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容的脸上可以看出极度的愤狠,他用天母语大嚷,“你们都见鬼去吧!”
就看到他掏枪,大厅里响起枪击声,玉儿倒了下去,正中肺部。让女人一再地受伤,红不禁地出离愤怒,向着仲容追过去,却被迎面一个人撞过来抱住了腰,红随手摸到身边的一个杆状物就抽了过去,面前的人的额头立刻见了红,倒了下来,红才发现手里抓着的是把雨伞,伞骨都歪了。周围的人都吓呆了,空出了好大一块圆形阵地,警察和救护车很快来了,直到自己被警察拷上手拷,红看到撞自己的人的脸,竟是李平。和暂时陷入昏迷的玉儿一起被抬走了。
被拘留时红一直在担心玉儿,她的身体机能特殊,会不会被发现?虽然她说过怎么都没关系,但她刚刚确实陷入昏迷了啊……关键时刻只能自责,不禁痛恨起无用的自己来。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却有人来保释他了,当他看到保释自己的人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跟在他身后,红问道“户玉没事了吧?在你手里吗?”
“你的天母语说得真好。”仲容头也不回,语气有些哀伤,这是红第一次听到仲容的声音,非常的,衰老的声音。
“喂,你知道户玉在哪儿。”红的语气很冰冷,是这个人打伤玉儿的。
“跟我来。”老人说着把他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小房间前,整栋楼都没人住,到处都破破的,“你把她截到这儿了?!”来到门前,老人示意红打开门。
“玉儿?”红一边扭开把手一边轻轻地发声,屋里实在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嘭”的一声,红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砸到后脑勺,强撑着回头,老人怒目挥着一截铁棒,第二次挥下来后,红就倒了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在船上,眼睛里满是碧蓝的天空,身体微微地摇晃,是在水上,试着动了一下,手脚都被捆的牢牢的,倒底昏迷了多长时间,到了近海了吗?微微昂起头,看到了老人忙碌的身影,他走前走后地准备一堆器械,每隔十五分钟就潜下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咳,混帐,我醒了!”被绑久了,红感觉身上处处都不舒服,想踢人都不行。然而他得不到任何回答。
正午的阳光晒在脸上,不仅脸,连同脖子都是粘腻的汗液,红几乎要感到眩晕了。
“仲容,你要做什么?从熟悉的生活里逃出来。”
“你恨我们吧,我和户玉?不,你恨天母的人,你的眼睛是这么告诉我的。”
还是一句回答也没有,红很烦躁。突然,想起了一个怀疑了很久的问题,尽管自己一直不肯相信天母人是不死的人种,但是,玉儿确实很老了,却还有张年轻的脸,而在天母,自己却又看到有老人的存在,而且是以侍从仆役居多。
“你看上去都已经七十多岁了,玉儿曾说过你的时间不多了,你不是天母人吗?怎么回事?”这句话类似于自言自语,说得很轻,可是红却察觉到仲容听到之后异常激动。
下颌被捏住了,“老头子,我……”
“别叫我老头!我也不过二十六岁……”红感觉到那个老家伙在抚摸他的脖子和脸颊,已经顾不上震惊了,“有力的年轻的身体……”苍老的声音像在哽咽。
看见那张脸了,他似乎比第一次见到时又老了很多。等等,他要……干什么?!
老头解开他的衣服,因为捆着手脚,上衣,裤子都只能褪到踝骨,内衣被高高的撩起,好恶心,他在亲吻胸膛。
“皮鞭一样的手感……”听到他的话,红忍不住地想要反抗。
“离开我,否则我会杀了你,变态!”枯萎的骨头一样的手在抚弄他的阴茎,“健康的颜色……”
第七章:心里的海底
“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吗?”
“……”
“由吾,我中枪那天,谢谢你挡住医生,不然就难收拾了。”
“……嗯。”
玉儿望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也许……你可以去找李平,那时是他拉住红的,他现在应该还在医院。”
由吾一声不吭地出去了,玉儿急忙跟在后面。
医院病房的门被嘭一声踢开,下一秒,病床上的人的衣领就被揪了起来“西和……红在哪里?!”
“医生!医生!你是谁?放手……”病床上的李平心里是愤怒的,但是看到男人的那张脸突的就有种感觉,我会被他杀死……他几乎不敢再叫。“你放开我说话……”
“打伤你的男孩,在哪儿?”
