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不知是疲倦还是因为各自心中有事,从上车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到了市区,丁家晋把胡星宇丢在
汕漳路让他自己打车回去,然后自己马上赶着去医院。
“你迟到了。”
丁家晋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杨文君坐在里面等着他。
“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丁家晋一边换上白袍一边很关心的问道。
“家里被盗了。”
“没事吧?报警了吗?”
丁家晋惊讶的问道。
“报警了,人没事,就是丢了东西。”
“警察怎么说?”
“贼是从阳台爬进来的。”
“阳台?不会吧?你们那里的保安也很严密的,再说那么高怎么爬呢?难道不会有人看见吗?”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警察已经这么说了,我怎么好意思上去跟他们讲我不认同你们的看法呢?”
“都已经发生了,人没事就好了。丢了什么东西呢?”
“一些钱,还有几件收藏品。”
“破财消灾。”
丁家晋喃喃自语说。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贼去偷东西的时候,你们家没人吗?”
“没有,经常说应该在深夜,那晚我刚好值班,曾清去了小晖家睡,所以第二天我回家才知道的。”
“还好,如果你儿子那一夜在家睡觉,刚好起来遇见那贼肯定发生更大的意外!你自己要多保重啊,我进来时看见
你都吓一跳,脸色铁青,像大病一场似的!”
“我的胃病又犯了。”
杨文君苦着脸说。
“你上次不是在咱们医院那个姓刘的医生看过了?”
“你都说是咱们医院了,还能看好吗?”
杨文君嘲讽道。
“那上次怎么说呢?”
“肠胃炎。吃了药之后好了许多,但还依然反反复复的,经过这件事又犯病了,今天起来时疼到我没法走路。”
“那你应该现在去找他看啊!”
“我不相信任何医生。”
“可我不是医胃病的。”
“可你是我唯一较可信的医生。”
“那你想我怎么办呢?”
“给我开点药吃。”
“好吧,我可以给你开一种很便宜的药”
丁家晋拿起笔正准备写药方,说。
“医院应该没有卖吧?”
“对。你要去外面才可以买的到。”
丁家晋一边回答一边写到。
很快他就搁下笔,把药方递给杨文君。
“黄山?”
杨文君拿过纸一看,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一行字,还以外丁家晋写错了。
“是的,一天两根,不能多也不能少。”
“你开玩笑吧?”
杨文君傻愣愣的笑道。
“有医学证明抽烟可以治疗肠胃炎。”
“你开烟给病人抽?开玩笑吧你?可我不抽烟的!”
“那就是会抽烟咯?”
“可是抽烟会上瘾的!”
“呵呵呵!我这一生给病人开的药哪一种不会上瘾的呢?问题是在于是不是我开给你,我开给你的就是合法!哪怕
是毒品也一样!”
“没办法和你辩,我先走了。”杨文君勉强挤了个笑容说到。
“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杨文君转过身,两人都意味深长相望了一会,杨文君才出去。
到了中午,正当丁家晋要去吃饭,突然,胡星宇跑来医院找他。
“你怎么来了?”
丁家晋用责备的口气说。
“我怎么就不能来呢?又不会碍着你,现在是午休时间,难道你还有病人要看吗?”
“可是这里是我的工作地方,你来了很不方便的!”
丁家晋说这句话的时候猛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场景,这个时间,这个表情,这个动作,还有这些对话,只是不同一个人。他一时想不起来,也不想知道。
他接着说:“我们的关系没人知道的,在我工作的这个地方,你来这里对我的影响可大可小的!”
“那好吧,你就当我是你的病人。”
“你还是不明白!”
丁家晋着了急说。
“我不明白你敢让你的朋友知道你是同性恋,可却不敢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是不敢让他们知道!”
“那你也不敢承认我们的关系!你从来都不把我介绍给他们,或者说你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正式的承认我们之间的
关系!”
“我什么时候没有承认呢?我们现在不是住在一起了!”
丁家晋竭力为自己辩解,但显然他的辩解都很薄弱,不堪一击。
“这就算是承认了?哼!你只有在床上想和我作爱的时候你才有暗示,而且还不是承认!”
“你小声点好不好,这里是医院!”
丁家晋上前抓住他的肩膀试图安抚他。
“那你承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你这算什么,威胁我啊?”
“你想怎么认为都好!”
“别这样,好不好,我爱你的!”
