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叫“来见我”?徐奕本来想反驳他放屁,脑中闪过刚刚看到的司蔷对哥哥的那些举动,最后还是忍住没说。那些温柔缱绻,那些柔情蜜意,是完全不加掩饰的——他早知道司蔷爱惨了哥哥,却一直将这种感情深深埋在心底,如今也算终于得偿所愿,那种爱意的爆发还真是够惊人的。有这个人在,似乎就能给从未放下重担的哥哥足够的轻松和幸福了。当然,大概哥哥这一辈子也别想再从司蔷身边离开了——这就是爱的牵绊吧。不过,想必哥哥也不可能想离开了……照他现在这副样子来看,爱惨了对方的人可不止司蔷一个呢。
兜兜转转,终于排除了一切障碍走到一起,这两个男人还真是够让人操心的。哼,一对笨蛋。想到这里,徐奕斜睨着司蔷,冷哼了一声,转身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赶快送这对笨蛋情侣回去,他还要去小白的公司接人呢。虽然小白肯定会对他甩脸子,但是只要他多求求对方,小白应该就会原谅他了。
上个星期苏夕白出差,而且坚决拒绝了他同行的要求,结果昨天刚回来就被积了一星期的徐奕压着求欢,从下午做到大半夜,弄得苏夕白差点脱水。这么做的后果,当然是又得罪了苏夕白,对方拼着一口气硬是在天亮前走人,并且死也不接徐奕的电话。徐奕当然知道苏夕白就在公司办公室,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无奈,想去哄人又担心对方在气头上,最后决定晚上去接人——到时再死缠烂打好了……不过,如果小白还是闹别扭呢?他想着想着突然又有点不安,告诫自己不要乱想,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踩下油门。
——明明自己的事情也是一团糟,真亏他还能对别人产生智商上的优越感,徐家二少也是个妙人呢。
第27章(下):笨蛋?!
且不论到底哪一对更配得上“笨蛋”这个称号,昨日唯一的“受害者”(误)徐颀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然后他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他不禁微微松了口气,现在还不想面对某个一如既往毫无节制的男人。
实际上,他绝对不会承认,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失落……突然,房门被推开,惊得徐颀险些跳了起来——如果他跳得起来的话。
推门进来的人自然是司蔷,他原本是轻手轻脚,生怕吵醒徐颀,却发现徐颀正瞪着眼睛看着门口,立刻面露不安之色:“对不起,吵醒你了吗?我只是想看看你需不需要喝点儿水……”
一看司蔷脸色,徐颀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既然那么怕他生气,那就应该适当控制自己的行为啊。心中暗暗叹气,他摆了摆手,沙声道:“过来。”
司蔷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过来,目光紧紧锁在徐颀脸上,像是不愿错过男人的任何表情。侧身坐在床边,他缓缓低下头,手掌贴住男人的脸颊,轻轻摩挲着:“我知道不管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因为事实上,就算会后悔,可是我还是不可能控制自己……”
“……闭嘴。”徐颀闭着眼无力地打断了他,“做不来就算了……少废话。”
司蔷呆了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难以抑制的热流瞬间涌上心头,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可、可是……你……”
徐颀不耐烦地再次打断他:“行了……你的事办完了没?”这次好歹他还能说话,身体也并没有到动弹不得的地步,大概休息一天就能工作了——比起之前的几次惨痛经历,这已经好上不少了。他不想听司蔷再自责,于是决定转移话题。
“……什么事?”司蔷疑惑的蹙眉,突然想起对方要问的是什么,“加州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我不会回去的。”
谁问你要不要回去!徐颀脸上一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你就回来好了。”
“不。”司蔷立刻否决,在徐颀又惊又怒的瞪视中璀然一笑,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我会待在你身边,但是,并不是以下属的身份,而是……”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昏暗的室内顿时迎来一片光明。然后他转身面向徐颀,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在他挺拔优美的身形上镶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像是太阳的使者般闪闪发光。
徐颀眯着眼看着男人,抿紧唇不说话,他在等待对方的答案。这样的司蔷美到不可思议,他突然觉得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能够接受了。这也算是色令智昏吧?
