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打响 一——天弑

可他没想到一开始吓人的是他自己。

赵八一脆弱的心脏“嘭嘭”跳个不停，想回嘴又不敢，只好指着画了个圈的四月一号，解释道：“哥，这是我的生日。”

“啥？你是愚人节生日？”

秦陆先是一脸惊讶，随后“扑哧”笑了起来，边笑边拍着赵八一，说：“你小子怎么那么有意思，连生日都选个别人耍人的时候，哈哈……”

赵八一黑着脸想，这是我爸妈挑的，我能选择吗……

“八一，几岁生日啊？”

赵八一感激的看着在场唯一没有笑话他的袁斌华，腼腆的说：“十九了。”

“十九啊……”秦陆仰天长叹。

“是十九啊……”林翼低头叹息。

“刚过十九吗……”秦陆摇头低喃。

“原来是十九啊……”林翼眺望远方。

两人搞得赵八一一阵郁闷，不知道自己的岁数又怎么了，十九岁……很奇怪吗？不觉得啊，可为什么被他们这么一念就感觉……很怪异……？

最后，秦陆和林翼一人一手搭上赵八一的肩膀，表情严肃的说：“长大了，八一！”

“该懂事了，八一！”

赵八一只觉得一头雾水，刚要开口，两人双击一掌哈哈大笑起来。

“四月一日，十九岁，哈哈！”

“真是个好日子，八一你太可爱了！”

四月一日，十九岁……真的那么好笑？赵八一不说话了，放下日历，拿起了辞典，他想查查到底这日子和年龄有什么笑点……

直到很后来，他才知道，其实当时的秦陆和林翼只是嫉妒他的年轻，在部队里，新兵换老兵，岁月始终不饶人啊……

随着日历上面的日期一点点被划掉，赵八一同学的十九岁生日即将来到，以往在家里过的时候他都习惯和同学或者朋友一起过，这次在部队里，还真有点期待和新奇。

这天，赵八一比以往起的还早，其实是因为兴奋的睡不着，所以，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在大家还在熟睡的时候蹑手蹑脚的穿上衣服，跑到了操场上，激动的迎接第一道曙光的降临。

可惜，他的愿望还没达成前就被一个巡逻兵给逮住，还送到了罗成那边，众所周知，五连的连长罗成有很强的起床气，所以当他还在迷迷糊糊的梦想里，被敲门声惊扰，然后被告知，他的兵没事跑操场上闲逛时，他有多想把刚满19岁的赵八一的头给扭下来！

第一零四章：黎明的曙光

“跟我说说，没事那么早起来干什么？”

披着军大衣的罗成靠在床杠上，他叼着烟瞪向低着头一副心虚的赵八一，他不明白这天都还没亮，这个兵没事做，早起也就算了，还放弃暖被窝，溜达到操场上，还被人逮到，再把他这个连长也连带的叫醒，这……这分明是没事找事啊！

赵八一抬了抬眼皮，诺诺弱弱的轻声说：“我……我看日出……”

声音太轻的缘故，罗成没有听清楚，他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大声点！”

缩了缩肩膀，赵八一小心翼翼的瞄了眼心情非常差的罗成，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是看日出……”

这回罗成似乎听清楚了，但又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不耐了，愤怒的一吼：“大声点！”

赵八一惊得一抖，嗓音都带着颤，“我，我，我，我看，看，日出……”

这回罗成是完全听明白了，他嘴上的烟叼着，神情僵着，就那么瞅着赵八一，沉默了半饷，突然爆发，一扔烟头，站起身几个跨步就走到赵八一面前，粗鲁的拽起他的头，咬牙切齿的说：“你为了，看日出，所以那么早起来，还那么早到操场上溜达？”

赵八一害怕，想躲，可他更不敢躲，缩着脖子，连发声的功能都没了，只能点了点头。

“看日出……”罗成松开赵八一，双手插腰仰头深呼吸，克制自己想掐死他的冲动，在原地走着圈，嘴里自语道：“看日出，好，好得很，所以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就把我也给拽起来了是吧？好！好啊！”

罗成停下脚步，看着抖个不停的赵八一，一阵阵的怒火就要把他的冷静给烧光了，拳头举起来又放了下去，一长一短的吸了几口气，他“啪啪啪”踩着军靴走到门口，开了门就是一阵剧烈的拍打，惊得一条走廊里的班级都提早清醒，带官的匆匆忙忙套着衣服就往外冲，轮到今天值勤的勤务兵从一楼几个跨步冲到了二楼。

“连长！什么事？”

还带着大喘气的勤务兵敬礼问道。

罗成忍着胸口起伏着的怒火，食指在空中点着，一字一顿的用气声说：“你，现在，马上，立刻，去把二班的班长给我找来。”

勤务兵可能没明白他的意思，眼睛眨巴了两下看着他，没动，直到罗成一声怒吼：“还不去！用跑的！”

