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典这人是言必信行必果的,林灼阳怕他真做出什么喂饭的举动来,让自己颜面扫地,于是慌忙抢过碗,搁在膝头委屈巴巴地吃了起来。
萧典在旁边托腮看着他,等林灼阳呼噜呼噜地吃完了,他把餐巾纸递过去,帮林灼阳擦了擦嘴,可怜小公子最后一口粥还没咽下去,就被萧典这个过于温柔的举动给吓得差点噎死,呛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萧典你他妈别恶心人啊。”林灼阳涨红着脸,“昨儿还牛逼哄哄的,今天就又递纸巾又送饭的……纯把我当你玩具使唤呢你。”
萧典特没良心地笑了起来,用手拍着林灼阳的背脊帮他顺气:“瞧你那副德行,心眼儿比小姑娘还窄,真埋汰,你太没出息了。”
林灼阳瞪大眼睛,刚想充纸老虎,萧典就一拂手臂,在林灼阳脖颈上极富技巧地掐了一下,林灼阳被他捏得直起鸡皮疙瘩,要知道小公子的脖子贼他妈的敏感,萧典就跟掐了蛇的七寸似的,弄得林灼阳立刻不敢动弹了。
“识相点啊,我告诉你。”萧典笑眯眯地捏着林灼阳的后脖子,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被我看上的人,就跟我手掌心里的蚂蚱似的,随便你怎么蹦跶,都跳不出这个圈子,因为我总会在最后一刻把手心收拢,你逃也逃不掉。”
林灼阳立刻充满怒气地瞪着萧典,一口尖牙咬得咯吱咯吱:“萧典你个畜牲——你就把我当蚂蚱处理呢你,我就知道你是个混蛋王八货,人前装的和孙子似的,背后就他妈的会糟践我——”
萧典竟然不生气,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说错了,我可不是畜牲,我是比畜牲还可怕的东西。”
说完还借着碎发的遮掩,在林灼阳耳坠上飞快地亲吻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子,心满意足地看着林灼阳面红耳赤起来。
正在两人蜜里调油打情骂俏的时候,萧典的手机突然响了,萧典扬起眉头,是别人发来的短信,他打开收件箱,林灼阳忍不住好奇,伸长脖子瞥了一眼,萧典立刻把屏幕背过去,不给林灼阳看,还虎着脸瞪他:“瞧什么呢你,我和谁联系你也要管?”
林灼阳不乐意了,虽然刚才萧典很快就把手机背了过去,可林灼阳还是看清了他收件箱里的联系人名字,倒不是林灼阳眼力劲儿好,而是萧典那信箱里联系人来来去去就那么两个字——
小美。
看着萧典对自己遮瞒的样子,林灼阳突然觉得一阵窒闷,他心里明白事情不对劲,那个211,看萧典的眼神暧昧得要死,俩大眼睛珠子简直都要粘在萧典身上了,更别提那一口一个“萧哥~”的,操,风骚得够可以。
林灼阳听家里三姑六婆唠嗑的时候说过,最笨的老婆就是在丈夫找小三儿的时候,跟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似的主动戳穿哭闹上吊,这样往往会造成原本就淡薄的夫妻关系更加紧张,妻子在丈夫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
所以一般来说,冷静点儿的老婆都会故作不知,每天精神满满,笑颜相待,打扮得花枝招展,却隔三差五和男性朋友出去娱乐,把自己老公撂在家里当摆设,男人这种动物,占有欲和征服欲都是非常强的,自己找小三是一回事,老婆和别的雄性生物勾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有点自尊的男人绝对承受不了老婆漠视自己,和其他男人嘻嘻哈哈,他必定会想办法把自己老婆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当然,如果那个丈夫是个已经悲哀到连男性最基本的领域占有意识都消退的怂蛋的话,这套办法就绝对不起效果了。
那么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林灼阳现在就是萧典那个倒霉老婆,萧典是道貌岸然背着老婆偷情的王八蛋,那么该死的狐狸精就是施小美。
林灼阳开始条件反射性地进行比较了——
比相貌,自己平平庸庸,只能算个合格品。而那个211,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肤若凝脂,荔颊红深,整一个娉婷淑女,走在马路上无论是身材,气质,还是五官,都是无可挑剔的精品。
比头脑,自己那是如假包换的脑残一个,而那个211……妈的,什么都不用说了,就冲着那211名校本硕连读,林灼阳就足够被人家歧视到阴沟里去。
反正一来二去比下来,林灼阳除了银行存折,另外全比不过人家施小美,而且林灼阳也不是什么聪明老婆,他笨,笨得要命,竟然在萧典回短信的时候,突然问:“……你……和那个施小美……嗯……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萧典原本正摁着自己手机回短信呢,冷不防听到林灼阳这么个问题,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浅褐色的眸子盯着林灼阳的小圆脸,阴沉沉地问:“……你看到了?”
