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赐 第二、三卷——柴鸡蛋

“你现在去干什么？”吴玉在卧室里喊成成。

“不干什么？我哥昨天脱下来的衣服我要帮他洗了。他要好一会儿才回家吃饭，我先把衣服洗了，你有什么事就叫

我。”成成回头说。

吴玉点了点头，想躺下来继续休息。躺了一会又觉得躺不住，又坐起来呆了一会，后来干脆站起来满处走动。

成成拿起程寒泷换下来的衣服，本来要放进洗衣机洗，可看到程寒泷的那件格衬衫又放下了，这件衬衫是成成给程

寒泷挑的。程寒泷嫌颜色太浅就一直没穿，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他又穿上了。

成成拿起哪件衬衫，放到眼前，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和薄荷混合的清香。就是这样的味道，程寒泷每次抽完烟都喜欢

嚼一片口香糖。所以味道是混合的，也是程寒泷身上独有的香味。

成成颤抖地拿起程寒泷的衬衫，闭上眼睛轻轻地用嘴唇触碰了一下。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事的时候，衬衫已经掉

到了地上，他慌乱地拿起衬衫，放到盆里，用力搓洗，想洗掉上面那细碎的吻痕和淡淡的爱恋。

门口有一个人注视他已经很久很久……

“我回来了，吴玉还好吧？昨天……”程寒泷下了班进门就问。

成成从里屋走出来，程寒泷看到他有些通红的双眼，想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就被打住了。不知道为什么，程寒泷尽量

逼迫自己不往那方面去想。但是看到成成疲倦的面容就有一种负罪的感觉。

“不是很好，吴玉姐和我说还是很难受，你赶紧去看看他吧！”成成没有注意到程寒泷望着他的眼，满脑子都是吴

玉的事。

“我去看看，你……你在这待着！”程寒泷从成成身边走过，往卧室走去。

“你怎么忽然病了？”程寒泷坐到床边，看着吴玉。

“我也不知道，我……我不想东西吃，心里难受。”吴玉的脸色很是痛苦。

“心里难受？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因为什么啊？”程寒泷皱紧眉头。

“寒泷，我想了很久，昨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任性地要去你家里。这样吧，我家在新乐场小区那边还有一套房子

一直空着，我们去那里吧！虽然比这里小了一点，但是足够我俩去住。我们搬过去好不好？”吴玉恳求道。

程寒泷神情一滞，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不想和吴玉同时出现在家里的确是程寒泷的想法，但是要他搬出这里，

和吴玉去一起生活程寒泷想都没想过。

“你怎么突然间有这种打算，是因为在我家住不惯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吴玉没再继续说下去。

“担心什么？担心我在家里再养一个？你不至于这么能乱想吧？”

“不是……”

“别乱想了。”程寒泷打断吴玉的话，“我哪天陪你的时候再去那里，我是不会搬的。这是我妈留给我的房子，从

小我就长在这里，不可能离得开的。我们出去吃饭吧！”程寒泷要扶她起来。吴玉挣开了他。

“我是为成成着想，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吴玉刚说出来，程寒泷就停住了动作，直直的盯着吴玉。

“为什么是替他着想，成成怎么了？他和你说什么了么？”程寒泷有些紧张地问，吴玉看到程寒泷的反应，心里很

难受，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么？我一说他你就如此的反应。

“没什么，我昨天晚上从成成屋子里经过的时候看到他还在看书，那时都得有1点了，可他还……没睡觉。”吴玉不

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那又怎么了？可能是他昨天作业多，就算你不来这里，成成也可能学习到深夜。他一直都那么认真。”程寒泷掩

饰着心中的真实想法。他不想让吴玉对成成有什么看法。

“不是那个问题……”吴玉只好硬着头皮编下去。“我看到他把桌子旁边的闹钟都移开了，而且他听我动了一下就

皱了一下眉。可见他连那么一点声响都听不得，别说我们打打闹闹了。”

“他以前不这样啊！你是不是太多心了？”程寒泷对吴玉的话有几分不认可。

“你不知道，你是男人所以你看东西都不是很细心。真的有很多学生他们的压力是很大的，我们班有一个同学因为

压力弄得整天疯疯傻傻的。我倒没觉得成成会那样，但是人都是会变的，处在压力状态下的人心里是很脆弱的，而

且很敏感，有时只是一个声音的问题都可能让他崩溃。”吴玉抬眼看着程寒泷无比认真地说。

吴玉的话让程寒泷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问题确实需要好好想一想。就在这时，成成轻轻

叩响了门。

程寒泷站起身来对吴玉说：“过会儿再说吧！我们先去吃饭，要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吴玉拽了程寒泷的袖子一下，小声地说：“这是你不要和成成提，他的自尊心很受挫的。”程寒泷点了点头，和吴

玉一起走了出去。

第五十五章

程寒泷和吴玉走到外面，所有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成成还在厨房里面熬着什么，程寒泷把吴玉扶到椅子上，帮