丁家晋发现胡星宇口气也不肯放软,只好自己让一步。
“别,我不想。”
胡星宇用手拨开丁家晋的脸。
“来吧,现在不会有人来,我把们锁上,我们好好玩一次!”
“我不想啊!你除了想和我作爱之外就没有别的吗?”
“嘘!我们不吵了,行不行。”
“我这算什么呢?你的性奴?还是你的性友,或者是你的性员工呢?”
“在床上你就是我的性奴!”
“是吗?那好,我今天不干了!”
“来吧,别生气了!”
“不!我只是你的性奴!既然这样,我就有权‘罢工’!对不起,老板,直到你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为止,不然我
就永远‘罢工’,不满意的话,你可以去‘工会’投诉我!”
胡星宇边说边和丁家晋保持距离。
“喂!你能不能讲点理呢?这哪有什么工会投诉呢?”
“那就对!承认我们的关系!”
“你这是在故意和我怄气!”
“哼!那就这样!再见!今晚别想和我上床!”
102.
周书恒连续两天去探望孙培华,两次都很惊险,上次在电梯里遇见了杨文君,这一次又遇见胡星宇,可是两次都没
有被发现。他那双躲在黑色太阳眼镜背后的眼睛盯着怒气冲冲的的胡星宇远远的将自己抛离后,这才敢跑去停车场
。
他知道今天下午艾静会和林飘一块出去,所以他直接回家换衣服而不是去单位。
“他们出去多久了?”
周书恒经过客厅时遇见文娜时问。
“太太他们出去有一会了。”
自从那个夜晚,周书恒很想找个借口把她炒掉,不过一直苦于没有好借口。
文娜这个女孩虽然谈不上很尽职,可也没有犯什么错误,如果无缘无故将她炒了,不仅她会报复,假设她不报复,
艾静也会觉得奇怪。
但是,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并且是一个很有野心,很会借用男人上位的女孩,留在这里只是一个祸患,迟早
会出事的,他突然想到儿子。因为自己在那一夜已经很清楚的拒绝她,因此,周书恒担心文娜会把目标转移到儿子
身上。
“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周书恒不再问话立即上路换衣服。
他换了一件白色麻质的上衣,有点印度风格,还有一条浅褐色的长裤,很像一个在异国旅行的流浪者。
关上房门,路过林飘的房门时,他突然停住了。
周书恒走到楼梯口的的栏杆边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然后又走回林飘的房门前,悄悄打开进去后就把自己反锁在里
面。
他背靠着门,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搜起。
周书恒只好顺着左边的柜台开始一样一样的随便搬弄察看。
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不仅可耻而且已经违法,但是刚才的那股好奇心已经战胜此刻的那一丝丝愧疚。
他走进浴室,梳妆台上只有很普通的洗发水,沐浴露,还有几瓶男性个人护理品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周书恒又回到卧室,然后随机打开几个抽屉,大部分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有的也是自家的东西。
他又打开衣柜,翻了翻林飘的衣服,把手伸进那些口袋里,看看会有什么新发现,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他把目光落在林飘的旅行箱和背包上。周书恒盯了很久,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干吗要进来坐这些事情,第一他又不是
怀疑林飘是来和艾静再续前缘的,第二,林飘也不是一个什么坏人,值得他这样像个警探似的对他的私物进行搜查
。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彻底的搜一遍。别什么也没做,到时候给人家逮住或是事后被发现了,那
不是很吃亏。
他迅速拉开背包的拉链,果然发现里面有些东西。一份病历,还有几瓶药。他拿起来来看,发现那几瓶药和孙培华
平时的吃的差不多。他一下犹如雷劈,懵了。他不敢确信,告诉自己,这可能是装别的东西,而不是什么药。他颤
抖的双手翻开林飘的病历一看,现在绝对不会错,这是医生诊断的,病历里还夹着x光片,还有验血报告,还有很多
杂七杂八的化验单。这时候他才想起林飘第一晚见到他时说的话,还有最近这几天说的话他一下全明白了。
一个事业正在巅峰的中年男子,怎么会有这样如此看开的心态,什么都放下,然后说要四处旅行。莫非他也和释家
摩尼一样,坐在菩提树下猛然顿开?
