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方泽析点了点头,走进电梯。
谢家定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看着电梯门关上,无奈地叹了一声。
方泽析有些懊悔之前说了要结婚那些话,夏扬结婚是意料之外的无可奈何,他又何必跟人置气比狠。
不过是逞一逞口舌之快。
夏扬一定是生气了吧,怒气过后,大概也像他一样,只剩下无尽的难过。
他早就伤过夏扬一次,却还非要在给了他一点希望之后再伤第二次。
方泽析以为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夏扬总要气上好几天,怎么也得自己先打电话道歉才会过来,没想到星期五傍晚下班回家,一进门就闻到房间里飘着阵阵香气。
他有些惊讶,放下包直奔厨房。
油烟机嗡嗡地响着,夏扬系着围裙,一手拿锅一手拿铲,正有模有样地烧着菜。
流理台上已经成型了两盘,不知道味道如何,样子却很是精致。方泽析几乎能想象到他做之前那几盘菜的样子,一定是小心翼翼,细致认真。
厨房里太吵,他没有听到方泽析回来的声音。
方泽析斜倚在玄关转角看着夏扬的背影,目光几近贪婪。
他还记得那时候夏扬烧掉了厨房,于是不得不搬家,又偷偷瞒着自己,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将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
装修的风格,参考了他曾指着电脑随口说过喜欢的一张图片。
那时候,就已经被感动,而现在,这个傲气天成久居上位的男人,竟真的学会了做饭,贤惠地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为他洗手作羹汤。
方泽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把抱住夏扬,勾着他的脖子说:“入室打劫!”
夏扬手忙脚乱地放好锅铲关了火,才求饶道:“壮士饶命!”
方泽析瞬间就连最后一点脾气都没了,在夏扬背后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亲着,伸手摸进了T恤里,压低了声音微带着喘息道:“你才壮士,我让你壮士好不好?”
“嗯?好啊,啊——”
“干什么呢?你太入戏了吧?我还没碰你呢。”
“卧槽,烫烫烫烫烫!”
方泽析忙把夏扬的手从灶台上解救下来,放到水龙头下冲。
“对不起……夏扬……”他眼眶微红,不知是在为哪件事而道歉。
夏扬侧过头,默默地看着他,最后在他的眼角亲了一下。
烫伤不算严重,但红了一片,微有些肿。方泽析给夏扬涂了药膏,让他坐着,自己去将最后一个菜炒完,然后端出来放到夏扬面前。
方泽析拿了一双筷子,夹着菜往夏扬嘴里塞,还做着口型说:“啊。”
夏扬无奈地笑了出来,说:“我可以自己来的。”
“会痛,我喂你吧。”方泽析认真地给夏扬喂着饭,道,“和你在一起之后,我都没什么机会做我最擅长的温柔宠溺攻。”
夏扬的表情变了变,带着些嫉妒地问:“你以前宠溺过谁吗?”
“很多啊。”
夏扬不再说话,把不高兴都表现在了脸上。
方泽析被他逗乐了,笑着说:“以后我只宠你一个人好不好?”
夏扬竟也不反驳,而是热切地看着方泽析,问:“就我一个人?”
“嗯。”
“女人也不行。”
方泽析看着夏扬认真的表情,笑说:“看你表现。”
夏扬勾起笑容,说:“方泽析,我要让你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一辈子。”
方泽析怔了怔,突然扯开一个笑容,勾起夏扬的下巴,调戏般地说道:“你跟着我吧,就算你结婚了,你也得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一辈子。”
婚礼之前,方泽析终于去了一趟夏扬家。
夏扬有专门的造型师,试礼服的时候不用去店里,回家就行。
新郎礼服要试,伴郎的一样也要。
伴郎的事,方泽析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看着夏扬那恳求的眼神,他就没法再拒绝。
虽然他不知道到时候每走一步,会不会都像童话里写的那样,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即便只是有名无实的商业联姻,他也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夏扬交到别人手里。
他觉得,他也许忍不了。
方泽析去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热汗,出来的时候看见夏扬提着两套西装在镜子前比划着。
一黑一白的礼服。
方泽析突然便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一年以前。
那时候他们刚刚化敌为友。
也似乎不对,那时候夏扬已经发现动心,而他自己尚且毫无所觉。
如果时光倒流,那时夏扬没有爱上他。
或者夏扬一发现就向他表白,而不是那样慢慢渗透步步为营,他是不是就能够挥拳相向然后扭头走人再也不相往来。
也许还是不能。
也许还是纠结上一个星期,然后再也放不开手。
他觉得即使换一种方式,他们也终有一天会遇见,会熟识,然后便会互相吸引。
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
恍然间像是听到夏扬举着衣服在问:“黑白配,配不配?”
