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件金杯要如何处置,这让他稍微有点犯难。
邓布利多可以用很多种方法毁掉魂片——蛇怪的毒牙、魔鬼火焰或者格兰芬多宝剑,但这样一来,传承千年、赫尔加·赫奇帕奇留下来的唯一遗产也保不住了。
……或许我们可以只剥离出魂片,保住金杯?
原本他根本不会考虑到这一点,因为他自己是无法做到的,但魂片被剥离出来的挂坠盒却给了他启示,再加上比尔的解咒本事给他留下了不少印象——邓布利多对于如何妥善地利用别人的价值倒是相当有一套。
比尔的回答没有让他失望,他可以只剥离魂片,只是这需要一定时间去研究、破解掉上面的保护咒。
这已经是有所保留的答案了,比尔当然不能说他早就研究过这些,要剥离魂片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邓布利多,剥离挂坠盒魂片的人就是他嘛。
最后,金杯被送到了比尔的办公室,他在金杯周围下了无数层防御咒,打算过几个月再开始剥离魂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的学期开始,霍格沃茨的学生非但没有因为一年级新人的加入而增加,反而还变少了。
不少学生的家长带着他们的孩子开始像下水道的蟑螂那样,向着各种阴暗的角落四散逃跑,有办法的巫师举家逃向国外,而剩下的巫师则只好隐藏在麻瓜社会之中,甚至是自己的家里,祈求着梅林的慈悲,试图让食死徒无视他们的存在。
并不是每一个巫师都有能力施展赤胆忠心咒,这固然跟这条咒语十分偏门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甚至无法找出一个可以相信的、有足够承受能力的保密人。
被赤胆忠心咒保护的人对保密人的信任影响着魔法的作用,一旦被保护者开始怀疑保密人,它虽然不会立刻失效,却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魔法的效果。
没有一种魔法是绝对无法被解开的,赤胆忠心咒也是如此,如果被保护者无法好好相信保密人的话,那么超过一定限度的魔力就可以破开这个咒语。
——虽然霍格沃茨暂时还算安全,但是恐慌的气氛已经十分浓重,学生们都担心着留在家中的其他家人,其他学院和斯莱特林的冲突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
在紧张的气氛下,所有的课程不约而同地增加了如何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内容:被调职到黑魔法防御术上的斯内普教授就不用说了,代替他的斯拉格霍恩教授开始指导学生们熬制各种各样的解毒剂,弗立维教授的魔咒课上咒语实践课的比例大大增加,斯普劳特教授则告诉学生们如何使用魔法植物布置一些小陷阱。
至于比尔,也开始教导他们如何分辨复方汤剂和妥善地使用变形咒保护自己。
教授们教导的这些东西是否有用姑且不论,但至少这很好地抚平了学生们的情绪,欢声笑语开始重新出现在古老的霍格沃茨城堡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和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人就是德拉科·马尔福了。
斯莱特林的不少人都知道,他们家族已经失宠了,他的父亲为了挽回黑魔王的信赖,不得不经常奔赴危险的最前线当一个马前卒。
这让相当一部分偏向黑魔王的斯莱特林学生疏远了他,而另一部分诸如布雷斯·沙比尼、潘西·帕金森之类对他较为熟悉的人则是发觉,马尔福变了。
以前长期奋斗在跟格兰芬多冲突第一线的马尔福,似乎一下变得低调又安分守己起来,他很少再加入斯莱特林和其他学院的冲突,好像自己就是一条幽魂一样,不再挑起任何争端,就连罗恩·韦斯莱偶尔主动向他挑衅时,他也视而不见地避开。
这不光让熟悉他的斯莱特林学生迷惑,当然也让格兰芬多众人十分迷惑,只不过罗恩的态度是“管他呢,马尔福搞什么鬼跟我无关”,而哈利则是执意想搞明白他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只有德拉科自己知道为什么。
在对角巷购物之行之后不久,他的贝拉姨妈带着他出去,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去了。
——在那个陌生的庄园里,他见到了黑魔王。
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他简直懵了。
混混沌沌地跟着贝拉姨妈一起行礼,然后茫然地跪在那个人面前。
恐惧感油然而生。
虽然那个黑魔王长相英俊,带着赞赏意味的目光让人心生澎湃,但他偶然之间透露出的狠厉却让德拉科不寒而栗。
——然后,他给德拉科印上了黑魔标记。
疼痛,好像燃烧一样的疼痛。
但是更多的是屈辱。
曾经他以为那是一种荣耀,德拉科乐于看到人们面对黑魔标记时露出的恐慌,因为这让他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愉悦。
虽然那恐慌并不是因为自己。
一个月以前,他或许会十分高兴,唯一未成年就被承认的食死徒,这让他显得十分与众不同和拉风。
但是现在,在他曾经美好的梦境被父亲打碎,看到现实之后,这却是屈辱。
好像奴隶被打上奴隶主的烙印那样,好像农场的猪牛羊被打上农场主的烙印那样。
并没有任何不同。
——德拉科十分后悔。
卢修斯明明白白地警告他了“不要听贝拉特里克斯那个疯女人的话”、“她姓莱斯特兰奇,而你姓马尔福”,但德拉科并没有当一回事。
虽然贝拉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个疯子,但在德拉科眼中,她还算是个正常的亲戚。
她会经常来看望纳西莎,有时候被妹妹的话刺得十分生气也不会向她动手,她还会教德拉科一些黑魔法,大脑封闭术和摄神取念……甚至是不可饶恕咒。
就算是德拉科学习那些魔法遇到困难时,她也不会扔来恶咒,而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纠正他。
“贝拉姨妈不会害我的。”
德拉科就是抱着这个念头,跟贝拉特里克斯一起来到了这儿。
但是,他错了。
……好吧,事情很简单,因为他的贝拉姨妈压根就不认为这是在害他,她觉得这是她至高无上的主人赐给她的侄子的恩赐——令人无限欢喜和荣耀的恩赐。
是他的天真毁了他。
看着保养完好的白皙手臂上的黑色丑陋标记,他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他甚至不敢告诉父亲这件事。
因为这是他自己做的蠢事,选择了无视父亲的警告,选择了信任不该相信的人。
这就是他为自己的天真所付出的代价。
——当然,黑魔王找他去不会仅仅是给他印个标记而已。
“我要你好好观察,找出一个合适的、进攻霍格沃茨的机会。”
他要进攻霍格沃茨!
