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地主种田记——流焉之

能听他唱他们家乡的小曲了？

不知不觉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了。

小德子问我，为什么又回来了，为什么不走。

我哭的有些哽咽，说，我怕你们在这里被人欺负。

小德子对我说，如果我还能去南边的话，就把他的骨灰撒在小杨村的小河里，别告诉他弟弟。

我答应了，小德子也含笑咽了气。

那个白衣人过来拉我，我紧紧拉住他的手说，哥哥，乾康死了，他们都死了，你们也来了，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白衣人震住了，他问，你说什么。

我奇怪，我说的不明白吗？那个时候，乾康要封我做皇后，可是死了三个大臣、晕了一个王爷以后就算了，可是有

天夜里爹爹过来见我，虽然我好几年没看过他了，可他的样子总是记得的。

爹爹告诉我，要留在宫里，我不想留在这里的，可是爹爹要我听话，等你们来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白衣人单膝跪了下来，激动的问我，谨儿，你是谨儿对不对？

十岁以前，我确实是叫梁谨的。我看了看梁珂，哥哥长了好多，变的成熟了，也比以前高壮了不少。

梁珂抱着我哭了，说我受了好多苦。

他勒的我难受，我就晕了过去。

其实，我过的一点也不苦，除了乾康偶尔弄的我下不了床以外，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

后来，我醒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长的很高很壮的男人。

他们叫他马将军，马将军看到我醒了以后，居然红了脸。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红脸，跟那个状元一样。

他叫我说说我和乾康的事。

我不想说的，乾康已经死了，再想起他，我有点难受。

可是他长的很凶悍，脾气也不好，我不说，他居然还追问我。

问我为什么要叫乾康杀人。

我说，我没有要乾康杀人啊，他要杀人，我都要拦下来的。

因为我不喜欢那个臭臭血腥味。

小马，嗯，就是马将军，我就叫他小马了，他说我在胡说，他听宫外的人说，我喜欢看老虎吃人，御花园里养了只

白虎，就是专门用来表演吃人给我看的，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宫女太监被吃了。

我吓坏了，连忙说不可能，我最怕白虎了，它几年前就被御厨做成了全虎宴，它怎么会再吃人。

小马有些惊慌，又问宫里的妃子被乾康虐杀了无数，难道不是你撺掇的？

第四章

我生气了，那些妃子跟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叫乾康杀了她们。而且乾康也没有无数的妃子啊，前前后后一共才

娶了七个而已，有两个是几年前她们想杀我，就被乾康杀了，还有一个是生龙凤胎的时候难产死了。剩下的四个，

就是刚才在金殿上被乾康亲手杀死的那几个了。

一口气说了好多，我的嘴巴有点干，就叫小马给我倒杯水。

小马呆了一下，还是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又奇怪了，这个小马有点呆呆的样子，怎么会是那个号令十万叛军杀了乾康的如魔般的人呢。

我就直接这样问他了。

他又是呆了一下，随即又哈哈大笑，说，世人都是这样，全都听信传闻。

我累了，不想再听他说奇奇怪怪的话，也不想让他问我宫里的事了，就蒙上被子睡了。

那以后，小马总是过来看我，而梁珂哥哥却从没来过。

我很奇怪，为什么爹爹不来，哥哥也不来，我还想回家呢。

连小马也不愿意放我走。

日子一天天过了，我在锦秋苑住了大半个月，小马每天都来看我，我渐渐害怕起来。

有天，小马又来了，我就问他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家，是不是他也想像乾康一样要我做他的皇后。

小马怔怔的坐了好久，又看了我一眼，失魂落魄的走了。

再后来，小马整整三天都没来看我。

我很生气，这个锦秋苑里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也没有书，每天无聊死了。

所以，我收拾好小包袱，趁着外面的守卫打瞌睡的时候，偷偷逃了出去。

我想找小杏，因为我找不到御膳房后边的小门，可是小杏没来找我，估计是她也找不到我了。

有守卫走过，我就躲在暗处憋住气，他们走过之后，我才继续走。

御膳房我一直找不到，正在着急的时候，看到我从前玩的很好的宫女素绢端着盘东西路过。

我悄悄叫了那个宫女一声，她吓坏了，问我，娘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我想出宫，可是我找不到御膳房。

素绢说，你走到这个景暄宫了，离御膳房远着呢。

她看了看手里的盘子，就对我说，娘娘你先藏好，等我把这东西送给马将军以后再领我过去。

我就乖乖的躲在那边那个假山洞里了。

等了一会儿，素绢果然偷偷摸摸的来了，还带了套小太监的衣服，让我换好。

她拉着我偷偷的穿过了好多条小路，好几次都差点被侍卫发现了，可是那些宫女太监们看到是我以后，都机灵的帮

我遮挡了过去。

后来素绢给我指了方向，说那边有光的地方就是御膳房了，我和她道了谢，她又交给我一包衣裳和一封信，说把这

个带去京郊的牛尾村，给她的情郎，让情郎再等她两年，她就能出宫了。

我知道，宫里的宫女除了皇帝临幸过的，都是能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出宫的。

我们约好将来宫外再见后，就急忙忙的分手了。

小杏和我说过那个小门其实只是个狗洞，我身量瘦小，应该可以穿过去，那个狗洞就在蔷薇花架下面。

我找啊找，还是找不到蔷薇花架在哪里，也幸亏御膳房巡逻的侍卫不算多。

后来，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来，我心下一喜，因为那是蔷薇花的味道。

顺着香味找到蔷薇花架后，我就高兴不起来了，蔷薇花现在开的很好，刺也很多，如果要找那个狗洞，肯定会被刺

伤啊。

可是没办法，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可不能放弃。

我脱下外套包着脸、也包住手，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小心翼翼的扒开蔷薇丛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狗

