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订婚主角的林唐简直是受宠若惊了,他这堂哥平时不大理人,原来心里竟然待他这么好,忙陪着林少喝了一大口。
这才半刻,林夫人看着儿子两腮愈发嫣红,眼睛水汪汪的,忍不住心疼:“头疼吗?要不要回你奶奶那里睡会儿。”一边忙让服务员拿了条毛巾替林少擦脸擦手的,“又没人让你喝,这杯完了就去躺会儿,不准跟我闹,要不然又要像上次一样发烧感冒了。”
陆家老爷子虽不是第一次看到林家少爷,却也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宠孩子的,这位老人家讲究铁血政策棍棒家教,心里着实大为吃惊,要知道他这几个儿子孙子可没有人敢跟他这么亲热的。
陆晚淮先前见过林少醉过,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少了平时的毛刺,整个人像块脆弱的玻璃。上次他没对人家有那心思,就是天仙也没放在心上,这回满眼满心里头都是这人,巴不得灌醉了,好好抱在怀里亲亲。
这还没心猿意马,那就听得林少含了醉意的声音:“姓陆的,不准盯着我!”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林父见儿子闹腾起来板着面孔斥责道,他家这个孩子是早产,从小时候起就身体弱,就连说话也比一般孩子晚了一年,长得也比人家瘦弱,这才由得家里女人多宠爱些,等到他想接手教育这孩子时,林业已经被宠得无法无天,虽然没有什么纨绔子弟的流氓气,却是一副胸无大志。
这话一惊一乍,震得林少一时间惊慌失措。
“伯父,林少还小,我送他去后面休息。”陆晚淮见心上人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想到林少跟他说过,当年林少不愿听父亲的去学金融,林父追这林少用棒子打得事情,这些年他不愿住家里,也有林父的原因。
他还小!林父提着一口气,这年纪放以前孩子都能拉着手排着队打酱油了!
林夫人在下面拿手往自己丈夫胳膊狠狠捏了一下,林父沉沉叹了口气,见陆晚淮一表人才扶着张牙舞爪装的林少离开,心里那叫个羡慕,他要有半个女儿,铁定就嫁过去,陆家这小子几个月来风头可是出尽,这金融圈都给他掀起一股浪了。
又看着林少,林父只能拿老婆的话安慰自己,咱家这孩子虽然没上进心,没志向,没出息,这心肠还是好的,每年零花钱还剩下一半往非洲捐。
可这好心肠软耳根子在如狼如虎的金融圈有个屁用啊!想到这里,林父再次一口提在心口咽不下去!
林夫人眼尖心细,压着嗓子趁没人听到,小声说:“我这两个月看下来,陆家这小子对咱儿子也上心,小业没那么傻,吃不了亏的。”
废话,陆晚淮这小子刚回来在这圈子里没权没势的,我们家帮着他,当然少不得来讨好林业。林父看着亲密状的林唐和陆晚婷,少不得又叹了口气,兔子不吃窝边草,有林唐这关系,陆晚淮也不过是哄着林业,也没那脸皮子去骗自己儿子。
陆晚淮搂着林少,不禁纳闷,上回还是乖乖兔,这次怎么那么难缠了。一不留神胳膊上又被拧了两下,把人压倒墙壁上:“怎么又跟我闹了?”见那像擦着绯红的胭脂的脸蛋,滑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实在是秀色可餐,挑不出不可口之处,实在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
林少心里还在为自个不明不白就习惯了陆晚淮,不仅游戏,现实里还混在在一起这事纠结,拔尖嗓子:“你说你喜欢我的!”
两人搂搂抱抱,一路来到门口,陆晚淮索性往那水润的嘴唇上咬了两口:“嗯,当然喜欢。”
“那你还把手放在那女人腰上?”
天地良心,自打见了林少,他的心思全扑在青年身上,那些有的没的早断的干干净净了,哪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哪个女人?”
“就刚刚,刚刚——”林少话没说完就打了个酒嗝,他的酒量不好撑到现在着实不容易,一下子腿软下来。
这是……吃醋了?
