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众人沉默片刻,仍有不少人站了出来,一脸的不以为意。
洪舍稚仙笑眯眯对着众人点头,“站出来的各位既然对榜上的人的功夫有异议,不如我们就来比一比。不过……光是比试,未免显不出我天外云海料事如神的名头。我既然对榜上的人有着百分之百的信心,那么,谁要来挑战皆可,榜上任何一位若是输了,我便当场自尽。”
场上一片哗然,都是不可置信。洪舍稚仙面带笑容,一脸的自信满满,首先便在气势和信心上压倒了旁人,此时,他竟然敢以性命为赌注,显然也是有极高的把握。
一时,众人都成了闷葫芦,心里开始打鼓。
洪舍稚仙笑眯眯扫视众人一眼,又道:“不过……公平起见,若是对方输了,同样的道理,命就归我,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双方都不得报复,如何?”
下面一片人,脸色阵青阵白,很是不好看,但此时都没人敢应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终于有人自告奋勇气势汹汹凌空跃了上来,“我第一个就不服这天下第一轻功的王虎!从来没在江湖上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我不信他轻功比我要好!”
这时候,洪舍稚仙点了点头,对着人群的后面开口道:“王虎王少侠,既然有人质疑,不妨出来比试一回。”
这时,人群后面走上来一个少年,长得虎头虎脑,头发上随意系着一根发带,一副没睡醒的表情。
众人很是吃惊,这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竟然能比梯云纵的庄无为轻功要好?
众人心里都有些捏了一把汗。
庄无为一脸冷笑,转头看了洪舍稚仙一眼,满脸不屑。
轻功比试,几乎是能立刻决出胜负的,何况此时此地高手如云。纵然如此,仍有许多人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胜负却已然揭晓。
“御风十式!他竟然学会了御风十式!”这时亦有明眼人看出来,不免惊叹。
王虎赢得轻轻松松,见洪舍稚仙对着他笑,便走过去端起他身边放着的一碟糕点走到角落蹲下开始要紧不慢吃了起来。
庄无为脸色铁青,下面一片喧闹,更是叫他不能冷静。然而在这种场合,如何能够反悔?
这时,洪舍稚仙开口问:“你可有父母兄弟妻儿?”
庄无为摇了摇头,“我庄无为来去无踪,向来无牵无挂!今天既然输了,就愿赌服输!”说完,拔出腰上的匕首,仰首便要刎颈自尽。
“慢着。”洪舍稚仙一根银针出手,叮的一声撞在匕首上,匕首顺势飞了出去。
庄无为皱眉看着他。
“我说,你的命从今日开始就给了我了,既然你的命是我的了,那是否要你死,也得我说了算。我看你光明磊落,功夫也了得,日后上能有所作为。你可愿履行承诺?”洪舍稚仙笑眯眯的拣起匕首还给他。
庄无为吃惊的看着他,场上更是一片哗然。
这件事情之后,江湖上多了一个炙手可热的名人,江湖人戏称为江湖小诸葛。
洪舍耘煊自从离开江南回到皇宫,每隔三日便收到一封信笺,事无巨细,都是记录的洪舍稚仙身边发生之事。这些信笺全都是洪舍稚仙亲自记下,命人送回京城。
颜槊看着洪舍耘煊一日日平静下来,也安心不少。这些书信倒也真是有效。
“沐相的事……”
洪舍耘煊摇了摇头,“此事你大可不必多问,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便好。”
颜槊沉默了,心里终究有些不安。毕竟,沐相身份特殊,非寻常朝廷要员可比。
事情很快便有了结果,孔思同领着大军镇守关外,将残兵余部尽数铲除。颜槊不多久也带兵出关。
洪舍耘煊入秋继位,倒是并未遇到大的阻挠,一切都算是顺遂。只除了一件事。
沐相背叛秋后问斩,时期将近,谭立德数次求见,均无果,最后竟然在金殿之上大骂新皇忘恩负义,无情无义。
随后,重臣纷纷力谏以犯上之罪处罚。
洪舍耘煊倒是一脸平静,只将此事压下,并不与他计较。但临刑前三日,谭立德上了一封奏折辞官。洪舍耘煊随即允了。
当夜。
“事情做得如何了?”洪舍耘煊站起身,对着空荡荡的寝殿窗外问道。
随即,窗外翻身进来一人,跪地行礼。“属下参见皇上。事情很顺利。”
洪舍耘煊点了点头,“嗯,不要让谭将军行刑前后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是,属下明白。”
洪舍耘煊还是有些不放心,“多让几个人与你同去。”
说完,他便挥了挥手,快步走了出去。淮西看他出来,连忙行礼道:“皇上,已经准备好了。”
洪舍耘煊点了点头。却微微笑了笑。
刑部大牢之中,沐潇一身素衣坐在一张榻上,表情颇为平静。只是面颊却清减了许多。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向牢门外面。洪舍耘煊站在外面,静静打量了一会儿,开口道:“沐相可还好?”