“看到了么?‘Adavin’,这将是我公司的新名字——虽然它还不算强大,不过,我以一个普通商人的身份,诚挚邀请贵公司与我们合作。”司蔷带着柔和的笑意慢慢走沿床沿,对着徐颀伸出了右手,掌心安静地躺着一块铭牌,金色底色配上优雅的花体字,让那块小小的牌子看起来漂亮极了。
“哦?”徐颀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牌子,然后仰头盯着对方,“你做这行多久了?太嫩的我可不要……还有,你们公司够干净么?犯法的勾当我也不干的……”
司蔷噗的一声笑了:“犯法?难道贵公司竟是专做守法生意?那可就难办了呢……我只好去找其他合作伙伴了。”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脸上的笑意竟渐渐敛去,换成了一脸的商界精英的表情,像是真的要另择良木一般——虽然他唇边的一丝邪气泄露了他的真意,但却让人不自觉地去想他所说的事情的可能性。
徐颀心头一跳,明知司蔷是在开玩笑,却仿佛真的有种对方会找别人的感觉,他忍不住咬牙,一把抓住那块铭牌:“跟了我就得照我说的做……我点火你得煽风,我洗白你也不能黑。”
司蔷眼睛一亮,顺势扑了上去,黏糊糊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当然……从今天开始,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处。”
突然被男人扑上来,徐颀虚弱的身体开始发出抗议,他忍住酸疼,任由男人在他身上像大猫一样撒娇,一手轻轻拨弄对方散落的柔软长发。感觉到男人炽热的呼吸,他不禁失笑。这半真半假的玩闹,在从前的他看来,绝对是蠢到不行,然而现在两人竟然像笨蛋似的玩得这么乐在其中。罢了,坠入情网的男人,哪有还能保持理智的?
沉浸在粉红气氛的两人没有想到,这些半真半假的话,竟会那么快得到验证——而且实现的方式,是那么令人难以承受。
第28章:至死不悔
“砰——”一名衣衫不整的高大男子突然出现在医院走廊,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进通往顶楼的专用电梯,甚至连自己撞倒了一名小护士都没发觉。
“这位先生!您不能在医院走廊里……”被大力撞倒的小护士捂着又痛又麻的屁股,出声想要叫住肇事者,警告他不要在走廊里奔跑,结果却看到那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口。
她费力地站了起来,泄愤似的用力拍了拍衣服,嘴里抱怨道:“什么人啊……撞了人都不道歉!”
“算啦,那位先生不是故意的,你看他直接进了顶楼电梯——据我所知,顶楼有位病人今晨病危,我想他也许就是那位病人的家属吧。”旁边另一位护士拉着她,温言劝慰道。
顶楼是这间医院的顶级VIP病房,住在那里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昨天有位病人刚刚入住,今天就传出病危的消息,想必是希望不大了。小护士想起这件事,怒意顿消,同时开始同情那个撞她的男人——虽然身在医院这种地方,生老病死见得实在太多,但是每当听到一位病人即将逝去的消息,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悲伤。看到他们的家属那样伤心欲绝的样子,她总是心脏沈甸甸的。那个男人一定很痛苦吧……想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郁郁,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你呀……同情心又泛滥了吧。”旁边的姐妹一看她表情,立刻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不禁无奈地摇摇头,“我早就说了,你这样下去会很不妙的。其实……你根本不适合这种工作啊。”
医院,从来都称不上一个美好的地方。那位护士虽然在劝告同伴,然而她言语间的那种感慨与惆怅,又何尝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真正心情呢?
然而,无论外人怎样,是同情还是冷漠,这与当事人的感受相比,实在太过肤浅了。此刻站在病床前的徐颀,呆呆看着闭着眼躺在床上的父亲,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所见。怎么会的?明明几天前,他和司蔷去见父亲时,父亲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而且对他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甚至还第一次赞赏了他——“干得不错,我总算放心了。”——原来所谓的“放心”,竟是这样的后果吗?