方泽析闭上眼睛藏住里面的湿润,尽力克制住颤抖,哼了一声。
他想不屑地回答一点儿也不配,说出口的却偏偏是带着哽咽的音调:“嗯,很配。”
第73章
夏扬听到方泽析的低喃,皱起了眉。
他挂好衣服,走过去抱住方泽析,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轻声说:“方泽析,别这样……”
“嗯?”方泽析回过神来,抬手搂住夏扬,问,“你刚才没说话?”
夏扬静默不语。
方泽析笑了一声:“我没事,刚才就是恍惚了一下,想起去年的时候,你问我黑白配配不配,我怎么回答的来着?”
“你反问我,是不是打算跟你结婚。”
“你还记得啊,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夏扬退开一些,看着方泽析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你的很多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夏扬……”方泽析叹了一口气,捧着夏扬的脸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他们试好衣服之后,造型师又送来了几套婚纱,问夏扬比较喜欢哪一套。
看到那纯白的布料和点缀其上的耀目珠宝,方泽析瞬间攥紧了拳头,胸口闷到发痛。
夏扬随意地看了几眼,就说:“都挺好的,留着吧,给伴娘穿。”
“这……”
夏扬也发现了自己的态度不对,忙改口说:“你问问她的意思吧,我都挺喜欢的。”
造型师离开后,方泽析几乎已经面无血色。
他光是想象,就觉得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夏扬突然将他搂住,叹息着说:“我想让她们都穿成一样的,光负责给我们撒花。”
方泽析轻轻一笑,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他问:“夏扬,你老实告诉我,悔婚的话,会对你造成多大的影响,会倾家荡产吗?还是会命丧黄泉?”
夏扬听着这两个词,努力想憋,可还是憋不住,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
方泽析这是打算干什么?
“夏扬。”
“不会,都不会,但是……”
夏扬还想说什么,方泽析却立刻开口打断了他:“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婚礼前见。”
“等一下。”夏扬叫住了方泽析,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地说,“这几天我可能比较忙,要是都不能去找你的话……”
“没事。”
“还有,婚礼之前的那些流程,你就不用去了吧,等傍晚的时候,我,我派人去接你,直接到酒店就行。”
方泽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微笑着点了点头。
夏扬多体贴啊,知道他会难受,就帮他省掉了之前那些琐碎的流程,只留下红地毯,等着他一起走过。
“戒指,这个给你。”夏扬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丝绒盒子,认真地交到方泽析手上,“到时候,你要拿出来,亲手给我。”
方泽析笑了笑,收起了盒子,道:“这是女式的那一款吧?我交给你?”
夏扬却像是没有听出方泽析话里的调侃,只是认真地说:“嗯。”
方泽析从夏扬家出来,满脑子的白色婚纱,还有那个丝绒的小盒子。
他恨不得把这些东西都扔到臭水沟里去,还亲手给!
给了之后夏扬不还得再给新娘!
方泽析深吸一口气,给柠乐拨了个电话,说:“我决定了。抢。”
婚礼当天,方泽析还是像往常一样,起床,吃饭,上班。
他不紧不慢地处理着工作,心里一片平静。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再不更改。
只是他中途给家里拨了个电话,方妈妈很快就接了起来。
他靠在墙上,努力地不让自己声音颤抖,问:“妈,我要是这辈子都不结婚不生孩子了,你会不会怪我?”
方妈妈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那样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不怪你的。”
“爸呢?”
“他也不怪你。”
方泽析被噎了一下,笑道:“我是问爸的身体怎么样。”
“他很好。”
“那,我先挂了,妈,再见。”
“嗯,再见。”
挂断电话,方泽析闭了闭眼睛。
他这样地误导母亲,让她以为自己是病入膏肓好不了才不能结婚生孩子,等她得知了真相,会不会气得晕过去。
还有父亲的病,他来来回回问过许多医生,得到的答案让他放心了许多。
脑瘤不是血管疾病也不是心脏病,受刺激而引起的后果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严重。
他今天的动作那么大,恐怕也瞒不住多久了。
希望父亲能够谅解,最起码,不要以生命为要挟。
他们都那么爱他,应该也会希望他能幸福。
方泽析握了握拳头,和行长说了一声,提前下班回家。
行长还对他笑道:“你这个伴郎也太不称职了,怎么也得请假一天才对,赶紧去,我等会也去吃喜酒了。”
方泽析温和地笑了笑,道了谢之后回家换衣服。
北京时间下午四点三十分,方泽析换好了衣服,看着镜子中那张温润却也平淡无奇的脸,弯起嘴角笑了笑。
他的表情看上去总是一副与世无争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平静的外表之下掩藏着多么疯狂的决定。
方泽析换衣服的时候,柠乐开着一辆装饰一新系着彩带的玛莎拉蒂到了小区楼下,躲在暗处默默等待。
四点三十五分,方泽析走出楼道。
他正准备打电话给柠乐,却被一双大手拖进了暗处,灼热而熟悉的气息包围而来,激烈的吻突然袭击。
夏扬的亲吻霸道至极,方泽析几乎被亲得透不过气来。
“夏……夏扬?”半晌之后,方泽析才气喘吁吁地推开这个性-骚扰者,惊讶地问,“你逃婚了?”