勤务兵是一跳三丈之后，如同火箭一样冲向四楼的二班寝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踹开大门，大喊一声：“报告！”

震得整个二班像是受到敌人突袭一样，个个从床上跳起来的，眼睛都还没聚焦就四处察看，嘴里一边嚷嚷着：“出什么事了？敌人来炸堡垒了吗？”

“怎么了？怎么了？”

有几个还冲口而出自己的家乡话，直到看清了门口站的挺直的勤务兵，听到他焦急的说：“二班长，连长，连长说，让您去一下他那里。”

第一零五章：有难同当

赤脚站在地上的万安脑袋还有些迷茫，他下意识的皱眉问：“怎么回事？”

勤务兵苦着脸，一个敬礼，“报告，是您手下的兵……”

“我的兵……”

万安扫了一圈班上的人，最后眼神锁定在赵八一空无一人的床铺上，原本还浑浊的眼睛立刻清明起来，他二话不说的穿上军靴，套上军大衣就跟着勤务兵跑到了二楼，果然见赵八一跟只被训斥的哈巴狗一样耷拉着耳朵站在罗成寝室外的门口，而寝室的门还是关着的。

其他班被吵醒过来的人都带着好奇的站在自己班寝室的门口看热闹，见到万安，七班长郭亮双手环胸，说着风凉话：“哟，二班长，你的兵还真厉害，瞧瞧这时间，真勤奋啊，是咱们的楷模啊。”

万安瞥了他一眼，丝毫不理会他的讽刺，大步走到赵八一身边，赵八一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一副“我有罪，我错了”的可怜相。

“怎么回事？”

“那，那个……”赵八一嘀嘀咕咕着，急得万安低声怒斥道：“还不说！”

“我，我，我，我看，看日出……”

赵八一同志的胆子已经被两位首长给吓破了，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不明不白的，听得万安更加迷惑，再要训斥时，罗成的门突然从里面一把拉开，面色铁青的罗成站在门口看了看赵八一，然后把目光射向万安，语气冷冽的说：“进来！”

等两人忐忑不安的走了进去，背后的门被罗成用力的关上，声音大得二人均是一抖。

坐到椅子上的罗成看着面前胆战心惊的两个兵，许久，才开口：“万安，你有教过你的兵什么时候是起床的时间，什么时候是到训练场的时间，什么时候才是看日出的时间吗？”

听见罗成也说了“日出”这两个字，万安知道，估计这个赵八一又干了什么蠢事了。

他抿了抿嘴，敬礼道：“报告，新兵连的时候都有说部队的日常生活时间。”

罗成长长的“哦”一声，又看向赵八一，问道：“你进了部队多久了？”

“五，五，快六个月了。”

脑袋里算了算，赵八一迅速的回答。

罗成又“哦”了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对着桌面一掌拍下，震得两人又是一抖，随后就听到那连长如同虎啸般的大吼：“你知道你的兵在做什么吗！”

万安想摇头，想说不知道，但是面对现在的罗成，他不敢，只能静默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学赵八一一样不声不响，他希望罗成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可惜，今天的罗成特别的生气，他站起身，指着赵八一的鼻子，对他最宠爱的班长说：“他，他啊！这个赵八一，没事干，他一大早，跑到操场上，说什么，看日出，看日出，妈的，是不是下次带你去长城看？那里风景可好了！”

万安听着罗成已经不着边际的嘲讽，知道他已经给气炸了，也大致了解赵八一做了什么蠢事，无力的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万安：赵八一，现在特想把你小子的头给扭下来……

八一：班长我错了……我只是想看看日出而已……

万安：看你的头！

于是，明儿个的剧情会是如何的呢？嘿嘿，大家踊跃猜测啊

第一零六章：连带责任

罗成唠叨了很久，咒骂加上批判，足足骂了半个小时，就连起床的号角都不理会，把肚子里能说的反反复复的讲了几遍，听得赵八一恨不得时间能够倒转，他一定宁愿多睡一会……

最后，罗成以一声嘹亮的“你有什么可解释”的话语暂时结束了第一轮的轰炸。

万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的聆听完罗成所有的怒骂，嘴唇咬的死紧，可站在旁边的赵八一还是能感觉到他微不可及的战栗，不觉感到心痛，自己怎么总是替他找麻烦，还说要保护他，真是愚不可及！

想了想，赵八一决定挺身而出，刚想跨前一步，身边的万安已经抬起头，眼神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波澜，跟平时的训练官一样，他用军人特有的沉稳，回答道：“报告，连长，今天是赵八一同志的生日，他昨天就跟我说很想去看日出，所以我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他在不打扰任何人的情况下到操场上去看，但我忘了和巡逻兵打招呼，是我的失误，请连长责罚。”

万安不卑不亢的回答让赵八一微红了眼眶，这个人为什么总是把问题和责任承担到自己肩上，他难道不知道有时候分担也是一种美德吗？

赵八一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大声道：“报告！”