林灼阳傻缺地点了点头。
萧典眯着眸子,一时间林灼阳觉得他会突然跳起来朝自己大发脾气,可是萧典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淡淡地和林灼阳说:“……我和她只是一般朋友而已。”
“……那,那你和她……发这么多短信……”林灼阳酸溜溜地小声说,“……你都没怎么给我发过……”
萧典把手机放回去,抬手理了理林灼阳垂在眼前的碎发,用的是一种非常坦然的口吻:“她有些学术上的问题弄不太清楚,需要向我讨些意见,我跟她谈的都是那些东西,从来没谈过私事。”
林灼阳将信将疑地看着萧典。
萧典挑起眉头:“你不信我?”
“……”
“我不给你发短信是因为我们天天在办公室可以见面。”萧典今天还算耐心,心平气和地对着林灼阳讲着话,“如果你还是介意,那我每天夜里都可以给你发短信,不过那个内容嘛……到时候刺激得老板你睡不着觉,我这个当助理可就不负责了。”
说罢,萧典眯着眼神暧昧的眸子,直直盯着林灼阳,丝毫不加掩饰的盯到肉里去,林灼阳的脸立刻红了,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低下头去。
萧典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哈哈地笑了起来,顺手揉乱了林灼阳的头发,然后他站起身,端过林灼阳吃剩下来的粥碗,说:“我去把它扔了,再去洗一下手,马上就回来。”
“……哦……好吧。”林灼阳觉得自己也许想多了,依旧红着脸,闷着头说。
萧典快步走到外面,医院里小孩哭哭闹闹的,特烦人,萧典把粥碗给扔了,但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转身走到了外面宽敞的楼厅内,拿起手机,靠在光洁冰凉的墙面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萧典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语气非常温和儒雅,“刚才有点事儿,没回你短信。”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萧典面前走了过去,偶尔有年轻女孩儿偷偷拿眼角瞟着这个潇洒的帅哥,萧典毫不在意。
“……不是啊,我没和别人在一起。”萧典轻笑道,“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帮你带一些回去,还是老样子?匹萨饼吗?”
对方又说了些什么,惹得萧典笑得更温和:“你想做菜给我吃?不用了吧,太麻烦你了,最近你学习很紧张,就不要为我费神了,多注意注意身体,累垮了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好像手机那头的人并没有妥协。萧典停顿了一会儿,说:“那好吧,你少烧一点,我回来吃。嗯……好的,鱼头堡不要放葱啊……”
萧典看了看手表,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输液室走回去。等快要到了的时候,他垂下眼睫,对着手机那头的人微笑着轻声道:“回见,小美,我也爱你。”
回到输液室,林灼阳一袋盐水已经快挂完了,萧典叫了护士过来换袋,然后又坐下来陪林灼阳,脸上一点愧疚色都没有,淡定得要命。林灼阳高烧,容易犯困,萧典又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睡觉。
到了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三袋盐水全部挂完,护士给林灼阳拔了针头,萧典摁着林灼阳贴着止血棉的腕子,拉着他出了医院大楼。
“我送你回家吧。”萧典轻车熟路地坐上了林灼阳车子的驾驶座,让小公子窝在副驾驶上休息,“刚才和你妈联系过了,她在家里呢。”
林灼阳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问:“……你不留下来陪我?”
萧典摇了摇头:“我晚上还有点事儿,让你妈照顾你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林灼阳把头埋进手臂弯里,不吭声了。
林老太见到自己失踪了一天的儿子总算是回家了,又是恼怒又是心疼,但鉴于林灼阳发着高烧,老太太的心疼打败了恼怒,占了上风,谢过萧助理之后,扶着自己宝贝儿子回卧房去了。
林灼阳一个人躺在床上休息,吃了退烧药之后,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老爹阴沉着脸坐在自己床边,见儿子转醒了,哼了声,粗声粗气地说:“醒了?要吃什么?叫你妈给做。”
“……随便……”林灼阳一直都有点畏惧自己的爸爸,也不敢太挑。
老爷子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不是太烫了,我叫你妈给炖瘦肉粥喝,另外,我带了两盒台湾佳德凤梨酥回来,你要是饿了就多吃点,我和你妈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你自己在家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打我手机。”
林灼阳点了点头,缩进被窝里。
盐水的效劲好像上来了,自己的头也不再那么晕乎,看着老爷子关上了房门,林灼阳突然想起萧典好像很喜欢吃台湾的点心,尤其是凤梨酥。
他给萧典打了个电话,响了两声,被摁掉了。
林灼阳挠了挠头,瞅了眼桌子上放着的凤梨酥盒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下了个决定,等老爹老妈出去之后,自己起床给萧典送了去,反正开车过去也不远,快的话,半个小时就到了。
23.骗你没商量
廉租房六楼的窗帘拉着,里面透出淡淡的光晕,看样子萧典是在家的。
林灼阳停好了车子,把凤梨酥盒子拿出来,发着烧的小公子抱着甜点盒子,像一个急着找老师邀功的孩子似的,两级并一级地往楼上跑。
“萧典,开门。”
林灼阳气喘吁吁地站在萧典家门口,楼道里空气不流通,特别得闷热,林灼阳站了一会儿,又觉得身体有些发虚。
等了许久,门开了。
林灼阳看也没看,像兔子似的颠颠进了玄关,说道:“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啊,外面真热,我……”
啪的一声,玄关的小壁灯打开了,林灼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一刺激,眯着眼睛抬起头来,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萧典,而是身材姣好面容精致的施小美,那女人瞪大了眼睛,手扶着门框,有些诧异地望着汗津津的林灼阳,半晌,她美丽的脸上露出一副非常嫌恶的表情,好像林灼阳是一坨大垃圾似的,啧嘴道:“……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林灼阳傻呆呆地看着前邻居,张了张嘴,话却没说出口来。
两人正互相对视着,突然,光线一晃,林灼阳看到萧典慢慢地从转角处走出来,一面还漫不经心地揉着头发,问道:“小美,怎么了?又是社区调查的?”