虽然陆晚淮觉得这林少醋吃的莫名其妙,他被冤枉的好无理由,但还是忍不住高兴,半跪在地上,双手抱着青年腰肢,忍不住笑道:“林业,你还是喜欢我的。”
“……嗯。”这一声像是小猫鼻子发出呢喃。
醉了的人哪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可清醒的人却当它金科玉律。
就那轻轻的一声,让这个在花中游走多年片叶不沾身的男人忍不住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最冲动的年纪,他忍不住亲吻眼前的青年,像是膜拜似的舔过那曾肖想过白腻的脖颈,甚至在锁骨处留下一个个印子。
青年彻底醉了,没有了争闹的力气,像个听话的人偶似的,乖乖得任身上的摆布,甚至不自觉地回应一两下。
口齿相磨,酒香醉人。
陆晚淮刚刚抱起青年,却听得咔嚓一声,隔壁房门打开,走出一七旬老太,身着打扮贵气得体,然一张脸惨白,一双眼睛如鹰似的盯着他。
犀利如剑。
陆晚淮微微笑着,面色不变,只是压下粗重的呼吸,抬手摸摸青年湿透的发尾,心想: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其他的,都有我呢。
31.把酒言欢
四月春风温润。
林少和陆晚淮走在热闹的夜市上,两个人都是休闲打扮,特别是林少,脖子上裹着一条黑白条子的薄围巾,紧身低腰牛仔裤。两人走在一起,有几分兄弟相亲之像。
这是一条烧烤街,两排马路边搭了几个大棚子,有红有绿,颜色跳跃。两人倒也不讲究,随便找了一家,又嫌坐里面无聊,在外边的四方桌边坐下。
便见店老板站在棚子下,身边侧架着一大烧烤炉,垫上木炭,炉上铺了张大格子铁网,旁边放着一把铁叉子,两个铁夹子,几罐调料,几把刷子。另一边是一个简单木板铺的随拆随卸大长桌,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各校的小菜,有左右之分,左边占地少点的是蔬菜,右边都是鸡翅,肉片之类。
“叔叔好。”招呼他们的是店主的女儿,扎着两羊角小辫子,一身漂亮的花衣裳,“叔叔,我给你们倒茶。”边说边拿出一个小壶和两小纸杯。
林少一看就乐了,问道:“小妹妹,你几岁了?”
“八岁。”小孩子天真活泼地回答,声音有些奶声奶气。
林少感叹地看着这小女孩跑到店里头替她娘照顾更小的弟弟,忍不住叹道:“才八岁啊,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
陆晚淮尝了口茶,极普通的茉莉茶,可能加过好几次水,味道很淡,香气也不够,但这种路边的小店招一般也只用这种成本不高的茶水招待客人了。陆晚淮当年也是吃过苦头,没在意这些小问题:“你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想不起来了,大概也就这样吃吃喝喝吧,反正我小时候挺调皮的。”林少摇了摇头,糊弄过了这个话题,说道,“你没来这里吃过吧,等在这儿没用,人家不会来伺候你的,看见那边的菜了吗?等会自己过去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高兴了,自己烤东西也行,吃多少都算我的!”
“这就是你说的请客?”陆晚淮有些诧异,这孩子细皮嫩肉养得这么金贵,怎么看都不像经常出入夜排档这种的地方的人,“你经常来?”