夏扬顿时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说:“我是来接你的。”
他拉着方泽析往他那辆婚车走去,车头上还围着巨大的桃心。
方泽析无语,被塞进车里之后才说:“有你这样的吗?放着新娘不管居然还跑来接伴郎。”
“废话,今天你最重要。”
“嘘!”方泽析忙捂住夏扬的嘴,紧张地往驾驶座张望。
夏扬掰开他的手,笑道:“没事,张哥给我家开了十几年的车,不会去外面乱说的。前两次去机场,也是他开的车。”
方泽析这才放心了一些,殊不知司机心内正在不停地哀嚎着一句话:“我一定会被杀人灭口的,一定会的一定会一定……”
他们走得潇洒,留下柠乐和谢家定目瞪口呆。
不是说好了开着车去夏扬家绑人的吗?不是说连地毯都不走了直接带到山沟里去藏个把月的吗?
这是怎么回事?拖进去消失了整整五分钟,然后方泽析就红肿着双唇走出来,一副吃了迷魂汤的表情,屁颠屁颠地跟着夏扬上了那辆丑宾利。
尼玛用宾利做婚车,丢不丢人啊暴发户!
那个进气口真的丑死了啊有木有!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没品位的都是土逼,哦不,土豪啊!
柠乐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两人撕下来往自己车里塞。
他转头问谢家定:“现在怎么办?”
谢家定很淡定地说:“跟上去啊,我还得去参加发小的婚礼。”
柠乐气得想把谢家定从车窗里扔出去,恨恨地发动车子,呼地一声蹿了出去。
四点五十五分,夏扬和方泽析一起进了休息室。
方泽析乍一看到那六个穿着白色婚纱挤在一起的女孩子,吓了一跳,脑海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次奥!夏扬这是打算一次娶六个老婆吗?”
他居然真的让伴娘们都穿上婚纱了,这到底是有多离谱?!
宾客们看到了,不会嘴角抽搐一脸囧态吗?
女孩子们看到他们,立刻都安静了下来,其中一个转了转灵动的眼珠子,上前来笑着打招呼:“夏二哥,方先生。”
新娘的装束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不像其他人一样散着卷发,而是盘到了头顶,戴了一朵漂亮但不夸张的头花。
方泽析想起来,她是任鑫药业的千金,才二十二岁,毕业后在自家公司里管理财务这一块,偶尔会去银行,和方泽析打过交道。
原来是她。
之前就有传出天扬要向医药界进军的消息,果然是真的。
方泽析干笑一声,伸手和她握了握,心中默念对不起。
柠乐将车子停在最容易进出的位置,和谢家定一起下车,向酒店工作人员出示请柬。
夏扬的婚礼时间安排得有些早,但宾客大多都已经到了。
柠乐躲在角落里,紧张地给方泽析发短信。
方泽析回道:“我已经在休息室了,算了,等走完红地毯吧。”
柠乐出主意道:“那你一定要在证婚人念完台词问你愿意吗的时候喊不同意,知道不?要大声,把夏扬的我愿意给盖下去!”
“太夸张了吧?”
“我觉得没比新郎失踪参加不了婚礼夸张多少。你要是孬了,就当从没认识我这么个朋友吧!老子上下都给你打点好了,费的可是心血!”
“好。”
柠乐放好手机,一把抓住起身往外走的谢家定,道:“回来,你想去哪?”
“去厕所。”
“我也去。”
谢家定无奈:“你都寸步不离地盯着我三天了。”
“嗯,我怕你通风报信扰乱大局!”
谢家定深吸一口气,有些崩溃地说:“我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完美大结局的。”
柠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哼,就凭你那土不垃圾的公司名我也不信你。”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啊!”
五点十分,一切准备就绪,新郎新娘站在了地毯末端。
夏扬侧过头,深情地看了一眼方泽析,却将手递给了新娘挽着。
灯光变暗,婚礼进行曲响起。
方泽析握着拳头,按原先说好的微微落后夏扬半步。
新娘旁边那位伴娘看他这么走,便也很配合地和他排成了一条直线。
方泽析心情紧张,却也觉得有些可笑。
现在哪还有人结婚要伴郎伴娘陪着走的,就算走,又哪有站得那么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