“哼,我正要告他故意伤人。”?的,由吾右手扶着他的头撞在床边墙上。再俯在他耳边,“在哪里?!”声音的音调都和刚才一样。这个时候医生来了,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护士,医生连忙去把由吾架住,给那几个女护士使眼色,几个护士见到电影明星一样的高大男人(由吾),扭捏地不肯过去。
这时候身后的玉儿见情况不妙,连忙打圆场,“是家里人吵起来了,一点小事。”医生见李平没再出声,人也清醒的,只是躺着瞪着由吾,就真信了玉儿的话,交代几句医院禁止喧哗,就出去了,几个护士在门外小声议论,‘是隐退的朝杰张,中国台湾的电影明星。’,‘绝对是,几年不见,更帅了,怎么办呐?’这边李平吓坏了,刚刚从医生进来到现在只有头脑是自己能控制的,手脚都不受控制地瘫软着。
“现在可以说话了。”
“我,你们……”果然可以说话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你们去警局问过吗?他应该被拘留了。”
“他不在那里,警局的人说他被一个老头保释出来了。”
原来是怀疑我派人把他保释出来要对他不利啊,“你们去找那个保释他的人吧,我可不敢再惹你们。”
“那位老先生名叫仲容,你认识吗?”
李平反问道:“你们只是要找人吧?”
由吾点了点头。
于是他松了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在找那个老头,我是个枪支贩子,半年前遇到他,说着不知道哪个国家的话,他手上有一些宝石,成色很好,用这些宝石,半年来,我一直给他提供枪支,包括陆陆续续从我这里买的十几公斤水下炸弹。我知道他在城郊有处住的地方,很破,地址可以给你们。”然后又对着玉儿道歉,“我以前不是故意阻拦你们,以为你们是在查我,其实都是误会。”玉儿不在意地摇摇头。
出现在阴暗的房门口,由吾捻着门口,地上的血,干到发黑,房间已是很多天没人用过的样子了。
“沿着近海找,我们需要直升机和船。”
玉儿知道由吾是想到了李平说的水下炸弹的事,“红没有入境登记,身份证明,报警会很麻烦。”
“那就找私家的,雇人。你去打电话,我们也一起去找。”
“你这几天睡都没睡,有了眉目了就快找到了。明早再行动吧。”玉儿看由吾这个样子虽然明白他的心情,还是很心疼。
双臂被抓住了,捏得很疼,“你没有跟着他。”玉儿被这声音吓住了,抬头看到一张忍着恨的脸,静静地流着泪。一会儿,手臂被松开了,“我们走。”
玉儿已不敢再说什么。
距离红被绑已经过去两天半了。
“老人一般都会对自己曾经年轻的躯体留恋,你是这样的,那么那些玩男孩的变态大叔大概也是这样的心理啦。”红衣衫不整地坐在甲板上,夜里会被拖进船舱,白天就再拖出来,这几天,老头都背着重重的氧气瓶,在海底搜寻着什么。除了第一天对他摸来摸去之外,他没有再做任何奇怪的事。现在老头上船了。
“我不是老人,拥有强健的身体仿佛还是昨天的事。”老头似乎一直沉浸在忧愁里,“还有,我没有做变态的事……”
天黑了,海面上一片清新水气的味道,月亮明晃晃的,红望着月亮发呆。老人没有像往常一样把红拖进舱,而是抱着膝,把头埋在膝盖里,蜷成一团窝在甲板上,红转头望了他一会儿,皮包骨的身体看上去很可怜,而且他在哭,这个发现让红觉得老头也许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只有二十六岁,哭到肩膀都一抽一抽的了。非常瘦,真正的是衰老枯萎了。一瞬间,红很怜悯他。
“你不要紧吧?喂,怎么了?”
老人一开始保持沉默,在红的追问下终于忍不住出声,“罗丝,是我的爱人。”老人带着哭腔在低喃,“像姐姐一样温柔,不论我怎么做错事……”
“喂,她……死了?”
“因为你!因为你们!我不知道哪一只是她,要是我能认出她……我也不会想要报复……”红就这样看一个老头用他沙哑的嗓子哭嚎,自己跟着心惊胆战地吹了一夜的海风。第二天就发寒了,全身冰凉。脑子像坏了一样老想由吾,想要抱着他。
这个老头都不在心里想事情的,只有浓重的恨和哀伤,他在这强烈的情感主宰下做着机械一般的工作。最后,我会被杀死吗?如果我要死了,我也想对他说……喜欢……吗?喜欢是吗,所有人在死前都是这么说的。我是要放弃并珍惜了吗?在死亡前的几天里,这些为什么对我还是这么重要呢?仍然会很认真地去想……想要知道一个答案,自己心底的,答案。接着,又有种幸福的感觉,就算被杀死我也不怕,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得到至高无上的幸福。胡乱地想着,感觉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在沙地地发着寒。不论想什么,哪怕是一个奇怪的念头都要缓慢的联想半天,真的是病了,又开始嘲笑自己了。
“由吾是你的爱人?”红神智清醒了之后,老头第一句就这样问。红知道自己一定不只想,也给说出几句话来了,就承认,“嗯,我女人。”
“哈哈哈哈哈,她见不到你了,我会把你一起炸掉,不,也可能是先淹死。”声音听起来诡异极了。
“我只是奉命带你回去而已,不是我来抓你也会有其他人。神经病,我可不想死。喂,不要又不回答我,你脑子有毛病……”
“……”什么回答都没有。
“哎,你不觉得海面上船多起来了吗?”红看着旁边驶过的游艇说。
“也许有人发现了,我得赶快找到那该死的隧道。谢谢你提醒我。也许我该给你一枪。你想痛快点死吗?”