林少像只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没,这几年就上回带着晚婷和苏冼来过一次,那两位娇小姐,算了不说了。走,我们去那儿挑吃的。”
陆晚淮见林少的织衫和裤腰间时不时地露出一点圆圆的肚脐,这魂都几乎让人给勾出来。
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的。
陆晚淮自从回国和林少相识起,前两个月大半心思放在手头的工作上,除此之外就是明里暗里地讨好着这个未来的老婆,由于身份表未明,他手脚极其规矩。后来说白了,林少恼羞成怒,他也没得到什么福利,现下几个月稍微得了一点空,忍不住牵了牵小手,亲了亲小嘴。
这欲望积累了太久,几乎已经到了临界,还有当日订婚宴上,那林家老夫人犀利冰冷的目光,这一切都让这只披着羊皮的野兽露出一点急躁,忍不住想要伸手尖利的爪子,把自个看上的东西,抓在手里,叼回窝里。
林少喜欢吃肉,拿了一盘子鸡翅里脊肉给正在烤肉的老板,陆晚淮见了象征性地拿了两样,又挑了些蔬菜。回头见青年懒懒地坐着,越发像只小动物。
这马路边烧烤的摊子,店前一小块地方,摆了一大堆东西,小凳子小桌子排得颇挤,两个大男人对面坐着,桌下膝盖一不留神就碰在一起。
那国字方脸的店老板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盘先烤好的肉片上桌,老板忠厚热情操着一口方言,见两人神情略有些不自在,想是等急了,忙说其余的一会就上来。老板哪里料到,这小桌子下,双腿两两厮磨,好一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你别动了。”林少终于忍不住斥道,眼前这男人表面上衣冠楚楚,能哄得死人变活人,活人上天堂,私底下一肚子坏水,端的是个不要脸的老流氓。
陆晚淮悻悻住手,晚婷那订婚宴后,他得了空,那段时间几乎是死死地缠着林少,这孩子既然喜欢自己,他当然就更不能放手了。陆晚淮比林少大上八岁,原本就是手腕高明的人,更何况林少这孩子连场好好的恋爱都没试过,哪是男人对手,一来二去,林少终究被拖上这条道上。
很多时候,林少回想这段往事就十分郁闷,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就跟陆晚淮在一起了,就好像杯子配上一个杯盖,一配很多年。
陆晚淮见青年那小刷子往肉片上刷了一层辣酱,吃得嘴唇油光发亮,忍不住也拿了一串,肉太老了,调味料一看就是粗糙自家配的,可不知怎么,此月此风此地,看着眼前吃得津津有味的人,男人觉得,嘴里的味道非常好。
“别跟我抢!”林少两只手各拿着一串烤肉,全没有了吃饭时该注意的礼仪,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嘀嘀咕咕道,“好吃吧,我大学那会儿一个寝室四个人就常来这里吃。”
“伯母舍得?”按陆晚淮观察下来,林夫人真是恨不得自家儿子乖乖的听她话,给他穿最好的,给他吃最好的。
“得,大学那会儿我不是反了我老爸吗?我妈也生我气了!两个人一起断了我金钱逼我回来!”林少见陆晚淮只吃了一串,自己已经解决了三串,有些不好意思,亲自涂了调料,给人递道嘴边,“吃啊,怕有毒啊?”
青年笑得眉飞色舞,两眼弯弯:“我第一次跟他们来的时候也吓得要命,心想,这些东西怎么能吃呢?多不干净呢!”鸡翅烤起来时间长,陆晚淮拿挑的羊肉串已经好了,林少咬了一口羊肉,烫得直吐舌头,“放心,我吃了三年也没出事!对了,你要不要来瓶啤酒?老板,加瓶啤酒,加盘羊肉串!”