她盛了一碗饭，自己却跑到厨房里找成成。

“你怎么还不过来吃？在弄什么？”由于成成弄得很认真，所以程寒泷进来他都没发觉，这一句话让他拿着砂锅的

盖子的手抖了一下。

“别烫到！”程寒泷看着冒烟的锅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紧过去扶了他一下。

成成却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哥，你闻到香味了么？这是我今天在网上看到的一种秘方，可以驱寒。我觉得吴

玉姐就是受寒了才会不舒服。”

程寒泷呆呆地望着成成，看着他纤细的双手，灵活的动作。和一个唯一没有变过的专注的眼神，从小就这样，别人

的事一直放在心里，做每一件事情都如此上心，如此认真。若不是这样，也许就不会像吴玉说的那样压力过大而难

以承受吧！

程寒泷看到最后都有些神思恍惚了，直到吴玉的叫声才把他惊醒。

“寒泷！我好难受，头好疼。”吴玉从外面叫，程寒泷这才回过神来往外面走去。

“怎么了？”程寒泷看到吴玉用手使劲揉着头，脸上的表情好像很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好像有人拿刀捅了我的头一样，好疼！”吴玉撅着嘴说。程寒泷只好帮她揉了两下。就在这

时，成成把砂锅端了出来，要吴玉试一试，吴玉看到那黑乎乎的一片，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无端的烦闷，她推了那个

砂锅一下，结果烫的猛地缩回了手。

“好热，烫死我了！”吴玉被疼出了眼泪、成成一下子就慌了，赶紧去屋子里拿药。

“对不起，对不起，吴玉姐。我忘了提醒你了，是不是烫坏了？”成成把药递给吴玉的时候急忙解释，他看到吴玉

烫红的双手心里十分愧疚。程寒泷从成成手里接过了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吴玉擦着。成成在一旁一直道歉。

“没事了！”吴玉的眼泪不一会儿就止住了，“你也是一番好的心意，我怎么会责怪你呢？我刚才都是自己不小心

。你和我还这么客气什么？我可是你未来的嫂子，这样吧！你要是在这里叫一声嫂子我就不计前嫌，原谅你一次。

”

吴玉是用略带调皮的语气说的。其实她的心里没有那么轻松，这看似是一个玩笑，其实是吴玉自己的一点小私心。

“别闹了，都到这时候了还闹？我看你是不疼了吧？”程寒泷责怪到，吴玉脸色立马就变了，眼泪积聚在眼里，眼

看就要山洪迸发。

“嫂子……”成成叫的一声打破了刚才的僵局，程寒泷和吴玉同时愣了。

吴玉看到了成成那黯然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些小得意，但是她在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而程寒泷却是心里堵得慌，他认为吴玉什么都不了解，这样开玩笑也只是为了好玩，但是他自己却没感觉成成叫的

这一声让他有多么开心，尽管他一直希望成成有一天能够真正死心，去追寻他本该有的幸福。

下午吴玉就回到了学校，但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昨天晚上和今天中午的一幕幕反复在她眼前晃。程寒泷晚上

睡觉叫成成的名字，成成白天去亲吻程寒泷的衣服，还有她观察到的一些不太正常的细节。这些都让她难以释怀。

她的眼前还偶尔会浮现成成对她的好，这就让她觉得自己左右为难。

成成是一个好男孩，吴玉知道他绝对不会破坏自己和程寒泷的感情。

但是爱情本身就是自私的，吴玉无法忍受一个偷偷爱着程寒泷的人每天和他同床共枕，每时每秒在一起。这样放谁

身上谁都不会踏实，就算对方是一个男的，双方都是兄弟也不行。这个世界太大了，无奇不有，同志本身都已经是

一个人尽皆知的群体，况且他们这一代又是那么开放。

吴玉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成成有隔阂。她一直认为成成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孩，好到没有人会忍心讨厌他。可惜

他却有一个变态的心理，竟然对自己的哥哥有意思。而这个人，就是吴玉的爱人，于是这种好现在在吴玉的眼里就

变成了一种威胁。她无法忍受程寒泷心里有其他人的一丝地位，哪怕是一点点也不成，她要的是整个的程寒泷。

所以成成对不起，我可能不会给你什么机会。

吴玉拿起电话，给程寒泷拨了过去。

“喂，吴玉吧！有事么？我这上班呢！”

“我今天晚上就不去你家住了，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好好想一想。”

“什么事情？”程寒泷问。

“就是我说的叫你搬出来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啊！我要上课了，再见啦！”吴玉赶紧挂了电话，她怕听到程寒泷的

责备。

挂了电话之后吴玉就坐在桌子前发呆，老师讲什么她根本都没听进去。有哪个男朋友听到自己女朋友要和自己单独

去住不乐得发疯啊！他倒好，兴致缺缺，根本没有一点热情。吴玉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本子，发疯似的撕了起来……