洞，我试着钻了钻，有点小了，不过总算是挤了出去。

站在宫墙下边，我坐了下来，揉了揉脚，估计是起泡了，以前都是被轿子抬来抬去，或是乾康抱来抱去的，今天可

是走了我这七年最远的路了。

能这么顺利的出宫，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可是我不敢扭头去看藏起来的那个白衣人，大晚上的，还穿着白色的

衣裳，除了梁珂，还有谁呢。

其实我知道，爹爹早就死了，而梁珂自然也知道，爹爹不可能会进来层层守卫的禁宫，更不可能会对我说这些话，

可是他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是他欠我的。

因为他，我成了他的替身，成了岑苏，成了天下人口中的亡国祸水。

休息了一柱香的时间，我又重新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从没出过宫，根本不认识回家的路，脚也疼的厉害，不过总算是让我走到了街上。

此时夜已经深了，估计都快寅时了，路上我遇上个浑身臭味的小孩，他推着一个大大臭臭的木桶。

我对他说，我刚来京城，却遇上了土匪，这里哪里可以投宿的。

那个小孩很惊讶，说如今马将军来了，路上都会有官兵巡逻，怎么会有土匪。

可是他看到我一身的衣裳都磨破了，头发也乱了，脚也疼的厉害，像是站不住似的，就和我说，前面有个客栈，可

是不知道现在开门了没有。

我就去了那家客栈，上面的匾额我当然认识，叫悦来客栈，听说是一个叫金庸和古龙的两个人合开的连锁客栈。

他们果然没有开门，我就坐在他们的门口等着。

等啊等，天还是不亮，我就靠着门扇睡着了。

天泛了鱼肚白，小二来开门的时候，我差点就被他一脚踩死。他吓了一跳，我也被惊醒了。

我托他买了一套衣服，又洗了个热水澡。

小二买的衣服挺好看的，淡黄色的上衣，藕荷色的长裙。可是有些样式有些奇怪，繁繁复复的，还有扎花的领子。

我明白了，这是一套女装，难怪小二刚才送了热水来，我还没说让他给我搓搓背，他就直接走了，原来，他是拿我

当女孩了。

想了一想，如今逃出了宫，一定会有人追捕，不如就扮个女孩子算了。

可是那套衣服我怎么也穿不好，索性扔开了好好睡上一觉。

第五章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醒来时天仍旧是昏暗暗的，我以为我睡到了晚上，却想不到是我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脚上我抹了玉灵露，那是是小德子塞给我的上好的伤药。水泡什么的，此时已经全都不见了，连身上脸上被蔷薇刺

伤的小伤口，也全没了。

想起了小德子，我一阵伤心，他死了，我再也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唱歌了。

小德子的骨灰我从小马那里讨了来，拿了几撮放在荷包里贴身带着，剩下的，葬在了宫外的墓群里。

他是个好人，下一辈子也应该有好命吧。

洗漱过后，我又开始折腾那套女装，好容易的终于套上了。

可是，头发就难到我了。

我不会梳头发，在家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自然有丫环帮我，在宫里，更是一把手全是由宫女们帮我料理好一

切。

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好披着头发叫了老板娘上来。

老板娘看到我，呆了一呆，说，好俊的女娃，头发也漂亮的紧。

她给我梳了一个简单的倭堕髻，又从自己发髻上拔了一只浅紫的绢花给我插上，我挺喜欢的。

老板娘让我转了两圈，眼里止不住的惊艳，又重新给我整理了衣裳，把腰带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而后，她又有些为难的样子，对我说，现在世道乱着，像我这样的漂亮姑娘，出门在外一定会有麻烦的。