沐潇笑了笑,“无所谓好或不好。”
“见过谭将军,如何?是否需要朕给你带句话?”
“罪臣哪里有什么话要对谭将军说?”
“既然如此,也罢。朕是来见恩师最后一面,看来恩师并不怕死?”
沐潇苦笑,低头去看自己摆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死了,就没人再会与你说这些了。”
洪舍耘煊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恩师为何要这么做?又为何最后又收手?”
“因为我可怜你们。”
洪舍耘煊浑身一震,面上却依旧平静,他看着沐潇许久,才低声道:“可怜我们?父皇千辛万苦多来这天下,就为了你这一句‘可怜’?”
沐潇摇了摇头,“你们可怜,因为你们无辜。不过,我心里越发同情奉天,他是天生的王者,然而,他命不好。你们和他不同,倘若是普通人家,兄友弟恭,二人学文习武,日后或许有成就或许没有,然而都能平安快乐。
“某些意义上来讲,我从前教导你们,却是把你二人当亲生孩子来对待。不过……越是如此,我越是觉得可笑。如果可以,为何不让想当皇帝的人来继承皇位?古来便有禅让一说,然而到了如今,‘大贤’在乎的是血统。”说到这里,沐潇抬头看向洪舍耘煊,“发现你对仙儿的感情之后,我越是如此担忧着。不过,看来如今也不必了。”
洪舍耘煊抿了抿唇,点头道:“朕明白了。三日之后,会让你走得平静些。”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沐潇却忽然站起身来,“谭将军什么都不知道,倘若他做了什么犯上之事,还请皇上开恩。”
洪舍耘煊转头看向他,忽然放声大笑:“恩师哪里话。”
三日后,刑场非常平静,手起刀落,人头点地。
洪舍耘煊近来常常翘首盼望着那不期而至的信笺,然而看到之后,却并不如期待中的那般高兴,反而,心头如同压着一块石头。
心里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细细读过,仙儿将他身边种种一一记下,决口不提自己的身体。而几乎每一封信里都或多或少写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或许他是无心,但是看的人却日渐失了希望。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一个可以看到的结果。
洪舍耘煊抬眼便能见到寝宫之中仙儿曾经用过的东西,如同大半年前一样,摆在原来的位置,他因了这些,常常会觉得,曾经在这里生活的那个人总还会回来。
只是,时间往往能改变很多东西,除了人的容颜想法,有时候,连那微末的一点期待也都磨尽,那他还能依靠什么继续做从前那个自己呢?
“来人。”
紫鹃从外面进来,低头行了个礼,“皇上有何吩咐?”
洪舍耘煊指着窗边软榻上的软垫,低声道:“把仙儿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吧,摆在这里,他也再不会用了。”
紫鹃微微一怔,只得点头照做,然而心里却是难过和不解的,主子如此落寞,究竟是为了什么?
洪舍耘煊躺下,却难以成眠,他平日里除了操心国事,累极了才歇下之外,很难睡着。平日里点的熏香和膳食都调理着他的身子,但没什么大的改变。
他索性去了停云阁,躺在楼外的软榻上看着星光点点。
第二日早朝,有大臣旧事重提,愿为新帝物色人选扩充后宫。
没想到的是,洪舍耘煊只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皇室人丁单薄,朕确实应当考虑此事。”
如此一来,他又多了一件煞费苦心的事情。
第一日,有人送来一批画像,洪舍耘煊看也不看,便让人送回去,众人心悬了起来。
谁知次日,洪舍耘煊便指了孔尚书千金孔思同为妃,连日子都选了派人送去。
“孔大人教子有方,长子才学渊博,千金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为大兴立了不少汗马功劳,如此女子纵观天下,无人能及。”
空尚书飞来之喜,连连谢恩。
聘礼很快送到,皇宫内外开始筹备。
洪舍耘煊用海东青送了消息到江南,心里却并无一丝涟漪,异常平静。
72.提亲
江南。
陌飞云手里拿着洪舍耘煊的亲笔信函,眉头深锁。他并未想到,煊儿会这么快打算纳妃。这倒是开始叫人有些不安了。
心中的不安在沐潇出事时开始,便逐渐扩大。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洪舍稚仙匆匆忙忙跑来,身后跟着奉天。
“是不是皇兄的信?”
陌飞云看了看奉天,才点了点头,将信函递过去。奉天看他神色,便知道肯定是有事,便问:“出了什么事?”
洪舍稚仙迫不及待展开信函来,看完,微微一愣,转头问陌飞云道:“皇兄要成亲纳妃子?”
奉天顿时皱眉,“为何这样急?”
陌飞云沉声道:“他并未兴师动众的选妃,而是指明了纳大兴第一女将军。”
奉天顿时了然,叹了口气:“不如你回京城一趟。”
陌飞云顿时一怔,几次要开口,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倒不是不愿回京城,只是放不下身边的人。
看他这幅神色,奉天也不由笑了,摇头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犹豫不决?”