程寒泷心事重重地放下手机，晚上回家的时候看到成成，就想到了吴玉和自己说的一些话。他睡觉前进成成的屋子

里，成成正在趴在桌子上做数学题，眉头皱成一团，程寒泷当时就笑了。

“你笑什么？”成成有些不解地看着程寒泷。

“我想起你小时候背一首儿歌都是这个表情，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你的智商都没有得到提升么？”程寒泷想抛

开吴玉的这个心事，逗逗成成。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小时候皱眉头的时候那时背一首儿歌的确是费劲，可现在我费劲的是高等数学。你还能说我

智商没有一点提高么？”成成十分不服气。

“哈……就算你小的时候拿起高等数学你可定也会皱眉头。现在你看儿歌也不见得会高兴哪去？这怎么能证明你有

长进啊？”

程寒泷的一番话让成成彻底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和程寒泷斗嘴自己就没有赢过，成成坐在那里生闷气

。

程寒泷看见成成低头生气的样子忽然发现成成很可爱。很久没看见成成生气了，越长大成成的表情就越单一，有时

候就是一味地笑。把什么表情都藏在脸后面，现在倒很是怀念成成小时候傻笑的样子。

看到程寒泷老是盯着自己看，成成的脸都有一些红了，“哥，你笑什么？”

“你的手烫到没？”程寒泷换了一种表情。

“什么手啊？”成成放下书，看着程寒泷。

程寒泷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就是今天吴玉推砂锅的时候我看到汤洒出来一点儿，没烫着你吧？她大呼小叫的，

我看倒没什么大事，就怕你烫着。”程寒泷说完，抓过成成的手看。

被程寒泷一握，成成的心里一下子就暖了起来，原来我哥是关心我的，成成想努力掩饰，但还是抿着小嘴偷偷笑了

。

程寒泷看到了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心情好了许多，他忽然伸出魔爪去揉成成的脸，由于很用力成成的脸都走形了。

成成忙拽住程寒泷的手，程寒泷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着成成走了形的脸哈哈大笑。

“哥，你怎么了？”成成在程寒泷停下来的时候忍不住问。

“没什么，我今天高兴。”程寒泷笑着又要去捏成成的脸，成成这回不再反抗，任他捏，程寒泷反而停下了动作。

“你怎么不反抗了？”程寒泷问。

“因为你今天不高兴，我知道，你一直都这样，一不高兴才会对我亲近。所以我自动让你捏，千万不能再火上浇油

了。”

成成说完，程寒泷便不再闹了，说了一句“没劲！”就走出了成成的屋子。成成一个人坐在床上，摸着发烫的脸，

心里一阵酸楚。

哥，你知道你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表现你的情绪了么？你又有多久没有和我闹过了么？我真的

舍不得去挣扎，可是你为什么把要它看成一种屈从呢？

第五十六章

程寒泷回到屋子之后所有的烦恼都一并袭来，他从没认为谈恋爱是如此费力的一件事情，还要考虑那么多。如今却

发现短暂的欢愉背后都是一些难以消受的无奈。

成成和吴玉两个人，他谁也不也不想伤害。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的亲人。尽管他已知道成成对他不正常的爱

恋，但是他从没觉得成成就因为这件事就变得恶心或者不正常。在他眼里，成成就是他的弟弟，单纯的弟弟。在程

妈离开之后一直在身边陪着自己的一个孩子。

可是的确自己在某种时候对他是一种耽误，就像吴玉所说。

程寒泷轻轻地推开门，走了出去。成成屋子里的灯还是亮的，程寒泷从往旁边的小窗子里瞄了一眼。成成坐在桌子

旁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写着什么，好像很是投入，程寒泷又慢慢的走回了屋子。

果然像吴玉说的那样，成成总是失眠，难道他真的有那么大的压力么？这份压力是来自于什么？光是学习还不够吧

，如果他真的一心想当老师，没有必要下此功夫。他真的很想进去问问成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在别人看

起来他活的那么累。

一个人处于压力状态下就会显得特别敏感和脆弱。这句话又回防到程寒泷的脑海中。他想起成成的忽然晕倒，想起

他和吴玉第一次睡在家里时成成通红的双眼，想起刚才他久久不能入睡的场景。

程寒泷动摇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存在给成成带来了幸福的同时也带了无穷无尽的伤害，他是一切痛苦的始作

俑者。如果程寒泷一味的去享受成成的理解和包容，而对成成的痛苦坐视不理，那么他未免也太过自私了。

于是程寒泷决定，听从吴玉一半的建议。不会离开这个家，不选择搬出去，但是尽量少来打扰成成。尤其是不带吴

玉来，他想先缓和一阵子，给成成一些自由空间去思考，毕竟这些事最后还需要他一个人去看开，如果他连这点事

都不能自己去化解，那么他以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先想到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