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找来一根树枝在雪人
的身上一笔一划的写上“柳云志”。默默的走上前,抱着雪人的头叫了一声:柳哥,我要怎样才能把你忘记,我要
怎样才能不再想你。热泪沿着雪人的面颊流下融化出一道痕,那仿佛也是一道泪痕。
山上的雪越下越大,萧义久久不愿下山,只等到景区服务人员催促下山,不然马道会有危险。萧义才不得不一步一
回头的告别雪人,而那雪人面颊上的泪痕依然清晰。走到悬崖边栈道的一个拐角处,萧义对着深谷大喊:柳云志,
我再也不会想你了。喊完之后,萧义抹干最后一滴泪,大踏步的朝山下走去,前方的古城依然万里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