“闭嘴！”

可刚刚冒起的勇气立刻被一旁的万安给压了下去，他用眼神严重的警告这个不懂事的小子，命令他马上后退，并且关上嘴巴，安安静静的逃避责任，可他真的小看了赵八一，也小瞧了自己的魅力。

无论今天是谁替他扛这份责任，赵八一都会坦白的站出来接过来，不是他英雄主义，而是他的原则，不懂逃避，不懂推卸，赵家人，只会承担应有的惩罚！

“报告！请连长允许我把事实说出来！”

赵八一坚决的站在原地不动，直接忽视掉万安焦急又愤怒的眼神，直视着罗成，没了刚才的怯弱，勇敢而无畏，似乎忘了，其实分明就是他把件小事搞得那么兴师动众来着……

撑着下巴的罗成眼神在两人身上一扫，最后定格在赵八一脸上，“说。”

“今天确实是我的生日，也是我想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去看看日出，代表大一岁的正式开始，可我没和班长说过，他并不知道这回事，一切的责任都在我，不怪班长，希望连长不要罚班长，是我的错。”

罗成挑了挑眉头，看向万安，问：“是这样吗？”

万安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才重重的一点头，赵八一这才松了口气，他就怕万安死脑筋，现在的罗成正在气头上，要真罚起来……作为班长的万安一定更加重。

“好吧，事情的经过我清楚了，万安你先出去训练。”

万安一怔，看了眼赵八一，想开口说“他是我的兵，他犯错，我也有责任”，可罗成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在他没张口前就用“立刻转身出去，回到训练场上，那里还有你的一个班的兵！”一句话就把他给压闷了。

第一零七章：万安的回忆

二班不是只有赵八一一个兵，万安也不是赵八一一个人的班长，万安才发现自己带入了太多的私人感情，胡乱的敬礼后便走了出去，心跳絮乱，自责、懊恼、无奈和担忧不断的搅乱着他的心智，头一次，向来镇静的万安像个孩子一样的无措，不安。

他看着紧闭上的房门，心里想着那晚上躺在自己身下的赵八一，又想起了第一次进入部队时的罗成，他死死的攥着拳头。

恐慌的思绪将他给淹没，他回忆起当初在家乡时候的自己，还有懵懂时候的爱人，是他的邻居，他的哥哥，那时的万安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他不懂得男人和男人是不允许相爱的，可他和他就这样恋爱了，之后就跟小说情节一样，他们不堪的恋情被他的父母发现了。

他的母亲要死要活的逼得两个有情人分开，他的父亲把他打的只剩半条命，接着，他好运的被部队看上，从那个苦闷、封闭的小村里来了大城市，他才知道，不论多大的城市，同性的相爱都是要被鄙视的，可是，他喜欢上了当时还是副连长的罗成，这份暗恋，持续到第四年，他当上了士官，他当上了连长。

在一个闷热的夏夜，他和他在隐秘的树林间，两个喝了酒的男人，一个大胆的吻，接着就是一夜迷乱的做爱，耳边是对方低哑的喘息，鼻息是对方浓郁的麝香味，他们在双方的身体上留下了刻印，一次次在对方身上达到一阵又一阵的高潮，一夜都没有放开。

那是万安的第一次，可醒了之后，两人都把它当了了一场梦，一场美妙的春梦，不曾再提过，他依旧是他最得宠的班长，他仍旧是他最尊敬的连长，他们是两条有过交点之后的平行线，直到赵八一的出现，万安的心再一次混乱了。

他知道，他直到现在，他都爱着罗成，他爱他的大度、幽默、温柔、体贴等，他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可是，他也明白，他们是不可能的，罗成不会放弃他的事业，更加不会选择和一个男人共度一生，这是那晚之前他就明白的事实。

可是，一颗给出的心，如何能够重新找回来呢？

但是，赵八一从一个未知的地方突然的窜了出来，然后无惧无畏的就进入了他的世界，还用同样的方法宣告了对他的爱意，幸好，不同于和罗成的那个晚上，赵八一是真的醉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班长，你怎么了？”

“没事吧？班长？”

不同的嗓音另万安扯回了思绪，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回到了训练场上，他心情复杂的回了句“没什么”，便下令开始体能训练，眼神却无法自制的看向二楼罗成寝室的窗户，深灰绿的窗帘阻隔了一切，他深深的叹息，闭了闭眼睛，投入到训练中。

“你的愿望就是看日出？”

意外的，罗成的怒气似乎减了一大半，心平气和的端着保暖杯喝着茶问。

“不，不全是。”

房间里少了个万安，赵八一又开始哆嗦起来，像没有了心灵的支柱，恢复到了原来的胆小怕生。

“那为什么想到看日出？况且，这里也看不到吧？起码升上半空才能看个全面。”

这是罗成唯一想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