施小美一下子收敛了那副高傲而嫌恶的表情,扭过头去,微笑着对萧典说:“不是啊,是那个林灼阳……”
萧典原本揉着头发的手僵了僵,然后脸抬了起来,目光越过施小美,直接落在林灼阳瘦瘦的身子上,英俊的脸庞上呈现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
林灼阳咬了咬嘴唇,像一棵打了蔫的白菜似的,垂下脑袋,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想离开。
萧典快步从施小美后面走了过来,他原本想伸手拉住林灼阳的胳膊,可是施小美在后面看着,萧电的手终究只是动了动,犹豫了片刻,又垂了下去。
施小美是个聪明女人,她看出萧典有话想和林灼阳说,虽然不太乐意,而且有些好奇,但她还是做了一个聪明女人该做的事情,好涵养地微笑了一下,说:“萧哥,我去把碗洗了,你和……林灼阳聊一下,我不打扰了。”
萧典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走到廉租房外面,顺手虚掩上门,一把抓住了林灼阳的肩膀,强迫他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皱着眉头问:“你神经啊你,大晚上的跑过来找我,被你爸妈发现了怎么办?!”
林灼阳抬起头来望着他,突然想起萧典曾经是对自己说过,两人只做地下情人,萧典不愿意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在公共场合就要装得像普通上司下属一样——也是,萧典这么有才华的年轻人,当然不会愿意被扣上破烂货死变态基仔的头衔,他真正要追求的是未来大段辉煌的事业人生,陪在他旁边的肯定不会是一个自己,而是一个无论从相貌还是头脑而言,都配得上萧典的淑女。
心里突然闷闷地堵塞住,林灼阳往后退了几步,轻声说:“……我……我只是想起你喜欢吃甜点……我就想……想给你送过来……”
光线从虚掩的房门溜滑出来,在楼道拧成一道窄窄细细的金色丝线。萧典微微怔了怔,目光落到林灼阳抱着的凤梨酥盒子上,停顿一会儿,又重新移到林灼阳脸上,那孩子可怜巴巴地抱着盒子,拉耸着脑袋,沮丧地说:“……我……我回家了……”
萧典终于伸出了手,摁住林灼阳的肩膀,在黑暗中盯着林灼阳的眼睛:“……你他妈的发烧发傻了是不是?”
“……我就是傻。”林灼阳闷声说,“施小美聪明着呢,让她陪着你好了。”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盒凤梨酥,我还是给小雅送去好了。”
明明知道林灼阳只是一时赌气说出来的话,萧典还是一把加重了捏着林灼阳肩膀的力道,骨节咔哒咔哒作响,那眼睛跟刀片似的寒碜人:“你敢!林灼阳我告诉你,你他妈要是再敢去找那个姓杨的,我们俩就一刀两断,从此玩完!”
“我有什么不敢了?!”萧典这句话不知戳中了林灼阳哪处要害,林灼阳突然火了,为什么萧典可以这么专横霸道,无耻起来也依然一副掌握了真理似的表情,而自己只能在他面前低眉顺眼抬不起头来?
“你不是就跟我做地下情人吗?你能在地上找一个施小美,我为什么就不能去找杨雅?姓萧的你他妈还真当自己是垄断企业呢,什么好处都给你占着,婊子你给做着,牌坊你他妈的照样不含糊地立,你他妈缺德不缺德——”
林灼阳越说越恼怒,声音也渐渐高了起来,萧典望门缝里瞥了一眼,施小美端着碗筷进了厨房,萧典立刻伸出手,捂住了林灼阳的嘴,把他的话堵封住,只剩下呜呜的低哼。
“你听着。”萧典就和那间谍片儿里,险些暴露身份的特务似的,咬牙切齿地凑近到林灼阳面前,低声说,“我跟施小美没有关系,清白得很,她今天就是来问我论文的,没你想得这么龌龊!”
林灼阳呜呜地说着什么。
萧典拧着眉头质问他:“你难道还不信我?!”