陌飞云摇头道:“我也不想。”
奉天微微一笑,二人目光对上,自不必言语,其中心意,早已了然于胸。
“爹爹要回京?!”洪舍稚仙顿时来了精神。
奉天无语的看了他一会儿,“你这傻气究竟是随了谁?煊儿要成婚,你可明白?”
洪舍稚仙一愣,顿时笑道:“这个我自然之道,成亲是喜事啊!父皇和爹爹才是,怎么一脸忧心忡忡的?”
奉天和陌飞云同时沉默了下来。
见他二人忽然不说话,洪舍稚仙眨了眨眼睛,“从前,那些大臣们不是常常希望我成亲纳妃?”
奉天转头看了陌飞云一眼,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飞云也不必急着回京了。”
洪舍稚仙连忙道:“如今大举稍定,只要隐瞒身份,回京一趟应该无妨。”
陌飞云看了他一会儿,顿时明白,想回京的人不是奉天,而是仙儿,顿时神色也复杂起来。
“你究竟在想什么?”奉天一脸头疼的表情,陌飞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也好,你与我一同回京一趟。”
“嗯!我这就去收拾收拾,我们何时启程?”说着,洪舍稚仙便站起身来,一脸兴奋。
奉天看着陌飞云,顿了顿,才到:“路途遥远,还是早些动身得好。”
陌飞云点了点头,对一边的洪舍稚仙道:“你且先去与南陵少侠交代一声。”
洪舍稚仙摇了摇头,“没关系,他明日便要启程离开,南疆近来不太平。”说完,便一脸喜气洋洋往外走。
奉天看人走了,才皱眉问:“你怎么想?”
陌飞云清出一口气,“我不愿看他后悔。既然他想,走一趟又何妨?”
“你当年若是有这样的觉悟,你我又何必走了那些弯路?”奉天说着,站起身来,弯腰凑近陌飞云的耳边,轻声道,“你是打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吧?我看那南陵响还不错,倒有些你当年做盟主时的风范。”
陌飞云一愣,顿时摇头,“你打算。”
奉天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我随口说说,你紧张什么?你应该明白,如今煊儿继位,有许多不得已。你也看到了,他自己很明白该怎么做,也做得很好。仙儿回不去了,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陌飞云稍稍沉默片刻,一脸愁容。
奉天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手摸向他的腰腹间,一边凑过来咬他的唇。
陌飞云身子微微一僵,眼睛不由自主看了看门外,低声道:“仙儿一会儿怕要过来。”
奉天伸了舌头舔了舔他的唇角,随即用了力气吻上。陌飞云只得揽住他的腰,静静回应。
二人吻得越深,便越发情动,奉天道:“没关系,外面的侍卫会拦着他。”说着已经伸手顺着他的腰线往下探去,直摸到他的要害。
奉天摸索了一会儿,见他面上现出些难耐的表情,便忍不住要解他腰带。
陌飞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拒绝。二人耳鬓厮磨,衣衫渐渐凌乱。陌飞云很是无奈。许是岛上呆惯了,奉天在这偏厅里对他做这种事是丝毫犹豫也没有的。
见奉天从衣袖里取出一小盒膏药,陌飞云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接过,翻身抱他坐在自己怀里,才伸手探进他亵裤里。
奉天仰头看着他,一面伸手撩拨。
陌飞云气息不稳,见他如此,便手指沾了药膏探向他后方的入口。
谁知,手指刚探进去,奉天低吟一声时,门外忽然出现两个人影。
洪舍稚仙正坐在修罗的胳膊上,疑惑的看着偏厅中交缠的二人。
纵是奉天,也顿时老脸一红。陌飞云反应奇快,一休一挡抬脚便往里间去了。
午膳时,洪舍稚仙似是没什么食欲,只是两只眼睛时不时盯着奉天瞧。
陌飞云埋头吃饭,当做没看见。奉天被他看得无语,只得放下碗筷,问:“饭菜不合胃口?”
洪舍稚仙看了看陌飞云,又看了看奉天,问:“爹爹和父皇上午在厅里做什么?”
奉天顿时噎住,好半晌,才强自镇定道:“夫妻之事。”
洪舍稚仙眨了眨眼睛,低头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又抬头问:“为什么叫夫妻之事?”
奉天叹了口气,“吃晚饭我再同你细说。”说完,便对陌飞云使了个眼色,自己站起身走了。
陌飞云见奉天走了,心里着实叹了口气,见仙儿果然开始大口大口吃饭,才算是释然。
午后,奉天躺在软榻上,方吃过药休息,洪舍稚仙就跑来,爬上软榻挨着他躺下。
奉天对他笑了笑,“你知道,这世上为何会有男人和女人?”
洪舍稚仙摇了摇头,事实上他以前也一直为这个问题困扰。“还有太监。”
奉天失笑,“太监不算。”
洪舍稚仙连连点头,这才想起洪舍耘煊曾对他说过,太监原本也是男子。
“男女交合,阴阳调和才能诞下后代,这也是天地之间的法则,动物也分雌雄,道理也是一样。”
洪舍稚仙不解,“那我是父皇和爹爹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