周书恒又往里面找东西,又给他翻到一本日记。
他看了时间,还来得及细看几页。他先把原先的那些东西都按照林飘放的时候一样摆好,然后坐在旁边的地上,他
也不知道从哪里看起,先打开前面几页,很快扫视一下,没有什么内容,于是干脆翻到最后的那些,这些都是最近
写的,应该会在里面看见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他静静看完之后,趁艾静他们还没回来之前赶快原位放好,消灭自
己的罪行。
他又看了时间,已经将近五点了,艾静应该要回来了。他急忙的四处检查是否留下什么足迹或痕迹给人家发现自己
曾经偷偷进来,最后确定什么都没有,看上去就和原来一样他这才退出房间。
这时楼下传来艾静和林飘的声音。
周书恒突然吓了一跳,如果再晚一分钟那自己就会被发现。他心跳加速,浑身还在激动的颤抖着,他停在过道,深
深呼吸,然后才下楼去。
“你们回来了,不在外面吃吗?”
周书恒强装镇定地问道。
“周先生,你也在家啊?”
林飘依然很平时一样。
“是的,我下午没什么事情就先回来。”
“我们还正想给你电话。”
“哦?”
“你不是问我们不在外面吃吗?我们是要在外面吃,不过也要你一起来。”
“那好啊。”
周书恒答应道,接着又转向艾静,说:“我有事要和你说。”
“哦?可我现在要上去换衣服,能不能今晚再说呢?”
“艾静,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这时林飘也说到。
“呵呵,今天都怎么啦?个个好像有什么心事非得和我说不可!”
“我的事情周先生也可以在场听的。”
周书恒和艾静同时都朝对方望了一眼,然后又朝林飘望去。
艾静本来已经走到楼梯边,听见林飘这么讲又走回去。然后拉着林飘的手坐到沙发上,周书恒也坐到他们对面。
“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大家。”
林飘很平静的讲述道。
周书恒心有再一次激动的狂跳。
艾静用无限深情地目光注视眼前的男人,似乎连对面的丈夫都已经忘记他的存在。然后说:“没有关系,我会理解
的。”
“我在一个月前被告知可能只有半年的寿命。”
周书恒几乎要窒息了,闭口不语,像一座雕塑。
艾静猛然像给石头砸到一样,闭上眼睛几秒钟之后,又睁开,她很清楚的听见林飘说的话,可是不敢相信,或者说
不愿相信,她呆呆的看着林飘,接着又把目光投向对面的周书恒,似乎在说,告诉我,快点告诉我,我听到的不是
真话,只是玩笑。
可是,无论是周书恒还是林飘都没有她期望的那样回应她。
“我有肺癌,已经是晚期了,所以我索性不治疗,任由它继续恶化,反正都要死,倒不如死的开心一点,快活一点
。”
林飘继续说。
“医生会不会检查错了?”
艾静虽然是在发出疑问,但听起来像是在命令对方要按照自己想听的答案回答道。
“不会的!有哪个医生可以拿这个来和病人开玩笑的呢?我这次来这里就想和你道别的。并且实现我几个小小的愿
望。”
“那你愿望实现了没?”
“差不多了。”
103.
林飘微微一笑,嘴角漾出一丝丝无奈又尴尬。
“为什么你不说知道现在才讲呢?”
艾静问。
“我不希望任何人为我担心。特别是你。”
艾静低下了头。
林飘也朝周书恒看了一眼。
“我上楼去拿东西,你们慢慢聊吧。”
周书恒说。
“那我们一起上去吧,我的话也说完了。”
林飘说。
艾静也跟着上去。
她冲了个凉,然后又重新化妆,接着换上新的衣服,离出去吃饭前还有一点时间,她和丈夫就先待在房里,等待林
飘准备好来叫他们才出去。周书恒比她平静得多,他坐在窗口边的椅子上,手撑着下巴,眺望窗外的夕阳。
“他在没有说之前我已经知道了。”
突然他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静问。
“其实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我去过他房间,看见了他的病历和药瓶,还有日记。”
周书恒故意将一些细节隐晦掉,好让艾静以为自己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你连日记也看了?都说些什么呢?”
“我只是随便翻看几页,就是写一些日常琐事,还有记录自己病情,大概就这些。”
“里面有没有谈到自杀这样的事情?”
“没有,或许我没有看到。”
“我现在有些担心他会看不开。”
艾静说。
“我看不会,他已经全看开了,他不接受治疗我能理解,肺癌很快的,也许医生的估计还长了点,所以与其在医院
等死还不如痛痛快快活一场。”
“书恒,要是我多留他住些日子你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会,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难道我还会和一个即将要死得人斗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