这么说,他已经知道了如何进入霍格沃茨!?
德拉科当然不敢说“不”,但是他那一瞬间的迟疑还是被黑魔王捕捉到了,他逼着他发下誓约,不能把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任何人。
德拉科看着城堡的一切。
闹腾的格兰芬多,假装自己仍旧冷静的拉文克劳,瑟瑟不安的赫奇帕奇,还有趾高气昂的斯莱特林。
只要他一声令下,这里随时可能变成废墟和地狱。
第一百四十二章
霍格沃茨的防御体系理应是完美无缺的,至少从一千年前四巨头建立了这座城堡以来,它从未被外敌侵入过。
——是的,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但就在25年前,这个无限近乎于完美无缺的的城堡,被邓布利多自己亲手挖出了一丝破绽。
禁林之外的打人柳,这棵魔法植物之下有一个通向尖叫棚屋的密道,而这个密道在千年之前并不存在,也就是说,它并不在霍格沃茨的防御体系保护范围之内。
制造这条密道的人正是邓布利多,为了让卢平能在变身为狼人时可以在尖叫棚屋度过。
知道密道的除了邓布利多和卢平,就只有劫盗者的其他三人了——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虫尾巴彼得。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天意,哈利的父亲詹姆已死,邓布利多自己也忘了这亲手制造的唯一破绽,而还记得这条密道的卢平和西里斯,却并不知道它不在霍格沃茨的保护之下,总之,彼得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伏地魔,而伏地魔又惊喜地发现,这条道路是可以完全畅通无阻进入霍格沃茨的,这让他决心从这儿侵入。
德拉科并不知道这些,他还在困扰于食死徒已经知道了入侵的方法一事,这说明就连这最后的净土也不再安全了。
每当有其他斯莱特林学生嘲笑他,或者面对格兰芬多的挑衅之时,他都有想过立刻叫食死徒侵入这里,让这里变成血与火交织的战场。
——当然,这只是想想解气而已,他并不真的敢这么做。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食死徒真的侵入,很多人就会这样丧失生命。
德拉科或许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坏小子,但他坏的也极其有限,至少他在受气时也只是考虑怎么样报复回去让他们受点教训,而不是像曾经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那样,想着如何把这些冒犯他的人统统变成冰冷的尸体和奴隶。
但让他完全无视黑魔王的命令,他也是不敢的。
德拉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无视卢修斯的劝告,甚至是小小的反抗,因为他很清楚,那毕竟是他父亲,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真的给他很严重的惩罚,但伏地魔呢?
他们这一代都是听着黑魔王的恐怖事迹长大的,他对伏地魔的恐惧根深蒂固,谁知道一旦无法完成任务,等待他的会是什么?——钻心剜骨?或者……一个阿瓦达索命?
每当想到伏地魔双眼透露出来的阴霾,他就忍不住一个寒颤。
在两种心情的不断牵扯下,他只能暂时逃避似的拖延,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也能从贝拉姨妈给他联络用的双面镜上她不断阴沉的脸色看出来,她和她的主子对他越来越深的不满。
直到这一天,她很明确地厉声告诫他,“德拉科,不要试图挑战主人的耐性,你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心力才说动主人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的吗?”
不,不,他压根一点儿也不想要这个“光荣的任务”!
但是他不敢这么说。
贝拉特里克斯下了最后通牒之后,就立刻合上了双面镜,德拉科这儿的镜面立刻暗了下去。
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再拖下去了。
他正被迫做一个选择,许多其他人的生命还是自己的生命——这并不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不是吗?