“当时都在长身体,一顿晚饭哪够,下了晚自修饿得要命,翻了墙,乘69路公交,就两站路,直达这条街口,随便挑一家,放开肚皮吃上一顿,四个人也就一百来块。”林少又吹了两口气,才吧嗒吧嗒地吃起羊肉串,“不过,当时肉比现在便宜多了。酒也便宜——”
“你还喝酒?”先前陆晚淮只是听着,听到这里才忍不住打断,青年的酒量他是知道的,半醉的时候有点难缠,等彻底醉了,就变得极其听话。
“我很少喝的,偶尔喝醉了,就是许方俊背我会去的。”
“许方俊是谁?”这回老男人话里有醋意了。
“他啊,我上铺的。”林少不知怎么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低,“许方俊大四那年被关号子里,他爸妈很早就死了,他姥姥养他的,他姥姥一个月就只有800块钱拿,许方俊一直在打工,还拿奖学金,我们当时整个宿舍都抄他作业。大四那年警察抓他,我们才知道他奶奶病了,他在贩|毒赚钱两万块钱跑路费,由于量大本来判得是无期,念在他配合警方戴罪立功,最后判了三十年,后来我去求我爸帮忙,减到十七年。”
“他其实是个好人。”林少沉默了半天,“我那回才知道穷人过得有多苦!我爸老骂我败家子不成气候,我总觉得他们那钱是脏的,当时我爸就和那法官吃了顿饭,我就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可我用的钱还是我爸的,我其实没资格说别人。”林少的声音有些哽咽。
陆晚淮摸摸青年的脑袋,头发很软,这样的人心肠很软,安慰道:“怎么说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不是请我吃饭我吗?喏,刚好的烤玉米!”
两个大男人吃了一会儿,就听得轰隆轰雷,一阵雨下来,劈在布料做的大棚子上,而店家老板一点也不着急,似乎已经习惯了,木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冒起浓浓呛人的白烟。
林少早把围巾扯开,又点了一盘羊肉,陆晚淮也敞开了吃,白色的衬衫袖子卷起来,手臂修长有力。
两个本该身着华丽,在高档餐厅里,听着小提琴,点着烛光进餐的人,现在在街头烧烤摊子上,把酒言欢,把那一切藏在浮光背后的过往一点一点剥露出来。
陆晚淮送林少回家,两人呆在楼下相互抱着,外边下着瓢泼大雨,屋檐水滴不断,胸口贴着胸口,分外暖和。
“你背上湿了。”两人都没拿伞,吃完烧烤,陆晚淮把外套披在林少身上,两个又跑又跳着到了路口的车里,“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陆晚淮看着眼前的青年,发丝上缠着细细的雨珠子,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32.风雨前夕
林少心思简单,他说这话是一种好意,毕竟对于一个半身衣服淋透的人来讲洗把脸喝口水,换件干净的衣服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但是,放在他们两人之间,这话就带了一点暧昧的邀请。
说实话,这倒是陆晚淮第一次来林少这个小金窝,些微有些得意。这进了门就等于认同了一半,日后同进同出,还不指日可待。
既然是林少爷的金窝,自然不会装着茶这种主人弃之如履的东西。林少随便拿了一听可乐递给陆晚淮,自个开了一袋牛奶。
烧烤这种东西口味重,吃了容易口干舌燥。
陆晚淮拿着可乐,却没有打开,倒不是他讲究,只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他对于可乐这种东西比较无爱。
他看着少年把笔记本从楼上搬下来,客厅里开着明亮的灯,青年修剪干净的发尾连着雪白的脖子,在灯光下散发着让人蠢蠢欲动的诱惑。
陆晚淮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笑容有些深沉道:“一回来就想着玩,先去洗洗头,不然当心头痛。”
“哦。”青年应了一声,然后慢慢吞吞道,“不用我招呼?”
“不,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陆晚淮忍不住感叹,这个孩子太青涩了,他甚至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
林少爷幼时深受家人宠爱,养得金贵无比,却不怎么会说话,甚至开口也比一般的孩子晚了好几个月,待会说话时也不喜欢说长句子。上学年纪,又因为先天娘胎里的不足,比同龄孩子瘦弱一圈,心智也简单。他们这种孩子上的贵族学校,个个都是家里有底子的,学生多也早慧。相比之下,林少爷就相差甚大,几乎没交到过什么朋友。
再到后来,众人也觉得林少这人性格内向孤僻,不好相处。
陆晚淮心想自己喜欢这个人,是不是因为那份林少骨子里的简单,两人相处时整个心脏可以砰砰地自由毫无压抑的跳着,不用想什么么,只要凭着心意。他忍不住想亲亲青年,无关情爱,只是单纯的亲密。
“别——”林少连忙推开,脸腮不由自主地红了,“我刚才吃了韭菜,嘴里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