看着眼前形容枯槁,头发几乎全白,气息微弱的男人,徐颀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为什么短短的几天,一个人可以憔悴到这样地步?今天早晨,他正在如往常一般无聊地翻着文件,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听到一向温雅沉静的母亲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时,他的脑子就像是被什么轰了一样,变得一片空白。一路闯了若干个红灯,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快些,再快些。
“呼……是颀儿……来了吗……”床上的男人慢慢睁开双眼,微微侧过头望向床边的长子,犀利的眼神被混沌代替,吃力地开口,“坐吧……”
“……父亲……”徐颀紧抿着的唇终于张开,哑声唤出那个称呼——那两个字从来都是威严的代名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用这样的语气说出。
徐青玦看着长子脸上的凄然,不禁扯开嘴角笑了:“你在……伤心么?不用这样……今天是我……二十年来……最开心的……日子……”
徐颀喉头一哽,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母亲的哭声。他一惊,转身看向母亲,只见对方正用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伴随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看起来是那么柔弱无助。他走过去抱住母亲,这才发觉母亲那记忆中温暖宽广的怀抱早已变得柔弱不堪,让人心疼。
“母亲……父亲一定会好的……请不要难过……”他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却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是除了说这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敏毓……事到如今……我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徐青玦虚弱的声音传来,“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对不起……”
闻言,邵敏毓浑身抖得更厉害。然后她猛地站起身冲到床前,死死盯着那个让她一生都在苦涩中度过的男人,怨恨和悲怆让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她嘶声开口:“你这个混蛋……我恨你!”
“呵……我这一生……负人无数……但是最愧疚的……就是负了你啊……”徐青玦哑笑一声,声音越发低弱,“恨我吧……这样我会安心点……”
邵敏毓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呜……谁要你愧疚!我不是杀了你最爱的女人吗?你不是最恨我吗?装什么大度!”
“怎么会……是我杀了她啊……”徐青玦费力地伸出手,握住她的左手,“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邵敏毓一颤,原本断断续续地饮泣声变成了不加掩饰的嚎啕大哭。
徐颀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更没有见过父亲对人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对于他们之间的恩怨,他隐约知道一些,却不知道竟会这样错综复杂。那个早已逝去的女人,是父亲与母亲之间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个女人……他叹息一声,敛下双目。刚刚在路上他已经通知了阿奕,也许现在快到了吧,恐怕到时……他又重重叹息一声,目光移向门口。
“哗啦——”门被拉开,身形高挑的男人猛地闯了进来。他一头长发散乱不堪,身上的衣服也乱七八糟,原本白皙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只是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场面——是徐奕。
“阿奕……”徐颀出声叫他,却见对方直冲到床前,他一惊,赶紧跟过去。
“小奕啊……你来了……”徐青玦看到他,原本浑浊的眼睛立刻闪过一丝光亮,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老头子……”徐奕直直盯着他,艰难地开口,“你干嘛这种表情?难看死了……”
“哈哈……怎么会难看呢?我今天可是很高兴啊。”徐青玦笑了,原本死灰的脸色变得有一丝红润,眼神更亮,“我很快就能见到你母亲了……到时她再怎么讨厌我,也没办法啦。薇如她……很心软的……”
“……变态老头,你胡说什么。”徐奕瞪着他,表情却渐渐变得凄恻,声音也低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老头子是真的不行了。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在母亲眼中,他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他的出生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小时候的他并不明白原因,直到后来渐渐长大,他知道了那些陈年过往,这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用那种眼神看他——他是父亲强暴身为他表妹的母亲的产物,是肮脏的、罪恶的果实。他恨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就算对方想尽办法“补偿”他,他还是无法原谅。那是他整个童年与少年时代噩梦的根源,是母亲悲剧一生的罪魁祸首。
二十年多来,他一直刻意忽视对方,从来不称对方为“父亲”,实在不得已要面对时,只会冷冷地叫一声“老头子”。然而在遇见苏夕白之后,他的恨意却渐渐淡化,直到真正和苏夕白结婚后,他仿佛获得新生一般,对这个“父亲”的感情也渐渐有了变化。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可能坦率地叫对方“父亲”,面对对方的冷淡桀骜的态度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没办法再改变了。
他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有这样的时候。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温和地笑着,说要去见他的母亲。他知道这个男人因为那自私的爱而让母亲的人生变得那么绝望,却不知道这个人直到现在仍旧不后悔。这就是那种彻头彻尾的坏人吧……坏到骨子里,即使是应本该美好的爱情也与血腥恐怖分不开。他应该唾弃这种人的,应该恨他至死的,可他却再也恨不起来了。
徐青玦爱上自己的表妹祁薇如,不惜乱伦也要得到对方,甚至不择手段害死了对方的情人。因为这样悖逆人伦的行径,他最终遭到了惩罚。得知情人被害的祁薇如精神崩溃,想要杀死儿子,却被赶来的徐青玦阻止,混乱之中被想要保护丈夫的邵敏毓枪杀,留给徐青玦一生的悔恨。然而他悔恨的却不是自己强行得到祁薇如,而是没有更加留意对方,从而造成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