几乎是立刻地,他向着刚刚暗下去不久的双面镜输入魔力,等了许久之后,贝拉特里克斯不耐的脸出现在了镜面。
“贝拉姨妈,”他用极快的语速说道,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一样,“我已经侦查好了合适的时机,就在……”……圣诞节。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稍微一愣之后,他才会想起来,他所立下的誓约是不能对除了黑魔王以外的任何人说这件事,这当然也包括贝拉。
贝拉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显然她也想到了他不能说出口的理由,稍微安慰了他几句之后,交代他这周到霍格莫德,她会带他去见黑魔王。
关于之后的记忆,德拉科记得很模糊,也许是因为惶恐,也许是因为不知名记忆魔咒的作用,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个地方觐见黑魔王的,只记得那是一个很黑暗的屋子,里面除了他见过的黑魔王和贝拉特里克斯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食死徒——不过他肯定,里面应该没有他的父亲或者斯内普教授。
“我的主人,圣诞节那天晚上,霍格沃茨所有的教授和学生都会一起在礼堂里共进晚餐,到时候我们可以轻易地把他们一网打尽。”
口蜜腹剑对贵族来说可以说是必修课,黑魔王沉默了一会就认同了他的主张,然后交给了他第二个任务——在圣诞节晚上发动黑魔标记,通知其他食死徒进攻。
德拉科抬起头,边上的贝拉姨妈似乎十分满意他的表现,露出了令他感到畏惧的嗜血笑容。
就这样,在他的混混沌沌之中,圣诞节一天天地接近了。
——比起平常,今年的圣诞节假期基本上没有回家的学生,这大概也是出于认为霍格沃茨更加安全的考虑吧,谁也不知道这座城堡即将禁受怎么样的考验。
就像往常的休息日那样,比尔还是很早就起床,然后开始批改作业,并且接待一个又一个敲响他办公室门请求帮助的学生。
他们之中有一些是面临O.W.L和N.E.W.T考试的高年级学生,一些是有问题不理解来找他解决的,还有一些是麻瓜或者混血的小巫师,他们对巫师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十分害怕,只好求助于他们所信任的教授们。
不光是比尔,这段时间以来,其他教授那边的访客也多了不少。
比尔耐心地一一安慰完他们,就这样消磨了一天,然后换上一套崭新的巫师袍前往礼堂。
圣诞节的聚餐向来是霍格沃茨的传统之一,就连臭着脸的斯内普也坐到了教师席上。
麦格校长致辞之后,这场参加人数空前多的圣诞节聚餐终于正式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德拉科选择圣诞节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是放假的时候,学校里留下来的学生原本应该会很少,这可以减少伤亡。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今年圣诞节不回家的学生会这么多——有着家族严密保护的他自然从来不用考虑安全问题,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再后悔了。
在圣诞节的聚餐渐入佳境之后,他找了个借口溜出来,然后到事先约好的集合地点——禁林边的打人柳附近,按住开始发烫的黑魔标记。
没有用太多时间,一群食死徒从打人柳底下的通道出现,让他稍微有点惊奇的是,带路的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矮个子男巫。
他没有看到黑魔王,作为首领的似乎是他的贝拉姨妈,她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你做得很好。”然后撇过头再没有看他第二眼,而是转向那个矮个子男巫,“快走!”
男巫畏畏缩缩地应了一声,他似乎很熟悉霍格沃茨的一切,带着一队食死徒向城堡冲去,而德拉科就这么被丢在了那里。
他直直地盯着仍旧开着大洞的打人柳密道,问自己:我到底在做什么?
黑魔标记烧灼了起来,似乎在惩罚他的犹疑,德拉科捂住那儿。
他很害怕。
稍微迟疑了一会,他咬咬牙拿出了回家的门钥匙,发动了它。
虫尾巴带着身后一群穷凶极恶的食死徒,走到了礼堂正门前,这是每一个在霍格沃茨就读的一年级学生的必经之路,他还记得二十五年前他是如何走进这个门,跟着詹姆他们一起被分到格兰芬多。
那或许是他人生之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永久停留在那个时候,他们不会有之后的分歧、背叛和残忍的谋杀。
但人生无法重来,现在的现实是,他——食死徒彼得·佩迪鲁,带着一群食死徒,即将进攻这个带给他最美好回忆的地方。
隔着大门,他可以听到礼堂里的欢声笑语。
贝拉特里克斯可没有他那么感性,看到虫尾巴不动了,她也能听得到门内传来的声音,自然知道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她不屑地看了一眼他,然后走上一步用力推开了门。
古老的霍格沃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贝拉和身后的食死徒拿着魔杖走了进去。
里面的学生和教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许多人就像被施了石化咒一样僵硬了,有个赫奇帕奇学生的小羊排刚刚吃到了一半,挂在叉子上的羊肉嗵地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他们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食死徒们用魔杖指着这些小巫师——这是人质,而贝拉特里克斯则是高声尖利地笑着,“圣诞节快乐,我想你们不介意让我们也参加这狂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