我想了想，小德子也这样说过，就对老板娘说，那我把脸涂黑了，是不是就好了。

老板娘依言去了趟灶房，拿锅灰涂黑了我的脸，又叹了两声可惜。

总算是好了。

我拿着洗脸水照了照，果然成了一个丑丑的黑妞。

老板娘索性又手把手的教我梳几个简单的发式，还告诉我怎么绑腰带。

后来在悦来客栈吃了早饭以后，我就结账离开了，老板娘舍不得我一样的说，下次一定要再来。

我也很喜欢这个老板娘，可是向她问了梁将军府上的路后，就不得不离开了。

我一边照着老板娘说的路走，一边心里慢慢计较着。

小德子给了我一包银子，那是他弟弟娶媳妇用的，不能用，我自己身上只带了一包碎金块和几张大额的银票，也不

好用出去。不过幸亏小德子当时给我准备了几枚碎银子，素绢也给了我几张小额的银票和几个铜板之类的零钱。

这身衣裳只花了六十文钱，再加上吃饭住宿一起也没花上一两银子，看来，这世道银子还是挺经用的。

如果我带着这些盘缠去南方找小德子的弟弟杨忠的话，应该是足够的。

可是，如果路上的银子花完了，或是被偷被抢了怎么办呢，我什么也不会，自然也不会赚银子了。

其实去将军府，也不是去投靠梁珂，因为我毕竟是天下人眼中祸国殃民的祸水。

爹爹早就死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看看娘亲，给她磕个头。

大街上仍旧有许多穿着盔甲的官兵或是捕快巡逻，百姓们倒仍是摆摊的摆摊，吆喝的吆喝。

好容易走到了将军府，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门口有两个白色的石狮子，一个头顶着蹴鞠，一个在舔爪子。

我走过去问门房大叔夫人在不在府中。其实，七年前，他还是个年轻小厮。

门房却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说，老将军夫人四年前就病逝了，现在的将军他还未曾娶妻呢。

我眼前一黑，跪坐了下来，门房顾不得男女之别的连忙扶住我，问我是将军的什么人。

我什么也不说的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失魂落魄的走了。

路上的吆喝声仿佛离我很远，被人撞倒在地我也只是机械的爬起来再走。

我进了一家客栈，随便要了间房，就扑上床哭的天昏地暗。

爹爹死了，娘亲也早就死了。

我还有个哥哥，可是他不敢认我。

唯一对我好的乾康，他把我当做梁珂，他疼的不是我，是梁珂。

而我最好的朋友小德子，他的骨灰躺在我脖子上的荷包里。

我没有亲人了，也没有朋友了……

为什么他们不疼我？

那一年的上元节，我被乾康带走的时候，爹爹就站在不远处，我看到他看着我，我叫他，他却不理我，反而急急忙

忙的逃开。

刚刚进宫的那段时间，我时常是叫着爹的名字的从噩梦里醒来，我看着他，还有娘亲，还有哥哥，他们冷漠的看着

我，任我如何叫他们，他们都不理我。

乾康以为我是想爹娘了，其实不是，我只是想再见到爹爹时，问问他，为什么丢下我。

宫里的人都好可怕，为什么要任由乾康带走我？

可是现在，他死了，娘亲也死了。

谁对我最好，只有娘亲，她对我最好，可是她也死了。

她死了……

早就死了……

我哭了好久，哭累了，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又是第二天早上了。

这几天我都没正正经经的吃饭，所以在我吃下五个包子、两大碗粥后，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那么大的包子，我居然一口气吃了五个，真可怕。

吃饱了以后，我又回了房，仔细算计起路来。

云州在南方，而京城在北方，隔了千山万水的，我一个人怎么去呢。

我不会武功，也不会赚钱，连路都不认识，怎么办呢。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的我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后来终于想到素绢还要带封信给她的情郎呢。

我想着，先去娘亲坟上祭奠一番，好好磕个头，再绕去京郊素绢他们村子那边吧。

虽然没有传来通辑我的消息，可是我还是不敢大意的穿着一身女装又涂黑了脸，买了好些供品香烛之类的，就上路

了。

又想起身上带着这么多银子，总是不好的，索性全都将他们存到宝通钱庄里，只留下一百两的路费，怎么着也是够

的了。

宝通钱庄的汇票还有特制的信物被我用油纸包着，七手八脚的塞到装着小德子骨灰的荷包里。

第六章

家里的祖坟，我自然是知道方向的，可是实在太远，我就包了个小马车，颠了快一个时辰后，才到了梁家祖坟那里

。

守坟的人本来还不想放我进去的，我撒谎说梁将军的夫人是我的“娘亲”的闺中密友，娘亲去了，临终遗言就是让

我来梁夫人坟上祭拜。

守坟人也老实，居然就这样信了，不光放我进去了，还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抹了抹眼泪。

我摸着娘亲墓碑上的字，许是昨天哭的太狠，今天居然一滴眼泪也没有了。

靠着冰冷的墓碑怀念着母亲的怀抱，悄悄对着娘亲说，我要好好的，你放心。

一阵风吹过，树叶子哗啦啦的响了一片，我知道，娘亲她听到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这几天狠狠的累又狠狠的睡后，精神反而好了起来。

告诉赶车老伯素绢家的地址后，老马就又拖着颠来颠去马车离开了。

娘亲啊，儿日后再来看你。

到了素绢家的牛尾村，我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素绢口中的刘武住在哪里。

刘武正在田里劳作，我站在田埂上新奇的左顾右盼，这些庄稼长的样子都好奇怪，跟书上画的一点也不像。

刘武擦着汗跑过来，打量着问我有什么事。

我把素绢的信和衣裳交给他，把素绢的话告诉了他。

他先是红了脸，又红了眼圈，小心翼翼的收好信，又紧紧把那件藏青色的衣裳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什么稀奇的珍宝

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刘武才注意到我，脸上红的跟我腕上的血玉似的，一脸羞窘的向我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