“不能放了我吗?”
仲容的脸立马变得凶恶,“想都别想。”
红心里想的却是,我不知道老头要做什么,但是玉儿是一定会找我的,再怎么没线索她也会摸到这儿,她说不定就在某艘船上,我得一边拖延时间一边让她找到我,可是,怎么办啊?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个时候,在另一艘船上,“夫人。”
“叫我阿达利雅,艾德里安。以前你都是这么叫我的。”
“呵呵,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仿佛还在昨日,不过,艾德里安,我也很清楚,你是不会回头的,我不会奢望。”美丽的妇人微笑着看着由吾。
“难道您不相信我对您的真心是不会随时间改变的吗?”由吾作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捞过女人的肩膀在颈项处吻着。
女人微微后倾,“噢,您还是像当年一样体贴。这次您要找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您可是付了我们大笔的钱。嗯,一定很出色,在您周围的人都是这样,那位叫户玉的小姐也是,直率果断,我很喜欢。她也是您的前情人吗。”
“我对每一位女性都是真心求爱的。这并不是体贴,请您相信我。”我对老女人没兴趣啊,心里好笑。
执着阿达利雅的手,从她的手背望向她“今晚可以让我这个思慕您的可怜人与您共度一晚吗?”
“您真是,明知道没有人可以拒绝您的……”
玉儿从晚饭过后就没看到由吾,“那个花花公子……”虽然这次是那个德国的阿达利雅帮的忙,可由吾的个性她再清楚不过,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竟然是以前的情人,三心二意。”眼前浮现出几天前由吾抓着她手臂时的表情,那种和平时看惯的脸判若两人的表情,又说不出话了。这两个让人操心的人。不知道红现在怎么样了。
当太阳完全看不见了的时候,仲容从水里出来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差,鸡皮贴着骨头,两颊下垂,眼窝深深陷了下去,红都要怀疑他会连氧气瓶都背不动,其实红的状况也很不好,一直被捆着,没有好好吃过饭,脑后的伤没痊愈,身体也还无力,上次发寒,老头都没管他,就放着不理,以为自己差点死了。
仲容最近倒是冷静不少,红有时能听到他要干什么,红知道,不久,就会被他推到海里去,这儿已经接近深海区了,老头已经找到了地点,一直在忙他的炸药,要在他对自己动手的时候逃走。
“看到了吗?多么丑陋啊……像烧焦了一样。”老人在红面前捋起袖子,“当时罗丝也是这个样子,大家都很难过,因为她生病了,是绝症,什么绝症!”老人撕开开裂的皮肤,红忍着恶心看,老皮底下是青色的皮肤,光滑的坚硬的皮肤,意识一阵震颤。
“快了,不过我终于赶在那之前……”老人的脸上第一次有笑意。
“这些时候,我一直在想,我和你有怨仇吗?我甚至都不认识你……”
红只是听着,并不说话,这个疯子,不会放了他的。
“仔细想想的结果是,当然有!你们引以为傲的不死之身,哈哈哈。”放低声音,阴阳怪气地在红耳边说,“会死的……”
红直起身子想横扫过去,尽管老头每天都会重新绑绳子,但他早就‘听’到会在今天有事就费尽心思地把脚上的绳子弄松了,可是……
“肌肉松弛剂。”老人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要知道,现在的我可是个老人,很老很老的,没什么力气。”
老人拖着红到了船沿,围栏外,距海面还有好一断距离,老人把氧气瓶和红捆在一起,就捆在背后,这样就方便沉下去了,和面对枪口时的感觉一样,周身冰凉,巨大的重量压着胸口。
突然间,老人的眼神变得很悲伤,“尽管能够杀人,还是没有勇气自杀,我快死了,我也不想像野兽一样地吃人……”
“炸弹十五分钟后爆炸,你能闭气到什么时候?”红被抛下去了,海面溅起一个水花,他就消失不见了,与海面的撞击让红一时间睁不开眼,等恐惧渐渐平息的时候,红看到光明灿烂的海面在自己头上,一圈一圈光的水环围绕着自己,任何别的生物都没有,周围是一片死寂,灵与肉仿佛分离,广阔的大海才是真正的肉身,一切都归于博大和平静,脑中听到钟声,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周围越来越黑暗,好像有黑色的触手把自己拉到黑色的胸膛里,肺部的疼痛感也消失了,一种想回归的感情充斥了五脏六腑,广阔又苍凉,处处都能听到海鸥的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